美貌少妇叫谢星“谢经理。”又轻轻和唐逸握手,叫了声“唐哥。”声音轻柔妩媚,极为动听。其实她应该比唐宁年长几岁。
谢星笑道:“哥,看她面熟不?”
唐宁微微一怔。仔细看去,才隐约认出,可不正是刚刚舞台上的千手观音菩萨?额头间的红点还隐隐有些痕迹,想来是来得匆忙,卸妆时疏忽了。
“她叫陈美,省歌舞团的台柱。”谢星介绍着,又对陈美道:“唐哥是我的铁哥们,今天多陪唐哥喝几杯。”
陈美为难地说道:“我,我还有事,外面同事等着我呢。”
谢星拿眼上下看着陈美,说:“陈小姐总是这么不给面子?”
唐宁微微蹙眉,道:“既然陈小姐有事,就去忙吧。”
谢星不敢违逆唐宁,哼了声道:“那陈小姐请便吧?”陈美见谢星脸色难看,犹豫着,就慢慢坐下了,说:“那这样,我陪谢经理和唐哥喝两杯。可我确实有事,团里的同事也来办点事,我们约好半小时后在大堂见的。”看得出,她有些怕谢星。
陈美确实不敢惹谢星。虽然她爱人是县里的干部,但不过是个副局长,在谢星这等背景的人眼里不值一提。
谢星第一次送花请陈美吃饭,陈美见他年纪小,只当是和粉丝的正常交往,可渐渐发现不对。谢星言语诸多挑逗,更说要在省城给陈美买一套房子。后来才听团里的领导说,谢公子好像是省委韩书记的亲外甥,背景深着呢。
对于谢星的纠缠,陈美不敢拒绝,就怕惹恼了他,自己一家都受到牵连。尤其是爱人又是从政的,更不能连累他,也只有小心应付,相信谢星再嚣张,也不至于胡来。
团里的密友知道了这件事,就劝她写信给督察局。祭出照妖镜看看这个谢星还敢胡作非为不。可无凭无据的,谢星不是党政干部,更没怎么样她,写信又能怎样?何况一直听爱人说官场黑幕,对所谓的督察,陈美也是不大信得过的。
要说也只能怨陈美丈夫的官场思维还停留在世纪初,在仕途升迁上,他本身就喜欢走一些野路子,更无限放大官场黑幕,令陈美产生了天下乌鸦一般黑的错觉。
见陈美肯留下,谢星就笑,见服务员拿了酒来,就更给陈美倒了满满一杯。
唐宁还有些拿捏不准谢星和陈美的关系,也就没有吱声。
“唐哥,你喝多少?”给唐宁倒酒的时候,谢星征询唐宁的意见。
陈美一愣,除了第一次外她和谢星并没有单独吃过饭。谢星请过他们全团吃饭,团领导都在。还有一次谢星请她吃饭的时候,好像还有省文化厅一位副厅长在座,但不管在谁面前,谢星也没这般小心翼翼过。倒多少酒还要请示?两人又哪里像朋友?更像上下级。
唐宁笑道:“随便吧。”谢星这才将他的酒倒满了。
喝酒聊天,陈美也浅酌了几口。却是越来越发现,在这位年纪不大的“唐哥”面前,谢星和平时完全不同,那些吹五扎六的毛病都没了,一口一个“哥”,谈论起川南风土人情、传说故事。
“唐哥”呢,言谈温和,讲起了川南的历史变迁,倒是听的人津津有味,陈美甚至都听的入了神,来之前可没想到今天的饭局会是一种享受。陈美更想不到自己会举起酒杯,笑孜孜的说:“唐哥,你说的真好,我敬你一杯。”唐宁就笑着举杯,说:“也到时间了,不是还有人等你吗?喝了这杯酒,就下去吧。”聊了会儿,他就知道谢星和陈美不是那种关系了,自然也想帮陈美脱困,也在琢磨等陈美走后自己怎么警诫谢星几句,再这样下去,他迟早出事。
“哈哈,陈小姐和我唐哥挺投机啊。我看,就喝交杯酒吧。”谢星笑呵呵提议。
陈美就是一呆,这些年应酬酒桌上也风气大变,一些在酒桌上喜欢荤素笑话,调笑女下属的领导,都渐渐收敛了,陈美倒是听说过十几年前省歌舞团陪领导跳舞喝交杯酒什么的都不在话下,但她却没有亲身经历过。
“陈小姐不是唐哥的面子都不给吧”,谢星脸色就阴沉下来。
陈美无奈,怕得罪了谢星,更怕得罪了这位来头更大的“唐哥”。正准备将胳膊凑过去和唐宁胳膊相交,唐宁却将酒杯放下了,看了眼谢星,说道:“谢星,玩笑不能过火,再这样下去,我看你危险了,真的。”
谢星一呆,见唐宁脸色严肃,就知道他不是在吓唬自己。想说什么,但有陈美在,面子上抹不开,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唐宁又对陈美道:“这酒就不喝了,以后有时间我请你。陈小姐,职场上遇到骚扰,不管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同样有很多办法解决,不要强迫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找律师,如果对方是公务人员或是公务人员的亲属,可以打督察局的电话咨询。”
说着唐宁就站起身,说:“散了吧。”
陈美怔怔看着他,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第七篇 人生
办公里内,窗明几亮。
“乌龙茶,还是要乌龙茶。”唐宁品着茶水,突然若有所思的说。
贾景山一怔,就笑道:“唐局,大红袍不是红茶吧?”
唐宁笑道:“我是说果岩、马坡那几个乡的边民,还是要以种茶作为罂粟的替代物。”
“又种茶啊?”贾景山犹豫了一下,但没有说什么。
唐宁知道贾景山的顾虑,十几年前,孟腊县班子出现过重大失误,在推动茶种植作为罂粟的替代物的过程中,选取的种子公司不当,致使边民出现重大损失,虽然最后以国家紧急挑拨粮食发放给边民解除了危机,但从那以后,边境半山区的村寨边民对政府就处于不信任状态,现在旧事重提,又要边民种茶,想也没有人理睬。
“我有办法说服他们。”唐宁好似成竹在胸,贾景山疑惑的看着唐宁,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局长又有了什么点子,但几个月的接触,贾景山可是知道,唐宁从来不说空话。
“好了,也到时间下班了,今天李明臣请我去他家吃饭。一起吧?”唐宁笑着说。还有几天就到春节了,昨晚李明臣打电话说是请唐局吃顿家常菜,算是为唐局回家前饯行。
贾景山嘿嘿一笑“去他家啊?李局家里可阔气,我怕磕了碰了东西赔不起,不去了。”
正说话呢,办公室门被敲响,接着李明臣推门进来,一脸的笑容:“唐局,一起走吧,我管接管送。”随即见到贾景山,就道:“景山也在?那刚好,省了我去请了。”
贾景山说:“我就不去了吧。”李明臣却是热情的很,一再相邀,贾景山只好答应。
李明臣家在金辉小区,也是孟腊数一数二的高档住宅区,清一色造型明快的二层小楼,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也难怪李明臣去局家属楼看朋友,在赵宇家楼底下遇到赵宇,被赵宇误会了。
进了白栅栏的院门,李明臣就笑:“陈美早就想见见唐局了,今天上午回来的,明天就要走,咱们川南卫视春晚彩排呢。”
唐宁笑道:“嫂子够辛苦的。”
客厅装修的极有现代感,墙壁仿佛都闪耀着银色金属光泽,乳白色的沙发别具匠心的摆成半圆形。
“陈美,唐局到了!”李明臣喊了一声,随即厨房门被拉开,一位美貌少妇走了出来,笑盈盈的明艳照人。可等她见到唐宁,脸上笑意突然僵硬,正是谢星逼着与唐宁饮交杯酒的丽人。
“嫂子。”唐宁微笑打招呼,仿佛从来没见过她。
李明臣道:“唐局太客气了,叫她小陈或者陈美都行。”
陈美回过神,慌乱的道:“等,等,我里面火还没熄呢。”回身进了厨房,好像还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
李明臣愕然,贾景山更是疑惑不解,陈美是省城人,家境殷实,下嫁到小小的县城,在李明臣的同僚面前一向大方得体,也免不了有些傲气,有真正接融过她的局里李明臣的下属都说她其实尖酸刻薄,瞧不起县城的“农民”。这间别墅也好,李明臣的宝马轿车也好,都是陈美娘家出的钱。李明臣对其也有些惧怕,据说李明臣和赵宇事件后,很是被陈美狠狠骂了一顿。
贾景山琢磨着,李明臣这般热情的请唐局吃饭,多半还有借爱人之势炫耀一番,令唐局这个北京外乡人莫小视他的意思。
其实,唐宁又怎么可能没听说过李明臣爱人的传闻,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耳闻的那位骄横的省城阔太太、县里闻名的大美人,就是前日酒桌上那个可怜巴巴的丽人,见了面时也吃了一惊,只是没表现出来,想想,人性之复杂,在不同的环境不同的表现,唐宁也不禁有些感慨。
饭桌上,陈美就表现得自然多了,见唐宁没有说出在省城发生的事的意思,陈美心下略安,只是对唐宁就表现得殷勤了些,夹菜倒酒,极为热情,浑不似以前招待局里的同僚。
唐宁和李明臣谈起局里的事情略有分歧,陈美也站在唐宁一边,笑咪咪帮唐宁说话,驳了李明臣几句。
李明臣脸色有些不好看,后来就干脆喝起了闷酒。
贾景山看得有趣,他和陈美接触过几次,还是第一次见陈美笑靥如花地和局里的干部聊得这么投机,尤其是这个人又是唐局,李明臣在家里还会说唐局好话吗?
“哥,你的私人电话能不能留给我?”陈美突然笑孜孜的问。在闲聊间,陈美半真半假的要认唐宁做干哥哥,贾景山又在一旁凑趣,陈美马上借坡下驴,一口一个“哥”叫得极为亲热。
唐宁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拿出了手机,说:“我打到李局的电话上吧。”
陈美就笑道:“哥,你错了,罚酒,明臣现在是你妹夫!以后你可得多照顾他。”
贾景山也笑:“就是,唐局,这酒你一定要罚。”
陈美已经笑吟吟拿过唐宁的酒杯,说:“不能叫我哥在他妹子面前喝高了,这杯酒我替他喝了。哥,可不能再说错话了,妹子替不了你几杯。”
贾景山鼓掌大笑,李明臣脸色越发铁青。
又聊了几句,唐宁就起身告辞。贾景山也看出来了,再不走,李明臣酒意上来,可不定闹出什么事。
陈美一直送唐宁和贾景山出了院,目送两人上了来接的局里小王的车,等车远去,陈美才回身进了院。
小车还未驶出小区,唐宁就接到了陈美的短信,“唐哥,很开心再次见到您,今天让您尴尬了吧?不要介意,也原谅我的失态。明臣有很多不足,希望您不要计较。”
唐宁笑了笑,收起了手机。
客厅里,李明臣看着蜷曲坐在沙发上的陈美一字字拼短信,冥思苦想的,修改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去。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李明臣沉着脸问。
陈美瞪了他一眼,李明臣的怨气不知道怎么就不翼而飞了。
“李明臣,你知道你们唐局长到底是什么人吗?反正我告诉你,你要再存心跟他作对,你这辈子就完了,信不信随你!”陈美说完,噔噔上楼。
李明臣呆呆坐着,若有所思。
大世界三楼的经理办公室,宋小红一袭黑色制服,永远是那个美丽端庄、精明强干的模样,只是现在的她,呆呆的看着手上一张略有些发黄的照片,脸上满是泪痕。
她这段时间很烦躁,又是一年春节到了,可是和以往一样,不管用了多少钱打点,南边的答复都是“不能探监”。
和父亲分别十几年了,只能靠照片来回忆父亲的容颜。可不知道父亲在暗无天日的监牢里,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每次思及,宋小红内心如刀绞般难受。
“叮叮”办公室的门突然被轻轻敲响,宋小红急忙收起照片,又拿出化妆盒补了下妆,这才道:“进。”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女服务员冒出头,说:“发改局的唐局长要见您。”
宋小红微微一愕,忙站起身道:“快请进来。”
门一开,唐宁就走了进来,笑着道:“不速之客造访,宋经理,过年好啊。”
“过年好,过年好,唐局怎么事先也不打个电话?”宋小红咯咯的笑,哪还看得出刚刚伤心的模样。
请唐宁在沙发上坐了,服务员送上咖啡又退了出去,宋小红有些疑惑地问:“唐局怎么没回家过年?明天就是春节了。”
唐宁就叹口气,说:“忙呗,我是有家归不得,有人想归家又不可得。”
宋小红脸色就变了,看了唐宁一眼,问道:“唐局,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宁微微一笑:“我是说宋将军,十几年了,也该回家了。”
宋小红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唐局,我知道你少年新贵,但大过年的,你这般消遣人,是不走过份了?”
唐宁笑道:“别误会,我就是来约宋小姐一起去接宋叔叔回家的。”
宋小红火冒三丈,看唐宁也不像喝多的样子,可年三十的,突然跑上来和自己开这种玩笑,难道磕药了?压着怒气,宋小红道:“唐局,我还有事,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唐宁眼见自己越说,这位巾帼火气越大,心下苦笑,无奈的道:“宋小姐,我说的是真的。这么和你说吧,县里为了推行茶种植,需要一位在边境地区受边民信任的人来帮忙。宋叔叔自然是不二人选。我找了北京一些朋友帮忙,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明天,正月初一,就是宋叔叔被释放的日子。我也希望你和父亲早早团聚,顺便说服宋叔叔帮我们,正确地说是帮一帮边区的山民。”
宋小红越听越是惊讶,盯着唐宁,一字一字道:“你说的是真的?”
唐宁就笑:“我听说过你的脾气,敢拿这种事和你开玩笑吗?不怕被你撕成碎片啊?”
宋小红好像没听到唐宁的调侃,霍地站起,盯着唐宁看了一会儿,忽然扑通跪下,大声道:“唐局长如果真能救家父脱困,宋小红这条命从此就是您的,风里雨里,听唐局差遣。”声音清脆,如珠坠玉盘。
唐宁吓了一跳,慌忙站起,说:“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虽然早听说宋小红江湖气息十足,却不想比传说的更甚。这几句类似帮派切口的誓言,更令唐宁哭笑不得。
“快起来,咱们这就去南边接宋叔叔。”唐宁无奈下,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