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是看向西华子。
而这西华子,似乎很为自己能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而洋洋得意道:“张夫人可还记得这两人么?嘿嘿,只怕你害人太多,已记不清楚了。”
这次,倒是被西华子一猜而中。
“他二人怎么了?何以你咬定是我害了他们?”殷素素回忆了一会儿,已经有了些印象,但还是奇怪地问道。
西华子自以为帅气地挺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仰天打了个哈哈,气势很有点凛然地说道:“我咬定你,我咬定你?哈哈,高蒋二人虽然成了白痴,却还能记得一件事,说得出一个人的名字。知道毁得他们如此的,乃是‘殷…素…素’!”
他对“殷素素”这三个字,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语气中充满了怨毒,圆睁一对大眼,牢牢瞪视着殷素素,似乎恨不得立时拔剑上前,在她身上刺上几剑。
就在这时,殷扬的食指,猛地在桌上敲了一记。其手下的桌面,顿时又被洞穿:“大胆!”
身后站着的封弓影,也跟着怒斥道:“本教千金的闺名,岂是你这出了家的老道随口叫得?连清规戒律也不守,还充甚么武林前辈?程贤弟,你说世上可耻之事,还有更甚于此的么?”
语言厉极,却是他早看这个胖子不爽了。
程嘲风听了也接口道:“他娘的再没有了!名门正派之中,居然出了这样的狂徒,真她奶奶地可笑啊可笑。”
西华子本来听了殷扬的呵斥,心胆一寒,气势便馁。但又见封程两人对他冷嘲热讽,不由气得大怒欲狂,嘶声喝道:“你们两个说谁可耻?我有甚么可笑?”
封弓影眼角也不扫他一下,自顾自说道:“程贤弟,一个人便算学得几手三脚猫的剑法,行事说话总得也像个人样子,你说是吗?”
程嘲风冷笑着应道:“昆仑派自从灵宝道长逝世之后,那是一代不如一代,越来越不成话了。”以他的家学渊源,说出这等话来,倒也勉强够格。
灵宝道长是西华子的师祖,武功德望,武林中人人钦服。西华子这次倒是聪明了一下,只紫胀着自己那张肥脸皮,对于这句话却不作驳斥。心想,若这句话讲错了,岂不是说自己还胜过当年名震天下的师祖?
气怒交加,却又无处发泄下,他离开位子,闪身站到了舱口。刷的一声,长剑出手,叫道:“你…你!你们两个恶徒!有种的便出来见个真章!”
封弓影和程嘲风之所以激怒西华子,本意是要替殷素素解围。
而且他俩心想,张翠山和殷姑娘既为夫妇,武当派和天鹰教的关系与以前已是大大的不同了。便算那俞老小子帮忙出手,己方也有足够的高手与之应战。至于张翠山,怕是会两不相帮。这样算来,对付区区的一个昆仑派,实可属稳操胜算。
这么想着,两人就朝殷扬看去。眼神中的意思,竟是请示,今天是否就这么灭了昆仑诸人。
谁想,殷扬单眉一轩,竟是大出众人所料的客气道:“封坛主,程坛主,人家来者是客,便不要太过怠慢了!心性修养,又岂可勉强人家。如此咄咄逼人,倒似平白失了我教的风度。”
一句话,不咸不淡,倒是让本来都已经将手按在刀柄上的卫四娘,心下一松,长出了口气。
而张翠山的心中竟然还想,自己这个内侄处事还是颇为谦和的,那个昆仑西华子确实太欠风范。这个想法,若是让俞莲舟知道,真不晓得会是怎样的哭笑不得。
殷扬的客气,自然并非示软,而是他胸有成竹,极有把握:“既然西华子道长欲要讨个说话……姑父,你便说说当年的事情吧。”
心中对殷扬大加赞赏的张翠山,点了点头,以“野男人”的形象,很有风度地朝众人作了一缉,开口诉说那十年之前,王盘山岛发生的事件详情……
待他说到谢逊狮子吼出,将参与扬刀立威大会的众人,尽皆震痴震死时,或许是想起了独自一人待在冰火岛上的义兄,不禁轻轻叹道:“昆仑派的内功自有独道之处……哎,只可惜,高兄,蒋兄两人……”
听他说着,舱内众人的脸色,不禁都起了些微变化。特别是昆仑派的弟子,俱是涨红了脸,面上皆带惭色,表情极为难看。
这时候,众人也都听明白了。原来那高则成、蒋涛两人,本就不是什么好货色。非是殷素素害了他们,而是他们心中念念不忘殷素素。这样一来,方才西华子屡次出言不逊,倒是显得他昆仑弟子皆是行止不谨之辈了。
卫四娘狠狠地盯了师哥一眼,心想这事却似他们昆仑派站不住理了。西华子更是尴尬,手上更还拿着把明晃晃的长剑,一时间挺也不是,收也不是,更显得其滑稽至极。
看到舱中诸人,无论正邪,皆是神情古怪,知道这次昆仑派的脸子丢大发了。卫四娘有些心计,这时欲挽回颜面,转移话题道:“刚才张五侠言道,谢逊凶性大发,大施屠戮,夺得屠龙宝刀后,更逼迫贤伉俪同舟出海……还请张五侠告知,那恶贼如今下落何在?
果然,此话一出,峨嵋派,崆峒派皆是一阵惊觉警醒,俱都神色一紧,目光炽热地盯在张翠山脸上,等他说话。
毕竟,他们这次前来,并非是为了看昆仑派的笑话。谢逊的下落,才是此间的真正主题!
第二卷 十年生死两茫茫 No。027 穷发十载
张翠山微一沉吟,便开始继续诉说三人同舟后的事发种种。
一直讲到,他们遭遇风暴,船只损坏,被迫溺水,只能栖身在巨大浮冰之上,随波逐流。一天夜晚,谢逊又因强练七伤拳而再次狂性大发,动手之间,被殷素素射瞎了双眼,因此连人带刀,失足落于海中……
众人皆是听得身如其境,心惊连连,思绪也随着他们两人的故事的逐渐深入,而变得心潮起伏,难以自抑。这时,听得入神的唐文亮,惊道:“难道这恶贼,便那样死了么!那,那,那把……”
张翠山眉头一皱,刚欲作答,坐在殷扬左手边一直不言不语,不声不响的殷素素,忽道:“那北海冰洋奇寒无比,只要入水,一时半刻即能将人冻毙。而那屠龙刀……”
见她主动提及这个名字,在场诸人都是听得心头一抖。就连俞莲舟,也是眼皮一翻,神光炯炯,有若电闪,将众人吓了一跳。卫四娘更是心惊的想到,这人眼神的厉害,怕是要比师傅还都来得强些!
俞莲舟为人深沉,平时喜怒不形于色。此刻,却也难怪他的反应会这般大法。要知道,原本《倚天屠龙记》最先出场的伪主角,武当三侠俞岱岩,便是因为屠龙刀栽了跟头……
甚至可以说,他就是毁在了这把刀上!
顿了一会儿,但听殷素素重新出声,继续道:“那屠龙刀重达百斤。想必谢逊舍不得宝刀,又是在暴雨夜里,眼瞎不能视物,所以无奈葬身于茫茫深海之中,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张翠山虽然为人仁厚不假,但论起精明程度实不在乃妻之下。这时候,听到爱妻这样说法,已知其心中深意。心念一动,便也配合地展示了他身上谢逊留下来的几处伤疤,并且根据谢逊曾经在岛上讲演过的《七伤拳》拳理,瞎编了一通与谢逊生死相搏时,两人内力相拼的感觉。
倒是让听得极为认真的唐文亮,大点其头:“张五侠所言不差。这七伤拳法,除了我崆峒五老以外,也就只有那穷凶极恶的谢逊会用,天下间绝对再无第二个人可以使得!看来,这个谢逊的确是死啦……”
说着哼了一声,想必是为那屠龙宝刀的丢失,而感到可惜。但他又不能明白说,嘴上只得道:“可惜我派祖师亲笔传下的《七伤拳谱》,也跟着那恶贼葬落大海!”
而在他身旁的静虚师太,就要看开许多,已是轻松施了一礼,朝着张翠山夫妇道:“如此说来,张五侠与尊夫人,当真是为我武林除了一大祸害!贫尼在此,便代那些被谢逊杀害的无辜生命,谢谢贤伉俪了。”
语气祥和,与她那位名声昭著的师傅,全然不同。
而在殷扬想来,此尼怕是不怎么简单的。其人若非是个惯作门面工夫的宗教老手,便是个心计深沉的奸诈之辈。
张翠山见到静虚施礼,忙站起身来,连身辞道“不敢!”。而殷素素,也是难得地对外人略一回礼。
不过,殷扬当然知道,她如果事出无因的话,未必便会这般谦逊。
因为角度关系,在他的眼里,自然能够发现,殷素素借着起身回礼的动作,又在站于她身后的儿子身上,隐蔽地补了两指。让他不禁赞叹了下自己这位姑姑的心思谨慎,点了哑穴还不够,竟然仍怕无忌乱动,把他身上的几处大穴都给点上了……
众人再是说了几句话,就都起了散会的意向。
今日,失策连连,口无遮拦的卫四娘与西华子两人,带着尴尬的昆仑弟子们,有些狼狈地先行告辞。唐文亮看了唐斩好几眼,也随着昆仑派众人撤退,回到他们原来的船上去。最后的静虚,依然很会作门面功夫,对着舱中众人一次次地挨个儿施礼过后,才领着峨嵋的人马从容离去。
这次行动,说来还是她们峨嵋的损失最小。只是静虚师太出师不利,在上海小镇的金茂酒家里,被殷扬伤了个手腕……相较起来,倒是比其他两派好上太多。
等到正派人士都已撤走,站在船头相送的张翠山与正自搂紧儿子的殷素素夫妇,不禁地对视一眼,都是深情一笑,皆感觉到对方心中如同放下了一块大石。殷素素更是伸出手来,往上指了指天,又朝下指了指甲板,意指两人“天上地下,永不分离”的誓言,在丈夫温柔的目光里笑得柔情万种……
天鹰教的海船,南行十数日,到了长江口上,一行人别了另有要务的青龙坛主程嘲风,改乘江船,溯江而上。
张翠山夫妇,这时候也早已经换下了他们那套远超这个时代风尚的褴褛皮毛衣衫。张翠山剃了胡须,殷素素做了发势后,两人便宛似瑶台双璧,风采不减当年。张无忌穿上了新衫新裤,白白嫩嫩,虎头虎脑的样子,倒有些像殷扬家里的鼻涕虫殷合,甚是活泼可爱。
而在这条喜气洋洋的大船上,唯一阴沉着脸,不怎么开心的人类,也就只有那位郁闷不得稍解的武当俞莲舟了。海舟归陆的这半个月内,他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与殷扬进行“切磋”这项很有竞技精神的有趣运动。因此,他很为自己不能找回场子的结果,而感到不爽。
俞莲舟潜心武学,无妻无子,因此对无忌十分喜爱。只是他生性严峻,沉默寡言,神色间却是经常冷冷的。无忌在冰火岛这种世外桃园长大,心思要比寻常小孩儿通透敏感,也知道这位冷口冷面的师伯其实待己极好,是以一有空闲,便缠着师伯问东问西。
他生于荒岛,陆地上的事物什么也没见过,因之看来事事都透着新鲜。俞莲舟竟是不感厌烦,常常抱着他坐在船头,观看江上风景。无忌问上十句八句,他便短短的回答一句,听着无忌天真童稚的孩子话语,也觉得颇为得趣。
而在三天之前,殷扬却是笑眯眯地把这份乐趣,从他的手里给强势地夺了去。
事情的起因,是俞莲舟想教张无忌武当绵掌,却不想正被巧合路过的殷扬听见。于是,殷扬在第二天的一清早,就吩咐手下拿了些木头石块,刀剑枪戟出来。接着,当着无忌的面前,用自己的鹰爪铜指,铁掌硬拳,一个接着一个地将之碾碎拍烂。如此震撼的特别演出,自然使得无忌大为惊叹,俞莲舟大为恼火,心想这个殷扬总是与自己作对。
可他欲想要转移无忌的注意力时,却是忽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做到像殷扬那样的夸张演示。于是,作为殷扬克星的武当派绝技,第一回在被克的对象面前吃了回憋。
这种局面,自是让后来兴致勃勃地教了张无忌几招铁掌的殷扬,心情大为舒畅……
第二卷 十年生死两茫茫 No。028 血溅十步
这一日,江船行驶至安徽铜陵的铜官山脚下。
夕阳斜下,天色近晚,大船便停泊在了一个小市镇旁。神蛇坛的教众上岸买肉沽酒,而俞莲舟与张翠山夫妇,则在船舱内煮茶闲谈,加深交流。外酷里嫩的殷俊也被殷素素拉着旁听。
无忌独自在船头玩耍,观看码头旁边,一个年老的乞丐坐在地上玩蛇。
这个老乞丐,颈中盘了一条青蛇不说,手中更是舞弄着一条黑身白点的蜿蜒大蛇。那条黑蛇,忽儿盘到他头上,忽儿横背而过,甚是夭矫灵动。
无忌在冰火岛上从来没见过“蛇”这种动物,此时看得甚为有趣,不由地又靠前几步。那老丐看了他一眼,朝他笑了笑,手指一弹,那黑蛇突然纵跃而起,在空中打了个筋斗,落下时,又在他的胸口上盘了几圈,灵活异常。
无忌大奇,目不转睛的瞧着。
只见那老丐又从自己的背上,取下了一个布囊,张开了袋口,笑道:“里面还有好玩的东西,你来瞧瞧。”
无忌好奇道:“什么东西?”脚下往老丐走去。
那老丐笑道:“挺有趣的,你一看便知道了。”
无忌正欲探头过去,肩膀已然被人轻轻搂住。回头一看,一身白衣的大表哥,正一脸微笑地站在他的身后。
老丐揉了揉眼,一双浑浊的老眼,紧紧地盯在这个白影一闪后,便突然出现的少年人身上。
白衣少年微微笑道:“老人家,你有什么有趣的东西,我也想看看……咦!”
少年惊咦一声,看着那大黑蛇的目光突然一亮:“漆黑星!毒蛇中的精品啊……呵呵,这可是难得的珍藏!”
笑声中,少年一手伸出,快若电闪,在对方呆滞的目光中,将那条黑蛇抓在手上,仔细观看,眼神愈加地亮了起来:“此蛇身子越黑,毒性愈烈。看这条漆星皮身黑得发亮,身上白点也是闪闪发光,想必老人家也是寻了不少时间吧?”
那个老丐早就已经看呆掉了。
这条漆黑星,危险阴毒,凶性极强,他也是训了数年才能有现在这般乖巧。常人若是碰到这等凶险毒物,那是铁定要被突袭嗜咬的。而且,这种毒蛇经过调制后毒性奇烈,若是被咬到,蛇牙中的毒液随着人体内的血液流动,但行十步,顷刻间便能使人七窍溅血,瞬间毙命!就算,临时服食解药都不一定能够顶用!
可这黑蛇在那少年人的手中,却极为乖顺,连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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