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抬头望向门边,听出门外似乎是林诗音身边丫鬟的嗓音:“何事?”
“我家小姐请您前去品茶。”
“品茶?”李寻欢放下手中书卷,上前开了门,“在下一届俗人,林姑娘为何邀请在下?”
“小婢不知。”那丫鬟低眉顺目站在门边,双手交叠在衣摆,“姑娘只叫小婢前来相请,还望公子莫要为难。”
李寻欢思索了一下,轻笑:“美人相邀,在下怎敢拒绝?还请姑娘带路吧!”
“是。展相公这边请。”
那小婢一路带着李寻欢去了静室,入门望去,紫衣女子早已安然静坐。屋中茶香袅袅,闻来很是沁人心脾。听见开门声,女子已抬起头轻笑相望:
“展公子,冒昧相邀,还请见谅。”
“……”李寻欢有一瞬间怔然,此情此景甚是熟悉,当年——当年龙小云叫自己前去赴他母亲的晚宴,和此时情景何其相似!只是那时,珠帘相隔,自己一声“大嫂”,寒了几人心?
恍惚间已是多年……
一时间半是清醒半是迷蒙的随女子一举一动而应对,有时总会不自觉要重复一边遍方的话语才能够理解明白。李寻欢清醒的意识在叹气:景虽相似,终究物是人非。此时此刻面对着相似的一张脸,他能做的只有给予更多的防备罢……
说是品茶,林诗音奉上来的也确实是好茶。只不过饮茶的两人心思都不在茶上。面前女子似乎天真依旧,却没有记忆中那份带着率性的任性,也没有当初悸动到发痛的感觉——她是成熟且理智的,长相相似,名字相同,也终究不是一个人。
“展相公是何处人?”
“山西李园……”下意识的答出,李寻欢随即苦笑:哪还有李园了?明明已是兴云庄……不,兴云庄也是没有的,这里是宋,又不是明……
“山西……”林诗音微微低头,似乎在思索山西是在什么地方,“诗音有记忆以来一直在江陵,山西自然没去过的。那里离这里可远?”
“远,很远。”相隔了几百年的距离,如何也近不了……李寻欢大概知晓眼前林姑娘请自己来是为何事了,无非就是借茶之名,打听些事情。若她只想问一些无伤大雅的问题,能回答的自己大可不必隐瞒。只是自己能说的,总计怕也没多少。
茶不过半盏,林诗音只挑捡了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来问,似乎真是请李寻欢来品茶闲聊一般。李寻欢心思却不完全在眼前佳人身上,只不过随意答了些,茶喝的越发无味。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有家丁来禀,说有贵客前来。林诗音微微皱眉,随即依旧娴雅淡然:“是什么人?”
“他自称姓展,来自常州,是常州展家的二爷。”
林诗音似是惊了一惊,略略思索一下,才向着李寻欢歉然道:“展相公……”
“林姑娘既有客人,在下就先回去好了。”李寻欢先她一步开口,随即微笑离去。此时此刻对他来说,与林诗音单独多相处一会儿,就多一些煎熬。此时她有客前来,不如趁此时先行离去好些。
出了门,扑面而来的是外面清新的空气,眼前翠绿一片,景致娉婷,甚是惹人喜爱。有飞鸟清轻鸣而过,落入对面枝头,慢条斯理梳理自身羽毛,安宁且平和。
李寻欢深吸口气,脑中似乎清明一些,不禁暗笑自己此时情态。接着念头一转,此时才想起先前所闻:
常州?展家?莫不是展昭的家人?
随即猛地想到一事,不由得“哎哟”一声,心下叫糟:他现在是“展昭”,可不是“李寻欢”啊!展昭怎会来自什么“山西李园”?这下子漏洞可大了!转念一想,那前来的贵客很可能是展家的熟人,万一自己见了他,露馅了怎么办?
略一思索,李寻欢见四周无人,潜回到客室窗外,正好见到管家引了一个中年男子进门。他细细打量,那人与自己似乎没什么相像之处,心中仍不敢大意,干脆寻了个方便的去处隐藏好了,打算听听看对方的来意。
那人与林诗音寒暄几句,大概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来意。李寻欢听到那人叫做“展天禄”,只是不知道与展昭有何关系,也就耐下心来继续听。
这一听却听到了一个熟人的名字:襄阳王!
……
讲到这里,李寻欢犹豫着合上手中折扇,道:“展兄弟,在下对这宋朝的事情所知不多,不过有一事还是知晓的。你们——”他看看白玉堂,顿了一下才道,“你们可知道襄阳王爷赵珏?”
一句话问出来,白玉堂没什么反应,展昭面上神色却立变,猛地拍案而起:“襄阳王?!”
他知道!他是知道的!杨逍和他谈起过——襄阳王!
李寻欢没料到展昭居然这么大反应,愕然道:“你知道?——我是说……”随即他念头一转,转头看向杨逍:“你告诉过他?”
不用明说,对于知晓那段历史的人而言,杨逍自然知道李寻欢指的是什么,只是淡淡笑道:“没错。展兄弟早早就问过。”
这回轮到白玉堂云里雾里了。他伸手一把扯着展昭示意他坐下,一面皱眉:“襄阳王?不就是那个留守襄阳的王爷么?猫儿你又不是没见过,怎这么大反应?!”
“你不知道!”展昭勉强顺着他力道坐下,知道这个时候实在不是告诉白玉堂襄阳王这个名字对他们的意义之时,当下勉强自己深吸口气平复翻涌的思绪,道:“李兄请继续。”
“等等!”白玉堂见展昭面色苍白,受到极深的打击一般,心中怎么放心的下?“先说清楚,那个襄阳王怎么了?”
他心中此时思绪电转,过去在东京时日不算短,也不是没见过那个赵珏,当时展昭也未有过如今的反应,莫不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那人给了展昭什么暗亏吃不成?!又想到展昭时常不在意的态度,越发觉得自己所想有理,更要弄清楚那家伙究竟做过什么让展昭这么大反应了。
展昭此时却哪有心思和他说清楚这个?只是含糊道:“那个回去再说,李兄……”
他这般越是含糊,白玉堂越觉得自己推论正确,如何能允许展昭就这样含糊过去?当下寒了面孔:“猫儿!”
话音未落,展昭忽然一把握住白玉堂手腕,一字一顿道:“白兄,今晚展某必定尽数将所知相告,现在先听李兄说完!”
他双眼严肃,只紧紧盯着白玉堂双眼半点不瞬。白玉堂不意他会如此,咬了咬牙,狠狠反扣了他手腕握在手里,不再坚持自己一定要现在知晓的想法。心中同时暗暗发狠:死猫晚上要是敢有半点隐瞒,叫自己看出来了,定不叫他好过!
不过在这之前——白衣青年微眯了眼——那襄阳王赵珏要是真如自己所想做了什么,自己非闹得他府上鸡犬不宁不可!
(第七十九章完)
下章预告:
“小妖?”月影眯了下眼,瞧着面前两人,神色隐约僵了一下,忽然咯咯咯娇笑起来:“两位在说什么?小女子明明是人啊!你们哪里觉出小女子身上有妖气?”
“狐妹……是我娘,是我娘的名字。姥姥生前告诉过我的……”
“李兄说到襄阳王。”展昭瞥了瞥那彼此瞧不顺眼的两人,摇头轻笑着干脆全不去管,由着他们闹腾上天,径自肃了神色道,“李兄的意思莫不是——那两人与襄阳王有关系?”
展昭才一犹豫,李寻欢却已先于所有人出言否定。他这一来叫其他人都跟着愣了一下,杨逍更是讶然:“寻欢?”
展昭微讶:“李兄是说江宁婆婆和其他几位兄长?”这却是白玉堂先前没告诉他的,如此大的事——“婆婆为人古道热肠,一日未归,应该没甚紧要罢!”
第八十章
月影夜见不速客,寻欢续讲昨日情
不能出去,绝对不能出去!
她发现自己了么?
不——出去就死定了!
丁月华死死的捂住嘴,全身颤抖着闭上眼,生怕发出一点声来——她不是笨蛋,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太不寻常,她还没单蠢到会以为眼前所见只是一场闹剧。(炫*书*网。整*理*提*供)更何况白天的情况早就说明,月影似乎有些不对劲,现在看来,岂止是有些?
园中那个真的是她所认识的丁月影么!
心中明白自己现在不过是自欺欺人,对方既然发现了自己的踪影,又怎能轻易放过自己?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大喊?——不,不行,绝不能将其他人牵扯进来!但是,但是……
浑浑噩噩极度惊恐之际,耳中听到园中响起了一道陌生的男子嗓音:
“你倒厉害,竟能发现我们的气息,看来不是普通的小妖而已啊!”
又有人?丁月华猛地睁开眼,只觉全身大汗淋漓,虚脱一般软弱——原来丁月影发现的不是自己,而是另有其人?
激灵灵一个冷战打过,丁月华隐隐觉得自己胆子壮了几分,当下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再度侧身向园中望去。园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对身影,因为是半侧身对着自己的方向,看不清面容长相,夜色之下也瞧不清装束打扮,只觉得出是两个青年人,一男一女。
可是——这两个人是如何出现的?又是什么身份?小妖?妖怪?是说月影?
“小妖?”月影眯了下眼,瞧着面前两人,神色隐约僵了一下,忽然咯咯咯娇笑起来:“两位在说什么?小女子明明是人啊!你们哪里觉出小女子身上有妖气?”
“你少狡辩!”这次开口的是那少女,声音清脆娇憨,此时更含了威吓,“你身上确实没有妖气,但是练得分明就是妖术!还有——”少女伸手一指不知何时已起身站在丁月影身后的黄子琪,后者全身一抖:
“我们和他先前可还有旧账没算!”
丁月影微微侧头:“黄子琪?”
黄子琪看看那少女,又瞧瞧丁月影,胆子大了几分,倾上前半步小声道:“回我主,小徒先前在常州行事,曾与那丫头斗过一场,被她打伤。属下当时为救小徒与她交手,结果……”
“输了?”
“是……”黄子琪含含糊糊应了一声,随即急忙辩解,“也不算输!当时属下仅与她对了一掌,救徒心切立即离开了。真要对上……”
“哦?”丁月影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掩口轻笑,“其实你该庆幸,她的掌力可不是你能应付的。通天教主遗留下来的劈天神掌,这个世上怕没几个人能轻易对上。”
那少女闻言怔了一怔,上前半步惊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劈天神掌?”
丁月影不答反问:“你可是万窟山千狐洞的人?可是叫小玉?”
这下那少女可真是实实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与狐妹有旧。”丁月影一字一顿地说着,忽然笑的分外妩媚妖娆,甚至孩子气的歪了歪头,“我们曾见过不止一面哦!那时感情可好得很——你和她长得很像呢!”
“狐妹?”那青年男子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转头看看同伴,而少女却后退一步,半侧了身去看对方。此时月色从云中溢出几分,丁月华清楚瞧见少女年轻俏丽的脸上显而易见的惊愕。
“小玉?”那男子自然也看清了同伴的神色,有些讶然的问了声。就见少女半是喃喃自语半是解释给他听的低声道:
“狐妹……是我娘,是我娘的名字。姥姥生前告诉过我的……”
……
李寻欢瞧了瞧白玉堂,又看看展昭,似乎见到什么有趣的事物般翘起嘴角。杨逍却是咳了一声,有点不耐烦的道:“你们两个有什么私房话之后可以慢慢说,现在到底要不要继续听?不听我们两个就先失陪了!”
“杨兄……”李寻欢有些尴尬的呼了声,那边白玉堂已经挑眉:“元宵兄,李兄自己还没说话,你代的倒顺口!”
杨逍冷哼:“我自家的事又轮得到你来管?”
“怕是你想管也无从管起罢!”
“你!”
“你什么你?不爽的话不如比划比划?手底下见真章!”
“来就来!怕甚啊!”
“……”
展昭苦笑着抚额,抬头看看李寻欢,后者只是噙着抹微笑给自己倒了杯茶,向着展昭笑笑道:“这两人倒似炸药见了鞭炮——展兄,我放才讲到哪儿了?”
“李兄说到襄阳王。”展昭瞥了瞥那彼此瞧不顺眼的两人,摇头轻笑着干脆全不去管,由着他们闹腾上天,径自肃了神色道,“李兄的意思莫不是——那两人与襄阳王有关系?”
“梅园的园主有没有关系在下说不准,但是那个展天禄是必然有关系的。”李寻欢回想着当时自己听见的对话,将茶杯放到桌面抬眼,“若在下没猜错,那个展天禄只怕与展兄有些渊源吧?”
展昭颔首道:“那是家叔。依李兄所言,他与襄阳王有关系?”
李寻欢道:“恐怕不仅仅是有关系,而是有大关系——他是去当说客的,目的就是为襄阳王招揽梅园。”
展昭一惊,他知道展天禄前去做说客,白玉堂先前和他提过,但是却没想到他代表的竟是襄阳王。这对他来说关系实在太大,展昭不敢轻疏,下意识追问了一句:“李兄确定是襄阳王?!”
“李某自认不会听错。”李寻欢肃然道,“况且此事干系到什么,后世自有人传,在下知晓的恐怕要比展兄多,不确定怎会随意拿来说?”
展昭动了动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续话。李寻欢却轻笑着用轻松的语调道:“不过也有种可能,就是令叔未说实话,襄阳王云云不过是他拿来骗人的——谁知道呢?”
话虽如此说,李寻欢心中却清楚这种可能性有多微乎其微。不过是拿来安慰一下展昭顺便调剂气氛罢了。但展昭只是摇头,沉沉叹口气:
“可惜叔叔他昨日身亡了,否则……”
这却是李寻欢所不知道的:“你说令叔身亡了?”
展昭道:“没错,就是中午客栈外面那场骚乱。看样子是有人急于杀他灭口。”昨日下午他曾细细检视过展天禄的尸身,长时间从公孙策那里观摩来的经验加上仵作的判断,展天禄绝不可能是自杀。若是襄阳王的话,找人灭口也不是不可能。
李寻欢愣了一下,想起一事微微皱眉,一旁早已停下拌嘴的两人之一——白玉堂却凉凉插口:“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展昭下意识抬头。
白玉堂顺手捞起桌布上的丝绦在指间捻完,闻言微微翘了嘴角:“也许他是惹恼了某人,被人仇杀了——比如今天那位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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