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可要解释?”
‘王小爷’思忖着问,心里照样没底。我差点笑出来,真的,只差一点点。
曾二狗装模作样的清清嗓,说道:“压纸扎不就是银子、是钱财嘛!常说文人视金钱如粪土,却不知学问能创造财富。我来比赛,卖出学问,赢得钱财,我这是又有才来又有财,两才(财)俱得,物质精神双丰收,大好啊,大好!”
掌声破窗而出,激起湖面涟漪。
可我却冷汗不断,‘物质精神双丰收’?该死的二狗崽子,我的原话你搬上去干嘛?你真懂?语气竟然还拿捏得恰到好处。我已经无法估计‘王小爷’的惊异程度了,只想早早开溜。
“慢!”东南角一男声喊起。
“曾兄弟是不是在误导众人,只要是拿到了压纸扎就是有才了?还是,作学问就是为了金钱。”
众人如墙头草,不!他们根本就是扶不上墙、被压在砖头下的杂草,谁说一句都说‘好’。听着叫好声,茫茫然不知自己是谁似的。我气得跺脚,完全是故意曲解嘛,你们真的听不出来?二狗崽子这下慌了,忙捅我。
“别怕!你就质问他,是不是故意误导众人,让众人以为我们误导他们,就说,说,问他到底听清了你的话没有,需不需要你重复,就这样,快!”
二狗崽子还真能被怂恿,出口的话即快又准,不时又激起满堂彩。
这就是你要的火药味吧!对方不屈不饶,拐弯抹角,甚至死皮赖脸的抠字眼。我想尽快结束尽快离开,便对二狗崽子说:“你先说你要考虑。”
他照说照做,我便在背后快速的说:“你就说,种地的为了粮食学挥锄头,做买卖的为货品学吆喝,当兵的为饷银学制敌,样样都有学问,而世间千行万业哪样不是为了生活才做学问的吗?生活不需要银子吗?
你这样说完,他一定会驳斥,不管他说什么,你都说,别以为你们作的学问才叫做学问,你们作的学问还不是杂取百家,咏荷咏柳的,没人栽没人养你们咏个屁呀!呃……话不用这句,你随意发挥就是。最后,你得夸他们的学问顶用,虽既不产粮食,又不产布匹,但能记录产粮产布的法,经久流转指导后人;又能陶冶性情,提高劳作的效率。反正大好,大好。”
“呵呵,词穷了吧,哈哈!”
不知谁叫出一句,曾二狗突地恶狠狠地抬起头,呱啦呱啦的讲了起来。
我吐出口气,脑细胞成片死亡。再不愿见这般的场面,便偷偷地退出去下了画舫。没捞着什么,九死一生的感觉却久久将我萦绕。亏本生意以后再也不做了!
不觉已近晌午,我下馆子草草对付了一下。刚抬腿要走,便看见曾二狗两步进了店子,拍着我肩膀大笑道:“哈哈,田弟好才学,连王小爷都不住的夸赞那番话呢。”说着,他就着凉白开,啃了一口我啃剩的馒头。
“曾兄没把我供出来吧?”
“我曾二狗是这种人吗?嘿,我就不明白了,这值得夸耀的事儿,田弟你躲什么躲?这不且不说,快,跟我来。”他撂下馒头,拉起我就往外走。
“去哪里啊?我慌着赶路,曾兄可别难为我。”
“我给你要了份人情,纯哥的,他有位叔爷在大城开饭馆子,我说你到了那里也该有个熟人吧,这不刚刚好。你能说会道,手里又有他侄儿的信件,人家准要你。嘿嘿……你说说,你说说,你曾哥有没有难为你?”
久旱逢甘霖,我倏忽哭起鼻子来,那难看的,连这赖惯了脸的曾二狗都连连喊停。
“混小子,刚帮老子长了脸,现在又丢的干干净净不是!?”
“小弟就是欠揍,没人抽不舒坦。”
拿到举荐信,又分得了20两白银,曾二狗领我去买了匹精瘦的骡子。隔日便启程去了光征大城。三天后便被骡子载拢了大城。
投奔一事也相当顺利,赵老爷子让我先从杂役做起,没两个月便成了领班。
——2010。01。25——
《死者迷途》廿某某 ˇ追捕ˇ 最新更新:2010…01…27 01:32:36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今天的份很慢才来
主要是因为家有恶男,打弹弹堂,抢我手提。。。 入秋以来,朱雀大街上下起了第一场雨,缠缠绵绵,拖拖拉拉,硬是下了半个月。
拆下首块门板,街面上的湿气便扑面而来,倦意顷刻间去了八分。我扭扭酸痛的肩背,挺起腰肌,将余下的门板悉数拆去。福聚酒家营业了。
不肖半刻钟,轴心街上就会再度沸腾起来。
搁在平日倒是这么个通例,眼看淫雨不断,殷勤跑买卖的狗腿子也懒了腰脚,统统叫风湿惹了骚。话说这风湿病在光针大城猖狂了上百年,宫廷也好,民间亦罢,兜售的膏药皆迅猛如虎,只可惜时效不济,刚贴过,才至现在,却又犯起病来。
我迟缓的坐下凳去,诅地咒天……
当初细雨刚下、口干乏力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隔日见关节肿胀,肌肉疼痛,寻问了赵妈后才得了证。好歹也在床上歇息了两天,不见起效也就暂时放了下来,工还是得上的。什么?你说杂役领班,唉,别提了,还不是最早起,最晚睡的主。手下呢,就管俩人,一洗碗工,一小跟班。
说起来不怕大家笑话,这罪还是我自找的。最早起,方便裹胸,装束上不至于露馅;最晚睡,一来避去公共澡堂,二来在多人间睡的也踏实。
恍惚间只闻一声吆喝,软绵绵、慢腾腾地,外城的圩场也开市了。圩场只提供给城外的买卖人,菜农,果户,行商,掮客、挑客也在此活动。
我拾掇好了店子,雨雾将散时便提将菜篮,披蓑踩靴,准备去一趟圩场。原本店内的私灶是赵大小姐的工,自从妊娠见肚实在轮不起锅铲后,这工作便顺理成章过户到了我头上。炒菜烧饭自有赵妈手把手、刻意培养着。才个把月,便得了赵家上下的夸奖。赵家待我不错,只是我……无福消受罢!
“田哥!妞,妞。”
妞娇喘着,至我跟前,素手夺过斗笠不让我出门。
这妞,却是赵家二小姐,娉娉婷婷,正是春心动、相思起的年华。现立于我面前,只是看,大眼瞪小眼。都说盼嫁的娘子是狼子,她却仗着念过书,惜字如金,最喜跟我打哑谜、搞情调。
我皱眉,喊了声二小姐。
妞满意地一笑,将斗笠戴上我的头,含情脉脉的叮嘱道:“去吧,仔细点!”
我走出去,简直是落荒而逃。旋即腹诽连连,纯哥呀纯哥,你简直是害苦了小弟!雷州一别,我便赶紧将举荐信仔细地拆开,逐字斟酌。都说天底下没白吃的午餐,像这样凭着无关紧要的交情就予你推荐信的人更要注意。比如赵纯,信中他说我心思缜密,才华过人,但过于老实,若有意招其为婿,严加□,定有一番作为。
看到没,单单一封信,纯哥就把我给卖了。
至于卖不卖的掉,还要看造化。纯哥瞧得起我,赵家未必,我抱着这样的态度如懵懂少年般进了福聚酒家。老老实实,勤勤恳恳,不做出格的事,不说多余的话,不打听无谓的消息。一日三餐,寒来暑往,老牛一般下力。
却还是没躲过。
一是赵家,一是北家。
圩场人来车往,鸡飞狗跳。宽巷子,小摊子,高笼子,肥墩子。一趟走遍,斗笠浸湿,提篮载满。此时,周时一手拉过我,须臾,不合时宜的几匹马骑便从我身边轮番呼啸而过。
“娘的腿!”
周时骂的小声,只因马上坐的是兵爷,现在正说着什么。
我惊魂甫定,又抬起斗笠朝他道谢,又俯身去捡掉了一地的蔬果。见了被踩的稀烂的萝卜,头皮忽的发麻,身子一紧,腰又痛了起来。
“痹症又犯了吧?哎,叫你去拔火罐你又不听。”
周时供职德宣估衣坊,也负责买菜,晨间总能与我碰上。别看他人高马大,宝里宝气,穿针引线、染布打蜡却样样都顶呱呱。届时,他又劝了起来:“得空哥陪你去,就东大街花间巷旁边的郑驼子那里,别再说害怕了,到了大城就得这样医病。”
“好好好,我不是忙吗?”
提了提菜篮,我挠挠头,敷衍的笑着,却看见前后两方都一阵骚动。我与周时面面相觑,走近了些,才看见兵爷正盘查着菜农商户,仔细之至,无一家疏漏。我顿时拽紧了菜篮,不动声色地偷听起一旁兵爷的问话。
“哪里的?姓甚名谁?可有一行为古怪的女子搭你的车,与你同道?说!”
果然,已经找来了。
与周时辞别后,我便疾步往内城的朱雀大街走,目不斜视。明知自己乔装的滴水不漏,但见了兵爷还是止不住的心慌。接下来的几天,外城被兵崽子们翻了个遍,好在光征大城规模庞大,要搜到轴心朱雀大街来还要些时日。
尽管如此,我还是坐不住。总是担心万一查起来,赵家会将我出卖。于是,我又过起了失眠的苦日子。
今天,我又起了个绝早。一直忙过了下午,得空打盹,楼下又抄吵起来。
“小跟班儿送徐府去了,满园春的外卖,看谁给送一下?”
“她们不是来了人吗?自己动动手嘛,路也不远!”赵大小姐挺着大肚子从后院儿进来,觑了来人一眼,便坐在柜台后悠闲地磕起瓜子。
“赵小姐说的什么话?小碧我一弱女子,怎生提得动这么多吃食?”
听这语气,咄咄逼人,引来不少人眼光。这位小妮子身着暗花群红坎肩,内衬水蓝棉衣,双环垂髫,满面雀斑,现下正捣鼓着精巧的食屉瞪着赵家大小姐。
“哟哟,我说碧姑娘,三两小菜就提不动啦,感情还是千金之躯呢?”
“提不提的动是我碧姑娘的事儿,轮不到你来说!”
“说什么呢,你个小蹄——”
大小姐吃了撒泼丫头一记,恼羞成怒,怕要开骂。我便赶紧将手头的活交给帮厨,窜到楼道口,截下大小姐的话,打着圆场:“哎——大小姐,小的去送,跑着去,跑着回来,保准不耽误功夫。来来来,东西给我。”接过食屉,轻飘飘的,让我不禁多看了身边这位‘弱女子’几眼,又是催促:“劳烦姑娘带路。”
刚转进花间巷,穿巷风便刮的人脸生疼,又冷清又颓唐。可一看,东一个悦君酒家,西一个醉乡私房菜,南有怡红居,北有翠屏阁,同样是饭铺,这巷子里的酒楼昼间却统统不开灶,只得晚上才红火起来……俗称的暗门子。
暗门子的姑娘不好惹,尤其这‘满园春’。
上回被周时拖着来拔火罐,中途逃开时,也见过这家暗门。周时一众将其吹着捧着上了天,可看外观我却没觉得有多气派。虽说是妓院,离我想象中的,亦或是影视剧小 说'炫&书&网'影响传输给我的数据实在是相差太远。
如今大门洞开,里面只黑魆魆一片,片刻适应后才发现已经走到了楼梯口,复又上去二楼交递了食屉。下楼时才明明白白地将满园春看了个遍。桌椅台面擦的晶亮,放的整齐,纱幔一古脑拧成条打了结,利落简练。窑子此时,简直像保持着清白,又一目了然,又安安静静。
的确不易,我想着。在东大街,不,不不不,是在首都光征大城能混成首屈一指的青楼,满园春的确不易。
行至门口,光光当当有人拍门,来势汹汹,惊飞我的杂想。听声音却是兵爷,咋呼着要搜人。我顿时慌了手脚,藏也不是,逃也不是。此时,旁间走出个睡眼惺忪的老妈子,只有围脖儿崭新,护着脸,看见了我便生疑。
“我是福聚的杂役,刚送外卖来。”
我道明身份。
“唉,就缺个看门的,生人在楼里瞎晃也没个人招呼,真是的。”
她如呓语,可句句带刺,末了,还对我说一句,一边儿呆着,便径自去开门应对。
“叫你们程老板出来,召集伙计,清点人数,有什么新来的姑娘、丫鬟、伙计,特别提出来,快啊?”兵爷继续开大嗓门儿,整栋楼都跟着颤起来。
“新来的统统没有。我说兵爷是找良家妇女,怎生的寻到我们暗门子来了?没道理的事儿呀?”
“公文上就是这样说的,没道理也得办呀。”
“没道理的事,咱们程老板可不爱办。况且,慈娉儿姑娘昨夜可是给你们廷尉出的牌子,这才睡下。谁也不想讨的不清净,你说是不?”
“唔,”兵爷为难了,声音也低了,旋即问道:“真没有?”
“我钟妈说的话,你还不信?得,等消停了,爷常来玩儿,姑娘们还指望着爷吃饭呢,啊?”女人伶牙俐齿,几句说辞便送走了怕事的兵崽子,这下便又不耐烦的看我。我自是识趣的窜出门,待听见关门声后,眼睛便不由自主的觑向了‘满园春’的招牌。
黑底红字,心上一记。
——2010。01。26——
《死者迷途》廿某某 ˇ跳槽(改)ˇ 最新更新:2010…01…30 22:05:54
故事说到我出窑子,进饭铺,心头乱糟糟,做事恍恍惚。
——东大街已经搜了,西大街还会远吗?西大街搜了,朱雀大街还会远吗?我时刻,吃喝拉撒,睁眼闭眼,满脑子满世界的想。终于没逃过咱妞的蕙质兰心,一再逼问下,我才哭丧着脸说道:“我娘临终前曾让我去找冬堂乡的门家,说是定了亲——”
“什么?”妞惊叫起来。
“二小姐听我说完,”我腹诽一遍,再说“可找来找去也没找着,我便索性来了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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