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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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红-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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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箬荇很识趣地转开话题:“去我家吃饭?”

我犹疑了,你家有些什么人,我一个都不认得,露出马脚怎么办。

“平日里,你最爱上我家吃饭,直夸那个厨子手艺好。”

我左脚刨地,很是挣扎。

“你不用惦记我娘前次说过的话,在后院偷吃几顿就把你给卖了的。”他一眼看穿我的饥肠辘辘,本来吗,他说我睡足两天,就是两天都没有吃过东西,前胸贴着后背,尽剩下两层皮了。

我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是在你家后院吃?”

“对,偷出来给你吃,那厨子已经做了三顿一摸一样的菜了,就等你醒过来,大快朵颐。”

正文 第一卷 8:内力不见了

虽然,我完全不能接任洪青廷那个捕头的工作,但是人在江湖,往往身不由己。

第二天一早,我刚从院子里的井里学习打水上来,梳洗一下,牙刷牙膏都没有,用手指头蘸点盐凑合了,以后要凑合的事情估计还多着,许箬荇已经在门口催我上工,电视剧里演的那些仵作不都是弯腰驼背的老头子,他咋精神就这么好呢。

“青廷,早。”许箬荇斜斜靠在栅栏边,用四十五度角看着蓝天白云,还是穿一层不变的白衣衫,他家衣柜里至少得准备十件八件的让他替换吧,昨天我上他家后院,随便看看都知道,那是家有钱的主,而他是唯一的那个少爷。

少爷需要做这么正儿八经的工作吗?

不是都该提着个鸟笼子,满大街地转圈圈,然后凭着他那张九十五分的面孔,对着那些欲迎还拒的大姑娘小媳妇调笑两句,比如来一句,妞,给爷乐一个。

我很小声地问道:“能再休养两天吗?”

“不能,太爷等你回那天的案情已经等了三天。”一谈到工作问题,他的神情很肃然,颇有家长的样子,“很多细节,司马他们根本说不清楚。”

可我也说不清楚,我是半途来的,前半集的剧情没看到。

“不梳辫子了?”他走在身侧问道。

能梳两条麻花辫去县衙吗,你没笑,县太爷都喷了,我昨晚上仔细琢磨一下你的发型,其实和普通马尾没多大区别,你那根簪子看着是好货色,我就随便找根布带绑一绑,看着精神点就好。

“表哥。”

他一听停下脚步,大概平时青廷妹妹也是遇到要紧的事情才祭出这两个字做法宝的,他站在我正面:“不用把头低着,直接和我说,怎么了。”

我想一想,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妥当,等会儿可是去见官,虽然对捕头来说,县太爷应该是属于直属领导,不过和领导说话毕竟不象和亲戚说话这么舒服:“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忘记了。”

我说错话了,明显我说错话了,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吓人:“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抬头看着天:“今天天气真好。”

“洪青廷!”声音不大,带着威胁的意思了。

赶紧冲着他笑:“我在,我在这里。”

“那天晚上的事情,你真忘记了。”

“醒过来以后,只记得后面部分,死者躺在院子里,一地的血,后来大胡子捕快,哦,司马捕快把你叫来,再后来的事情,不用我说了吧。”

他沉吟一下道:“难道是毒药侵蚀的关系。”

反正此醒过来非彼醒过来,他自个儿以为就成,他要是觉得我的身体不能做捕头,要在家养个半年一年的,我也是很乐意的。

“案情复杂,据司马大哥说,你是第一个到现场的人,然后,你把所有的人都留在院子里,独自进入房内。”他两句话把问题解释给我,“然而你因为中毒昏迷不醒,那些人的尸体到这会儿还在停尸房,没有办法处理,县太爷的意思,是要等你的那份口供。”

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掉包,我是替代品,原来那个洪青廷哪里去了,被镜妖吃掉还是换到现代去替代我过日子了。

“那些人一共有几个?”

他似乎是真的相信我失忆的事实:“你检查过是五个人才决定一个人进屋子里去,一班人里,只有你的武功最好,他们不过会些皮毛的把势,司马涂还特别提到你进去有一炷香时间,其间曾经发出一声颇为诡异的响声,但是身为捕头的你事先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他们擅自行动,所以他们只能原地等待,你在房间里又看到可疑的人,和他交手过,或者……”

“我想不起来了。”事到如今,我只能一口咬定这个。

他啪地伸手过来扣住我的手腕,我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大惊之下,用力往后缩,他另一只手固定住我的肩膀,让我想甩都甩不开:“青廷,不要动,是我太大意,你中的毒或许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甚至可能已经进入你的脑中。”

原来不过是想替我把脉,你这三天都把多少次,我都想替你失望了。

过了一会,我开口问道:“有什么发现?”

他缓缓摇头:“老样子,没有内力,空荡荡的,青廷,等一下到了县衙,你万万不能提及自己失忆的事儿,明白吗?富阳县出这样惊天的案子,怕是朝廷上面要派下更大的官员,怕是有人会一次又一次地问及你,你唯一能说的是,进屋以后,你细细查过每一个角落,没有查到可以之处,而司马他们听到那声声响,是你翻动木头衣柜时发出的。”

我连连点头。

“今天先应付过去,待回来以后,我再与你细细对上口供,忘记掉一些没有关系,切不可前后口径不一致,明白吗?”

我明白,我明白,保住小命很重要的。

“你还有什么事情忘记了吗?”他突然来这么一句。

那可真是太多了,不过到这一步,我能回答的只有:“暂时应该没有,到了县衙,表哥你多多提点我。”

“县衙之所,不要叫我表哥。”你明明很乐意听我这么叫你的,干嘛还别别扭扭的。

“许仵作?”我试探地叫道。

他满意地颌首,还特别地补充道:“回家以后,你可以一直叫我表哥。”

我将头扭到另一边,假装没有听到这一句。

正文 第一卷 9:赤裸裸的尸体

迎头看到的是司马涂那张大胡子的脸,他很是关心地上前问候道:“洪捕头的伤势可恢复了?太爷等得很急,不然应该再多休养休养的。”

大概是许箬荇把我中毒的可怕性刻意夸大,他看我的样子,好像我实在是弱不禁风似的,我不忍拂他好意,带着笑道:“已经好得差不多,能走能跑的。”从家里一路走过来,也有二十分钟,半点没有心跳加速,头晕目眩的不良症状。

“其他的以后慢慢再调理。”许箬荇接过话来,“太爷在堂上还是在府里?”

“府里,今日无事上堂,特意催我过来接你们进去。”司马涂在前面带路,“郭家村有人过来给太爷递送书信,特别提到洪捕头在村口救了孩子的事情,太爷很是乐意,不过后面那几具尸体一天不处置,太爷一天心里不安。”

“司马大哥,案发那日,有没有可疑的人?”许箬荇好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怪就怪在从我们接到讯息赶过去,看到尸体,一直到后来,连半个可疑人影都没有,那间屋子都是村子里的闲置,据说原本住着的小两口去临安城开了一家豆腐坊,生意红火,一年里只有大暑和过年才回来两次,这一点,村长也已经肯定过。”

许箬荇轻嗯一声,没有再问下去。

“那我先进去通报一声,两位稍等。”司马涂将我们两个扔下,自己走进一栋看着不错的院子里,青砖红瓦,两排大柳树,比我自己住的那间看着要神气多了。

“这是县太爷所居?”

“你不会连这个都忘记的吧。零点看书”许箬荇突然想起来,叮嘱道,“县太爷,姓黄,单名一个方,今年三十有二,是崇宁二年的状元。”

“为什么他先进去了。”我怔怔指着那道门,里面是小院,按理说,我的职位比司马涂高,怎么见县太爷还要他去通报。

许箬荇猛地回头盯着我看,眼神里藏着我看不懂的东西,我摸摸头发,又摸摸衣服:“我有哪里不对劲吗。”

“没有,没有不对劲。司马涂是太爷的大舅子,所以,你的捕头一职原先应该由他来做。”

那就是他和县太爷有裙带关系,再看他在一众捕快之间颇有威信,连许箬荇都要称他一声司马大哥,我咽一口口水,没敢问他,为什么后来倒是洪青廷当了这个捕头。

我也算是一个会察言观色的人,许箬荇对我的怀疑越来越大,我实在不敢再问得更详细下去,好像是习惯唱卡拉OK的某人,某一天被突然推上舞台,歌词忘记地一干二净,不能问台下观众,第一句是什么,第二句又是什么,最好的办法,不如大家来个大合唱,嬉笑之间,其他的一概忽略再忽略。

等一下,方才许箬荇说县太爷是崇宁二年的状元,崇宁,崇宁是哪个朝代的年号,怎么一点不耳熟,难不成我穿越来的还不是中国上下五千年来的。

司马涂进去打了个转已经出来:“两位,太爷的意思是,不如我们一起再去一次停尸房,他已经先行过去,我们也一起吧。”

许箬荇点头表示没有异议,我连忙跟在他身后,他看似停顿半步走在司马涂后面,将一粒药丸塞入我的手中,压低嗓子道:“放在舌头下面。”

我不敢迟疑,乖乖听话,什么味道啊,凉飕飕还带着辛辣,活像是一大陀芥末被硬塞进来,唯一和芥末有缩区别的是,这药丸不催眼泪,不然待会儿我到了县太爷面前,双眼红通通,泪汪汪的,该如何解释呢。

三个人绕着原路,又走回去,早知道这样,我在县衙里等你们该多好,跑进跑出,两条腿也很累的。

没从县衙大门进去,司马涂从小门径直进去,穿过后院,推开边角一道小门,里面漆黑一片,他微微咦一声:“怎么,太爷还没有到。”人已经走进去,眼前一闪,他点燃旁边的油灯,举托在手中:“太爷明明应该比我们早到的。”

太爷可能要换个官服什么的,总比我们讲究些,我不介意。

“我在这里。”身后猛地现出一道男声,低沉沉的,颇为浑厚,我猜应该是那个叫做黄方的县太爷,不过这会儿回头也看不清楚,跟着许箬荇的姿势,微微做礼。

他似乎一挥手道:“在这里不必虚礼,我们先下去再说。”

停尸房在地下室,这石阶长的,我约莫一数怕是有五十来级,几个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我也不好开口,许箬荇一直在身边,一只手微微靠拢我这边,叫人很安心,大概是怕我在摇晃的烛光下面一脚踩空,做下的防范动作。

那个司马涂方才说话声音象打雷似的,怎么一下子也不说话了,这一次眼前大亮,原来是房间四角的油灯都被点起来,这里也不通风,颇有灯火通明的意思。

如果没有房间里一具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的话。

司马涂用手将鼻口都掩盖住,不时拿眼睛瞟我,我身旁的男子同样用衣袖将脸遮住一半,我再去看许箬荇,他神态自若地看着我,我恍然,这间埋在地底下的停尸房,没有适当的通风设备,里面的尸体少则停放几天,多则上月,里面的味道估计不是寻常人所能接受,他事先给我吃的药丸正是与其抵消所用,我的鼻腔里到这会儿还是凉飕飕的,闻不到其他味道。

白布一打开,我愣在那里,早上许箬荇来找我的时候,没有问过我吃没吃早饭,我实在是庆幸自己半粒米饭都没进肚子,不然这会儿怕是吐在当场了。

五具尸体,外衣已经统统被除去,白布只拉开到腰部,我估计是司马涂顾念着我在现场没好意思,将裸尸给个大姑娘看,每具尸体上都至少有十来道伤痕,或竖或横,或深或浅,没有一道是相同的,时日一多,失血过多的那些部位变成一种黑紫色,和尸斑混合在一起,苍白中透着灰绿,说不出的诡异。

许箬荇先开口道:“太爷,这五个人的伤口虽然错落不齐。死因都是因为失血过多,这一点洪捕头和司马捕快都可以作证。”

“当时我们到那里时,鲜血还没有凝固,安静下来还能听到血滴打落在泥土上的声音。”我总也要说上两句,这是我亲眼所见,应该能说。

许箬荇抓住其中一具尸体的手臂:“太爷请看这边,这里有一处又短又浅的伤口,这种伤口根本不会致命,可是这五具尸体上居然都存在这种伤口,叫人实在费解,而且经我仔细探验,所有的伤口都是一把凶器所为。”

正文 第一卷 10:正式开工了

这杀人的心理变态吧,明明可以一下子弄死的,他却喜欢一点一点慢慢来,慢慢欣赏他人临死前的残喘挣扎,我知道现代有这种变态杀人狂魔,古代也有?

县太爷微微沉吟一下,问道:“凶器可有找到?”

“没有。”这次是司马涂先回答,“我们四下都寻找过,没有许仵作所言的那把刀。”

“什么刀?”他再问。

“一把长一尺三分,宽两寸,极其锐利的刀。”许箬荇回道。

“将布都盖上吧。”县太爷轻轻叹一口气,“大家都出去,这里的气味怕是要影响我们考虑问题的周到性。”

油灯一一扑灭掉,县太爷走在最前面,我跟在后面,拉着许箬荇的衣角:“这里的气味……”

话都没说完,他推我一把,低喝道:“快走。”

我走得又不慢,不用这么着急,大概走到三十阶,一股呛人的恶臭猛地钻进鼻子,象是混合了臭鸡蛋,臭豆腐,死老鼠等等我所能想到最恶心的那些味道在一起,毫不吝啬地直往我大脑里塞进去,我连忙屏住呼吸,三步并作两步,直往石阶上爬,结果是我第一个跑出小屋子,等他们都出来时,我还弯着腰在那里直喘气,外面新鲜空气的味道实在是太好了。

等我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司马涂和县太爷都是了不起,在没有借用药物的情况下,居然在那种气味中坚持这么久,县太爷还一口气说了好几句话,声音都很镇定,不亏是我的直属领导,我仰起脸去看正对面的男人。

这,真叫长了一副做官的相貌,身板魁梧,国字脸,浓眉毛,从头到脚写着两个字——正直,我在看他,他也在看我,看完不和我说话,反而对着许箬荇言道:“洪捕头大病初愈倒还是精神奕奕的样子。”

为什么和他说呢,难道太爷心目中已经把他默认成我的家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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