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天地间响起了凤吟撕心裂肺的哭喊,清言轩远远地站着,他多想上前,将那个孤独纤弱的身躯搂在怀里。可是他的腿却像铁打的桩一般,生生移不得半点。他满脸悲戚地望着哭天抢地的女子,懊悔地用自己的手拼命地捶打着地面,无语问苍天,为什么老天爷要给他们开上这样一个残酷的玩笑?他知道,杨凌对于凤吟来讲,关系重大,是她世上最亲切的人!今天这一变故,将会成为自己和凤吟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也许,凤吟这辈子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哈哈哈--”天地间骤然响起清言峻那疯狂的大笑声:“我亲爱的皇姐,瞧瞧,这就是你最爱的男人,他可是你的杀父仇人啊!报应,真是报应啊!”
哭泣着的凤吟闻声抬起头,熊熊的怒火燃烧着她的美目,她利箭般的目光冷冷地射向不远处的清言轩。清言轩鼓起勇气,直视着那双盈盈水目,只见那里面已不见一点一滴的爱意,有的只是满满的恨意,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么他早已死无全尸了。完了,尘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了。清言轩面如死灰,他腿脚一软,跪在地上,嘴里喃喃地说道:“尘,对不起……对不起……”
而凤吟呢,冷冷地瞪着清言轩,满腔的恨意难以填平,浑身颤抖,一时气火攻心,身体一歪,竟晕了过去……
第七十八章 断情
天阴沉沉的,连月亮也似乎吝啬自己的清辉,天地间黑沉沉的一片,偶尔有孤雁徘徊而过,划过几声凄厉的孤鸣,令人心伤。清水城宽大的军帐内,昏暗的烛光下,清言轩正满脸悲切地坐在床榻边,带着满满的深情和心痛凝望着昏睡中的女子,两只颤抖的大手紧紧握住女子那纤细白嫩的小手,嘴里正喃喃自语道:“尘,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可是那女子怎么能听到他的话语呢?小脸惨白,甚至有些发青,一双秀眉紧皱,小嘴紧抿,似乎在忍受什么痛楚。她正是晕倒过去的凤吟。八个小时过去了,可她依然沉浸在梦境中,她梦见了爹爹正满身鲜血地倒在她面前,那双慈祥的眼睛始终不肯合上,恋恋不舍地望着她,嘴里正吃力地吐出几个字:“女……儿,你……要替……爹报……仇……”
“爹--”她再也忍不住,痛哭着喊出声来,手脚也控制不住地挥舞着,吓得守侯在一旁的清言轩赶紧握住她的手,轻喊道:“尘,醒醒……”凤吟似乎听见有人在耳边反复唠叨着,她忍受不住,终于慢慢地睁开眼睛。
但是当她睁开眼睛,正对着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尘,你醒啦?感觉怎样?”凤吟定定地盯着清言轩的脸,脑中渐渐恢复了清明。啊,是清言轩,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像放电影一样浮现在自己的眼前。是的,眼前的这个人正是自己的杀父仇人。想到这里,一股愤恨油然而生,她再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体不适,咬着牙挣扎着想下床。
“尘,小心!”清言轩慌张上来按住她的手臂。“放开!”凤吟清冷的声音像三九天里的冰雪,直直将清言轩打入冷窖之中,“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清言轩不由自主地缩住自己的手,愣愣地望着她下了床,又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嘴里还在喊叫着:“爹,你在哪里?女儿来找你了……”没走两步,腿脚一软,身子倒在地上。
清言轩这才仿佛清醒过来,赶紧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凤吟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那双水汪汪的凤眼巴巴地望着他,问道:“你告诉我,爹在哪里……”清言轩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尘,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杀害了你爹……”
“不!不--”凤吟伸出双手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但眼泪纷纷滚落下来。“真的,尘,我带你去看他……”清言轩像下定了决心似的,他扶着凤吟站起来,凤吟则任他牵着,两人朝着另一个帐篷走去。
真的,凤吟看到白幔低挂,白烛垂泪,火盆里,纸钱纷飞,长眠灯畔,父亲正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满脸安详。“爹--”凤吟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跪在床前,使劲地推搡着,叫唤着:“爹,您这是怎么啦?我是您的女儿啊……”可是无论她怎么喊都无济于事,杨凌依然一动不动地躺着。
“郡主,您别喊了,杨先生他……已经过世了!”立在一旁的刘思渺提醒着她这个残酷的事实,凤吟被这个消息打倒了,怎么可能?昔日父女情深的一幕幕还常在眼前浮现,可现如今却是天隔一方,叫她怎么忍受得了?她扑到杨凌身上,失声痛哭:“爹,您怎么这么狠心,丢下女儿孤苦伶仃一个人,您说过要给您的外孙一件特别的礼物,怎么这么不守信用呢……”字字句句带着血泪,宛如一枚枚冷箭刺得清言轩五脏六肺都痛翻了天。那哭声宛如杜鹃啼血,让周围的人也禁不住泪如泉涌。
望着凤吟哭得呼天抢地,小脸惨白,几欲晕过去,清言轩心疼极了,他走过去,跪在她身旁,轻拥着她,安慰道:“尘,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小心自己的身体……”
不知凤吟哪来那么大的气力,她用力一推,清言轩竟措手不及,生生地被推倒在地。她霍地转过身来,美目喷火,怒视着清言轩:“是你杀了我爹……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要你血债血偿!”说着她猛地转身从杨凌身上抽出一把短剑,朝清言轩刺去。
这剑来得太突然,清言轩根本来不及防备,或者说他下意识中根本就没想让,任那利剑冲自己刺来。这时,半空中窜过一阵犀利的气流,剑身寒光一闪,只听“叮--”一声响,那短剑被外力所牵引,偏向一边,所以只刺入清言轩的手臂,而且是那只受伤的手臂!
凤吟见一刺不成,又拔出剑来想刺第二次,不料却被一只大手横着格开,一抬眼,正是刘思渺挡住她。“郡主,请您听我说,皇上他不是有意的,本来他是要刺杀清言峻的,谁知他却狡猾地将杨先生当成挡箭牌……”刘思渺耐心地解释着当时的情形。
谁知,凤吟却拒绝听他的解释,摇着头,瞪着清言轩,恨恨地说:“都是你,假如你不和清言峻争斗,我爹能白白丧失性命吗?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不,郡主,您凡事都讲道理,您看皇上已经够自责,够痛苦的……”刘思渺急坏了,他又转向清言轩,急切地说:“皇上,您快向郡主解释一下呀……”
清言轩任自己的手臂鲜血直流,任自己的心一点点变凉,他知道凤吟是个敢爱敢恨的人,那充满恨意的目光已经向他表明:今生再也不可能原谅他了。所以他朝着刘思渺摇摇头,又朝着凤吟凄丽一笑,说:“不错,是我杀了你爹,你来报仇啊!来呀!”
凤吟再次被激怒了,她挥着短剑,毫不犹豫地朝清言轩刺去,可是当剑尖按住他的胸口,她却顿住了。这在这犹豫的片刻,清言轩猛地抓住剑锋,使劲向前一推,剑深深地插入清言轩的胸口。
“皇上--”刘思渺大惊失色,凤吟也惊得小脸更白,她呆呆地望着清言轩的举动。而清言轩呢,俊脸已经霎白,由于疼痛,额头已经沁出豆大的汗珠,但他的嘴角边却扬起一丝微笑,他一咬牙,猛地一拔,利剑所拔之处,顿时血如泉涌。刘思渺赶紧跑过来,点住他身体的几大重要穴位,然后大喊军医前来医治。
可清言轩却丝毫不顾,依然带着深情的微笑,望着凤吟,坚持着说:“尘,对不起……我不能让你爹起死回生……但这下可以血债血偿了吧……”说完,他再也坚持不住,含着微笑慢慢地倒下……
“不,清言轩,你别走,这远远不够,我恨你,我恨你……”“咣当--”一声,凤吟扔掉手中的利剑,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拼命地扯着清言轩的手臂:“清言轩,你别睡呀,你欠我的债还没还清呢……”可是清言轩已陷入昏迷状态,他再也听不到凤吟的哭泣与呐喊了。
时光在悄悄地溜走,黑夜悄悄地隐没,白天静静地降临,清水城的主将营帐里,军医们正紧张而有序地抢救着清言轩的生命;而在另一边的营帐里,凤吟一身缟素,跪在杨凌的灵前,宛如一尊白色的塑像一动也不动,但她的心却飞到了对面的营帐中。爱之深,恨之切,爱恨本来就在一念之间,她恨清言轩杀死自己的父亲,尽管是无意的,但却不可原谅。然而当清言轩真正倒在血泊中时,她却觉得自己的心更痛,假如清言轩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想恐怕自己也不会独活……爱与恨搅得她很不安宁,她真想跑过去查看一下清言轩的情况,可是又羞于起步,只好任自己在这边胡思乱想,默默祈祷……
白天很快过去,夜神又马不停蹄地赶来接班,凤吟直挺挺地跪在父亲灵前,滴水未进。对面,几位军医疲惫不堪地走出营帐,刘思渺跟在他们后面,一出帐,就看到对面的营帐中的灯光,他心中一动,轻轻地走过去。
掀开帐门,就看到那个纤弱的身影,一夜之间,似乎又清减了几分。刘思渺走过去,故意把脚步放重些,凤吟闻声立即抬头,虽然没有话语,但刘思渺知道她心中牵挂的是什么,于是缓缓地说道:“郡主请放心,皇上已经度过危险期了……”
凤吟如释重负,她闭上眼睛,但仍有两串晶莹的泪珠滴落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睁开双眼,那双纯净的眸子显得格外的平静,她嘴角微微扯开一笑,用嘶哑的嗓门说道:“刘将军,我能请您帮我办几件事吗……”
又过了几天,当清言轩从伤痛中苏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全身软绵绵地躺在床上,微微一动,全身都酸痛不已。当他的大脑开始正常思维时,他想到一个人:“尘,尘,你在哪里?”这时,守在一旁的刘思渺按住他急切想动的身子说:“轩,稍安勿躁,你听我说,郡主已经走了!她已经回西禹国去了!”
“什么?”清言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怎么回去的?一个人多危险啊……”“您别担心,方将军亲自护送她回去的!杨先生我也帮她安葬了!”刘思渺又掏出一封信说,“您昏迷的这段时间,郡主也异常担心你!对了,这是郡主临走是让我交给你的!”
清言轩如获至宝,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不料首先露出来的是一缕头发,清言轩脸色苍白,他颤巍巍地抽出头发下面的信,打开仔细地读起来。刘思渺紧盯着他,现在他的嘴唇也开始颤抖起来,稍顷,手上的纸条松落,他抱着脑袋,悲哀地低泣道:“完了,我真的失去尘了……”
刘思渺被他悲怆的语调所惊住了,他不禁拿起那封信,打开一看,也不禁怔住了,只见洁白的纸上写着几行清秀的字迹--断情似断发,与君两相绝,一愿从此不相见,二愿从此不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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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支柱
六月正是骄阳肆虐的时候,尤其是烈日当头照,行走在路上几乎要被晒脱一层皮,更何况是闷在马车中呢!尽管整个车厢似蒸笼,但坐在其中的凤吟却没有任何感觉,她呆呆地靠着车厢坐着,不言不语,不吃也不喝。别人喊她也不理睬,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听了随行服侍的下人汇报,方奕杰赶过来,掀开马车帘,眼前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只见凤吟一头青丝披散着,短短几天,一张瓜子脸已憔悴得变形,一双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灵动,目光呆滞。整个人看上去毫无生气,就像一尊失了魂的木偶。纵使方奕杰是个刚强的汉子,看了之后也不免心生怜惜。
他轻轻唤道:“郡主,天气太热,马车里太闷,您还是出来透透气吧!”可是无论他怎样说,凤吟依然一动不动,丝毫不理睬。“郡主,您听见我说的话了吗?”方奕杰提高了嗓门,可是凤吟还是置若罔闻。“郡主,我知道您心里很难受,可是人不能老活在过去!别忘了,还有一条新生命正盼望着您的呵护呢!”方奕杰语重心长地说道。
一语似乎惊醒梦中人,凤吟的脸色微微有了变化,可是仍然一言不发。方奕杰知道她需要思考的时间,只得叹息着摇摇头,然后慢慢转身离开。马车里又只剩下凤吟一人,她的手慢慢地抬起来,轻轻地按在了凸起的肚子上,眼泪也情不自禁地滴落下来,红唇颤抖着,忍不住呜咽出声:“孩子,娘只剩下你了……”
而车外的方奕杰听到车里传来的压抑的哭声,心里顿时松了口气。结合天气情况,他命令军士们早晚行走,中午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同时也时刻预防着外来者的偷袭。
幸好一路平安无事,车队经过五六天的行驶,终于到达西禹国的都城临水城。而此时的西禹国早就闹翻天了,十多天来,西禹国出动不少将士处处寻找失踪的慧妃娘娘。要知道这娘娘还怀有龙子啊,万一出现什么不测,可怎么了得?丘昊然本来准备亲自前往战场的,也不去了,皇后担忧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月红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本来她想要找潜留在这里的暗卫查询情况,不料却杳无音讯,所以这段时间来,她也独个儿寻找了好多地方却一无所获。
城门口,方奕杰正耐心地向守城的将军说明情况:“慧妃娘娘遭歹人所劫持,所幸被我龙吟帝所救,现将娘娘恭送回国!”那将军狐疑地掀开马车厢门,果然看到了慧妃娘良。他不敢怠慢,赶紧派人去皇宫汇报。
远远地,就看到骁勇的御林军在前方开道,一辆明黄色的车辇正疾驰而来,车门打开,走出来的正是皇上和皇后,顿时周围的人跪了一地:“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平身!”丘昊然走到车厢前瞄了一眼,确定是凤吟后,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他忙走过去和方奕杰寒暄起来,了解了详细的情况,并要求其向龙吟帝转达真诚的谢意。
这边呢,皇后早已迫不及待地拉开车,跨进车厢,望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