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呀……”一旁的随侍厉声喝道,却被丘昊然大手一挥,制止住了,他双膝一软,跌坐在悬崖边,“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我的孩子……”此时此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上,而是一位普普通通的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本是一件悲痛欲绝的事,更何况这事还是自己造成的,叫他怎能不追悔不已呢!他拼命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嘴里不停地责备着:“你真混,你不配做父亲……”忽然他又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急匆匆地朝山下跑去:“快,你们快随朕去找回我的儿子!”
“皇上,您别这样!”随从大惊,忙去拉劝他,丘昊然已是情难自控,嚎啕大哭,人们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现在的丘昊然已经饱受着丧子之痛,全身的意气风发早已不见踪影,整个人也仿佛老了许多,任泪流成行。这时凤吟才正视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哪里还有平时威风凛凛的模样,全身已褪去锐气与霸气,有的只是颓唐与沮丧……心中一阵悲悯,责备的话儿一时难以说出去。论事实来讲,她知道丘昊然确实不知道清言轩是他的亲生儿子,但如果没有发生这场战争,如果没有两军的交战,那么今天的悲剧就不会发生!可是这到底是谁的错呢?
这时,一个人影从她的眼前一掠而过,啊,是清言峻!提到这个人,她发现自己全身的细胞都警戒起来,肯定是这个卑鄙小人在两国之间实施了阴谋,进行离间,才造成父子俩在战场兵戎相见,同室操戈。所以现在还应该抓紧时间,替清言轩报仇。
想到这里,凤吟站起身来,朝着丘昊然走去,旁边的人纷纷让路,凤吟很顺利地来到丘昊然面前,望着他悔恨不已、痛哭涕零的样子,强抑制住心中的哀痛,问道:“皇上,现在光伤心是不够的,您想替清言轩报仇吗?”丘昊然似乎失去了思考,抬起头来愣愣地望着他。凤吟进一步提醒道:“您想想,是谁在你们父子之间造成裂缝?并不断地让误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的?”这两句的确像警钟一样敲醒了丘昊然的大脑,他仔细地将两国交战前后的情况回忆了一下,发现最大的疑点是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不禁失口叫道:“难道是清言峻?”
“不错,就是他!他为了争夺东离国的皇权,一直在暗地里捣乱,那次太子册封大典时派出的使者,实际上是他杀死嫁祸清言轩的,还有这次我来前线的途中,被他的人给劫走了,他是从我手中的信上了解到你们是父子关系的,所以一定从中作梗,让你们父子反目成仇!”凤吟详细地将情况说给丘昊然听。
丘昊然听后恍然大悟:“难怪我收到的信中说你抛弃了太子,和清言轩跑了……哼,这个清言峻,太可恶了,朕一定把他碎尸万断的!”他的语气又激昂起来,似乎恢复了皇帝的尊严,他厉声命令道:“来人,速传诸位将领集合帐中议事!”……很快,西禹国的高级将领们都集中主营帐,丘昊然亲自为他们布置了消灭清言峻的任务。所有将领都知晓了皇上与清言轩的关系,个个不敢马虎,调兵遣将,分几路,迅速出击,不出三天,就把清言峻的人马打得落花流水,清言峻也在逃亡中被杀死。将士们将他的头颅带回来,以记奠清言轩。
同时,丘昊然宣布两国和解,相互退兵,这样相持了半年多的两国交战终于落下帷幕。两国的人马都没有离开襄城,而是日夜地在搜索着,几乎要把整座山和整个峡谷都掀翻了,可是情况不容乐观,清言轩依然是石沉大海。丘昊然和凤吟呢,不吃不喝的,焦急地等待着,一天天的期盼,一次次的失望,让他们几乎倒下了。
这天,有一个暗卫呈现给凤吟一样东西,说是皇上的遗物,他曾经在皇上的脖子上看见过。凤吟望着那小小的绿色的东西,心呯呯地跳起来,当她接过来时,眼前一黑,几乎要昏厥过去,因为那不是别的东西,正是自己送给清言轩的信物--蝴蝶美玉啊!她知道清言轩一向是玉不离身的,可今天怎么单独掉下,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人已经身遭不测。
想到这里,凤吟的心被高高的揪起,她急切地问道:“这玉是从哪儿来的?”“是从峡谷中拣到的!”暗卫仿佛知道她的心思,接着说道,“属下在玉的周围反反复复搜寻了好多次,可是没有皇上的消息……”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逐渐地低下去,也摧毁了凤吟最后的希望,她俏脸煞白,泪流成河,跌坐地上,掩面哭泣:“轩,难道你真的离开我了吗……从今后,真的只能与君在梦中相见了吗?……轩--”她发出深情的呼喊后,禁不住晕过去了。
丘昊然得到信息,知道清言轩真的离开人世了,自然也是伤心欲绝……丘昊然忍着痛召回所有搜寻的将士,两国的将士得知这一噩耗,个个亦是难受不已,可以说,整个军营笼罩着一股哀伤的气氛。
当凤吟醒过来时,想到自己真的与清言轩阴阳相隔时,又是哭得肝肠寸断,而且不吃不喝,就捧着那块蝴蝶美玉,嘴里痴痴地念着:“轩--轩--”那情形完全是一副等死的状况。
“郡主--郡主--”是谁在喊自己?声音还是如此的熟悉?凤吟抬起红肿的泪眼,泪光中,她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啊,居然是月红!“月红--”凤吟欣喜地大叫着,猛地扑过去,紧紧抱住了月红。原以为她已经离开了,没想到她却死里逃生了,月红也顾不得身份,紧紧回抱着凤吟,泪光闪烁:“郡主,月红回来了!”
凤吟泪流得更凶了,她松开月红,仔细打量了一番,人除了瘦些黑些,其余还好。可是想到清言轩,她又觉得悲从心来,禁不住拉着月红,哭诉道:“月红,我该怎么办?轩真的离开了,我也不想活了--”月红一听,也是心如刀绞,她一边控制住抽泣,一边安慰道:“郡主,您千万要挺住,您可别忘了,还有小太子呢!他可是您和皇上的希望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凤吟想起了自己可爱的儿子小无忧,那俊俏的模样与清言轩重合起来,她仿佛看到清言轩正站在自己面前,深情独语:“尘,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儿子,他可是我的希望啊!”……凤吟又一次投入月红的怀抱中,再一次地失声痛哭,月红理解性地拍拍她的肩膀,主仆俩哭成一团。
清言轩走了,但他却给亲人留下了无尽的哀伤。整个东离国挽幛如云,鲜花在海,全国的官员、老百姓都自发地怀念着清言轩这位战功赫赫的少年天子,发丧那天,整个国都都挤满了人,大家都自发地前来为他送行。
同样,西禹国皇宫中也弥漫着浓重的哀伤,亲身参与的皇上和凤吟固然不谈,打击最深的莫过于皇后。当她听到班师回朝的消息时,迫不及待地冲到城门外迎接,她眼巴巴地盼望着丈夫能和儿子一起回来,可是得到的却是一个晴天霹雳,儿子没能相认,却永远地离开了,这真是个莫大的遗憾啊!她几次哭得都晕过去,由于悲伤过度,她缠绵于病榻上,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见起色,整个人都郁郁寡欢,情况很是令人担忧……
第一百零六章 亲情
“不好,皇后娘娘又昏迷了!”随着宫娥的禀报,整个关睢宫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凤吟也从暂时休息的软榻上坐起来,急急忙忙地赶往寝宫中。自从回宫以来,她一直强忍着悲痛,担负起照顾皇后的责任,整日整夜地守在这里,看皇后醒了就哭,哭着哭着就昏迷过去,整个人迅速憔悴,满头的青丝居然在一夜之间嵌上了白发!同是天涯沦落人,一个痛失爱子,一个失去至爱的人,这份创伤可以说是致命的呀!她默默地立在一旁,幸亏有月红搀扶着,否则她肯定也是支撑不住的。
“噔噔噔--”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在御书房处理紧急国事的丘昊然大踏步走了进来:“皇后怎么样了?”太医们更加小心谨慎地诊断着,可是会诊了半天,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脸色沉重,然后一齐跪下请罪道:“臣等无能,请皇上责罚!”有些胆小者已经浑身瑟瑟发抖了。印象中,大家都认为丘昊然一定会大发雷霆,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丘昊然脸色黯然一片,只是无力地挥挥手,缓缓地说道:“你们下去吧!”太医、所有的宫人都悄悄地退出了内殿。只有凤吟主仆静立不动。
丘昊然这才露出自己的哀伤,他慢慢地走到床前,俯下身去,伸出大手,轻轻地抚摸着皇后惨白的脸蛋,嘴唇颤抖了片刻,吐出一句无奈而又辛酸的话语:“念儿,难道这也是你对我的惩罚吗?……其实,我也爱他呀!……如果可以,我情愿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他的重生……”
低低的呜咽传来,凤吟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心中早已是波澜起伏,皇后已经气若游丝,皇上则是心力交瘁,如此下去,谁还有活的希望呢!假如皇后遭遇不测,那皇上肯定也会随之而去的!若是轩地下有灵可知,一定会责怪我的!不行,我不能再让她这样下去了,我要救他们!这时,凤吟想到一个人,她连忙吩咐月红赶紧联系刘思渺,让他将神医李沐雨带来,救治西禹国的皇后,因为她是清言轩的母亲,所以她坚信,李沐雨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果然李沐雨很快就进宫了,他查看了皇后的病情后,掏出一盒金针,用特有的针疗法将她全身重要的部位刺激,两个时辰后,皇后悠悠地睁开眼睛,未语泪先流,她说不出话来,只是用一双泪眼瞅着丘昊然,那绝望的眼神令人心中一紧,一股苦涩弥漫开来。
李沐雨边收拾边叹息着说:“救得了一次不一定救得了第二次,皇后这是落下的心病,解铃还需系铃人啊!”凤吟一听,心中若有所悟,她知道皇后因为清言轩的事情禁受不住打击,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激起她活下去的希望,需要有个精神的支柱!
想到这里,她暗暗下定决心,将另一个掩藏至深的秘密吐露出来--偌大的寝宫中,只留下皇上、皇后和凤吟。忽然凤吟双膝跪在皇后的床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声唤道:“姑姑,你别再伤心喽!轩虽然已经走了,但他的孩子还等着您去照顾呢!”虽是一句轻言却引起了皇上皇后的关注。丘昊然异常震惊,他锐利的眼神紧盯着凤吟,侧耳倾听着。皇后呢,则疑惑地望着她,由于过度惊讶,她的嘴巴张开着,居然忘记合起来。
凤吟拉住皇后的手,泪光闪闪,缓缓地说道:“姑姑,无忧就是轩的儿子,是您的孙子呀!”这话一出,犹如一个晴天霹雳,直炸得皇上和皇后都傻了眼,他们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丘昊然大步向前,一把拎着凤吟的前襟怒喝道:“你在胡扯什么?”凤吟轻轻挣脱开来,不慌不忙地磕头请罪道:“凤吟所说句句是实!无忧是我与轩的孩子,以前一直欺瞒了你们。如果这个消息能让姑姑重新鼓起生活的风帆,那么凤吟甘愿接受任何惩罚!”说完,她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然后静静地等待着丘昊然的责罚。
整个寝宫中变得异常的安静,静得只听得见人的心在怦怦直跳着。过了半晌,皇后惊喜地坐起来,抓住凤吟的手,问道:“孩子,我不是在做梦吧,你说的可是真的?”“姑姑,千真万确!对不起,我以前不该欺瞒您!”凤吟难受地低下头。“不,好孩子,你受累了!”皇后一把抱住了凤吟,泪水哗地一下又流出来了。
丘昊然呢,脸上多种表情交织,惊讶、难堪、愤怒、惊喜一一闪过,他早就知道凤吟从来都是心属清言轩,没想到却给自己开了这样一个玩笑。但不管怎样,无忧都是自己丘家的血脉,是儿子的骨血,所以封他做太子还是当之无愧的。种种情怀最终化作一阵无奈的大笑:“哈哈哈,老天爷还是眷顾我们的呀!”他朝着凤吟和蔼地吩咐道:“起来吧!快去把我们的宝贝乖孙抱过来让我们瞧瞧!”皇后忙松开凤吟,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欣喜地说:“对,对,好几天没见小无忧,还怪想念的!”
很快,小无忧被抱来了,已经八个月的他更显可爱,雪白粉嫩的肌肤,灵气逼人的双眸,一张小嘴咿咿呀呀地叫着,小手小脚舞动个不停,神气得很呢!“来,让奶奶来抱抱!”皇后从凤吟手中抱过小无忧,仔细而贪婪地打量着。小家伙由于好几天没见皇后了,大概也是较为想念的,所以兴奋地伸手蹬腿的,那双灵慧的凤眼滴溜溜地瞅着皇后,蓦然间咧开嘴,绽放出灿烂的笑颜。笑过之后,小嘴呀呀地叫着,好像正跟皇后谈话呢!谈着谈着害羞起来,小舌头一翘,眼睛半眯,格格地笑出声来,然后将脸迅速地躲进大人的怀里,小身子一拱一拱的,像只调皮的小猴子,真是可爱到了极点!
皇后如获至宝,轻轻地呵护着这可爱的小宝贝,慈爱地注视着那张虽显稚嫩却已初显轮廓的小脸,真的,有清言轩的影子!她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一收缩,一股疼痛随即弥漫全身。“孩子,我可怜的孩子……”鼻子一酸,眼泪又情不自禁地掉下来。“好啦,别吓着孩子!瞧,他正望着你呢!”丘昊然轻轻拥住她,果然小无忧正睁大眼睛,好奇地望着皇后那不停滴落的泪珠,那天真无邪的样子真让人爱到极点!皇后紧紧地把他搂在怀里!那小无忧似乎也感受到祖母的哀伤,乖乖地贴在她的怀里,用自己软软的小身躯给予大人无声的安慰。
丘昊然也忍不住伸出手来,像呵护心肝宝贝一样,轻轻地将小无忧接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说实话,自封太子以来,他至今还未能好好看看无忧呢!丘昊然越看心中越涌起感动与骄傲,他又仔细查看一下无忧的骨架,满意地点点头。他把小无忧竖起来,立在他宽大的掌上,小无忧居然稳稳地站住了,还朝他调皮地一笑。这一笑温暖了丘昊然的胸膛,他不由得朗声大笑:“好小子,朕一定要把你培养成像你爹一样的少年天子!”
小无忧的身世公开后,这对病中的皇后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诚如凤吟所希望的那样,无忧成为皇后的精神支柱,她的病症消失了,身体也在慢慢地恢复。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