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看去,前面一大排鞠躬的人,后面的媒体看到这种突然出现的好题材更是尖叫连连,闪光灯像是不用钱似的“趴差!趴差!趴差!”猛拍,比起看到草莓牛奶露奶不遑多让。
(惨了,明天的媒体铁定是以这件事作为头条。)
阿达懊恼不已,自己明明出手明朗,做事快速,不着痕迹,怎么在这群人一进了门后通通变了样,早知道刚刚就应该马上闪人,起码先冲到厕所,再给他来个瞬间移动,保证大家都找不到。
现在好了,一群媒体对着自己猛拍,一群长官对着自己猛鞠躬。
阿达全身僵住,刚刚的从容已经化为灰烬,原先理想的计画变成超烂的计画。
天啊~救命啊!
“分局长、分局长,可不可以让我们访问一下这位先生?”外面一位女记者拿着麦克风大叫。
“先生,可以请你把帽子拿下来吗?……”男的猛拍。
“先生,请问贵姓?你住哪里?在哪里工作?还是说你是学生……”女的,把手上的麦克风直推。
“先生先生!请看这里,可以请你发表一下你刚刚在里面面对大批持械歹徒时的心情吗?”女的,大声问。
“嘿嘿!看这里看这里,对!我拍一下,请不要动……”男的,相机拿的很低,由下往上拍。
几个记者根本不待吴分局长回应就拨开封锁线冲了进来,他们的手上都拿着麦克风和数位相机。
看过电视都知道,外景记者一般是两个人一组,最多就是再加一个文字记者。
现在,一群人拿着麦克风冲进来,另一群人抓着摄影机快步跟进,后面再加上一大票刚刚已经被围住很久的围观群众。
轰咙轰咙轰咙啪啦啪啦啪啦!
几十个人突破警方重重包围,挤开挡在前面的讨厌鬼,闯进银行大厅。
先推开露出尴尬笑容的吴分局长,隔开秃头的王负责人,拉开各分处室主管,拨开还不赶快走开的几个行员,镜头全部对准着今天的无名英雄────阿达。
后面跟着一大群围观民众。
“笑年嘿,大家都在问你话,你倒也是说说话啊,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后面一位阿婆笑着大喊,阿达觉得她很眼熟。
“对啦对啦,年轻人就是要敢说敢秀才能出头天,我看你的样子不错,啊~娶老婆了没有?我第三女儿还没嫁,现在正在读大学……嫁妆一栋透天……”一个阿桑,声音宏亮,看起来很像电视里全国电子广告买冷气的老伯。
“对啦,笑年嘿,你就不要害羞了啦,怕什么,等一下来我的宫里面,我们泡个茶,大家互相认识一下,交个朋友……”满嘴黄牙的男子看起来像是刚出道的乩童,身上的衣服还写着“天猴宫”,蹭啊蹭的一直往前挤,可能是希望前面的摄影机拍到身上那几个大字,顺便做广告。
“……唧哩咕噜……哗啦哗啦……”
这些人阿达觉得自己好像都看过,每次狗王师父要自己出去采访新闻的时候,大概只要是高高屏区域内的新闻,都可以看到他们的踪迹。
记者和围观群众渐渐逼近,天下第二阿达节节后退,来到墙边。
“各位记者先生,等一下我们会针对这次事件开一个记者会……”
吴分局长看到人越来越多,四周闲杂人等来来去去不说,几名看起来像是本地帮派份子的黑衣人也在门口探望,所以连忙走到阿达旁边开口,希望可以控制场面。
这个时候场面实在是越来越乱,门口也开始出现几个卖冰淇淋和烤大肠香肠的摊贩,“把晡把晡”的声音从路口传来。
因为道路被警方封锁的只剩下一线可以通行,所以堵住的汽机车喇叭声也一直没有停过,再加上警员指挥交通时的尖锐哨子声不断响起,这里现在的情况其实和菜市场差不多。
“局长,开什么玩笑!你上次也是这么说,上个月大排水沟杀人案那一件有没有,结果你的记者会只开了五分钟,而且通通不准我们发问。”一个胖胖的记者闻言后大叫。
阿达认识他,时报周刊的火爆浪子,老鸟记者,追新闻的功力一流,冲劲十足,狗王还曾经要阿达多学学他的冲劲。
“对啦对啦分局长,反正大家都在这里,何必那么麻烦还要重跑一趟拉线架机器,现在问一问说一说不就好了吗?人家又没有反对,你看~他都已经‘默许’了。”第一手报导的首席记者大雕指着阿达跟着大喊。
阿达没想到自己装傻不说话,在那位仁兄的口中变成了默许。
四周乱烘烘的,声音本来就已经很大声,加上外面刚刚挤不进来的媒体一听到好像是要开现场记者会,哇~哇~往前挤─────啊─────
“前面的不要站着,蹲──────下──────蹲──────下!”后面的记者连连大叫,如果在现场开记者会还没拍到照片回去,自己绝对会被赶回家去吃大便:“干!叫你蹲下,听到没有……啊塞林凉勒,是谁推我?”
“后面的不要再推了,前面已经没有位置了,干***听不懂是不是,我告诉你们,前面已经没有位置了,你***不要再推了……”
前面几排的记者有的已经被推近的快要只能拍阿达的鼻孔,几个站在前面的老鸟记者急的大吼,这种影带能播吗,所以一个女记者转头对着后面吼出刚刚那一段话。
“啊──────干!谁踩我的脚?”
“喂……不──────要──────动──────我──────的──────机──────器──────”
阿达看到场面似乎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刚刚站在身边的吴分局长和那个王负责人不知道已经被推到哪里去。
情势不妙,现场的记者像是疯了一样,站在后面的拚命往前推挤,站在前面的则是因为被推挤而无法访问以及摄影,一群人开始互相对峙。
“他马的老王,你上个礼拜挡我的镜头,我都还没有和你算帐,你他马的现在是怎样,要再来一次是不是?”
“干!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不要把自己没拍到镜头的事情推给我,他马的你们电视台财大势大就可以含血喷人是不是?”
“我含血喷人……干!不要再推了,他马的,你耳朵聋了是不是,叫你不要推了还推,拍个屁阿!”
喀拉喀拉!啪嗤啪嗤!
是麦克风和相机相撞的声音,麦克风掉了,相机也在地上,特意加装的镜头滚到一位穿着高跟鞋的胖胖女记者脚下。
她被推挤着,踩着小碎步移动。
“嗑嗤嗑嗤!”声音清脆。
镜头破了。
有人说,相机是摄影师的第二生命,现在第二生命的眼珠子被胖女人踩破了,那个满脸胡渣的摄影师红着脸大叫:“哇~哇~哇~哇~哇!我的镜头!”
“臭女人,你踩破了我的镜头,干!”毫无预警的,大胡渣转身对着女记者的脸就是一拳。
“砰!嗯!”拳头和鼻梁接触发出沉闷的声音,带起一条细细的血丝。
女记者的身体随着拳头的角度猛然后倒,体重超过七十五公斤的她先是压在后面一个身材娇弱的女记者上,两个人接着又挤倒了一名肩上扛着百万摄影机的摄影师。
摄影师身上的摄影机不仅贵重无比,而且缠绕在地上的电线也非常多条,摄影师身体往后晃动,牵扯了地上的电源线,电源线被他一拉又钩住了另一个记者的脚,接着一群人就倒成了一堆。
被挤到墙壁前的阿达看着眼前这些不可思议的情况,好几个记者倒成一地,每一个不是哇哇大叫就是干声连连,而且因为这些线路都是一条接着一条,所以一群人就像是被收割的稻子,整齐而且有秩序的往后面一路倒过去。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阿达心中马上下定决心,溜。
先是跨过前面第一个已经露出裙底风光的女记者,再越过挡在路中间的文字记者,闪过已经打结的一团线路,拨开横手出来,想要抓住自己的火爆女记者。
阿达趁着大家互相干谯,低身穿过许多挡在前面的记者先生女士。
靠着绝顶的身手,没有人发现,他只花了不到十秒钟就越过所有的人,出现在银行门口。
摸了摸帽子,还在,表示身份没有曝光。
用眼睛的余光瞄了一下被推到厕所边的吴分局长,他看起来很着急,从阿达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他正对着前面的记者大吼。
可是显然一点效果都没有,根本没有人理他,只有几个站在他身边的警察手里拿着无线电对讲机不断的说着话。
一脚踏出银行大门阶梯,离去前,阿达特地回头看看那些被电源线和摄影机弄倒的记者大哥大姊,心中暗暗的说声抱歉。
阿达有把握,只要一走出门口,就绝对不可能有人拦的住自己,呵呵。
“阿达!你在这里干什么?哈哈哈,你的帽子好丑,你怎么眼光这么差,戴这么丑的帽子?”
“阿达?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羽月和小桃子。
第五章
刚刚扁完一个喜欢偷女孩子高跟鞋来闻的变态,羽月和小桃子脸色都不太好。
这年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变态这么多,怎么打都打不完。
羽月本来就很讨厌变态男子,辖区里面的变态都知道,如果要犯案,千万不要到羽月警官的辖区去,如果真的去犯案被抓了,第一生存要件就是把曾经干过的事情全招出来,然后祈祷羽月警官刚好不在。
今天那个变态小子可能是刚刚出来混,或是没有事先在网路上和同伴先讨论过,因此,他遇到了正当值的羽月和小桃子。
分局里侦讯室的大门早就已经破烂不堪,分局长也懒得要找人修理,反正每次一修好,隔不到三天就会被犯人撞坏,后来想想,算了,等年终再处理。
对!就像这样。
“哇~~~砰!囥!砰砰1
一个正在报案的善良老百姓先是听到一阵惨叫,一抬头就看一个人从值班台后面的一间房间“倒飞”出来,背部撞在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声音,萎软倒地。
说是倒飞绝对不夸张,因为善良老百姓抬头看到的情况就是一个人撞破本来就已经有点旧的木门,再横越过大概两公尺宽的走廊,撞到墙壁,黏着墙壁慢慢滑下。
正在受理他报案的员警听到声音后只是微微抬起头来,往后面瞄了一眼,然后转头继续填报案三联单。
“警官,请问……”善良老百姓举起手,指着正被两个人往室内拖回去的男子。
地上留下一条唾液还有呕吐物痕迹。
“嗯?喔~~那个啊,放心,没什么事,最近我们要举办一个话剧比赛,他们应该是在彩排而已。”员警露出慈祥和蔼的笑容,转了转手中的笔。
侦讯室内。
年轻的男子用尽力气,立正站好,两脚跟靠拢并齐,脚尖向外分开四五度,两腿挺直,两膝靠拢。双手自然下垂,中指贴紧裤子缝线,双肘微引,抬头挺胸,提肛缩小腹,两腿夹紧,两眼平视,下颚微缩,嘴角仍有刚刚吐出来的胆汁苦味,不过,他不敢擦。
虽然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痛,不过,他不敢动,刚刚他只是轻轻的摇了一下发痒的屁股,前面这个美丽的不像人的女警,“哼”的一声,转身扭腰,一拳轰在他的肚子上,他只觉得身体像是被大卡车撞到一样,往后“喷”到墙壁上。
然后又被拖回来立正。
他叫阿飞,都已经二十岁了,还在想办法逃避兵役,人生最主要的兴趣就是搜集女用高跟鞋。
昨天晚上,阿飞一时兴起,骑着摩托车到处乱晃,准备寻找目标。
从家里出门后先是在市区乱逛,接着晃到一户大门没锁的公寓,在路边停好机车,前后左右观察一阵子,确定没问题后,闪身迅速的进入了公寓。
他左顾右盼寻找目标,从一楼开始一路往上,这栋老式公寓每层两户,并不是每一户人都会把高跟鞋放在外面,而且就算是放在外面,如果品质不佳,还引不起他的兴趣。
其实这种公寓不太可能有什么好东西,可是没办法,阿飞心里也是很无奈,毕竟那些高级住宅区的管理都很严格,几乎每一栋都是二十四小时警卫驻守,所以他只好来这种没人管理的公寓碰碰运气。
其实这种作法效果不好,往往逛了一天却找不到任何东西,可是阿飞也想不出更好的方式。
(搜集搜集,就是要慢慢搜,一点一点集,耐心是很重要的。)
以前在网路上的前辈是这么教他的,在“大内裤”前辈还没被逮到之前,他一直是阿飞在变态界的良师益友,曾经无私的传授过非常多的规矩以及特殊技巧给阿飞,这种无私传承下一代变态技巧的精神让他在变态界享有崇高的名誉。
如果不是他在去年年底去偷张蕙妹内裤的时候失风被逮,阿飞今天绝对会先问一下他的意见。
阿飞自认为自己是个艺术家,专门品鉴特殊艺术品,而他心目中的特殊艺术品就是被美女穿过的高跟鞋。
这可是一种高级艺术嗜好,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以及想像,不仅需要无比的耐心以及毅力,还要有极为丰富的知识以及辨识能力。
零零总总的甘苦谈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如果不是同好中人,实在是无法体会那种身处于艺术殿堂的广阔,浩瀚至极的感动。
还有一个大重点,这项嗜好不需要花钱。
阿飞摇头晃脑,虽然看过去不甚在意,不过他的眼光犀利,在各楼层的门前仔细观察,绝对不放弃一丝一毫细部线索,仔细的神态不下于神探科南。
走着走着,终于在五楼看到自己最喜欢的高跟鞋款式。
阿飞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双高跟鞋的女主人绝对不会住在这里,因为这双黑白相间,中间带着碎花苏联钻的高跟鞋一双起码要台币七到十万元,这么贵重的鞋子主人是绝对不会住在这种便宜的公寓里头。
不过,这不是重点,他轻轻的蹲下,用右手拿起其中右鞋,对准光线,左看右瞧,没错,这是去年刚出产的ManoloBlahnik系列。
这个设计师设计的鞋子是他最喜欢的系列之一,ManoloBlahnik曾经在七○年代帮正当红的英国设计师OssieClar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