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跪下。
众人正欲行礼,忽听得一个声音朗声道:“且慢!”众人愕然回首,却见一个青衣道人昂然而入,是那许久未现的尹志平。赵志敬心中咯噔一下,暗道:“糟了,千算万算怎会忘了他?罢了罢了,这里有蒙古诸位高手相助,我还会怕他一人么?”略略定了定神,微笑道:“原来是尹师兄,请问您有什么意见么?”
尹志平道:“赵师兄,你荣任掌教,我不敢有什么意见,只是这大殿之上,怎未见诸多师兄与师父师叔他们?”赵志敬道:“这个么,师父他们闭关研习武功去了,是以才将这护教重任交给了我。”尹志平嘿嘿冷笑,心道:“我便是从玉虚洞中出来,哪曾见过诸位师父师叔了?这贼子在打妄语。”
原来他自年前那次行事被周志重所阻后,回到禅房思前想后,终于悔悟,便去向掌教马钰请罪,被罚面壁一年。玉虚洞中孤寂,只有每十日一次有人送食物清水,尹志平闭居半年后心性渐渐平静,他平日多读道藏,道心颇有进境。这日眼看十日之期已过,却未有弟子前来送物,心中甚是奇怪。洞中尚有多余的食物,尹志平倒不会因此挨饿,待到第三日,尹志平明白,看来是出大事了。
尹志平道:“那么师兄们呢?王志坦师弟,于道显师弟,宋德方师弟,他们都到哪里去了?”赵志敬支吾道:“这个么。。。”尹志平怒道:“那倒也罢,这堂堂大典,怎会有蒙古鞑子参与其中?我全真忝为天下武林正宗,如此这般,有何面目见那天下英雄?”
一侧潇湘子忽的立起,喝到:“兀那贼道,今日是赵真人登位的大喜日子,平白的捣什么乱?快快退开!”尹志平道:“你是什么人?我全真教所,哪轮到你来插嘴?”尹克西阴恻恻道:“赵掌教,我们蒙古国向来对全真教礼敬有加,当年丘掌教远赴西域朝见先汗,先汗加封他为国师,统领天下佛道,甚或将他在燕京住过的太极宫也改名为长hun宫,如此宠信有加,赵掌教任由这野道人在殿上胡言乱语,不怕伤了我们蒙古人的心么?”
赵志敬厉喝道:“尹师弟,住口!这是上宾,不可得罪,快快退下!”尹志平嘿嘿冷笑,道:“赵师兄武功我是佩服的,当日你重回首座弟子之位,我也为你高兴,但今日此等情形,让我不得不存疑你这掌教的来历,你将师尊他们怎么样了?”
他说到“武功”二字时特着重音,众人自知他是讽刺赵志敬的为人,意思是我佩服你的功夫,可不佩服你其他方面。赵志敬面色青白相间,倏的立起,怒道:“尹志平!你未免欺人太甚了,来人!将他拿下!”
级下张志光、申志凡、鹿清笃皆是他的心腹,当下各持长剑向尹志平刺来。尹志平嘿的一声,身形略侧,三柄长剑便擦身而过,尹志平右手食中二指并起,正敲在鹿清笃剑脊上,鹿清笃如握烙铁,掌心剧痛下撒手。
张申二人双剑齐指,一刺尹志平左肩,一刺右下腹,正是全真剑法中的一式“浪迹天涯”,招式相同,方位错落,配合无间,尹志平为剑光所绕,左冲右突均决计无法逃开。却见尹志平揉身而进,双掌左右轻推,平平搭在二剑剑面上,内力到处,二剑向外荡开,尹志平踏步向前,双臂弯曲,中指凸出,正击在二人心口“华盖穴”上,二人狂喷鲜血,委顿在地。
殿上诸人皆是惊动,尹志平适才只是使了两个半招,前半招是“三花聚顶掌”中的“揩磨尘垢”,后半招则是“纯阳拳”中的“金蛇寻龟”,招式如羚羊挂角,瞬息打到二人,武功激增,竟是与闭关前判若两人。尹志平闭关所处玉虚洞乃是全真诸子及周志重曾参悟武学之所,壁上刻着前人的心得,尹志平闭关近年,道心进益甚多,心无旁骛下,武功进展甚速。
尹志平出手击败三人,大步向前,竟是要上去与赵志敬动手。行得两步,面前微风拂面,那潇湘子已是跃来一掌拍至。尹志平唯有出手化解。赵志敬面色变幻,心下甚惊:“张申鹿三人武功虽不高,然自己与之搏斗也无法片刻解决,这尹志平仅闭关一年不到便进境甚速,看来自己倒是要好好进那玉虚洞参悟一番。”他心中思虑,口中却是不停:“潇湘子先生,有劳你将这叛门逆徒拿下。”
潇湘子面上肌肤牵动,声音有如夜枭破空:“嘿嘿,尹道人是吧,你师父是蒙古国的国师,看在你师父的面上,还是免伤和气的好。”尹志平怒道:“那是你们一厢情愿,我师父可没承认,邪魔外道,速速滚出终南山!”潇湘子那张丑脸立时气得发白,嘿的一声,五指抓向尹志平。
二人这一交上手,劲风四溢,数招后众人便看出,二人功夫大相径庭,尹志平招式凝重,以拙胜巧,而那潇湘子却是诡异,招式奇特,出手角度往往匪夷所思,众弟子心中暗暗咋舌,暗思换了自己早就败了。
尹志平却愈斗愈是心惊,他这年来一直闭居山上,久未下山,这潇湘子一干人等并不认识,心中大骇,对方随便出一人便如此扎手,师父师兄们踪影不见,今日全真恐难逃大劫。潇湘子却是心火渐长,今日出手不利,当着众人的面,始终拾掇不下尹志平,自感大失脸面。
尹克西已在说风凉话:“看样子,潇湘兄是有麻烦了,要不要兄弟帮一把手?”潇湘子怒道:“不用!”心浮气躁,一个不留神,“嘶”的一声,右臂被尹志平抓了一下,衣袖被扯去一幅,臂上仍隐隐作痛。心下一惊,忙收敛心神,手上加紧,将战局又拉回平衡。
那八思巴沉声道:“这当口还自己人互相攻揎作甚?名声要紧还是王爷交代的事要紧?”八思巴虽年岁尚幼,然言语行事颇为老成,就连伯父萨班对他也是颇多忌惮,加之前日他在襄阳前线献计,虽未成功,但忽必烈却大是赏识,众人皆服,此时虽语音颇低,却自有一股威严之意。尹克西不敢再言,伸手抽出金龙软鞭,纵身掠了下去,但听“哗啦”一声响,金鞭已是指到了尹志平后心“大锥穴”。
尹志平匆匆而来,并未携带兵刃,此时促不及防,只得左袖回拂挡架。“嘶啦”一声,袖子断裂,金鞭却也给他荡开。他此番面对两大高手,屡遇险招,数次要抢地上长剑,均为金鞭所阻。那尹克西却更是个诡异的主,这根金鞭游动如蛇,更是难以招架。
激斗中尹克西金鞭袭向尹志平头侧太阳穴,潇湘子却是双手合抱径击其小腹后脊。尹志平头颅微侧避开,双手运力分格潇湘子。二人四腕相接,内力相接,均是身子一震。尹志平待要抽出手来,却发觉对方腕上隐隐传来一股吸力,一挣之下,竟是难以挣脱。那尹克西金鞭却已指到了“肩井”。
尹志平连番运劲,意欲脱出手,那潇湘子却硬是不放手,他功力虽高过尹志平,却也无法短时间内击败尹志平,但若只是缠住他却颇为胜任。尹志平双手受制,无法再挡格尹克西,躲过金鞭后,再也无力闪开接着袭来的左掌,掌力袭体,一口鲜血喷出。
赵志敬见尹志平被制,大喜过望,笑道:“尹师弟,你不从掌教令,今日师兄我说不得要拿你开刀了。清笃,叛教犯上者,该当何罪?”鹿清笃应道:“当在三清像前自行了断。”赵志敬道:“想来尹师弟是不肯了断的,清笃,你送他一程罢。”
鹿清笃手中长剑颤动,看着这平日心中高高在上的师叔,实不敢出手,但见赵志敬眼睛一瞪,心中一个哆嗦,剑尖已刺向尹志平。
剑到中途,忽然受阻,一股大力自剑上传来,鹿清笃心口若被大石相击,一口鲜血喷出,手中长剑寸寸断裂,身子向后抛跌。但见一人青衫飘飘,矗立于尹志平身前。赵志敬如被雷噬,猛地立起,惊道:“周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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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全真风云 第四章 缠斗
更新时间:2011…4…21 13:28:45 本章字数:3199
周志重那淡淡的眸子对上了赵志敬:“赵师兄,襄阳之事前车可鉴,好在大错尚未铸成,悬崖勒马,犹未为晚。”赵志敬虽面上镇定,那笼在袖中的双手却是微微颤抖,全真合派上下,除那七子外,他最看不透深浅的便是周志重,只是知道他一直醉心于藏经阁钻研道学,时而闭关,传闻他已获传全真不传之密“先天功”,武功深不可测。
赵志敬身为全真三代首座弟子,武功、道学皆为佼佼者,向来高傲自许,从不将一干同门看在眼里,却唯独(炫)畏(书)惧(网)二人,那便是尹志平与周志重。尹志平武功与他相若,赵志敬自度甚或还高他一线,然尹志平性情和善,与山上各弟子相处极好,口碑甚佳,加之尹师丘处机名头为七子之首,自然增添不少声势,赵志敬声望颇为不如;但那周志重可就不同了,无论道学武功均远在他之上,隐隐然为全真第一高手,赵志敬心中只有深深的嫉妒,然仰之弥高,加之周志重并未出家,实与他这首座弟子毫无冲突,赵志敬实是不敢也不想与他作对。
但此时既有强援在手,赵志敬心中那种种的嫉妒,压抑许久的恨意终于蓬勃而出,那道貌岸然的面孔此时却显得狰狞可怖:“大错?哈哈,什么大错?我错了么?我现在已是掌教之尊,我的话就是戒律,错的是你。”尹志平道:“赵志敬,你已经是全真三代首席弟子,来日的掌教之位定在你手,为什么还要叛教背门?”
赵志敬冷笑道:“区区一个全真教的掌教算什么?我现在是蒙古朝廷御封的天下僧道督管,护国法师,何等的荣耀,区区一座小小的终南山,如何能满足我的雄心?”周志重摇头叹道:“赵师兄,你已沉沦苦海,切记回头啊。”
周志重心知此人已不可救药,当下不复言语,伸掌在尹志平心口一拍,那潇湘子与尹克西正一左一右牢牢扣住尹志平左右肩,见周志重伸掌拍在尹志平心口要害,皆是一愣,岂知忽的一股大力自尹志平肩井透出,掌心一麻,骇然后退,周志重却已是轻轻巧巧将尹志平拉了过去。二人心中大惊,这周志重适才显是以“隔山打牛”的功夫将自己的手掌震开,武功之深,实令人咋舌。
其实他们却是高估了周志重的身手,周志重的先天功刚柔并济,实有夺天造化之功,而尹志平与周志重内功同源,内力自他身上传递,自是转折如意,既不伤他分毫,却又威力不减,这才打了二人个措手不及。
二人互视一眼,周志重武功远在尹志平之上,二人倒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了,一齐攻上。周志重嘿的一声,脚下运力,已将一柄长剑挑起,右手前探,握住剑柄,剑光抖动,瞬息分刺二人。尹克西金鞭提起格挡,却见周志重剑尖已至面门,大惊下身子后撤。那边潇湘子手上未持兵刃,也是后退以避其锋。
岂料周志重此时施展的是全真剑术中的上乘功夫“一气化三清”,一剑可化三剑,此时只得他两个对手,自是游刃有余,剑势罩住二人要害,连连进逼。尹克西此时一根软鞭还在外门,急切间施展招架,潇湘子适才出来擒那尹志平时过于托大,未将随身兵刃哭丧棒带上,此时却是无法抵御面前这明晃晃的剑尖,二人手忙脚乱,连连后退。
激斗中“嗤嗤”声不绝于耳,二人身上连连中剑,好在二人身手敏捷,只是衣衫零落,略受轻伤,二人背后互抵,周志重迈开脚步,左穿右插,手中长剑不离二人要害。他此刻所迈的乃是天罡北斗阵的步法,穿插间忽焉在前,瞻之在后,二人渐渐不敌。
萨班忽扬声道:“合则损,分则利!”二人皆是一愣,旋即醒悟过来,他二人此时聚在一起,却给了周志重一个大好的靶子聚而歼之,当下二人各自前掠,要分开合击周志重。尹志平惊道:“周师弟小心!”待要上前帮忙,忽心口剧痛,原来刚才尹克西那一掌还是打伤了他。
周志重笑道:“他二人我还不惧,尹师兄,你自己调息。”长剑已是指到了尹克西后心。尹克西大惊下金鞭回卷剑尖,却落了空。剑气破空,仍是指到了后心,尹克西但觉身侧寒气森森,急向左闪。刚刚跨出数步,后心再凉,周志重剑尖又到,尹克西唯有心底问候他先人,再度躲闪。如此避得数剑,猛然觉左侧大力撞来,急伸左掌拍出。“啪”的一声响,四掌相触,二人气血翻腾,定睛看时,原来是潇湘子。原来适才周志重依法炮制,同时出手攻击二人后心,略偏方向,诱使二人不断躲闪改向,终于肩头互碰,又聚在了一块,落入周志重剑圈。
萨班眉头微皱,他武学深湛,看出周志重武功虽强,却无此本事杀得两大高手狼狈不堪,只是他二人适才为周志重一手“隔山打牛”的功夫所震慑,心底早已存了敌不过他的心思,此时动手便未能发挥实力,被周志重吃得死死的,看来是指望不上他们了。当下便侧过头来,笑道:“金轮僧兄,你看这个还是得劳烦你的大驾。”金轮暗暗咒骂,此行蒙古大军意图收了全真教,他们一众高手先行,忽必烈便命萨班伯侄二人节制,金轮自是心中不喜,那萨班眷宠日甚,只怕日后自己这蒙古国第一护国法师的尊位也会失去,眼下身侧只有大弟子达尔巴,二弟子霍都不知去向,自己二人难敌其余人等联手,只有暂且忍耐。
他胸中所识渊博,自是早已看出场中二人的弊端,只是自顾不言,此时萨班开口,倒无法拒绝,当下缓缓立起身来,伸手自怀中取出金银二轮,喝到:“周居士,今日你不识时务,那就怪不得我了。”金轮立起,便向周志重背后推去。此时大典尚未举行完毕,他心中存着速战速决的念头,便不顾身份,自后出手。
周志重此时正全神贯注对付潇湘子与尹克西二人,背后能抵御金轮法王那千钧一击么?堂上众弟子除赵志敬的嫡系外,还有些被胁迫的他系弟子,心中皆是为周志重忧虑。
忽觉眼前剑光闪动,金轮法王促不及防,急金银二轮一并推出,只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