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四下询问时,却无人见其踪影。
郭靖这一惊非同小可,忙分派人四下找寻。 半晌才有人在一守南门士卒那里得到消息,原来郭芙昨日夜里叫开南门,出城去了。 黄蓉又惊又急,道:“三更半夜地,她上哪里去?你怎能开门放她出去?”她忧心爱女,未免口气有些重。 那士卒委屈道:“我劝了大小姐半天。 她总是不依,还……。 我怎么拦得住?”他那半句未曾说出来,众人却大致猜到其意,这郭芙向来娇纵无礼,连那安抚使吕文德都让她三分,这守卒被她骂得狗血淋头,哪里敢不从命?郭靖怒道:“这便是你娇惯的好女儿!”
黄蓉心下虽是恼火,然女儿不得不寻,忙分派人手四处出城查询。 武修文道:“师娘莫要担心,嫂子走的是南门,蒙古大营在北,定然不会有什么事。 ”周志重却是霍然心惊:蒙哥大营在北,忽必烈的南路大军却在南,原书中郭襄正是独自出走,被金轮法王擒住,带往南大营,这郭芙可莫要遭此厄运。 想到此处,愈发不能心安,忙向黄蓉道明缘由,黄蓉亦是心惊,这金轮法王狡诈的很,若是落在他手中,再想救回便难了。
此时地郭芙,却独自走在汉水畔。 一阵寒风吹来,两片枯黄的叶子飘落发鬓。 郭芙向来爱洁,此时却是恍若未见,心底下只是不断地想:“我这是去哪里?听说沿着这汉水上溯,便能走到武当山。 那武当山是他的家,我这是要去他生活地地方去看看么?可是,可是他还在襄阳啊。 ”十年的夫妻生活,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算短了,丈夫武墩儒虽是千依百顺,郭芙却总觉着他缺了点男子汉地气概,作为名满天下的郭大侠的女儿,自己的丈夫却是庸庸碌碌,毫不出彩,这令眼高于顶的郭芙颇是不快。 平日里郭芙使小性子,也不知和丈夫拌了多少嘴。
直到与周志重重逢,郭芙方明白了自己地心事。 每日里远远望着周志重收徒教课、练拳劈腿,心中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但这份愉悦的心情却随着程英的到来而改变,周志重每一次望向程英目光中的温柔,便似在她心里重重地割下一刀。 南阳大捷,郭芙虽未曾现场看到周志重与金轮法王地拼斗,然别人夸大的描述,更是令她心底地身影更为高大,似乎已经深深的印在心上,挥之不去,抹之不去,熨贴的潜伏着。 只是斯人的目光,却从未在自己身上停留,哪怕只是惊鸿一瞥。
礼花满天,妹子笑颜如花,满城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郭芙忽地心里强烈的妒忌,目光在人群里逡巡,寻到了他,口角微扬,弯起好看地弧度,那笑容亲切而动心,只是那笑容不是给自己,而是给了妹子。 郭芙心口大痛,浑浑噩噩,印象中,自己似乎到了城门边,似乎和守城士卒说了什么话,接着便是出了城。 不知什么时候,天色大亮,脚下的汉水浪花轻拍,似乎在提醒,这里离襄阳城已经远了。
郭芙躬身下去,伸手掬了一把水敷上面孔。 清凉的河水令她神智为之一清,此处离襄阳城已经达四十里远,稍稍离了战场,渐渐有些人烟。 眼前便是一处市集,袅袅炊烟升起,原来是到了正午时分。 郭芙出走半日,腹中早饿了。 便即迈入市镇,寻了处酒楼用饭。
这郭芙向来行走江湖是鲜衣怒马。 这番出来却是步行,满面风尘,此时坐下,只觉双腿酸麻,腹中空空,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扬声道:“店家。 拿手地好菜上给姑娘上两样来。 ”那伙计识人颇多,见这女子虽风尘仆仆,却透着一股华贵之气,忙不迭的应承,稍时一壶老酒、两大盘菜便即奉上。 郭芙仰头干了第一杯酒,夹了一筷子菜,蓦地一掌拍桌,杯盘大响:“店家!这酒菜也忒难吃了点。 难不成欺负姑奶奶单身一人么?”伙计急匆匆赶来,只是作揖:“这位奶奶,荒野小店,酒菜粗陋,难入您老人家法眼,还望担待。 ”
身后一个声音道:“这婆娘倒是泼辣得紧。 有意思。 ”郭芙倏地转身,与一人正面相对。 二人齐声讶道:“是你?”那人身子健硕,正是当日在风陵渡有过一面之缘的“西山一窟鬼”中的老七“煞神鬼”。 煞神鬼笑道:“小娘子今日一人喝闷酒啊?难不成是被相好的抛弃了么?对了,你那妹子呢?多日不见,我可想念得很。 ”郭芙粉脸生寒,倏地立起身,煞神鬼面色突变,急急退后,翩翩蝶起,原来是衣襟角被郭芙一剑斩下。
郭芙咬碎一口银牙。 步步紧逼。 手中长剑寒光闪烁,一套“越女剑”施展开来。 招招不离煞神鬼面门。 她心里恼恨那煞神鬼言语轻薄,直欲斩下他舌头方才干休。 须知郭芙武功虽与高手差得太远,但在小一辈中却是不弱,煞神鬼一时大意,此刻手忙脚乱,口中不住的嚷嚷:“好凶的婆娘!”但闻“咣当”、“喀嚓”之声不绝,酒楼上桌倒菜洒,一片狼藉,掌柜地只急得跳脚,口中低低咒骂,只是这两人凶神恶煞,他哪里敢惹?
激斗中,楼下长笑声传来:“煞神鬼,好端端又在沾花惹草么?众兄弟等你多时了!”煞神鬼纵身掠起,避过郭芙攻向下盘地一剑,笑道:“没刺着!啊哟!”原来肩头却中了郭芙侧身踢出地一脚,双手抱头,“喀嚓”一声撞断窗户,咕噜噜滚下楼去。 这酒楼二楼离地也有数丈,众人惊呼声中,却见煞神鬼半空中长身而起,双腿微曲,消去坠力,已是稳稳站立在街心,百忙中还冲郭芙作了个鬼脸。
郭芙心头怒火更盛,她是大家闺秀,可不愿这般当街一跃而下,转身便要寻楼梯下楼。 那伙计此时却是拦道:“这位奶奶,您还没给饭钱呢。 ”郭芙微微晒道:“罗嗦甚么,难道我会赖帐么!”伸手入怀,面色立时变得有些发白,原来她半夜出城走得匆忙,竟是没带包裹银两。 那伙计是个愣头青,丝毫不惧这持剑人杀气腾腾,反道:“姑娘看来是要吃霸王餐了罢?”郭芙好不尴尬,她虽蛮横,却不会赖帐,道:“这位店家,这次我出来地匆忙,能否宽限数日,待我回去取钱。 ”那伙计仰天打了个哈哈,正要开口,旁侧掌柜的已经冲了过来,一把捂住其口,将他拉至一边,陪笑道:“这位奶奶,出门在外,难免有甚么意外发生,这顿饭便算本店请了。 ”心中不住埋怨:“二狗子,你可真倔,这些拿刀使剑的祖宗,都不是好惹的,你我普通人还是莫要得罪的好。 ”
话语未落,却有一人道:“这位姑娘的帐,贫僧替她付了。 ”郭芙愕然回望,角落里一桌坐着一位高瘦红袍僧人,郭芙惊道:“金轮法王?”那金轮法王正是奉命从北大营前往南大营寻忽必烈商议进军事宜,却在这半途撞上,心下高兴得很。 那郭芙正是郭黄二人地掌上明珠,若是能将她擒获,即便是郭靖不归降,在两军阵前大加折辱,也势必令他乱了方寸,这可是大功一件。
郭芙心头打鼓,她曾不止一次见过金轮法王大展神威,心知此人武功不在父亲郭靖之下,此时心中早对自己擅自出走起了悔意。 她足步方动,但见人影一晃。 金轮法王正堵住了楼梯口去处,笑道:“郭大姑娘,你还是跟我走一趟罢。 ”郭芙怒叱一声道:“让开!”挺剑疾刺,她此番身处险境,却是潜力勃发,这招“鱼戏莲叶”剑速、劲力、方位,都比平日里高了一筹。 只是她与面前之敌武功差距实不可以里计。 金轮法王大手自剑影中探入,郭芙但觉剑身一震。 已被金轮法王两指夹了个正着。 大惊下,刚欲抽招换式,但听“咯”的一声轻响,手中一轻,长剑已被夹断,身上数处大穴同时一麻,已是动弹不得。 郭芙惊怒交迸。 张口大骂道:“贼和尚,你还不放开我?若是让我爹知道了,要你好看!”金轮法王却是不理,伸手提起郭芙后领,纵身自窗口跃出。
他自北大营南去,路经大宋防区,守卫盘查森严,为防万一。 便没有骑马。 只是忽必烈驻军此刻尚在川东,路途不近,金轮法王手上多了一人,步行却是不便,二人出了集镇,远处大路尘土飞扬。 数匹马飞驰而来,金轮法王笑道:“郭姑娘,此去不近,老衲寻匹脚力给你。 ”踏步上前,张臂拦道:“诸位下来走走罢。 ”
当下冲到匹马受惊,人立而起,骑士怒道:“甚么人?作死么?”“刷”地一声,马鞭自空而落。 金轮法王神色不动,轻舒猿臂,正拿住鞭梢。 往回扯动。 淡淡道:“下来罢。 ”那骑士哪里抵得过他的大力,怒吼声中终是被拽了下来。 那人大怒。 正欲出手,忽然瞧到了法王身侧的郭芙,讶道:“是你?”郭芙看得分明,真是冤家路窄,那人正是数次挑衅的煞神鬼。
身后数骑一并停下,跃下数人,正是一窟鬼中的丧门鬼、催命鬼与俏鬼。 俏鬼问道:“七哥,你和这和尚罗嗦甚么?你若是喜欢这女子,抢过来便是。 ”金轮法王冷冷道:“阿弥陀佛,各人自扫门前雪,施主自行上路,把马留下便可,切莫多管闲事,平白丢了性命。 ”那煞神鬼大怒道:“臭和尚,胃口不小,居然想要老子这匹越影马,这婆娘老子要定了,快放她下来。 ”郭芙心头一动,她虽颇是看煞神鬼不顺眼,然死生关头,却也不得不开口:“这位侠士快救我,我是襄阳郭大侠的女……”话语未落,倏然而止,原来是被封住了哑穴。
四鬼赫然而惊,襄阳大会连开十日,名动江湖,西山一窟鬼远赴江南寻神雕侠杨过地晦气,却是扑了个空,后在江南遍寻不获,反倒错失了大会地热闹。 十鬼虽然并非甚么好人,平日里行事多半也是旁门左道,然郭靖镇守襄阳数十载,力保大宋半壁江山,十鬼却是仰慕得紧,郭芙虽未话全,四人已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丧门鬼催命鬼伸手取下兵刃,一是链子枪,一是厚背单刀,四人散开成半圆围上。 今日老大长须鬼樊一翁不在,若不然他认识金轮法王,那便要另想办法,绝不敢硬拼。 这四鬼识人不明,自是吃了大亏。
金轮法王如何将这四人看在眼里,“嘿”地一声,踏步上前,双掌忽地拍向煞神鬼与俏鬼。 煞神鬼侧身避掌,顺势冲近,要将郭芙抢过去。 只是金轮法王的“龙象般若功”力大而广,这一掌笼罩了方圆数尺的范围,煞神鬼但觉心口大震,掌力已是沾体。 大惊下忙横过右肘挡在胸前。
“喀喇”一声,煞神鬼臂骨折断,跟着心口中掌,胸骨齐断,哼也不哼,立时毙命。 俏鬼面色煞白,眼见敌人那无俦巨力便要拍到眼前,骇极而呼,蓦地一人挡在身前,手中链子枪封住金轮法王掌力,正是丧门鬼。 金轮法王冷哼一声,掌力之中又加了两成力,丧门鬼手中链子枪从中而折,“波”地一声,小腹中掌。 催命鬼怒吼一声,滚地施展地堂刀来袭。
金轮法王嘿的一声,右足自刀影中踏下,正将单刀踩在足底,催命鬼奋力回夺,法王足底倏的松劲,单刀回激,刀柄正撞在催命鬼胸口,“喀喀”数响,已是撞断了几根肋骨。 刹那间,众人一死两重伤。 俏鬼惊呼道:“七哥!八哥!” 金轮法王狞笑提掌上前,脚下一紧。 被人一把抱住,原来是重伤的丧门鬼。 法王眉头大皱,右足蕴力,足跟后撞,正中丧门鬼心口。 丧门鬼口中鲜血狂喷,叫道:“六哥!快带九妹走!”俏鬼泣道:“八哥,我。 。 。 ”金轮法王始终挣不脱丧门鬼双手。 惊怒交迸,左手重重拍下。 每击一掌,丧门鬼便喷出一大口血,到后来血中已有碎裂内脏。 催命鬼强忍痛楚将俏鬼拉上马匹,疾驰而去,寒风呼啸中兀自听到远处俏鬼地呜咽声。 丧门鬼目中神光消散,口中兀自喃喃道:“快,快走。 。 。 。 ”终于寂然无声。
郭芙只觑得目眦欲裂。 她虽生性刁蛮,本性却也不是甚么坏人,眼见法王如此凶残毒辣,心下愤恨之情大过了恐惧,只是奈何哑穴被封,只能怒目而视。 金轮法王却是冷笑道:“姑娘乖乖地跟着老衲去见王爷,若是半途想逃,便跟这二人一样!”
适才法王出手狠辣。 二鬼逃得匆忙,地上两具尸首来不及收了去,两匹坐骑逡巡不去,不时低下头拱拱主人已经冰冷的怀里,发出一声悲鸣。 金轮法王放目望去,赞道:“好骏马!”藏边蒙古骏马成群。 这般神骏法王却是不多见,当下踏步上前要去牵马缰。 那煞神鬼的坐骑越影马却是颇有灵性,似乎晓得他要来夺,当下嘶鸣一声,忽地拔足飞奔,金轮法王竟是抓了个空。 金轮法王嘿的一声道:“好个畜生!居然敢躲!”郭芙口不能言,心道:“你更是个畜生!”
却见法王忽地踏前一步,这一步凌空虚蹈,电光火石间竟是跨出去两丈开外,那越影马脚力甚健。 若是给它奔至百步开外。 金轮法王便再也追之不上。 只是此时它尚未能起速,金轮法王已是拦住。 越影马足下不停,平地跃起,一双铁蹄迎面踏至。 法王身子微侧,已是让开正面,右手反抓,正揪住马鬃,他手力奇大,那越影马吃痛,悲嘶一声止步,人立而起。 金轮法王道:“给我跪下!”右手下按,越影马抗不住龙象大力,前蹄一软,跪倒在地。 金轮法王长笑声中松手站起,那马却是再不逃走,鼻子喷出阵阵白气,显是给收服了。 郭芙望着那越影马的一双眼睛,似乎看到了不舍、悲哀、无助,心中兀自一酸,双目竟是有些湿润。
金轮法王虽是抓到了越影马,却再也拿不住另一匹,叫它逃了,大呼可惜。 当下法王将郭芙提起放于马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