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里的烟蒂戳到窗台上放着的烟灰缸里,摇了摇头。
王晓萍握拳抵了抵下巴道:“江少,你是为了方锦如吧,我这些日子也奇怪的,是怎么回事,这次我们运动,本来还想请她助一臂之力的,可是她竟然间几天了都杳无音讯。”
江云若突然有些烦躁,摸遍全身,也没有找到纸烟,顿时又有些懊恼,转移开话题道:“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王晓萍点头道:“已经差不多了,今天连夜就将传单都发出去,明天我们的人要在租界大干一场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熟悉的身影迈着步子走到了他们身后,轻轻咳了一声。
江云若转过头来,那人的眉目便映入他的眼帘,江云若的神色登时变得严肃了几分,点头道:“景先生。”
景鹤耀话语却是和蔼,道:“如今组织上决定让我来组织和领导敌后的工人运动,也算是给我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王小姐,江先生,组织上会记住你们的援助的。”
江云若蹙眉,心事沉沉,没有心思回话。
王晓萍道:“这是我们省学生会的责任和职责,我们感到很荣幸。”
景鹤耀欣慰地点了点头。
江云若道:“景先生,明天运动从哪里开始?”
景鹤耀叹气道:“从云乐大饭店。不过,如今租界里我们谈好的保护伞也销声匿迹,如今的危险性,已经增加了。”
王晓萍不明所以。歪着脑袋。
江云若悚然一惊,问道:“景先生,您所说的在租界里的保护伞指的是谁?”
景鹤耀抬眸望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江云若似心中有些了然,身子竟僵直了一瞬,走近他的耳畔,低语道:“是姓兆么?”
景鹤耀微滞,复又点了点头。
真的是他。他也失踪了么?
和她一起,他们难道是一起走了?一起离开了这里?将一切全抛下了?
一霎,江云若踉跄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心里像是有尖刺猛然捅了进去,细细微微又深刻地疼痛。
景鹤耀又道:“云乐若是真的换了东家。那么租界整个的格局,甚至整个城里的格局,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到时候我们再展开运动,就不那么容易了,所以,现在我们要争分夺秒地抓紧时间啊!”
江云若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只觉得浑身透着冷意。像是小时候缩在母亲的衣衫下,遥遥望着父亲登船远行时候的离殇。
他长大之后。曾在花丛中醉笑三万场,他风流倜傥的外表之下,完全包裹住他敏感而柔软的内心,他频频出现在酒会、舞池,与不同的女子约会,却更在意自己身边的姐姐一般的杨婉莹。但是,即便如此,杨婉莹登船远去的时候,他的心里竟也已经平静若水。
他那时,似就已经被别人牵扯了视线。
当方锦如一次次靠近他,一次次用真心捂热他,他已经动摇。可是后来发生的世事却又使得他不得不退步。但是现在的他,已经醒悟,他似从迷雾中突然被照亮了一般,他决定勇敢一点,他不想再瞻前顾后,他想要去牵起方锦如的手,此志不渝。
却没想到,方锦如突然消失了。
人间蒸发!
一切,都像是能完美地连起线索来。方锦如和兆苍同时消失,还有什么其他解释?
江云若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头痛欲裂。
这些日子,他找遍了所有方锦如可能出现的地方,却仍然没有音讯。他去报警,可是警察局为了这些日子以来的运动等乱事,人手早就不够用了,只是草草做了记录,便又让他回来等消息。
他想代替方锦如做一些事情,他来帮助王晓萍组织运动,支援景鹤耀的声势。
江云若已经知道方锦如在命顾氏里研发压缩饼干想要做战争供应,而自己参与的这敌后运动一旦发起,便是燎原之势。方锦如像是一直在为未来做着打算,用着心力,又怎么会突然不作指示地消失呢?除非她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
江云若这样想着,心头更乱了。
……
日本商会代表西野良田下榻的别墅里,卧房的榻榻米上,两个白花花的肉体纠缠在一起。
西野良田阴森地低低一笑,从女人的身后攫住她晃动的双乳,手指与拇指一起玩弄着胸前的红莓。
那女人披散着卷曲的长发,遮住了脸颊,身子却十分熟稔地前后摆动着,像是一只漂浮在波涛上的小船。
“唔……”伴随著他在她臀上的撞击,她的呻吟声放荡而猖狂地从樱唇中流出。
他没有办法停下动作,抽送的速度越来越快。
“啊啊……”那女人的声音带着八分做作,像是伪装,但是仍是让西野良田十分开心。一见她的反应那么放浪娇媚,他明白她可以承受他的任意掠夺。
她的嘤咛就像魔咒一般,一次又一次催化着他的动作,他矮小的身躯狂野地来回驰骋,淫秽的拍击声在室内形成浪荡的曲调。
她紧紧吸附著他的热铁,很快地让他达到了巅峰。
他轻笑一声,将她从身上拽到怀里,一手放肆揉捏着她的胸部,一手拨开她的头发,道:“你真是厉害的女人,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那女人妩媚地缓缓抬起头来,朱唇轻吐:“珠玉。”
西野良田点头道:“好名字。”
珠玉笑道:“山韫玉而生辉,水涵珠而生媚。你觉得我是可心儿的么?”
西野良田笑道:“好得很。”
珠玉拾起边上一件衣服要往身上套,西野良田拦住她的手道:“就这么一丝不挂很好,不要穿衣服。”
珠玉便又把衣服扔掉,更大方地站了起来,转了一圈,像是给西野良田欣赏什么艺术品似的,笑道:“我美么?”
“你很美。”他一把抓起她的一只小脚,轻咬了脚尖一下,她的身体战栗一下,又蹲下来抚弄着他的身体。
“西野先生,你觉得我刚才说的有理么?”珠玉眨了眨眼。
西野良田点点头道:“我知道,那方锦如所做的事情,确实早就想让我对付她了,只是,这应该不是你的个人想法吧?是有人叫你这么跟我说的是么?”
珠玉笑道:“西野先生,你这么聪明,我也不瞒你,我和那个方小姐,倒是旧相识,但是这整垮顾氏,对您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一则呢,报了您的仇,二则呢,也给了黄四爷好处,各方都受益,何乐而不为呢?”
西野良田仁丹胡一动,道:“我再想想。”
“还要想什么?”珠玉媚眼一飞,“现在就是上好的时机。”说完,又俯下身去,那小嘴对准了西野良田的身体,舔弄起来。
片刻,西野良田的身体又被她唤醒,他笑了一声,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手指抚弄了一会儿她的花园,湿软之后,便长驱直入。
珠玉被他抱着,双腿夹紧他的腰际,见她热情的模样,他更是紧抓住她的雪臀,前后摆动地让热铁在她的花穴之中抽送。
“啊啊,西野先生,你好厉害!”
西野良田腰一顶,一次比一次更埋入她的体内。
“啊……啊……”她身体随着他的律动上上下下,胸前的两团绵乳形成乳波,身下蜜津不断。
珠玉在这场靡淫的宴会中,像是已经迷失,她的眼神迷离,嘴里不住地呻吟着。
可是她的这一切都是在作秀。她已经彻底蜕变和进化。
当她被廖青峰欺骗,跑去那个地狱一般的淫窟之后,她受尽了洋人的折磨和蹂躏,那些洋人水兵总是喝了酒的,不管不顾,极其蛮横。她曾经多次在床上被欺凌到昏厥。
她时时刻刻都在咬牙提醒自己,若是自己有机会出来,一定要向方锦如讨回这一切。
只是她没想到,机会来得这样快。
一个叫五哥的人派手下找到了她,她被接了出来,经过那个叫老五的人解释之后,她才明白自己原来一直身在怎样的局势里,廖青峰身边的人,其实就是江湖上传言的兆老板。她恨自己明白得太迟。她甚至一刻觉得自己报仇的机会渺茫得可怕。
但是老五并不这样认为,他问她愿不愿意去陪陪日本人,是帮人也是帮己。西野良田有许多变态需求,一般女人承受不了。但是老五经过调查知道了这个珠玉,知道她恨廖青峰、方锦如恨得入骨。经过了魔窟的调教,她定然也能忍受西野良田。
真是太绝妙了。
第二卷江云断续 第三十三章 山雨欲来
长街之上,秋风瑟瑟,但阳光却绚烂非常。
年轻的姑娘穿着蓝色布衫,黑裙子,白袜子和黑布鞋,年轻的小伙子或穿着白色衬衫或穿着藏青色笔挺学生黑褂,都是一派青春洋溢。只是此时,他们青春的面容上全刻上了激荡昂扬,却又暗敛庄严肃穆,浩浩荡荡地排队奔走在长街上。
前排的学生高举着横幅,后面的学生也擎着小旗,口号声此起彼伏,接连不绝。
秋日的租界本来格外静谧,各式各样的欧式建筑静卧在色彩斑斓的树丛中,别有一番欧洲小镇的异乡情调,但是此时却完完全全淹没在革命的赤潮之中,像是在海水底下暗藏的火山喷涌出来一般。
人群之中,江云若穿了黑色中山装、黑皮鞋、圆顶礼帽,帽檐宽阔并微微翻起,眸色清淡,在一群义愤填膺的学生中,倒显得多了一份淡泊和心不在焉。
他旁边的王晓萍也是一袭女学生的装束,此时拽了拽他的衣服,道:“我们去队伍前面!”说着,拉着他的衣襟在人潮中挤到了前面,王晓萍呼喊的声音更大了。
旁边一个学生领袖模样的青年对王晓萍低声道:“景先生善意提醒我们,如今租界里面管理混乱,可能警局已经被东系军阀收买了,若是一会暴力冲突,你先带着队伍向我们预定的路线逃走,我在后面拖延他们。”
王晓萍开口想说什么,那学生坚毅的眼神一凛,堵住她到嘴边的话,道:“不要犹疑了!”
此时,队伍已经行进到了云乐大饭店门口的长街上,队伍停了下来,一个男学生踏上路旁一处较高的石阶上。挥舞着手中的旗帜,又拿起喇叭高呼道:“朋友们,同胞们,今天我们聚集在此处,声讨东系暴虐军阀,支持赤军重振祖国,实当务之急、民心所向!东系军阀为最蛮横暴戾者,自内乱兴起,因得日本帝国主义者的实力援助,扑灭国军。重入关内,益肆猖狂。外凭英日,内结强权。纵兵焚掠,把持政治,强用军票,弁髦法纪,草菅人命。冤杀新闻记者,一再搜检各大学,因此各地民众无不痛心疾首,恍然于所谓‘讨赤’功业,乃在祸国殃民!今天我们聚集在此,为了五点要求:一、反对东系军阀和一切反国军组织的联合。二、促成国军反省与民众为彻底之联合。继续反东战争,根本消灭东系军阀之势力。三、反对复辟之护宪说与法统说。四、反对军阀操持的政府之继续存在与如今的虚伪内阁。五、由全国人民团体与国军革命政府合组临时政府,并组织预备会筹备委员会……”
听着那学生慷慨激昂的讲话。江云若突然觉得这一幕像是曾经发生过一般,他想起曾经在海边的时候,自己身畔站着方锦如,当王晓萍发表反日演说的时候,方锦如曾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支持她。
他环顾四周。皆是汹涌人潮,他看不清密密麻麻的面孔。唯有路旁的银杏树愈发光彩夺目,一丛绿林中点缀着几片黄叶,绿衰黄盛。而不远处的云乐大舞厅和云乐大饭店近日来已经关闭了数日,一点也看不到从前歌舞升平的痕迹,沿街很多商铺都是关门大吉,预知了学生运动的消息而避难,所以没人觉得有什么异常。但是江云若心里却不这么想,他觉得云乐的关门,是因为那个兆老板带着方锦如远走高飞了,突然心里有些发酸。
萧瑟的秋风吹在他的脸上,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口号声又整齐地喊了起来,是台上的学生领袖在带头呼喊,他稳了稳心神,跟着周围的学生一起喊了起来。
喊了一阵,那学生领袖又挥手道:“直省近年迭遭战事,学校均受摧残,积欠经费十六七个月。法政专门学校,则久已改为后方医院。……工业专门学校迭经军队占据。……水产专门学校则军队暮往朝来,络绎不绝,损失较工专又甚一层!见国内同胞学子,更比我们凄惨!军队占据校舍,驱逐学生,捣毁校具,乃极寻常之事,有些学校停课数月,校舍变成兵房、马厩、病院。欠薪达十八个月!更有甚者,狗肉将军多收讨赤特捐以供讨赤之用,教育经费移充军饷,我们的弟弟妹妹,天下的莘莘学子,求学无望!我们今日罢学,只是为了我们将来的晚辈们更有学上!工人兄弟们今日罢工,是为了我们将来的子子孙孙不再重蹈我们今日之痛苦!……”
他正说着,只听着远处靴履声猛然大作,原来是军警已闻风而来!
学生们还不及反应过来,训练有素的军警们便拉起警戒线,严密封锁,手持木棍、步枪、刺刀、大刀、皮带,猛然间发起猛烈攻势,向着学生人群扑去,人潮顿时被冲得七零八落。
学生们一阵骚动,有人喊道:“民与贼不两立,联合起来,向帝国主义和军阀开始猛烈总攻!”
但是他的声音很快被军警的发动进攻而冲散,军警有夺旗的,抓人的,几个领袖都悉数落网,王晓萍此时忙引着队伍,向着小巷里逃去,江云若在她身侧,与人流一起拐进小巷。学生们的表现勇敢刚毅,他们对警察反击时,有的把手中的旗杆当作武器和警察搏斗,有的把事先用纸包着的石灰撒向警察的眼睛。有一个会打拳的同学,当警察用木棒打他时,他一脚踢到警察的小肚子上,警察倒地,他抢过木棒打向警察.警察立时现出了可怜相,跪在地上哀告说:“先生,我家里有老婆孩子,我一个月才八块钱.我是奉了上级的命令……”
王晓萍站在一个小巷头上指挥学生分散逃走,自己和江云若在他们都跑掉之后,才向着另一个小巷跑去,后面追来的一个军警已经瞧见他们的背影,追着他们而去。
王晓萍和江云若跑了一阵,脚步声咚咚,和着他们悸动的心跳声,双耳畔风声呼呼作响,后面的追兵也是脚步声隆隆,还喊道:“站住!站住!”
他们哪里肯停下,脚下一直未停,可是走到巷子尽头,竟然发现小巷通向了一个死胡同!
王晓萍脸上全是惊骇,转头对江云若说:“怎么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