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如心中讪笑一声,面上却柔光荡漾,道:“那哥哥怎么报答我呢?”
这话说得似乎有些过于暧昧了,顾盼宇神色一滞,转头望去,那面庞如花,妩媚动人,更是心头一紧。
方锦如却扑哧掩嘴笑了,道:“哥哥,我正好有事要求哥哥呢!”
顾盼宇这才缓和了神色,道:“什么?”
方锦如眨了眨眼,附耳过去,说起悄悄话来。
那气息柔柔,在耳畔痒痒的,顾盼宇只觉得心间也是似有羽毛搔动,那清雅芬芳的气息说不出的熟悉,可是一闭眸,珠玉的盈盈泪眼又浮现在眼前,索性定下心,仔细听起方锦如的话来。
方锦如说毕,又直了身子,道:“哥哥能做到么?”
顾盼宇笑了笑,道:“你放心吧。”
晚宴的菜肴准备得比午餐更加丰盛,在方锦如的授意之下,厨房还特意准备了顾盼宇最爱吃的菜,红烧牛肉和老鸡煨豆腐,顾盼宇吃得很香,因为中午喝得难受,晚宴只小酌了几口,没有多饮。
待晚餐过后,菜肴撤了,二姨娘一如往常地张罗,要打麻将。
顾盼宇向来不参与,今日二姨娘邀了没几声,却也上了桌,上手是二姨太,下手是岳母,对面坐得是岳父。而方锦如和方锦然在一旁观战。
打了几局,顾盼宇总是点炮,让岳母赢了好几把,二姨太不乐意了,尖着嗓子说道:“哟,这好女婿,真是会卖人情。”
顾盼宇脸上似有羞涩:“我不是很会,二姨娘包涵。”
二姨太瞥了瞥嘴,张开手掌看刚摸到的牌,脸上霎时一喜,将桌上麻将一推,道:“胡了!自摸。”
一圈人递钱的工夫,顾盼宇突然道:“二姨娘,你戴的这玉镯子看起来很上档次,很有品位。”
“是吗?”二姨太听了这话,也抬起玉腕来,另一只手抚了抚那镯子,然后转头冲着方老爷嫣然一笑。紧接着,又白了一眼对面坐着的方太太,她素净得像是清水一般,两个手腕上也是空空如也,没戴手镯作为装饰。她心里嗤笑一声,又道:“是啊,这年轻美貌啊,就得配好看的装饰,若是人老珠黄,又没什么本事的,就无所谓了。”
方锦如一阵反胃。
顾盼宇听了这话也是不快,脸上却仍是带着笑意:“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只是‘看起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呀?姑爷?”二姨太有些不爱听了,“你别以为你们家家大业大,就觉得我们小家主的戴假货,这可是你岳父大人去最好的玉器店买的最好的货色!”
“哦?”顾盼宇笑着,“但是我也是不会看走眼的哦!”
二姨太轻哼了一声,从手腕上撸下那碧玉镯子,放到顾盼宇近前,道:“那你仔细瞧瞧!”
顾盼宇像模像样地拿起来,凑到眼前,又转身冲着天花板上的电灯比量。
“怎么样?是上等品质吧?”二姨太很得意。
但是话没说完,只听到“啪”的一声,那玉镯突然坠地,四分五裂!
二姨太霍然站了起来:“你干什么!”
顾盼宇也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呀,手滑了,二娘,这可怎么办?”
方锦如在一旁垂眸,轻声说道:“真是一报还一报。”
“你说什么?”二姨太向来脾气不好,指着方锦如的鼻子道,“哦,我知道了,是你们两口子合着伙欺负我是吧?觉得我打烂你岳母那耳环,现在来报复我了是吧?”
顾盼宇回身说着抱歉,茫然问道:“什么耳环?”
“少跟我猪鼻子插大葱——装蒜!你这把戏我还看不出来!”二姨太已经火冒三丈,此时也不顾及顾盼宇是新女婿的身份了,也怒颜相向。
方老爷赶紧道:“你干什么!不就是个镯子吗?你用得着冲着女婿大吼大叫吗?说出去都叫人笑话!”
方锦然也顾及顾家的地位,在后面拉扯二姨太,低声道:“娘,算了,算了。”
方锦如在一旁静静观战,看着像个泼妇一般不依不饶的二姨太,她素来是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人,方锦如记得在前世时,每逢母亲和她交锋,都是以母亲的退让作为结束,久而久之,她俨然成了方家的女王,而今天,就在此日此时,要让她知道,谁才是方家的女主人!
第一卷顾盼相随 第三十章 女主人
方老爷见二姨太闹得沸反盈天,顾盼宇的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只觉得自己也丢尽了掩面,见连儿子方锦然也阻拦不住母亲撒泼,此时再也按捺不住,也霍然起身,走到二姨太的身边,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道:“够了!”
二姨太转头道:“老爷,你看看,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锦如有了靠山了,就要造反了!”
顾盼宇言辞很是诚恳:“二娘,我可丝毫没有造反的意思,我刚才手滑,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这镯子,我定让家父赔偿给您。”
方老爷赶紧道:“哎,贤婿,说什么傻话呢!咱们都是一家人,谈什么赔不赔的?你二娘性子急,你不要介意啊,这镯子,我会买新的给你二娘,你放心吧。”
顾盼宇笑道:“刚才我就在想,这镯子,要是戴在娘的手上,也定更是好看呢!”
这话已经说得这样明白,二姨太更是要叫嚷,被方老爷紧紧掐住胳膊,钻心的疼痛,才没有再说。
方老爷道:“是啊,我会交代,也给大太太买一个。”
顾盼宇笑道:“爹真是大方,那我也不客气了,咱们一家人也不说两家话了,我现在在逐渐接管我家里的生意,到时候有需要爹提点的地方,还望爹爹不吝赐教,到时候我有了收入,一定好好孝敬您二老。”
“好,好。”方老爷听女婿说话这样甜,也很开心,点头道,“你有这份孝心就好。”
二姨太听着却不是滋味,他话里说的明白,“二老”,指的就是人家两口子,自己和方锦然,显然被拒之在外,想到顾家和方家的生意,又不能太过得罪这个大少爷,心里更是憋闷,这怒气怨气淤积在胸口,却又发泄不出来,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大太太见了这场面,此时也站起来,摆摆手,道:“老爷,我不要了,不用给我买了。”
二姨太趁机嘀咕道:“就是,整天关在房中吃斋念佛,连个太阳都见不着的人,要这些做什么。”
顾盼宇一笑,道:“娘,这些东西都是爹送给您的心意,您当然要收着,哪家的女主人没有几件像样的首饰呢?说出去,还以为咱家有什么鬼怪呢!”
此言一出,更是气得二姨太咬牙切齿,哼了一声,道:“我胃不舒服,先回房去了!”说着,气呼呼地迈开步子,出了门去。
方锦然急忙追了出去。
方老爷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发愁此时要是追出去,在女婿面前也显得太没有男人的骨气了。
方锦如适时道:“爹,二娘不知道身子怎么不舒服了,您不去看看?”
方老爷见懂事的女儿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急忙顺坡下驴,道:“她身体一向不好,我去看看。”
待方老爷出了门,方锦如实在憋不住了,哈哈笑了起来,对顾盼宇说道:“哥哥真棒!”
大太太脸上都是隐忧,略有嗔怪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呀!”
方锦如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对她道:“娘,以后二娘再欺负你,你就跟我说,不能让她再肆意妄为,你越是忍让她,她便越猖狂。”
大太太叹了口气,道:“唉,争个你死我活又有什么意思?这样,只会让你爹着急。”
方锦如看着母亲有些苍老的面容,当年母亲生她的时候就是大龄产妇,此时姣好的年轻容颜已经不在,加之母亲不像二姨太那样素爱保养,看起来更是比实际年龄更大。方锦如心中一阵心痛,这个时代的女人,特别是像母亲这样的传统女子,仍是以丈夫为天的。辛辛苦苦把女儿拉扯大,送到别人家里,以为她是去享福了,谁能想到,她的女儿,也不过是重蹈她的覆辙罢了。这里面的殊途同归,又怎能不让人悲哀。
好在自己如今已经全然觉悟,方锦如压下心内悲戚,低声道:“娘,有些东西是要自己争取的,逆来顺受并不是出路。”
方母的脸上现出了茫然,方锦如也不多言,只又拍了拍她的手,道:“娘,你只管照顾好自己,若是有二娘再欺负你的事,你便告诉我,我帮你出头,就是我办不了,还有你女婿,你放心吧。”
方母慈祥笑着,拉过顾盼宇的手,将女儿的手和女婿的手叠在一起,道:“好女儿,好女婿,我有福啊。”
方锦如也露着让母亲安心的笑容,与顾盼宇手指相触,温暖如春,似心心相映、要百年好合,而心内,却早已寂寞得荒草丛生。
晚上回了卧房,两人共处一室,方锦如夸赞道:“哥哥真是好记性,我和你说的词,你都能记住。”
顾盼宇也笑道:“还好,还是妹妹交代得清楚。”
“你自己发挥的那几句也不错。”
顾盼宇也一边玩闹似的笑,一边将被褥在地面上铺好,要和方锦如分床而眠。
方锦如早已习以为常,此时也独自上了小床,刚进被窝,就听门上有人轻叩,随即母亲的声音响起:“锦如,盼宇,睡了吗?”
顾盼宇吓了一个激灵,忙骨碌爬起来,手忙脚乱地将地上的被褥一股脑投掷到床上去,免得叫岳母看出什么端倪,方锦如看他行动得可笑,却又无可奈何,趿着鞋子到了门口,将母亲迎进来,道:“娘,有事么?”
方母压低声音,道:“盼宇睡了?”
“嗯,他睡了,你找他吗?”方锦如怕母亲瞧出顾盼宇的慌乱,便撒了个小谎。
“我找你。”方母叹了口气,“成了人家家的媳妇,难免有磕磕碰碰的地方,这时候,能忍就要忍,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就回娘家来找我说,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方锦如一愣,没想到母亲看似不问世事,却洞悉得这样明了,仿佛一眼看穿了自己和顾盼宇貌合神离的关系,忙避开了直视的目光,道:“我知道,娘,你放心,没什么委屈。”
方母拉过方锦如的手,塞了一串佛珠,道:“我知道你素来的性子,都不会放肆,只是今天看到你们两口子这样对你们二娘,真是结结实实吓了我一跳,这佛珠送给你,希望你心平气和,平平安安的。”
方锦如没来由地鼻子有些酸,但还是强忍着,笑了笑,道:“娘,别瞎想了,快去睡觉吧。”
方母又小声嘱咐了两句便出门了,方锦如心中叹了口气,回到床边,却发现顾盼宇正裹得像个粽子,直挺挺地躺在小床上。
第一卷顾盼相随 第三十一章 侦探
方锦如低声唤了一声,顾盼宇登时睁开眼,道:“娘走啦?”
方锦如不由地觉得他的孩子气此时十分好笑,道:“走了。平素也没见你这么紧张的样子,你就那么怕我娘知道咱俩的事呀?”
顾盼宇没答话,翻身起床,到了床边站着,将身下压着的薄毯子的抱在怀里,道:“我还是在地下睡。”
方锦如突然心下有些不忍,他这种执拗的对珠玉的爱,倒显得孩子气十足。也许是方才母亲的爱意感染了自己,方锦如下意识地夺过毯子,道:“地下太冷,还是在床上睡吧,连我都相信你,你还不相信你自己?”
顾盼宇脸色一红,展开双臂强抱住毯子,推辞道:“别……”
话没说完,却突然脸色更红,他发觉自己双臂中抱着的不仅有毯子,还有在毯子后面方锦如滚烫柔软的躯体。
顾盼宇手中忙松脱,却没想到方锦如也是同时松开了手,毯子落地,两人之间,莫名地氤氲了一种暧昧的气息。
顾盼宇觉得浑身不自在,再不敢直视方锦如的模样,低头捡起地上的毯子,这工夫,方锦如却取了床上一块枕巾,包裹了一个瓷杯,在地上一甩,只听“噗”地一声沉闷的碎裂声,打开那枕巾,里面全是瓷器的碎片渣滓。
顾盼宇惑道:“你这是做什么?”
方锦如一笑,将那渣滓在床中央摆成了一道分割线,自己小心地进了“分割线”里面,道:“哥哥,如若这样你还是不敢,是不是你就要怀疑你对珠玉的誓言了?”说完,也不再理睬他,翻身裹好小被,向内安睡。
顾盼宇在床边立了一会,见方锦如的意思已经很明,床上放着扎人的瓷片,若是越界,可能会受伤,也便知道方锦如不会对他有什么逼迫,没来由地,心底却有一丝异样的感觉。自己的妻子,对自己如此无要求,总感觉有那么几分不对劲,虽然这份不对劲,也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他讪讪地上了床,躺得笔直,仰面睁眼望了片刻,却听到旁边的方锦如的呼吸声越来越引人困意,不知何时,也慢慢沉睡过去。
梦中,珠玉如猫儿一样的眼神,和那如沁血的双唇,水蛇一般的细腰,青葱般的小手,一阵阵难以抵制的香泽引诱,忍不住伸出手去,要将她揽入怀抱……
“啊!”
夜半时分,顾盼宇发出一声惨叫……
在回家的汽车上,方锦如有些歉疚地问道:“胳膊还疼么?对不起啊,哥哥,我想出这个馊主意。”
顾盼宇执拗不说话,满脸通红地望着车窗外,这如何解释?还不如索性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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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光侦探所。
双十字架的玻璃窗,透进明媚的春光,窗子两侧,紫色帷幔整齐束着,让阳光自由自在地洒在宽阔的红木书桌前。在那书桌后的高背大椅上,正坐着侦探蓝光,他正是三十左右的年纪,但是特意蓄着薄薄的胡须,给人以过分成熟的错觉。
书桌对面,欧式的繁复华丽的落地台灯旁,是一张紫红色的皮绒长沙发,沙发前的茶几上,香茗已备。
一天的工作又要开始了。
蓝光拉开书桌左边的小抽屉,里面一个西班牙雪松木雪茄盒,打开取出一支雪茄,含在口间,唰地一声点着火柴,待硫磺消散,火焰在雪茄头规律旋转,一股天然的烟草香气逐渐弥漫开来。
今天一个委托人都没有。
蓝光这么想着,踱步到酒柜前,想取出伏特加喝上一点,却听到门口女秘书的声音:“没有预约……不能……”
蓝光手臂一顿,正好百无聊赖,不由唤了一句:“王小姐!”
女秘书开了门,脸上还带着争吵的烦躁,皱着眉道:“蓝先生,有位客人没有预约,就想闯进来。”
蓝光将雪茄放下,道:“让他进来吧。”
女秘书还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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