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了,可是强大的意志力支持着她,不能倒下,不能停下。
耳畔都是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沿着环山公路跑着、走着,也不知道哪里是尽头。
突然,有年轻人的笑声传来,有男有女,一辆巴士鸣笛即将路过,方锦如拼尽全力挥手,那巴士司机好心,居然停了下来。
在众人关切的询问声中,方锦如已累得什么都不想说,只是接过那些大学生递过来的饮水和水果时候,才轻轻道了声谢。
她闭上眸子,心情才终于安定下来。
如果一切都是天意,那么她的这次自救,也是老天眷顾。
这巴士是回城的,这些车上的大学生正是从外面郊游要回到城里去的。
那么就顺天而为,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到兆苍的婚礼上!去将自己所有的愤慨和杀气,统统发泄!!管他什么将军之女,非要拼个鱼死亡破,那就来吧!我一个穿越又重生的,还岂能怕你?!
云乐大饭店大楼巍峨,前面的广场里停着几十辆私家汽车、军车,而三轮车和人力车,早就禁止入内,在大院外围的角落里找地方七七八八地停着。门口石柱子上,红纸上大写着喜庆的黑字,写的是兆家与白家的喜事。
院内院外皆有穿军服的士兵,来回巡逻。还帮着打发车饭钱。
这正是临近中午的时分,那地上红毯从院内直通到正厅屋内,红毯两侧繁花锦簇,而正厅门口,装饰得金碧辉煌,光华流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进进出出的人物皆是珠光宝气、富贵袭人,行步间优雅得体,喜气洋洋。
外围有进不去的市井小民在议论纷纷。
“见识了么?这气派,啧啧。今个儿,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这兆老板的大喜日子。谁都想凑上一头啊!”
“是啊,可不是么!只是这兆老板够风流的!你们知道以前他还和顾氏的老板方小姐有来往吗?方小姐都和他住在一起呢!”
“什么?那不是谣传么?报纸上都登了!”
“切!报纸上放屁你也信?当年我去拉车,方小姐总是打我的车呢!她人很和气,倒是很像大家闺秀,并没有什么地痞习气。很端庄,我倒是对她印象不错。这个白小姐就挺傲的,成天鼻孔朝天,我是真不喜欢她。”
“你喜欢不喜欢有什么用?人家兆老板喜欢!这白小姐是什么人物?他爹是大将军,这背景硬的,哪能是一个方小姐能比得上的?!”
那偏向方小姐的车夫便闭了嘴。不言语了,脸上显出了失望的神色。
其实这兆老板和谁的婚事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只是人们总是抱着圆满的心意,期盼着事情能往自己所愿的花好月圆的方向发展罢了。
进了大堂。再左转过去穿过一条铺着红毯的笔直漂亮的长廊,就到了礼堂大厅。
礼堂大厅中间有个布置精美的台子,台子两侧布置了姹紫嫣红的鲜花,煞是好看,台子是红色薄毯铺地。正中央立着一面粉红色的背景,缠绕着白色纱幔。充满了浪漫和梦幻的气息,背景墙上烫着金色的大字,是兆苍和白芷若的名字,还写着“喜结良缘”等喜词。
宾客皆是有序地坐在台下过道两侧,低声议论着这典礼布置的奢华,猜测着一会儿将要见到的新郎新娘的装扮,还有些名流借此机会相互寒暄、交流感情的,但声音都被淹没在现场的乐队悠扬唯美的乐曲声中。
到了吉时,主持人宣布婚典正式开始。
随着哗哗哗的鼓掌声,流光溢彩间,兆苍着一身白色西装,在那天地光华之间徐徐步入场地,在他身后跟着几个白面少年作傧相,傧相已是绝代荣华,可是在兆苍身后,却徒然被他的光辉比得黯然失色。
兆苍眉目之间淡然如水,这喜庆的时刻,却像是游离于世界之外,目光中有一种藐视一切的自信,又有一种与世隔绝的决然。绚烂华光打在他的完美轮廓上,有一种近乎于迷幻的美感。
在座的宾客顿时噤了声响,特别是女宾名媛,更是被兆苍惊世的英逸风度迷得魂不附体。恨不得一会走上红毯的是自己,心里都是说不出的羡慕嫉妒。
在司仪的溢美之词下,乐声更肆意响起,白芷若挽着其父白将军的胳膊,缓缓沿着红毯走到台前来,在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白将军也是满面红光,似十分满意和欣喜。
白芷若今日经过了精心装扮,娇艳的脸庞像是桃花盛开,鲜艳的红唇魅惑诱人,纤细的蛮腰和坚挺的胸部,在巨大的裙摆之下映衬的更加凹凸有致,她身后拖着长长的裙摆,有一男一女两个可爱如小天使一般的花童拉扯着,这绝世容颜也如幻境中一般。
台下有宾客小声交头接耳:“真是天造地设啊。”
“是啊,这兆老板和白小姐真是般配,都是俊得不像人间人物似的。”
这声音飘忽进入白芷若的耳朵,她微微高昂的小脸又昂起几分,那唇角的笑意更浓了。
可是当她站定在兆苍面前,这笑意却不自觉地僵在脸上。
兆苍的神色太冷了,冷得就像是极寒的冬天吹过的刺骨的北风,夹杂着雪花铺天盖地,这明明的喜庆的日子,可是当父亲将她的手交在他的手里,她竟觉得像是被抛弃在无尽的荒原,四遭白雪皑皑,在那天地惨白之间,茫茫然没有出路。
连心都几乎要冷掉。
兆苍的手似也是没有一丝温度,牵起她的纤纤玉指,冷漠而敷衍。
白芷若压住心头的不快,努力将脸上的笑容笑得更妩媚了些,更甜蜜了些,引得台下的人掌声和欢笑声更浓烈了。
可兆苍却皱起了眉,眉间是浓浓的悔意,那修长手指,几乎要抽走。
白芷若忙反手紧紧握住了兆苍的手,满怀期待又凝注了百般温柔地叫了一声:“二少……”
“兆先生,你愿意娶白芷若小姐为你的妻子么?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么?”
司仪郑重而庄严地问出了这句话,全场顿时鸦雀无声,静静地等待兆苍的回答。
“我……”兆苍极其艰难地向外吐着字。
记忆偏偏在这一刻蜂拥而至——
多少次,蛮横将那女人揽入怀中,将她娇嫩而又毫无准备的小嘴蛮横地侵占,辗转反侧。,他情欲的舌尖,接触那蜜糖一般樱红的唇瓣,又尽情润泽沾湿她的香兰小舌。她似乎屡屡喘不上气来,总想逃脱,但自己却那般霸道而顽固的禁锢着她,占有摆布着她。
在暧昧的鹅黄色路灯下,在充满情欲的卧房,在充斥着典雅书香的书店后房,一次次几乎到了最后边缘,却把她当作珍宝一般戛然而止,像是保留到最后一刻的世间奇珍,等着一次史无前例的饕餮盛宴。
可最终呢?竟然面对这样的结局。
兆苍忽地自嘲地笑了笑,女人啊,不过都是女人罢了!女人果然都是不可信任的,她们会像是猫一般,向着最适合自己的地方去栖息,而永不会甘愿做忠犬。
可为什么,纵然脸上笑着,纵然给自己找了这样的借口,心中却还是像是裂开了一道伤疤,总觉得有无尽的怒气想要发泄出来,正在肆无忌惮地寻找出口,这怒火已几乎膨胀到爆炸的临界!而自己却一直在压抑着!
白芷若哪里知道兆苍心里在想什么,她只见着兆苍脸上浮上笑意,突然变得惊喜。兆苍再怎么冷漠,在这一刻还是笑了的,他还是愿意娶自己的,只要他缓缓吐出“我愿意”那三个字,自己所有受的委屈也值了!
白芷若得意一笑,方锦如,不知道你现在正在哪个地痞身下求饶呢!你看不到我和兆苍结婚的场面,其实我心底还觉得怪可惜的呢!
“你愿意么?”那司仪见兆苍只是冷笑,这话只说了一个开头便停住,不由地催促,追问了一句。
“我……”
砰——
礼堂尽头,突然响起一声异响,打断了兆苍的话。
他蹙眉向声望去,一个清丽而消瘦的身影站在入口处的光源之中,顿时无数道目光全部汇集在那女人身上,那玲珑少女忽地成为满堂聚焦的中心,仿佛光芒万丈的舞台!
方锦如?!
连兆苍这样久经风雨的人,在心底都是微微一怔。
她的发丝有些凌乱,手臂上有一道道的伤痕,像是用绳索勒出来的,原本白皙均匀的小腿上也有一道道血痕,不知道究竟经历了什么生死大劫!
满堂宾客在一霎惊愕之后,如同炸了锅一般开始议论起来。
宾客中,廖青峰甚至不由地站了起来!
在这个时刻,方锦如突然这样出现,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这大院里三层外三层都被包围巡查,她又是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在这关键时刻,她的出现,又意味着什么?
第二卷江云断续 第一百零四章 抢亲(下)
恍惚白光,闪得方锦如眼前眩晕。
幸得老雷帮助,跟着那学生们的巴士到了老雷的地方,已经是临近中午!
只是仓促地洗了把脸,梳了梳头,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来了这里。
又何必换呢?既然你们就想让我狼狈,那你们就可以审查你们的结果了!兆苍,你不是将我抛弃了么?你不是说和我是谣传么?我今天就偏偏要走到你们面前来,让你们看看清楚!我现在变成这副样子都败你所赐,我的伤痕毫无遮挡的摆在你面前,我不信看了你不内疚!
她突然浮上一丝轻笑,扔掉了手中方才披在身上的大衣,这大衣是从老雷处借来的,若不是老雷、若不是这大衣,她也根本无法进入到这礼堂里来。
大衣打到了门口的花瓶上,花瓶碰撞,发出了砰的一声,两侧观礼的众人都是被这奇怪声响惊了一跳,都纷纷转头观看。
而那满堂人丛,满室喧哗,粉底白幔,她一眼便看见他,他和她站在一起,像是一对璧人,郎才女貌,举世无双。
她竭力想要看清楚他的眉目神情,然而心头的难受已使得眼前浮上阵阵水雾,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她款款步伐,盈盈身姿,穿过众人目光,一步步,向着兆苍和白芷若走去。
廖青峰登时站了起来,紧跟着几个廖青峰手下的兄弟也站了起来,准备上前阻止,可是廖青峰却在原地怔住,没有下令。
白将军刚刚将女儿交到兆苍手里,刚稳稳坐到主宾席上,准备好好观赏他们俩大喜的时刻,却没想到。这半途却突然出来个捣乱的!
他素来是最要面子的人,这混乱状况他又岂能容忍?!
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满脸涨红,正要发作,可他女儿白芷若却抢先一步,对站在墙角处的一个保全的青年低喊道:“还不把她赶出去!”
可是那青年还没动作,却已经感到在白芷若的旁边,有一道箭一般的目光射了过来!
兆苍的眼神那么凛冽,有着巨大的压迫和威胁,生生将他的动作逼了回去!他又岂敢再动弹一寸一毫!
方锦如竟毫无阻拦地走到了兆苍和白芷若面前。可这一步步,却步步惊心,竟像是用尽了平生的力气。
全场的目光全聚焦到他们三人的身上。满堂哗然,连乐曲声也压不下去,甚至在这一刻,乐队的乐师们也终于停下了奏乐,都狐疑地相互询问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兆老板,方小姐。”方锦如站定,媚然一笑,低声说道,“恭喜。”
白芷若忙慌乱道:“锦如,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我心里十分感谢,快请坐吧。”这意思,是要将她赶到一边去。
廖青峰此时也已经快步走到方锦如身边。拉住她的胳膊,压着声音道:“你干什么?跟我走!”
%文%兆苍神色冷冽,似一塑雕像,一言不发,静静睨着他们。
%人%方锦如被廖青峰拉扯得几乎要摔倒。终于拼尽全力挣脱了他的手。
%书%廖青峰还想伸手拉她,却被她决绝赴死般的目光一惊。望着她胳膊上的伤痕,一时没有动作。
%屋%方锦如转头直面向着兆苍,呵呵一笑,又忽地低声冷喝:“你想让我死,在这里让我死便是,何必遮遮掩掩?!”
这话说的声音不大,可是离得近的宾客都听得清楚,都是吃了一惊。
兆苍的脸上泛上一丝狐疑,沉声道:“方锦如,你说什么?”
“呵呵,我说什么你难道不明白?那你总归明白什么叫‘谣传’吧?我来这里是为了再帮你澄清一次,我们之前的所有,都是‘谣传’!我和你是干干净净的!毫无瓜葛!你大可以放心和白小姐白头偕老、永结同心!所以,你何必要将我置于死地?!难道我活着,对你们就是那么大的威胁么?”
兆苍深吸了一口气:“方锦如,谁想置你于死地?你说清楚点。”他的眼神黯了下去,一种极具震慑和压迫的厉色渗透出来,像是刀刃白光,森森摄人。
“你居然都不知道么?全城,还有你——兆苍,不知道的事么?”
是的,她一字一顿叫出了“兆苍”这两个字。
二少的手下都是一怔,他们还从未听人这样毫无忌讳地唤起过二少的名讳,他们还从未见过有人胆敢这样质问二少!除了方锦如,全城哪里还有第二个人?!
兆苍眼眸眨得极缓,抬眸时,却已是锋芒毕露,刹那间,向着廖青峰斜视过去。
廖青峰心里一紧,与兆苍目光交错一霎,忙又低下头,不敢言语。
兆苍见廖青峰这神色,便已了然,沉了声音,道:“谁?”
白芷若早已吓得大惊失色,这对话再进行下去,场面便将变得不可收拾,她忙对父亲喊道:“爹,爹!”
白将军这时候也早已几步走了过来,大吼道:“哪里出来的野丫头,给我滚!在我面前撒野,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方锦如却不看他,反而依旧将那目光直视着兆苍,又问道:“你想杀我,我的命你拿去便是,反正这是我本来就欠你的,你何必在背后这样侮辱我?”
兆苍叹了一口气,忽地上前拉住她的手腕,低声道:“傻女人,跟我走。”
全场哗然。
白芷若几乎要哭出来。
白将军哪里肯罢休,跟着两步拉住方锦如的手,忽地从腰间掏出枪来,抵在方锦如的脑袋上,厉声道:“哪里走!我毙了你!”
众宾客一见这架势,吓得都站起来,叫喊着蜂拥一般向外躲去。但仍有些大胆的,有些逃不出去的,躲在一旁观看事情进展。
方锦如冷冷回首:“白将军,你真是卸磨杀驴,你难道忘了你军队的压缩干粮是谁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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