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瞒得过二少?这里面能横断下消息的,除了你还有谁?”方锦如低声说着,觉得有种被背叛的感觉,顿了一顿才接着道:“青峰,我一直拿你当朋友,当好兄弟,难道你对我。却不是如此么?黄嘉嘉的事,我已竭力挽回,可是他们木已成舟。我也无可奈何,若是你是因为她的事而迁怒于我,我真的无话可说。”
廖青峰抬眸。叹一口气,道:“我并非因为黄嘉嘉的事而责怪你。只是在你那么决然地离开二少以后,让我明白了你的为人,你是执拗的人,二少也是,两个这样性格的人在一起,这过程注定是痛苦的。
我曾见你在顾家感情受挫,也见你和江少之间的暧昧之情,知道你已为感情受了不少伤,在你离开二少之后,我想通了这个道理,便觉得若是就那样你离开这是非纷争,离开这道上的杀戮黑暗,过上平静的生活,倒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
而对于二少,他一贯把女人放在无所谓的地位上,可是遇到了你,你真正成了他的软肋,说实话,锦如,在这条路上,有弱点就等于和阎罗赛跑,若是他就那么放了你,忘了你,时间久了也会淡了,而他也重新做过以前的那个他。正是由于这两方面的原因,我才将消息瞒住。我相信你这么聪明,也应该能明白。”
方锦如瞳仁微缩,面对廖青峰这样坦诚的言语,她一时哑然说不出话来。
而此时,再向一楼望去,市长早已经讲话完毕,下面的宾客都是惊愕的表情,互相低声交流着。
司仪脸上堆着假笑,上台道:“那么就有请两位上前就座吧。”
此言一出,旋即有一行侍者,将赌桌旁高背大椅拖出一尺距离,恭敬立在一旁做出请君入座的手势。
众人目光皆是向着白将军和郑副都统望去。而白将军面色发青,似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郑副都统面色倒是闲适得很,好像在此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似的。
方锦如不明所以,忙转头问廖青峰道:“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了?”
廖青峰望向那赌桌,沉声道:“不知道你是否知道许多年前,在这里有两兄弟相赌的事。”
“我知道,你是想说白将军和郑副都统吧,可是如今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今天这又是要干什么?”
廖青峰道:“刚才我倒是打扰你听市长讲话了。今天这场赌局,参赌的双方正式白将军和郑副都统,也好重温这往昔友情。”
“重温旧情?”方锦如转眸道,“叫这么多人来,不过看这么一场戏,你当我们都是三岁小儿,都可胡乱戏耍是么?”
“你说的不错,在场的都不是傻子。白将军和郑副都统亦不是!”廖青峰笑了笑,说到这里,放缓了语气,语音沉了下去,“这次,是张市长逼着白将军让出兵权!”
方锦如一震,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方锦如霍然转头向着赌桌望去,白将军和郑副都统已分别列坐在赌桌的两端。白将军额上皆是冷汗,而张市长正坐在他的身边,笑眯眯地和他说着什么,可那随着那嘴唇蠕动,白将军的脸色却更差了。
在他们身后。白芷若坐在第一排,手里翻来覆去地绞着一根白手绢,不断地咬着嘴唇,似心里也是翻江倒海。
而另一端,兆苍神色桀骜地睨着现场的这一切,似乎在冷眼看着什么闹剧。自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一般,藐视众生。
方锦如没来由地心里一慌,道:“我得下去了。”
“我陪你。”廖青峰点头,跟在她的身后。
而在一楼华贵的墨绿色赌桌上方,繁复的水晶灯耀眼夺目。晃得白将军有些眼晕,他伸手拿起桌上的手绢擦了擦额头,那在沙场上变得粗糙的手指。紧紧捏住那绢布,似要揉碎了一般。
张市长在旁边的话声音很低:“将军啊,这也不是我的意思。你也知道,在之前,有兆老板牵头,用三千箱军火保了你一命,在以往你和郑先生的往来都一笔勾销,这已经是上头给了你很大的面子。就说你十战九捷的事。其中有三次战役,后来都是查明那消息是郑先生那边故意走漏给你的,若说你和他没有往来。这谁也不信呀!
按照您的说法,郑先生都是报恩所致,如今我们战役胜利了。倒也没什么可计较的了,可是上头心里却不舒服呀,情报局可一直觉得你有问题呢,那话怎么说的来着?‘来而不往非礼也’,谁能保证你不还回去几条军事消息?”
白将军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转头压着怒气低声嘶哑道:“张国聚,你别血口喷人!欺人太甚!”
张市长脸上依然挂着笑意,在外人看不出半点破绽:“白将军,您可消消气,这不都是上头的怀疑不是?若是真有把柄拿住了,你又怎么会安安稳稳地坐在这儿?可是这一回,上头又拿住你辫子,可是因为你这贪污军饷的事,这可也是大事呀。”
白将军脸色一沉,低首不语。
张市长笑道:“这事查下去,可真没什么意思了。单单是你的宝贝女儿曾经买下的那三颗粉钻,可也是稀世珍宝呀,这大手笔,在全国有几个名媛可以称得上?呵呵,若是要怪,你就怪自己太娇惯女儿,女儿不争气吧。”
白将军又要发怒,赌桌正中的荷官却已经发话道:“可以开始了么?”
张市长抿嘴笑:“开始吧。”
郑副都统原本健硕的身体显然消瘦了许多,如今他大势已去,能在此苟活,想必是已经被策反,成了俘虏或走狗,脸上已没有了以往飞扬跋扈的神采,此时站起来,声音和蔼,道:“白兄,你先来吧。”
白将军眼神一颤,从荷官手中将那精致的暗红色骰盅接过来,开盅怔望着那三枚白色骰子,往昔似洪水一般,将他淹没。
白将军猛地喝了一声,将那骰盅摇了起来,手中旋飞,如小旋风一般,话语却缓缓从齿缝里蹦出来:“姓郑的,你为何要这么害我?”
郑副都统似被他的模样刺痛了,抬起眉头,那额上纹路已十分明显:“白兄……在这里……咱们还是兄弟……”
“哈!”白将军又喝了一声,砰地一下将那骰盅掷桌,“大还是小?”
——“大还是小?”
乌烟瘴气的赌场里,咬着牙签的伙计瞪着三角眼,睨着眼前的两个衣衫褴褛的赌徒。
他们都是青葱年华,可是脸上却都是透着蚀骨的贪婪,像是两条闻见米香的耗子,正在等待时机扑向他们的财富。
可惜他们运气很差,此时已经没什么可抵押的了,这局要是输了,他们可就一无所有,将被轰出去了。
一个矮点的少年结巴道:“压……压大……”
那个高点的少年刚要发话,伙计却已经唱喝着开了盅:“好嘞,开咯!一,三,四点小!”
矮个少年咚地一声坐在地上,脸上浮着绝望的笑意:“好,好,老天真要亡我!”
“弟,咱回家吧,不赌了!”高个儿的也很失望,但此时却似十分无奈。
“不!我回去也是个死,不如就在这做个了断,我赌!来,最后一局,若是我输了,我把命赔上!”矮个少年站了起来,眼睛猩红,溢出泪水。
高个儿道:“你疯了?”
伙计讥讽道:“好嘞,大还是小?”他这样的赌徒他见得多了,若是输了很有可能是被人打个半死,或者下半辈子瘫在床上,再不能动。
“大!”矮个子吆喝的声音震耳欲聋。
——“大还是小?”
时光像是箭矢,倏地一下穿梭,郑副都统听着这熟悉的再次问询,身子不由地也是一颤。
许多年前他逞强,压了两次“大”,最终要把命压上,却还是输!
眼前白将军的身影和记忆中那个高个儿的少年重合在一起,像是岁月静息。
记忆中的少年,他夺过刀,挡在自己面前,声嘶力竭地吼道:“谁敢动我弟弟?”
那狰狞壮汉佞笑:“不见点血,你们两个小兔崽子都休想走!你就等着给你弟弟收尸吧!”
“见血是吧?好!”那少年咬着牙,撸起裤腿,刀刃一闪,血光四溅,当即血淋淋地剜下一块肉来!
那时他面色苍白,疼得上下牙齿一直打颤,汗水浸透了衣衫……
而今,他容颜已老,双鬓斑白,两人早已分道扬镳!
天下,除了太平角这一处,还有哪里能有他俩再聚首之时?!
“大。”郑副都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了出来。
全场止息,都在静静望着白将军手里的骰盅。
张市长在白将军身旁低声道:“将军,你若是赢了,我会拼尽身家帮你挡住上头……”
白将军怒不可遏,低声道:“张国聚,你,你非要如此戏弄我么?”
那大手一扬,霍地打开骰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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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云乐之约(下)
全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骰盅之上,只见三个骰子似三颗毒丸,散射着血腥光亮。
荷官唱道:“十四点大。”
白将军身子一颤,脸上的汗珠更甚。
张市长在一旁笑道:“将军,赌场胜败很是正常,不若再来一局。”
白将军颤抖着砖头睨着他,凄然一笑,道:“我和兆老板说两句话……”
张市长和兆苍勾了勾手,兆苍从座位上站起来,迈着潇洒步子走过来,唇角挂着笑,低头望着坐在椅子上的白将军,低声道:“将军可有怀念旧情?”
白将军咬牙道:“说起旧情,你可记得是谁救了你一命?我早听人说兆老板是狐狸变的恶人,根本信不得,可我素来不信邪,没想到,还是中了你的道。”
兆苍将双臂撑在桌上,凛冽眼神望着他:“你救我的那条命,我已经还给你了。”他眯了眯眼睛:“但是你女儿对我的女人所做的事,我无法原谅。”
白将军一怔,随即低声道:“小女素来被我娇生惯养,是顽劣了些,可她那都是因为倾心于你啊!而你,若是不喜欢她,为什么又要招惹她!”
兆苍冷声道:“白小姐是什么样的为人,我想你作为他的父亲,比我更清楚些。我虽然是洒脱之人,却也不想戴尽绿帽。”
此言一出,张市长竟不觉间从唇间嗤地笑了一声,白将军脸上红得像是着了火,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白将军想起曾经在家中常常见到不同的年轻男人,也曾听到过令人面红耳赤的暧昧声音,他不是没有因此教训过白芷若,但是她屡教不改,秉性难移,偶尔因为训斥老实两天,但是没过多久却又故技重施。这曾让他很是头疼。
白将军本来以为她和二少结婚之后,这一切都会改观,却没想到这婚约如今已经岌岌可危,他已经可以预见,二少和市长联合起来解决了他的军权,下一步他女儿的婚约也将不保了。
郑副都统这时候业已站起来。缓步走到白将军身边,低声唤了声:“哥。”
白将军一颤,却执拗不转头望他。
“如今我们都结束了,曾经在这里结下生死之约,如今这一切都如风散了吧。我们之间的恩怨。也了了吧。”
白将军惨笑道:“我打下天下,居然要和手下败将握手言和,我这将军当的。真是冤屈啊!”
郑副都统叹道:“你我曾经都说将天下民生为己任,但是当真坐到了位子上,除了想方设法为自己敛财、收权,争名夺利,又做过了什么呢?满脑子铜臭和地盘,真的是我们当时从戎的初衷吗?”
白将军转头望着他,那衰老的面孔中依稀能变出年少时候的模样。
犹记得那时意气风发,咬牙怀着梦想踏上征程。
而今几十年如白驹过隙。那时的初衷,早已经覆盖了层层沙尘,被封存在记忆的最深处了。
此时郑副都统说起来。却像是挑开脓包的针,突然有些刺痛。
这几人说话的工夫,司仪已经登台。示意乐队奏乐,现场响起悠扬的音乐,端着酒水的侍者陆续将茶点酒水分发下去,这乐曲声压住了赌桌旁的对话,远远的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这一行宾客只知道,白将军进行了一场莫名其妙的赌局,而且输了。
可是还是有清醒的宾客在私底下悄声道:“瞧见了么?这便是逼上梁山!白将军这是得罪了什么人,这市长和兆老板在夹击他呢!”
“这又是何必呢?这赌局有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他如今已是案板上的肉了。”
“是哟!可怜那白小姐,看着怪水灵的,他爹这一倒台,那兆老板还能和她结婚么?她这婚礼的笑话,倒不是终结,她本身,真成了最大的笑话,恐怕比他爹的政治失利还要凄惨吧!这以后传出去,还有什么名声。”
“哈哈!兆老板身边的女人,若是一般人,岂能待得住?你们记得那报纸上说和兆老板是谣传的方小姐么?我倒是听说啊,现在她又和兆老板走到一起了!”
“哟!是嘛?看来这个方小姐比白小姐更有手段呀!”
“呵呵,什么手段不手段,都是比风情罢了。”
这些议论虽小声,却还是有零星的几句蹦跳着进了白芷若的耳朵。
她脸上浮上一丝决然的冷笑,将低胸洋裙拉得更低了些,那雪白高挺的胸部似就要破壳而出一般。她站起来快步向着兆苍走去,那双乳就随着行步一颤一颤,让在场的男士都看得心间骚乱。
白芷若不以为意,走到兆苍面前,幽幽道:“二少,你之前对我的一切,都是演戏对么?你从来没想过要娶我,是么?我对于你而言,只不过是你用来和方小姐斗气的工具,是不是?”
兆苍淡然望着她,道:“我的女人从来就是方锦如,从来没变过。”
“哈哈!”
白芷若突然笑了一声,猛然从胸口中掏出一把小巧的黑色手枪,霍地一下指向兆苍!
“啊……”
在场的人皆是吓了一跳,惊叫着向后躲避。
白芷若更是猖狂地冲着天花板鸣了一枪。
场中骚乱更甚了。
她指着兆苍冷笑道:“我得不到你,那么很简单,我也不会让别人得到你,我杀了你!”
白将军被女儿吓呆了,惊道:“芷若,你这是做什么?”
“爹!”白芷若眼泪流出来,“女儿对不住你,女儿实在受不了这个憋屈!”
张市长原本常挂在脸上的笑意此时也变成了仓惶,低声道:“白姑娘,你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兆苍却一脸冷漠,淡淡睨着她,像是在看着小丑在表演。
白芷若发抖道:“二少,你说一次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