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因缘- 第21部分

江云若闪了闪身子，道：“谢谢弟媳。”客气制止了她的行为，不知为何，心底里似乎在谢绝和这个女人的亲近，况且和表弟媳之间，理应保持一些距离。

听了他这一句客气的称呼，方锦如脸上似闪过一丝隐痛，却又瞬息敛定心神，在转身朝向顾盼宇时，已恢复一贯的温柔平静的神态。

顾盼宇大咧咧坐在沙发上，对方才这些并不在意，只又笑道：“表哥来是请咱们出去玩的，这下子，我们都得好好拾掇拾掇。”

“出去玩？”方锦如疑惑不解。

江云若也落座到一旁的椅子上，笑道：“盼宇说话总是半句半句的，是这样的，你还记得上次见到的杨小姐么？她要开个舞会，想多找些人一起热闹热闹，这不就叫上你们了。”

方锦如“哦”了一声，心头像堵了一层棉絮，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看她那个样子！”顾盼宇又笑起方锦如木讷的表情来，“上次出事之后，就吓傻了，这听了这消息，也跟个木头似的。”顿了顿，又对方锦如道：“用不着你去跳舞，想必你什么也不会，就老实呆着就行。”

江云若听了顾盼宇这话，想说什么，却还是吞了回去，只转头对方锦如宽慰道：“我给了盼宇一些闲钱，到时候你们去置办点洋装，去了好好玩玩，忘了这些惊魂的事。”

顾盼宇又道：“是啊，裙子我还得买上两套，到时候把珠玉也带去。那里离着珠玉也近，倒是方便。”

听了这话，江云若一怔，笑道：“虽说没有什么长辈熟人，但是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说到这里，顿住了言语，瞥了一眼方锦如。

方锦如垂眸淡淡道：“没关系的，表哥，我和盼宇都说好了，和珠玉妹妹都是一家人。”

“就是！”顾盼宇笑道，“表哥就知道瞎操心！”

江云若讪讪笑了两声，不再言语。

三人又说了些闲话，根据江云若时不时提及的赞许的言辞，方锦如得知那杨小姐的脾气秉性，倒是和江云若很投缘，都是洒脱的人，甚至带着几分狂放，在女子之中，也是十分前卫了。而杨小姐的家世，更是不必说，虽然江云若没有清清楚楚地说明白她的家境及父母工作，却也听得出来是个家中有官权的富家女。

而江云若谈及杨小姐的神色，却也是流露出淡淡的神往，又被顾盼宇打趣了一番。

方锦如心中却有些酸楚，同时也在疑惑，为什么前世的时候自己不认识这样的一个女子，再转念一想，前世的时候，在这样的时间段里一心都是扑在顾盼宇身上，还未对江云若投入过多的关注。根据江云若方才的言语，这个杨小姐是将要出国的人，看来前世的时候，当自己和江云若感情升温的时候，这个杨小姐早已远渡重洋了。

聊了约莫半个钟头，江云若起身告辞，方锦如忙问道：“表哥，我想你打听个人，因为你在生意场上混得熟，外面交际也广，你听没听说一位被称作‘二少’的青年？”

江云若蹙眉微怔，道：“什么二少？谁家的二少？”

顾盼宇也道：“方锦如你在说些什么？”

方锦如心道，也是，这光知道个“二少”的称呼，连个姓氏都没有，这样打听起来，反而奇怪，江云若说不上来，倒也是情理之中。再说了，那样拿枪的人，想必也是和道上混的脱不开干系，加之最初的相见，他还是去找窑姐的，定也是吃喝嫖赌都沾染的流氓，这么一想，也觉得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只盼再不相见，也不必打听了。

“哦，没什么。”方锦如笑了笑，“算了，我也只是随口一问。”

于是，也便掠过去这个疑问了。

转眼半月已过，到了杨小姐举办舞会的日子。

早早吃过晚餐，江云若到了顾宅中，催着顾盼宇夫妇换了衣服，坐着汽车，向城南杨小姐租住的地方而去。

珠玉那边，方锦如也听了顾盼宇的安排，几日前就让来宝送去了新衣服并告知了这个邀请。

方锦如穿着一袭水绿色的西洋舞衣，简单盘发，发梢几缕软软贴在耳畔，整个人倒显得灵动清纯了许多，但又带着几分圣洁的高傲。顾盼宇着一身新款的暗纹灰色西装，头发整整齐齐，他很少这样的打扮，此时虽然衬得英俊非常，但看起来却总有那么几分不自然。

车窗外景物飞逝，到了杨小姐住处的街上，尚不到八点。暂且放下了江云若和方锦如，司机又拉着顾盼宇去接珠玉了。

而杨小姐院中，已经是香车如织、宾客络绎，一派热闹的景象。门前铺着一段红毯，在院中灯光的辉映之下，走在其上的人都像是抬高了几分身份，万众瞩目一般，熠熠生辉。

雕花双面大门之外，站着两位雇佣的白衣侍者，礼貌地向光临的客人行着注目礼。到了门口，便听到屋内传出来的悠扬舞曲，飘忽在半空中，悦耳动听。屋内天花板上繁复的水晶吊灯明亮的光芒，映得整个屋子的地面闪动星星点点，像是繁星落地，简直是步步生辉。

大厅的中央留作舞池，正面有螺旋楼梯通往二楼，楼梯上也铺着通红耀眼的地毯，处处细节也是布置得精心细致。

屋内的客人，皆是穿得珠光宝气，来来往往的侍者端着盘子，上面放着香槟美酒，宾客自由自在，各取所需，有的三三两两伫立饮酒，有的窝在沙发说着闲话。

方锦如心中暗暗惊叹，这杨小姐不过是个人办个舞会，就是这般排场，她的家境之殷实，生活之奢靡，可见一斑。

江云若在门口略略驻足，眯着眼向着屋内的某个方向望去。方锦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那绛红的小沙发上正坐着一个女子，高高的发髻盘在头顶，双耳处却故意留下几缕动人摇曳的卷发，穿着洋红色嵌着白花刺绣的舞衣，两只玉藕般的胳膊和雪白的前胸后背，都露了许多在外面。此时她一边端着酒杯，一边和旁边的男人笑谈，左腿搭在右腿上，被肉色丝袜紧紧包裹的珠圆玉润的腿部线条，性感美艳。

正是那日有过一面之缘的杨小姐。

江云若引着方锦如走了过去，杨小姐也同时站了起来，笑着点头示意。

第一卷顾盼相随　第四十六章　舞会（中）

江云若笑道：“不用我再介绍了吧，miss。杨，我弟媳方锦如。”

杨小姐娇笑了一声，道：“都见过了，你表弟呢？怎么没来？”

“去接人了，马上就到。”

江云若只说了这一句，杨小姐似立即善解人意地明白过来，眸子中似也透出几分狡黠的碎芒，向着方锦如又看了一眼。

而此时，方才与杨小姐相谈甚欢的青年，也彬彬有礼地立在旁侧，含笑看着几位交谈。

方锦如只觉此人长得俊俏风流，却又有几分面熟，只是一时说不上在哪里见过。

杨小姐微微侧头，摊手在那青年面前，笑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如今当红的大明星，罗复春。”

原来是他。

方锦如恍然大悟，怪不得看得眼熟，原来就是那日在戏楼中的被黄四爷捧的那个新角儿，那日见他是他上了扮相的模样，此时没涂抹那么厚的舞台脂粉，倒是不那么认得了。

“呵，什么大明星。”罗复春自嘲笑道，“不过是个戏子罢了。”他这一笑，更是绝顶美丽，眼中似流水漾波，在妖娆的杨小姐身侧，也绝不逊色，乍一看真像是个清俊的姑娘。

杨小姐又给罗复春通了这几位的姓名，几人在沙发茶几周围落了座。还没谈上几句，江云若却已经见到顾盼宇带着珠玉进门了，便站起来挥手，将二人招呼过来。

珠玉穿着海棠红的刺绣旗袍，包裹着骄人的体态，显得丰满艳冶。肩上搭着一件白色流苏披肩，胸口处一枚鸽子红宝石的吊坠，衬得肌肤似雪。她自然地挽着顾盼宇的胳膊，两人徐步走来，如同货真价实的结发夫妻，若是不知情的人肯定要以为顾盼宇的正妻是这一位，而端庄低调的方锦如，倒像是个外人了。

待江云若将几人介绍完毕，杨小姐微微歪了歪头，哧地笑了一声，道：“顾少，好福气。”

顾盼宇听不出杨小姐突然冒出这话是何意，也就默然受了，与珠玉坐在一处。

杨小姐斜睨了他们二人一眼，又低声对江云若笑道：“世间真有这样占尽好处的男子，是不是让你很羡慕？”

江云若望进杨小姐眼底，笃定道：“我？得一心人足矣。”

乐池里音乐变换，此时恰是靡靡的绮丽之音，江云若望着杨小姐的眼神含情脉脉，杨小姐笑容嫣然，一旁孤单的方锦如正好看个清楚。

这屋内人来人往，可是身侧，一面是成双入对的顾盼宇和珠玉，一面是江云若和杨小姐，自己却像是芸芸众生中突然独立出来的一座孤岛一般，本来以为江云若是那条救赎的小船，却没想到蓦然回首之时，它却已驶向了别处的灯塔。

正在她失落的时分，旁边一位侍者缓步走近，端着一个编织精美的花篮，笑着道：“各位，舞会即将开始了，请自取。”

那花篮中放着各色的镶嵌着晶莹水钻的蝴蝶状的假面具，若是戴上，正能掩住脸庞的上半部分，露出一双乌黑惑人的亮眼，和性感魅惑的红唇。

几人都各取了一面。

顾盼宇道：“我和珠玉都不会跳舞，我们来不过是凑个热闹。”转头又看了眼方锦如，道：“你会跳么？”还未及等到回答，又接着道：“你想必不会，也在这坐着喝点酒、看看光景就罢了。”

方锦如当然会跳交谊舞，早在穿越之前，上大学的时候就在社团活动里学过好一阵子，后来虽然用得不多，但是回家的时候还时不时指导一下七大姑八大姨。不过此时她也懒得辩解，自己来这里又不是为了跳舞的，方才见到江云若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对杨小姐的依恋之情，本就心情抑郁，也更不计较顾盼宇这些话了。

抱着顾盼宇胳膊的珠玉，见方锦如独自坐着，离着他们二人虽只有几步之遥，却像是隔着巨大的鸿沟，心内不禁觉得好笑，脸上的表情也不自觉地肆意张狂了几分，桃花眼微眯，道：“姐姐，别怪妹妹我不会说话，这样的场合，就是来玩闹的，你一副木头的样子，倒是一点也没有咱们年轻人的活泼，何必拘束呢？”

这言辞之间，简直是颠倒了地位，连一旁的杨小姐听了都是一怔。

“妹妹，”方锦如低头浅笑，“别取笑姐姐了。”

是时，侍者端上美酒，剩下最后一杯，顾盼宇顺手拿了过来，递给珠玉，而方锦如面前，空空如也。江云若也感到有几分尴尬，将自己拿着的尚未饮用的香槟推到方锦如面前，自己起身去别处取酒了。

杨小姐似细细品味地冷眼看着这一切，联想起江云若告诉自己的一些顾家的八卦，忽地低头笑了笑，一只俏手搭上了方锦如的玉腕，道：“锦如，来，我有事和你说。”

方锦如对杨小姐的突然亲近也是没有防备，微怔之后，也只能客随主便，随着她一同起身，踏着旋转楼梯到了二楼。

杨小姐引着她到了自己的卧室，把她让到梳妆台前的软椅上坐下，笑道：“锦如，别看我们俩才见面两次，可是我就觉得对你的感觉不同寻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我见到你这种所谓端庄内秀的女子，都只觉得做作，话都不愿意说上两句，可是你却给我一种不同的感觉，也不知道我感觉对不对。说句好笑的话，我总感觉你像是冰川下的火山，表面上遗世独立，实际上埋藏着暗流涌动。”说完，自己先自咯咯笑了起来。

方锦如看了看杨小姐，心中暗想，这个杨小姐的性格十分活泼开朗，虽然在这个时代让保守的人感觉十分前卫，但是在自己看来，其实也不算什么。更何况她是江云若的朋友，以江云若的为人，他对人品不好的女子也不会深交。这两层的关系，倒使得和这位杨小姐之间陌生人的隔阂突然间减少了许多。

“杨小姐，不知道你这话是夸我还是损我，我只当好话来听了。”方锦如对杨小姐这样洒脱的人，说话自然也放松了些。

杨小姐笑道：“哦，云若都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逢人都是叫我miss。杨，其实也不是什么神秘的事，只是为了防止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罢了，我的名字叫杨婉莹。”

杨婉莹这话说的虽有几分隐晦，但是通过之前江云若的介绍，方锦如在心中一思忖，也便明白过来。

这杨婉莹自己身在外地，家里又是有高官的关系，只怕招惹是非，江云若照顾她这一方面，才只向别人介绍姓氏，倒是真心为她着想。而这时，杨婉莹又主动向自己透露真实姓名，可见对自己也是真诚相待，不由地让人有几分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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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顾盼相随　第四十七章　舞会（下）

杨婉莹妩媚笑了笑，又道：“锦如，我说话直来直去你可不要不舒服，方才在楼下见那顾盼宇和那窑姐眉来眼去，你竟安然纵容，让我这样的人看来，只觉得可笑。那窑姐穿得招摇，你虽然也美丽动人，但是我觉得，在男人眼中看来，却输了她几分。”

“哦？”方锦如没想到杨婉莹会说出这样的话，此时微微一怔。

杨婉莹道：“也许你不信，但是男人嘛，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你虽然像是个翩翩仙子，但是却如此不落凡尘，又有哪个男人敢招惹？方才在大厅里，你没见周围的宾客，落在那窑姐身上的目光远远多于你，也就是罗复春那种别样的人物才注意你多一些，你没发觉么？”

方锦如虽然看出江云若对这个杨婉莹有些依恋，但是这杨婉莹的性格，倒真是对了自己的脾气，这时不由地也亲切的称呼她，但是语气却依然淡淡道：“婉莹，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我无意苦争春。”

杨婉莹掩嘴笑道：“我可不赞成‘寂寞开无主’，你若是想低调，也简单。”杨婉莹扬了扬手中的假面，又道：“待会舞会上戴上这个，谁也不认识谁，但是我要让你知道，‘群芳妒’的滋味！”

方锦如苦笑推辞道：“婉莹，不必了。”说着，要起身。

杨婉莹双手按住她的肩头，笑道：“你急着去哪？还想着要去观看你家男人和窑姐的卿卿我我？你叫我一声‘婉莹’，我叫你一声‘锦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