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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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因缘-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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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来啦。”珠玉转头见光影里走进三人,脸上神色也是风云变幻,但转瞬安定下来,浮上一层黏腻的甜意,上去拉住方锦如的手,娇声称道。

方锦如也是温柔笑道:“真是可惜,就是一墙之隔,咫尺之遥,却还是难以逾越。这还要麻烦廖先生了。”

廖青峰忍不住笑道:“没事,没事。”

顾盼宇不知所以,以为廖青峰是笑珠玉方才在屋里和他人谄媚,便怒从中来,抬头望去,屋内藤椅上,漫不经心坐着一个青年,此时并未起身,只是淡淡睨着他们几人,明明他应是仰视他们站着的几个,可是他的眼神,却让人有种被俯视的错觉。

他似乎隐隐记起,这就是当时解救他的时候,一双鹰眼,询问他“你没事吧?”的那个人!

看来方才珠玉就是和他打情骂俏,心中忿然,问道:“廖大哥,这位是?”

VIP卷 第八十三章 万无一失

顾盼宇问着这话,眼神已经向着兆苍睨去,心道,我都问到这份上了,你还不站起来客气客气?

却没想到兆苍脸色丝毫无异,仍懒散坐在椅上,身子一动未动。

顾盼宇蕴着怒气,低声道:“好大的架子。”

珠玉忙打圆场道:“盼宇,这位是赵先生,既然是你的恩人,你还不认得么?”

方锦如闻言一愣,难道兆苍已经向珠玉吐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此时,却听顾盼宇一声笑道:“是,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不急着请教么?这位二少——廖大侠我是认识了,这位赵先生之前倒是忘了请教。”

廖青峰听顾盼宇称自己“二少”,也是一愣,继而想到,当时他被蒙着双眼,又受了惊吓,四遭混乱之中,弄得个张冠李戴也是情有可原,可是这阴差阳错,如今倒是平添了一分乐趣。

顾盼宇的音调让人听上去有些不快,方锦如望向兆苍,只怕他会突然火山爆发,却没想到,他不怒反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大侠,我叫赵子崧,走刀赵,山下一棵松。”

赵子崧?

顾盼宇觉得这个名字很是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方锦如也莫名其妙,这个兆苍真是闲得发慌,给自己起个化名,还这么麻烦。不过,此时也明白了他和珠玉说的也是假话,如今这屋里,只有他自己、廖青峰和自己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突然觉得这种感觉有点奇妙,像是几个朋友串通起来作怪,有点新鲜也有点刺激。

兆苍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身子还是没动,有些微微侧头。似有寻味地望着顾盼宇,就像是拿着芦苇条逗猫的小孩,在等着那小猫张牙舞爪。

顾盼宇虽心中不快,可是珠玉在场,将来一段时间还要寄人篱下,自己只能委屈,只好称了声:“赵先生。”

顾盼宇没有发怒,兆苍似突然失去了兴趣,起身向里屋走去,走了几步。却突然回头道:“方锦如,你过来一下。”

这淡淡一句话,就像是在平静的水面上投入了一颗蓄谋已久的石子!

在场的几人都被震了一下。

顾盼宇想的是。你算是什么东西,我的太太,你直呼其名不说,还在我面前叫她过去一下?成何体统!

珠玉想的是,这赵先生看起来不像简单的人。但是他怎么不称呼“顾太太”,难道他和方锦如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廖青峰想的,只有哈哈哈。

方锦如的大脑,却一瞬一片空白。

那房中几人,似是雕像一般。立在当场,甚至有些恍惚,是不是刚才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

可是兆苍似并不察觉,又清晰说了一遍:“方锦如,你过来一下。”

一字一句,都没有变化。

说完,还轻轻一笑。抬手勾了勾。

顾盼宇勃然大怒,压着火气道:“赵先生。我不知道你们江湖上是什么规矩,但是这位方锦如是我的太太,请您称呼她顾太太,再者,有什么话,我们都当面说,何必和我太太背地里说什么悄悄话!”

兆苍不羁挑眉,笑道:“好,顾太太,我有个朋友姓蓝,他向你问好呢,你愿意跟我单独说,还是在这大家一起说?”

方锦如一愣。

蓝光?

突然觉得有几分厌恶兆苍,这种时候,他居然拿出蓝光来威胁自己,他似乎已经知道自己私下委托蓝光查顾家生意的事,这事要是在这暴露出来,恐怕会成为顾盼宇和珠玉挟制自己的把柄,可是,如果和兆苍单独去了小屋,那么后果又会是什么呢?

方锦如转头瞥了一眼顾盼宇和珠玉,顾盼宇的眼睛瞪得很大,亮晶晶的,充满疑惑,似乎正等着自己的答案;而珠玉的眼神,却多了一丝暧昧与玩味,似乎在等着看什么好戏。

方锦如心里突然下了狠心,抬头笑道:“什么朋友?有什么话,就在这台面上说,在我丈夫面前,我没什么可隐瞒的。”

就赌一把吧!

看他神色,不过是戏谑,他应该不会让情形变得无可收拾。

方锦如说了这话,顾盼宇松了口气。

珠玉却感到失望。

果然不出方锦如所料,兆苍忽地爽朗笑了两声,道:“好,我没看错,很有意思。”

顾盼宇这会儿有了底气,昂头对兆苍道:“什么很有意思?你到底要说什么?你可以说了!”

廖青峰此时向前走了一步,道:“顾少,顾太太,确实有生意上的要紧事要和两位商议,请移步内室,珠玉小姐在这,我自会照顾。”

顾盼宇一听是生意上的事,望了一眼珠玉,征询意见。

珠玉倒是显得十分通情达理,点了点头。

顾盼宇便和方锦如,不远不近地跟在那兆苍身后,进了里间一个小屋。

进了屋子,兆苍的眼神变得犀利了许多,少了些戏谑,正经说道:“我听说你们要操办云乐大饭店的酒会食品,可有此事?”

方锦如知道那云乐大饭店其实就是他的地盘,便老实回答道:“是。”

兆苍笑道:“我可不希望出什么乱子。”

顾盼宇呵呵笑了一声,道:“能出什么乱子?再说了,这事和你有关系吗?”

方锦如心中叹了口气,这顾盼宇一旦炸了毛,简直就是逮谁咬谁。

兆苍笑道:“和我有没有关系,你不需要知道;但是和你们有没有关系,你自当清楚。”

“你说些什么!”顾盼宇又嘀咕了一句,后面的话,终于忍住没有说下去。

方锦如却道:“我们也不希望出乱子,我们目前能做到的,就是保证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兆苍笑道,“我倒是听说,有人并不这么想。”

方锦如不理会一边耍小孩子脾气的顾盼宇。听了兆苍这话,心里也是一沉,道:“你是说……有人想捣乱?谁?”心中揣度着,是谁?难道是肖一宝?抑或是他身后的黄四爷?

兆苍笑道:“总之你当心。”

多余的话,却再不多说。

方锦如也不再逼问,对着旁人,还敢使几分玲珑手段,即便被识破,心照不宣也无大碍;可是在他面前,平白地不敢放肆。

他告诉自己这个消息。已是好心好意,别再贪求更多,只怕再多说多问。会与他走得更近,可是自己,并不想与他走得太近。

………**………**………

南风微熏,阳光明媚。

通往租界的通途上,有一辆小货车正在缓缓行驶。身后卷起淡淡的尘沙长龙。

这是顾氏食品运送鲜货的汽车。

司机在驾驶室里戴着白手套、鸭舌帽,身上还穿着顾氏的统一制服,哼着曲子,双手掐着方向盘,看着前路。

突然,道路中横着出现了一整棵树干。

司机急忙刹车。低声骂了一句,莫名其妙地下车查看。

他上前抱了抱,却搬不动。

“奶。奶的。”他又骂了一句。“这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给爷爷我出来!”

骂完了,心气顺了一口,却突然有点后悔。

是不是碰上劫道的了?

转念一想,不可能啊。这附近很是太平,没听说有土匪出没啊!

算是自己晦气吧!他自语了一句。向回走去,准备上车绕道走。

突然,靴履声四起,几个壮汉将他团团围住。

那几人都是穿着短衫,脸上却戴着墨晶眼镜,遮住了一半面容。

他骇然失色:“你们……你们干什么?”

“哼,要想活命的,别往车上走,见了旁边那小路了么?我数三个数,你有多远滚多远,要是能叫我看见你的人影,别怪我没给你机会!”言毕,甩了甩手里的盒子枪。

司机屁滚尿流地往小路上狂奔而去。

几个壮汉吹口哨欢呼,一两个小伙爬上了货车,用刀子割断扎带,撕开篷布,里面露出一个个箱子。

几人中一个领头的说:“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到路边沟里去!”

“好嘞!”爬上车的一个小伙笑道,“我听说都是好吃的,我先解解馋!吃不上的,再倒掉!”

“就你他妈的嘴馋!”那领头的骂了一句,脸上却有几分得意笑容。

车上的忙不迭地撕开纸箱,笑声骂声却突然一滞。

车下的人不明所以,见车上的人停止了动作,便都问道:“怎么了?”

车上人哭丧脸:“坏事了,我们上当了!”

云乐大饭店的里里外外,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门外扯着横幅,也立着广告牌,都烫着金字,都写着当晚八点,在二楼宴会厅,要举行南通轮船公司开业酒会的告示。

后门里,一个女子穿着再朴素不过的阴丹士林布,指挥着几个踩着巴拿马草帽的工人向内搬运货物。

当一切准备就绪。

那女子走进光影里,擦了擦额上的汗,此人正是方锦如。

她刚刚喘了口气,来宝瘦小的身影从外面远远跑进来,到了她跟前,低声道:“少奶奶,司机消息传过来,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那货果然在道上被劫了。幸好你提前准备,调换了货物,要不然,现在真是损失大了。”

方锦如淡淡一笑,心中却安定了许多。

她深深记得顾老爷的话,说是内鬼还没有查清,连他这样精明的人都在生疑,自己又岂能掉以轻心?

产品生产、检测,都在自己的监控之下,那他们,究竟要等到何时动手?很有可能在运输途中,以防万一,她私下调换了货物,那明里运输的车子上,装的不过是一箱箱废纸。而真正的货物,已经通过小路,安全抵达了云乐大饭店。

VIP卷 第八十四章 砸场子的来了!

夜里七时许,悠扬美妙的乐曲声从云乐大饭店的二楼宴会厅缓缓流淌而出,五彩霓虹灯闪烁,大饭店门前车水马龙,宾朋络绎,来宾相送的花篮已经将一楼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今夜,云乐大饭店里的其他的活动都已经停歇,无关人员不得进入大饭店内,所有入内的人员,都要出示邀请函或者工作证件,并且需要配合搜身,安保工作做得有条不紊。

二楼宴会厅里,布置得华丽非常,灯火辉煌。地板砖是浅浅的金橙色,天花板合理分布着若干水晶吊灯,天地辉映,浑然一体。墙壁上挂着偌大的壁画,墙角处花团锦簇,芬芳四溢。宽敞的大厅里,林林总总摆设着几十张圆桌,都是雪白桌布铺就,桌上呈着已经备好的鲜艳果品。宾朋就一一围坐桌旁,穿得都是珠光宝气。舞台两侧,装饰性的金色帷幔整齐束起,舞台一角,有俄国乐队正在现场演奏音乐。服务员都是西崽,穿着绛红色与白色相间的制服,戴着红色贝雷帽,擎着酒水盘子,来往穿梭于满堂宾客之中。

顾老爷和顾老太太也列席其中,此时,顾老爷正在静静品尝桌上已经呈上的果脯,道:“果然好味道。”

顾老太太笑道:“你真是王婆卖瓜。”继而又低声道:“锦如和盼宇那俩孩子呢?”

顾老爷道:“锦如和我说不敢松懈,这会儿在厨房间继续忙乎呢,我让盼宇也去帮忙了。”

顾老太太感叹道:“锦如这孩子真是懂事。”

“是啊。”顾老爷也叹了一声,脸色突然变得有几分阴沉,低声嘀咕道,“出淤泥而不染。”

顾老太太没听清,又问道:“你说什么?”

顾老爷却笑而不语。掏出怀表看了看,道:“快开始了。”

到了八时整,乐曲戛然而止。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司仪缓步走到舞台中央,在架好的麦克风前立定,朗声道:“各位朋友,各位来宾,晚上好!今天是南通轮船公司的开业酒会,我谨代表南通轮船公司董事长司马英楠先生及全体员工欢迎你们的到来!”

掌声雷动。

那司仪又接着慷慨激昂地讲起了司马英楠先生的光荣历史及南通轮船公司的发展背景。

顾老太太并无心细听,靠着顾老爷,低声问道:“这司马英楠是谁?”

顾老爷道:“他就是总理的外甥。你别打听了。”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在注视着远处。

顾老太太不由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一个圆桌旁。有一位老者,白须飘飘,虽算不上鹤发童颜,但皮肤也保持得十分良好,精瘦但不枯败。他穿着一身旧式褐色丝绸袍子,手里拿着一柄折扇,远远望去,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紧挨着他坐的,是一位微胖的中年人,眉头有一颗大痣。

“这老头是谁?”顾老太太不常出门。即便是名人,她也不认得几个。

顾老爷似十分咬牙,低声道:“黄四爷。”顿了一顿。又道:“他旁边那胖子是肖一宝。”

原来是他。顾老太太这才把这早有耳闻的名号和真实人物对上了号,不由地又向那边看了一眼,那黄四爷却也似漫不经心地,向这边瞥来,顾老太太忙收回了目光。

“爷。您看什么呢?”

肖一宝给黄四爷剥了一小碟瓜子仁,此时向着他面前谄媚地推了推。低声问道。

黄四爷伸出两个指头,掐住一点雪白的瓜子肉,搁到嘴里,笑道:“我在看打不完的苍蝇啊。”

肖一宝顺势瞟了一眼,继而面色赧然,道:“谁知道那老狐狸这都没死,而且鬼点子这么多,没想到那车货居然都调了包,你说说,这人得多么阴险。”

黄四爷从鼻腔里轻哼了一声,道:“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你能做到几点?”

肖一宝面红耳赤,支吾不出来。

黄四爷道:“是谁在帮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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