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龙推开她的手正色道:“你有眼力价,就该看着哥哥我现在老不乐意了,你远点儿删着!”
兆苍此时站起来道:“杨老板,我们都谈了多少次,你失信多少次!怎么着,如今,还想在我的场子对我的兄弟动手?”
“少他妈说废话!”杨大龙也站了起来,将手里的玻璃杯往地上一摔,似就要当场闹起来!
杨大龙眼神阴狠,兆苍眼神冷冽,相互一望,却都不相让!
霎时屋内似顿入极寒冰窖。
啪——
只听旁边又是一声,玻璃碎响!
这剑拔弩张的紧要关头,突然出了其他声响,众人不免疑惑,都顺声望去。
只见方锦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踩在茶几上,晃晃悠悠地高高站着,似喝醉了,方才的声音,就是从她手里脱落的玻璃杯。
她脸色微红,大着舌头道:“娘们也有尿性!我这就去唱!有什么难的!”
跌跌撞撞,似就要摔下来。
杨大龙忽地哈哈大笑起来,道:“哎哟,你这大妹子咋还会俺们那嘎达的话哩?”
说着,就要去搂抱她的蛮腰和大腿。
兆苍抢先一步把她从茶几上抱了下来,扔在沙发上,当靠近她的耳朵的时候,哑声道:“我让你来,不是想让你为难的。”
这须臾之间,咫尺香气。
如同第一次相见时他俊朗的眉宇认真,睫毛轻颤,带着薄荷味道的香吻。
突然心中一颤。
头脑中因喝酒有些濛濛如雾,但是他的目光,却又像是穿过狭窄黑暗的通道,到了尽头突然出现的刹那光明,目眩神迷。
前世浮生若梦,江云若也曾距离她如此之近,温暖双手覆在她的柔软脊背,碧玉般的脸庞泛着光泽,眸子里蕴着浓情,轻声说道:“我不想让你为难。”
一切似曾相识,却又不是重演!
记忆中的那个人,正在这世界的哪个角落?他又在思念着谁?
方锦如突然哑然失笑,眼前的兆苍,恍惚之间,竟像是与江云若重叠在一起。
忽地。她抬起一根食指,搁在唇上,迷离的双眸变得弯弯,低声道:“嘘,可不要迷上我……”
回忆排山倒海!
搁置在记忆深处的情形,是阳光透过乳白色窗帘铺洒到屋内,方锦如穿着江云若宽大的白色衬衫,露着洁白如玉的修长大腿,一步一步踩在软软的地毯之上,旁边的留声机咿咿呀呀地放着最新的歌曲。
江云若裸着上身。双手环住她的腰肢,眉眼俱笑,问道:“你会唱歌么?”
方锦如伸手勾住他的脖颈。仰脸微笑。
“呵呵,算了吧。”江云若认真地看着她,“我不想让你为难。”
方锦如眨眨眼,顽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可不要迷上我……”
……
兆苍心尖上如同突然落下了皑皑白雪。片刻冷意,须臾化成冰水,又慢慢渗透到心底里去。
他面前的这个女人,丝丝俏皮挑逗,但黑漆瞳仁里,却突然像是失了焦距。
她在这紧要关头。到底在想什么?
他将她放在沙发上,以为一切暂时平静。
却没想到立即听到脚步声响,在杨大龙的叫好声中。她已经跨出了包厢,向那光怪陆离的舞台的方向走去。
方锦如跨出包间,那大舞厅内五彩灯光,突然晃得自己有些眼晕,酒劲此时已经渐渐犯了上来。脚下似踩着绒绒棉絮。
伸手撩开那雅间之外的层层紫色薄纱幕帏,一步步走到舞台之上。
突然嗤啦一声。麦克风的异响。
她稳了稳心神,台上光线太明,台下都没入一片黑暗,倒是一个人也瞧不分明。
她会唱的多去了,只不过在这个时代,都是些人们没听过的曲子罢了。
像是跨越了无数时空,以前那在ktv之中抱着麦克风不撒手的自己,倒像是远观他人一般,一点也不真切。
只是现在,她突然觉得可以唱一曲。
如同前世,她松开手,离开江云若的怀抱,光着脚丫跳到软床上,俯视着仰头微笑的江云若,漾着笑意唱的那一曲一样。
没有伴奏,只能清唱。
“银色小船摇摇晃晃弯弯,
悬在绒绒的天上,
你的心事三三俩俩懒懒,
停在我幽幽心上。
你说情到深处人怎能不孤独,
爱到浓时就牵肠挂肚……”
方锦如的嗓音很清亮,却又在这清亮中蕴着一丝渺远的甜美。
她唱得远不如蔷薇专业,也远不如她有技巧,却饱含深情,朴素动人,慑人心魄。
舞台后面的俄国乐队也是从未听过这歌曲,但是乐手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竟也给方锦如的清唱配上了清雅的点点伴奏。
“离人挥霍着眼泪,
回避还在眼前的离别。
你不敢想明天,
我不肯说再见,
有人说一次告别天上,
就会有颗星又熄灭。”
方锦如唱着唱着,眼中却已经盈上了泪水,那泪滴之中,仿佛看到了江云若那挺拔修长的身姿,看到他一步步在人群中向自己走来,那一直暗藏在心底的抑郁,此刻竟又在酒后悉数泛了上来。
一曲终了,压住喉中哽咽,走下舞台,仰面憋回眼泪,洒脱走回雅间。
而包厢之中,杨大龙身后的壮汉们早已各归原位,杨大龙和兆苍也谈笑风生,一副哥两好的模样,这蔷薇也是聪明之人,此时早已如蛇一般攀附在杨大龙的胳膊上,连连娇笑:“您太有趣了,杨爷!”
杨大龙见方锦如回来,带着兄弟们装模作样地叫了两句好,目光一转,又顺着贴着他手臂的蔷薇的胸前,深深望进去。
兆苍一只胳膊闲适搭在沙发背上,斜倚着沙发,唇边轻靠着耀眼的玻璃杯,在方锦如回来的时候,只漫不经心淡淡一望。
方锦如收拾心情,静静坐到他的一旁。
方才的不快,在方锦如的歌声结束之后,仿佛已如明日黄花。
方锦如明白,兆苍一直在操控着全局。
而自己刚才在那紧张气氛中制造的小小骚乱那一招,是想乱中求胜。
这整个场子里,能镇住杨大龙的人,恐怕除了二少,并无第二人。
然而刚才两人针锋相对,一触即发,若不是自己乱闹腾这一下,恐怕真计较起来,虽不知谁胜谁负,但总会两败俱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
在杨大龙这个土匪头子面前玩这种摔盘子摔碗的把戏,猖狂吗?
猖狂!
敢吗?
有何不敢!
方锦如看似娴静,对杨大龙也是出言赞美,但绝非卑躬屈膝,怯弱可欺。
利剑无锋!
对于杨大龙这样的人,更是要先看得起自己,才能让他看得起你。刚才自己在他心中,已经建立了真诚自信的美好形象,让他已经悦纳了自己,从他方才的言辞中,也可流露一二。
因此方锦如这一闹,并不会让杨大龙反感,反而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同时,兆苍也可顺水推舟。双赢的局面,何乐而不为。
只是方才,让方锦如心中陡然一颤的是,兆苍推开了那双想要抱她的胖手,而是自己亲自将她从桌上抱了下来。
可是如今望去,兆苍的眼神,却也并不是一直缱绻流连在自己身上。
方锦如有些迷惑,这兆苍对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包厢之外突有嘈杂声响,片刻又消熄下去。
廖青峰这时走出包厢,在那禁区旁站定,微微蹙眉,似是问询。一个黑衣男子低声道:“刚才有人想闯进去,已经赶出大舞厅,许是喝多了。”
廖青峰道:“教训了?”
“读书人的模样,稍稍教训了,不经打的。”
廖青峰挥挥手:“没事了。”
VIP卷 第九十七章 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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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乐大舞厅门前熙熙攘攘,红男绿女,香车宝马,衣香鬓影。
而转过了门前的繁华之景,楼后的昏暗小巷中,却有一对男女在悄声言语,那男子传出动人的沙哑呻吟,让路过的人面红耳赤地匆匆而过。
不过,路人是误会了。
这男子此刻正气喘吁吁地扶着小巷旁的砖石围墙,似松开手,就会摔倒下去。
他身边的女子扶着他,轻声问道:“你没事吧?我早说了,别往那边去的,那是禁区!你是常客,怎么还会犯这种错呢!唉,他们下手也太重了!您这挨了打,我也疼在心里呀!”
男子的声音带着丝丝不甘,道:“太像了……我一时着急……咳咳……”
那女子道:“我知道她的声音有点像百合,听上去倒没有什么,可是回味起来,却又像是在耳边没完没了地绕着似的!但是,她的模样,可跟百合没有半点相似!更何况,人家百合都失踪这么久了,她好不容易重新开始了生活,一定不会再回来了!你也知道,我们这也常有走穴的红歌星,许是哪位名流豪门带来的也说不定呀!江少,以前百合在的时候,也没见你如此焦急啊!”
一阵车灯闪过,瞬间光亮,照得这两人面目都清晰了一刹。
这男子嘴角淡淡血痕,眉清目秀,却又略带不羁,正是江云若!
这女子,穿得一袭云乐大舞厅招待的制服。是大舞厅的普通服务生。
“江少,”那服务生又张口道,“我向来觉得您是个通透的人,怎么今天竟做了这样的事呀!您平素都挺照顾我的,也赏了我不少,我虽念您的恩,却也不想丢了工作,我也得回去了,您自己多保重呀!”
江云若嘴角淡淡一挑,抬手又用手背拭了拭唇角的血腥。苦笑道:“你回去吧。”
他心里的话,却没有说出来。
他心里想说的是,我并非见那人像以前的歌女百合。而是见她像我的弟媳——方锦如!
十几分钟之前。
台下灯光俱暗,江云若懒懒坐在众宾客中,正闲散地和服务生调笑,却突然听到台上传来了一缕缥缈歌声,宛转起伏的低吟浅唱。初听不觉什么,却突然又伴了俄国乐队的伴奏,像是将灵魂渐渐引入虚无,心扉之上,像是有轻轻叩响。
不由地转头向那灯火通明的舞台望了一眼。
无意识漫不经心地转回头来,却又悚然一惊。二度望去!
舞台穹顶上投射的艳丽灯光,将台上的女人笼罩在一片雪白之中,她艳丽得像是得到女神维纳斯的眼泪滋润后绚烂绽放的最美紫罗兰。雪肌红唇,在浓妆之中,却又无比相熟!
一时惊异,站了起来,向舞台走去。想看个分明!
她却已经一曲终了,快步走下台。没入舞台下的暗影!
追逐而去,四顾之下,须臾之间又无处可寻。
在慌乱之中猛抬眸,却见那紫色身影向着大舞厅最深处的包厢而去,明知道那里是禁区,是宾客不得入内的,却还是追了过去。
果然被拦住,那紫罗兰的身影,便在那层层纱幔之后若隐若现,终于望不见了。
头脑一热,又想往里闯,却被几个黑衣小哥强行拉走。
“方锦如!”他喊了一声,但是,霎时湮没在嘈杂乐声中,了无痕迹。
挣扎着,却仍是被拖到了后巷,挨了一顿拳脚。
“妈的,看你文质彬彬的,就便宜你了,再有下次,你就等着爬回家吧!”
黑衣小哥撂下话,几人转身回了大舞厅。
一直跟着的小服务生这时才怯怯地追出来,扶起挨了一顿揍的他。
“你没事吧?”小服务生关切地问。
江云若手扶着冰冷墙壁,摇了摇头,心中疑问和不甘,却满满溢出。
……
而此时此刻,那服务生已经一步三回头地回去了。
自己在这昏暗小巷中,内心的迷惑却丝毫未减。
他今晚没有开汽车来,于是便跌跌撞撞地去拦了辆人力车。
“去哪?”车夫压了压帽檐,卷了卷袖子朗声问道。
江云若喘匀了气息,定了定神,说了一个地址。
………**………**………
云乐大舞厅化妆间。
蔷薇瞪大了眼睛,双手叉腰,微微抬头直视着廖青峰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不是耳朵出了什么毛病吧!二少叫我去陪那个姓杨的过夜?”
廖青峰点了点头,但眸子中似有怜惜。
蔷薇扯了旁边的方锦如一把,道:“那她呢?这个姓方的不是二少带来陪那杨老板的么?她是来做什么的!”
廖青峰不语。
蔷薇上前双手抓住廖青峰的胳膊,柔声道:“青峰,青峰,你也知道的,这大舞厅刚开,百合就走了,是我,一个人顶起了这门面,如今这是怎么的?这才几个月,二少就想卸磨杀驴么?”
廖青峰道:“蔷薇,你想多了,不过是去陪一夜……罢了。”
蔷薇眼中似有薄雾:“青峰,你帮我和二少说说,换人去吧,比如,比如……”她仓惶转身推了一把方锦如,道:“让她去吧!”
廖青峰低了低头,又仰起头来,沉声道:“你觉得可能吗?”
蔷薇踉跄退了两步,坐在化妆镜前,嘴角突然勾上一丝凄然苦笑,道:“是,是,不可能……想想刚才二少那样,我就早该知道……百合的选择是对的,早就应该离开这里。”说到这里,突然又含泪仰头对着廖青峰嘶吼道:“我他妈就是傻!”
廖青峰看到她微微颤抖。喘息急促,似极力压抑着哽咽,叹了口气,缓步走过去,手掌抚过她头发,丝丝柔滑令他不忍释手,沉声道:“二少和杨老板,已经在车上等着你了。”
见此情形,方锦如已了然于胸。
“廖大哥,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方锦如低声问道。
廖青峰点了点头。和方锦如暂且出了化妆间,到了一处无人的角落,方锦如开口道:“廖大哥。时间紧急,我也不客套了,刚才看你对蔷薇,也似有情,你既然明知道那杨老板的恶毒。他本就爱蹂躏女人,这喝了这么多酒,更不必说,你何必把蔷薇往火坑里推?”
廖青峰一怔,叹道:“这里面的事,我也是无可奈何。”
方锦如道:“你的意思是。二少的命令,所以你也不敢违抗么?方才在那包厢,杨老板让蔷薇喝下整瓶烈酒的时候。你不是还挺身而出?这时候,比那时更险恶百倍,你为什么又开始退缩了?”
廖青峰眸中精光一闪,道:“顾太太,有些事情。你最好还是远远旁观为好。”
方锦如笑道:“你说的不错,若不是因为见你对那蔷薇有意。我自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冷眼旁观!可是如今,看到你眼中的不舍,我不能置若罔闻。不过,我方锦如也不是什么慈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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