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不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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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处不胜寒- 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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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想才行到玄武门前,便撞上一个背着赤白囊的军士。蒙学生怕其中有诈,忙唤住此人。盘查中,军士将仟陵战报详细禀明。
  
  蒙学勒住缰绳,哑着嗓子道:“嬴太傅所率部众共有多少?”
  
  “仅止一千。”
  
  蒙学皱了眉头,报信人赶紧又道:“出发前,小的看到嬴太傅掏出一枚虎符。”
  
  蒙学双眉舒舒落下,连抽紧的嘴角亦现出浅浅微笑:陛下那样宠眷于她,既然给了她兵符,她人又冰雪聪明,断没有燕国阴谋得逞的理由!
  
  '说明:亥初,相当于今天的21点。'
                          
作者有话要说:目前虽然不是江郎才尽,但是脑瓜如浆糊,混乱不堪,常常有心无力,完全写不出自己想要的感觉。补全《困(二)》短短2900余字,竟费了许多时间,而且还写得不好,自己看了都觉得汗颜。不得不承认,我是真的累了。从假期到现在,一直没有得到充分休息,确实感到精力不足。请妹妹们下个星期四,也就是9月12日左右再来看更新吧。至于《苍狼》,因为贴的是修改稿,故每天的更新还可保持,请见谅。




☆、第七十二章  为君死(一)

  明月已经西落,东方微微泛白,锦鸡钻出草丛,此起彼伏的高声打鸣。嬴湄的千骑援兵竟夜奔驰,终于赶到仟陵与北固的交界。此地距离两处均不到八十里,群树密植,又当烟雾缭绕,最是隐蔽。嬴湄本欲一鼓作气,不料两骑飞来,行踪甚慌,她便命手下将其拦截。带到跟前一问,方知是杜实派出的求援信使。
  
  内中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道:“嬴太傅,小的乃杜实校尉的记室方正。自前日以来,慕容隼亲领六万燕军攻城,昼夜不舍。杜校尉目不交睫,带伤指挥。燕帝久攻不下,恼恨至极,派人改掘河道,一夕而成。目今,仟陵城内已断水十二个时辰,百姓哀号奔走,纷乱不堪。杜校尉焦头烂额,不得已,只好叫军士们拼死突围,掩护小的与这位兄弟出来,再求援军。”
  
  “仟陵守军还剩多少?”
  
  “仅余三千。”
  
  嬴湄暗暗抽气,道:“你们跟退守北固镇的顾诚将军联络上了么?”
  
  方正指着身旁的军士道:“太傅,这位邓杰兄弟便是北固派往仟陵的报信人。”
  
  嬴湄转脸向邓杰:“快说说北固镇的情况。”
  
  “禀太傅,北固镇尚还有一万九千余人。但顾将军因伤昏迷,余下的副将非死即伤,一时群龙无首,故弟兄们不敢轻举妄动,特派小的到仟陵报信。不想仟陵处境危恶,小的受杜校尉所托,又伴方记室返回北固,指望能劝说弟兄们杀出包围,解救仟陵。”
  
  “困围北固镇的燕军有多少?”
  
  邓杰犹豫一会,道:“实数小的不知道,只晓得先前燕军压境八万,后来燕帝又亲率四万督阵,除却死于战场的,大约也还有三四万人吧。”
  
  嬴湄沉吟片刻,随即号令部将下马休憩。她掏出绢制舆图,将方正和邓杰引往一旁,大略说明自己的意图。她的话才住口,方正便惊叫道:“太傅,仟陵危在旦夕,您不先救,倒要去往北固,这是何道理?况且北固军士甚众,多少还能坚持几日;而仟陵已是兵少水断,再难支撑。仟陵乃为大秦东北咽喉,一旦失守,燕军尽可长驱直入。到那时,别说朔方郡十二县不保,就是咸阳亦危矣。太傅,您可要三思啊。”
  
  嬴湄瞧着方正,目光里全是赞赏:“方记室,你担忧的不无道理,然你看,本官麾下止有千人,且无重甲。如此轻骑,若是冒然奔往仟陵,又如何破得燕帝的六万精兵?当此一刻,惟有‘围韩救赵’,叫燕军两头难顾,方可同时解困仟陵与北固,再将燕军驱出大秦。”
  
  方正和邓杰相互一望,俱是半信半疑。嬴湄微微一笑,将主张说得更为详细。
  
  听罢,方正是愁眉尽展,满面喜色;邓杰却是双眉紧锁,脸色凝重。他想而又想,才低低道:“太傅所虑固然周全,胜算亦不可谓不大。但不知太傅可知大秦军中的秘密规矩?”
  
  嬴湄偏头,以示正听。
  
  邓杰叹道:“太傅,人人皆知秦军三分,如想调动其中任何一部,若没有兵符,便是拿了圣旨亦不过白费力气。尤其是大司马辖下各部,向来只认大司马手谕或凭证。此刻,纵是您出得再妙的主意,小的也能如期将口讯带到,只怕也无法号令北固的弟兄们依命行事啊。” 
  
  嬴湄嘴角一弯,从腰囊中掏出一样东西。邓杰见之,顿时眉开眼笑。
  
  嬴湄这才道:“二位历尽千辛万苦才得以出城报信,再返回时,必然愈发艰难。为安全计,本官特给你们十个帮手,以便宜行事。至于本官所率诸人,须得等一个时辰后,浓雾飘散,再遁烟雾所动。但叫二位将本官的话全部带到,千万不要耽误良机。”
  
  方正容光焕发,拱手道:“太傅不愧做过仟陵的父母官,不单熟知仟陵一带的地势风貌,连节气物候亦了如指掌。您放心,小的必将口讯带与杜校尉,按计行事,定能将燕军打得落花流水,叫他们悔来大秦。”
  
  嬴湄含颔,唤过二十名羽林郎,分派给方正与邓杰。两部人马便顶着朦胧的晨光,分道而弛。
  
  嬴湄靠在树下休息,不期然的,邓杰先前说过的话袭上心头。她不禁叹息:顾氏驭军已到了这种程度,难怪他要猜忌防备……北边战事既已如此,想来南方亦是风起云涌吧?不知大司马可曾顺利赶到?如若不到,翦弟独木难支,不知撑得多久?
  
  她下意识的探首南方,然浓雾缭绕,一丈之内根本无法看清目标。她不禁哑然失笑,强制定心,将所谋之策从头推敲,以期不出纰漏。然诸事想毕,到底还是牵挂南方,不免郁郁阴沉。
  
  如她所忧,顾翦与车骑将军孟凿、射步将军白术才赶到许城,十四万燕晋联军,便在兰台公子王璨的带领下攻陷独桥镇,挥师北上。那些已投靠木子美的四万叛军亦鼓噪骚动,帮着八万楚军由西南杀来,迅速控制住颖水以南的大部地区。顾翦又忧又急,忙命三军抢渡颖水,拼死夺下前哨阵地平阳。因虑及南线过长,敌军人数过众,顾翦遂将带出的十二万秦军一分为二,命白术前去对付叛军及楚军,以待父亲赶到。等白术走后,顾翦还是忧思难安,对着舆图再三思索,果断召集众将,命孟凿与副将各统兵二万五千人,即刻开出平阳,以待燕晋联军。孟凿以为此计虽然可行,但顾翦只留一万兵力戍守平阳,且平阳地窄墙薄,不易久持,如此安排,实乃以身犯险。于是,他百般劝谏,希望以己替换。顾翦却听也不听,只催促动身。大敌当前,军令如山,诸将抗争不过,只好点兵著甲,飞马出城。
  
  如是安排,顾翦犹不敢喘息,连平阳百姓一块用上。正忙得鸡飞狗跳,哨兵飞报:敌军已到。顾翦忙甩开大步,登上城墙。
  
  远处,烟卷平岗,旌旗猎猎,浑然与天相接。更兼声震如雷,惊得天穹欲破。两旁随侍的秦兵虽然紧握戈矛,但脸色均悄然发白。顾翦从一个垛口走到另一个垛口,盘旋脑海者,惟“风卷残云”四字。
  
  眨眼间,燕晋联军便奔到百丈之内。顾翦才在人丛中寻觅到戴着獠牙面具的王璨,便见排头冲锋的骑兵纷纷勒马让道。他忙以手遮眉。不出所料,四台又高又大的攻城战车轰隆隆的驶出阵来。顾翦豁然回头,厉声道:“快将先前预备的木板柱子运往四边角楼,每处搭建两座高台!再将缝制好的布匹,还有锅碗瓢盆,水缸水囊,一并运上!不得延误!”
  
  麾下诸士闻声而动,敲敲打打,人人皆恨爹娘少生了一双手。
  
  八座高台方在平阳城的东西南北搭出基架,燕晋联军的攻城战车已逼近城下。顾翦定了眼珠,喝令放箭。霎时,箭镞如云,似雨滂沱。
  
  王璨先就作了交代,吩咐步兵缓行,骑兵纵道,连推拉战车的兵士亦随时注意城墙上头。故密集的箭阵中,燕晋联军躲的躲来闪的闪,闪躲不了的,索性钻到战车底下,倒也伤害不大。
  
  眼见对手停滞不前,顾翦的面上微有松弛。然箭雨一歇,燕晋联军又蠢蠢欲动。不得已,顾翦只得再令放箭。如此反复,不消一个时辰,城墙上的箭势大大弱了。
  
  王璨放声大笑,朗朗笑声直冲云霄。
  
  “顾翦将军,你箭镞用尽,还有何招?事既如此,何苦还要徒劳挣扎?连那固若金汤的独桥镇都已被本王攻下,这区区薄墙又能撑得几时?所谓识时务者乃为俊杰,你若能开城归降,本王定会在我主跟前多多美言。包你从此骏马得骑、高官得做,顾氏在大秦如何风光,在燕国亦是一般无二。”
  
  顾翦探出头,冷笑道:“兰台王好大的封赏,仿佛燕帝亲临城下。果然是燕国有两日,兰台放光凤必敛芒。可怜那些跟在你马下累死累活的将士,他们一次次出生入死,到头来也不过是为琅琊王氏添光抹彩,好叫你的枕边人加倍疼你。我顾翦虽弩,这种为他人作嫁衣的无聊无耻事,是决然不干的!你有种,便叫你的十四万大军来攻城吧!”
  
  青铜面具后闪出两道凛冽寒光,王璨哼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顾翦,你这招攻心术还是嫩了些。来人,放攻车撞城!”
  
  燕晋联军高声呐喊,推搡拉扯,战车辘辘滚动,尘烟浓浓飘散。
  
  恰春日灿烂,将战车上的尖尖铁头照得光怪陆离。它们反射出的光,不止是晃花了秦军的眼,连带他们的心肝,亦阵阵抽搐。
  
  这是当今天下最犀利的攻城战具,极重极尖,无论撞上什么,都能叫它灰飞烟灭。那坚固厚密的独桥镇,怕就是折损在这战车的威力之下吧?
  
  顾翦一脸凝重,目光往周边一扫,但见木台大略搭好,士卒们正手忙脚乱的拉线扯布。他再转首,战车已抬起尖头,直朝城墙戳来。顾翦抓起红色小旗,重重挥劈。
  
  王璨本是洋洋得意,等着城墙四散分裂的砖屑随风飞散,忽然眼前一花,五色缭乱。他急忙眨了眨眼,只见阴影压顶,城头巨幔张悬。彼时,明明风大,巨幔却只是波浪起伏,并未卷扬。显然,巨幔乃为各色重布缝纫,一幅连着一幅,层层叠叠,根本分不清究竟几重。王璨张了张嘴,还不及出声,最靠前的战车,其尖头已撞上巨幔。他忙竖起耳朵,等着撕裂的声音。
  
  如他所愿,“唰”的一声,确实有东西被划破了。他才裂开嘴角,耳畔却又没了下文。他不死心,遂屏息敛气,再作聆听。然而除了“啪啪”风声,什么也没传来。王璨胸膛骤闷,唯竭力瞪眼,死死盯着前方。看了许久许久,才在斑斓的色彩中,瞧见那破了洞的巨幔随风招展,如女人轻舒玉臂,柔情蜜意的裹住攻车的尖尖铁头。
  
  推动攻车的士卒犹然卖力,然大幔悬空,并无常态。攻车愈是迅猛突前,它们便愈发如水柔软;一进一退间,刚柔相触,竟致力道消歇。待得攻车终于撞上城墙,已绵如粉锤。操纵攻车的士卒难以置信,便又改变方向,从它处另攻。谁想,城楼上吊着的布幔亦随之转移,一如前状。晋军大怒,总想找出秦军的防备漏洞,遂搬动战车,转之甚急。不料,忙中出错,笨重的战车竟两两相撞,尖尖铁头往下一落,皆将对方砸得支体散架,几轰然倒塌。
  
  王璨牙根痒痒,几乎将罩在脸上的青铜面具抠出洞来;然眼珠一转,到底得了主意。他低下头,一面吩咐将坏了的四台战车拖走,一面叫士卒将松薪绑在箭上,再以油水浇灌,点上火,对着城墙嗖嗖放出。霎时,最外边的巨幔被射得千疮百孔,随着大风张扬,火舌高蹿。不一刻,浓烟滚滚,哔驳作响。王璨观之,眉目带笑;又得几个副将阿谀不绝,一双滟潋生波的美目,直逼星辰。
  
  城墙上,秦军闻得烟火滋味,不由得惊慌大叫。
  
  顾翦收了小旗,目光往垛口两边一扫,喝道:“还不泼水!”
  
  秦军这才想起先前搬运上来的水缸水囊,忙操起锅碗瓢盆,又舀又泼,忙如陀螺。哗哗的水声里,巨幔水滴连连层层湿透,渐而粘连,厚重得大风亦吹扬不起。于是,张牙舞爪的火苗才爬到巨幔的半腰,便蔫蔫灭了。
  
  风恰转向,灰烬纷扬,好巧不巧,多半吹到王璨的面具上。因着面具有孔,灰烬又顺顺溜溜的扑进王璨双眸,直弄得他目红眼涩,酸泪横流。
  
  他待要褪下面具搓揉,一个副将凑近道:“千岁,搭云梯吧。此城虽高,但秦军吊着巨幔,咱们正好顺着爬上去,何愁不能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蠢材,秦军要是将扯布的绳子砍断,尔等还不得摔死城下?”
  
  副将搔头,苦着脸道:“那怎么办?千岁,咱们一路长驱直入,难不成就此罢手?”
  
  王璨瞪着城下泥土,咬牙切齿道:“上攻不行,本王便掘地三尺,不信顾翦小儿能两头兼顾!”
  
  副将乐了,忙打马上前,指挥众卒绕着城墙根脚四面挖掘。
  
  顾翦爬上新建的木塔,放眼眺望,眼见燕晋联军的攻城战车已成破铜烂铁,弃置一旁,心下不胜欢喜,便挥动小旗,将张悬的巨幔一一卷起。没了巨幔遮掩,视线无碍,他又急急探首,恰将燕晋联军之所为瞧得清清楚楚。他立刻抓住身旁的军需官,道:“先前要你集合的人手可全都到齐了?”
  
  “回将军,平阳城内的青壮汉子,已在内城待命多时。”
  
  “好,你即刻命他们在距离墙脚一丈远的地方,依城墙曲线,开挖一条九尺宽、一丈深的坑道。对了,还得即刻集合城中的妇孺老弱,叫他们将自家的所有柴薪和气排全部背来,堆积于坑道两侧。”
  
  “将军,这又是何故?”
  
  顾翦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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