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子心情一好,嘴里出来的话也就越加辛辣和油滑,弄得她总是炸毛般苦笑不得地吐槽,无论是平时说话,还是心灵沟通频道,几人的交流,变得吵吵嚷嚷热闹非凡还很没营养,但也因此让人感受到了一阵从未有过的轻松和喜悦。
啊啊──对了。
有可能,这就是他们一直在等待的,战器和自己的持有者该有的交流方式吧。
一路吵吵嚷嚷著前进,前进途中,又有一个堕暗种亚晔加入了进来(他们似乎认识),於是,黑祸和素劫还有鲁伊和新来的亚晔就这麽成了北宸口中的恶棍军团──看到她脸上那愤愤然又带点委屈的神情,以及一边的向影那饱含控诉的眼神,体内的恶作剧细胞就不知怎麽地愈加兴奋,一路捉弄过去,以看她狼狈的模样为乐──
笑闹著互相打趣的同时,心底也渐渐地涌起了那被深藏已久的柔软之情。
这种感情,在她与他们一起面对灾皇时,开始越放越大。
在那毒液袭来的时候,他们作为战器,便本能地护在了她的前方──毕竟,战器在战场上就是为了保护持有者而存在的──但是她却不顾他们的意愿硬是将它们收了回来,然後用自己的血肉当盾,保护了他们。
甚至当他们因为太过混乱而出口质问时,她这麽回答了。
“犯傻的当然是你们!我身上有轻甲保护,你们身上可什麽都没有啊!”
黑祸和素劫彻底愣住了。
她的想法──她的行动在告诉他们,她在看到他们受到攻击时,在反射性地想像他们俩的人形,所以她认为她身上的防御,比他们要牢固吧。
她确实是在用完全对等的眼光看待他们──
不,雷明顿尚且是在在意这种阶级上的不公并对此抗争,而她的眼里,甚至连阶级这个概念都没有装下。
可以,这麽相信吧?
所以,在她看见赤月之後陷入了情绪低潮期的时候,他们和亚晔一起用了有点可笑的方法,开口留人了。
所以在鲁伊看出了他们的心情之後主动提出要将他们作为酬金送给她时,他们心底涌起的,是前所未有的期待和雀跃。
所以在知道雷狄斯是北宸的初恋情人时,他们在内心一角忍不住地不停泛酸,而看到她对他的态度之後,又不著痕迹地松了一大口气。
所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总是会偶尔互相交换眼神轻叹著──後悔自己曾经用来掩饰自己无助的放荡作风,後悔自己因为一时的孤寂和妥协而和看得顺眼的契约者磨刃,也因此,他们在起跑线上,落後了向影一大截,在面对她时,起了深厚罪恶感和自我厌恶。
所以在看见她为了他们对雷狄斯行战器礼的时候,从未有过的自豪和喜悦,占据了他们所有的思考。在那一刻,他们真正地开始庆幸起来,还好固执到了最後一刻,不然的话,就会永远和她失之交臂也说不定呢。
这就是他们拼上性命等待的──最後的归宿了吧。
从此以後,他们不再需要打短工,不再需要在别人的脸色下不甘愿地收拢自己的脾气,不需要和自己没兴趣的女人磨刃,因为,他们的主人,是连他们受一点小伤都会露出心疼的表情的大傻瓜。
雷明顿,谢谢你给了我们那难以折损的骄傲,现在我们终於找到了真正的,完美的契约者了,请你在天国好好地看著吧。
我们一定会连同你这一份,更加精彩地活下去的。
一定会以我们自己的方式,谱写出更动人的乐章的吧──
回忆,在周围那寂静的环境下,慢慢淡去了。
双子钩爪回神,集中精神,在北宸的手腕上看著站在擂台另一侧的对手──有著“送葬狂犬”之称的格伦佘·图零。
最关键的一仗,即将打响。
而她把最大的信任和希望,寄托於他们的身上。
不要紧,会赢的,一定可以赢的──仿佛为了鼓劲似的,她重重地握住了钩爪的把手。
而他们,也立即回应了这份信任,尖利的刀刃,在空气中发出了悦耳的蜂鸣。
然後他们和自己的契约者一起,发出了充满战意的轻叱,
──冲向了对面的,最为可怕的强敌。
外之章 凌霜 日渐腐烂爱恨
“她会需要我的。”
在费因海姆、雷狄斯住所的某个小房间里,面对胧云的劝解和那罗迦的嘲讽,他这麽说道。
“你们别劝我了,我对她的感觉……和你们对辜银岳……和普通战器对主人的情感……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胧云和那罗迦当然知道,他自己也知道──这些话,其实是说给走到门外的人影听的。
他想告诉她,他在渴望她的关注,他在渴望成为她的武器,成为她身边众人的一员。
但是,那隔著落地磨砂玻璃透出来的少女的人形,听到他说的话之後,却只是静立了几秒,然後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背对著门的胧云和那罗迦,在这一刻,看到了凌霜脸上那带著心碎和绝望的痛苦神情。
“我没让你和我签契约,只不过希望你在我饿死之前用我狩猎几次就行。品华不管怎麽说也算是我的同乡,你总不会不让我一起替她报仇吧。”
面对北宸严重的排斥,他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拿了出来。
果然,说了品华之後,她不再拒绝他和她同行,他在心中打定了要用时间来洗刷两人关系的主意,他用略带挑衅和阴狠的眼神扫视黑祸和素劫,他强装著,让自己露出了淡然而又胸有成竹的神情,然後离开。
转身时,他眼角的余光看见黑祸和素劫警觉地直起了脊背,复杂的视线投了过来,这让他从心底发出了阴暗而晦涩的笑声。
紧张吧──可是再紧张也没用,我迟早会加入到你们之中来,然後挤掉你们在那女人心中的地位──明明除了向影外,我才是更早认识她的战器,凭什麽你们可以抢先站在她的身边?论血统论容貌,明明我们都差不多吧!
凌霜在心中咬牙切齿,却没有看见浮现在自己脸上的不安。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北宸对他的态度,只是一味地催眠自己总可以在死磨硬耗中获得她的承认──但在内心深处却还是有一道理智的声音在不停响著:
“放弃吧。你和她已经错过了,放弃吧。”
可烨月种凌霜却无视了这真实的声音,选择接受了来自大脑催眠的谎言。
“吃这个吧,我在首都买的,一直没找到机会给你。”
“这……”
迪鲁那克大森林里,他总算是找到了机会,把首都买的蛋糕递了出去。
那是一个放在橱窗里展示的,有著十分鲜豔的颜色的畅销品,当时就有几个女孩站在橱窗前对著它赞叹著,似乎是因为价格太贵而只能对著样品吞口水。
回神的时候,这个蛋糕已经被他收进储物空间了。
──因为,在维尔维斯的灵武司工会时,他经常会看她在任务归来之後,点上一份甜点和一些饮料,在工会休息区乐滋滋地享受起来。
他有些唾弃自己,观察对方如此细致,却连说上几句好话都做不到,但是看她犹豫著接过蛋糕开始吃之後,心中还是升起了夹杂著几分腥黑恶意的喜悦。
太好了,她还是愿意吃自己递过去的东西的──这说明她还是信任他的吧。
但在这麽想著的时候,内心又起了小小的自私恶念。
啊啊──要是有什麽能让吃下的对方死心塌地爱上自己的药,混在这蛋糕里就好了。
在看到北宸吃完蛋糕後与人谈笑的模样後,凌霜站在她的身後,眼中闪过的是暗沈的复杂光芒。
“所以,与其担心中毒的事,不如该尽快找出来是谁下的毒吧?”
在北宸中了迦那之泪这种毒之後,亚晔如此说著,一边的黑祸素劫甚至是向影也不动声色地悄悄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他们在怀疑他吧──不过他不在乎,他只是在乎北宸怎麽看他而已。
所以就算是感受到了这沈重的不信任的视线,他还是专注地盯著北宸的脸庞。
“唔……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的还是在维尔维斯的时候被下的吧?”
最後,她这麽说道──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凌霜不由得在内心笑了起来。
这样就好,就算其他人不信任我,至少你是信任的──你是明白我对你的感情的,你知道我不会用这种狠毒的东西害你的,对吧。
这样就好──你的判断没错,北宸,只要你就这样慢慢接受我的话……我当然不会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你──保护和疼爱你还来不及呢。
……只要你就这样……
被种下的黑色种子,慢慢发芽了。
“嗯,不知道你喜欢什麽……所以……”
北宸手中握著一串冰色的手链,有些局促地观察著他的表情递了过来。
她的身边,向影、亚晔、双子正捧著属於自己的礼物乐得合不拢嘴,恐怕,这项链也是因为其他人都送了所以不好意思让他空手,出於道义才给他买的吧。
但是就算是这样也无所谓,这是她送他的第一样东西。
出於来自内心的兴奋和狂喜,他忍不住伸出手,几乎像是撒娇一般开口了。
“你替我戴上。”
顿时,她愣住了,她身後的亚晔和双子也同时带著不悦的神色看过来。看到他们这样的神情,他本来有些後悔的心情,不由得变为了呕气。
“是你买的这个手链的不是吗,我不会戴。”
很倔强地,他把手伸到了北宸的面前。
然後,他看见北宸的眉宇间闪过了一丝尴尬──以及一丝後悔。
他的心瞬间从高温落入了冰点,连凝聚在嘴角的笑意,也就这麽僵化了。
只是如此小小的得寸进尺而已,她就不耐烦了吗?只是这样撒一下娇,就让她後悔买这串手链了吗?
柔软的指尖碰触著他手腕上的皮肤,她像是在尽量注意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规矩点似的,把手链戴在了他的手腕上,然後触电似的退开了几步。
“谢谢。”
他忍下了盘旋在喉咙口的悲伤,用有些虚幻的笑容冲她笑了一下。
不管怎麽说,她给了他这件东西,就不能再收回去了。
要怎麽保证这件东西一直能留在自己身边呢?……反正自己的本体是战器,要不然试试将它和自己的身体熔铸在一起好了?
他一边笑著,一边陷入了有些不著边际的幻想中。
要是她也能像这手链一样乖顺地留在他身边有多好啊。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他积淀下来的感情越深厚。
而积淀下来的感情越深,染上的黑色浓度,便也越来越高。
当众人聚集在一起欢笑的时候,他明明就站在旁边,却总是觉得自己无法插嘴。
当她对著身边的夥伴们微笑的时候,却总是忘记向他的方向望上一眼。
当大家并肩踏上战场的时候,她每次伸手时,他也总有战器化的冲动,但是先一步来到她手中的,永远都是那碍眼的长剑,那讨人厌的双子钩爪。
他甚至疑惑起来,到底是因为他遭到了众人的厌恶所以无法踏进那个圈子,还是因为他不愿踏进那个圈子而遭到了众人的排斥。
他也羡慕过那样快乐的氛围,也想过要和她的战器们好好相处──毕竟,他是想成为她的出色的武器的,而作为战器的最低标准,就要求和主人的其他战器好好地相处和配合──但是她的战器──尤其是黑祸和素劫,却总是拒绝他的靠近。
为什麽他们能接受向影却不能接受他?就是因为他曾经让北宸受辱吗?
烨月种凌霜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因此,也只能将这种不满和怨气咽回肚子里。
──最终腐烂变质,成了“憎恨”。
然後,无论他如何想要回避,最害怕的那一天,终於还是到来了。
他不顾背後的伤痛,将她搂在怀中,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全数倒了出来,他甚至用了很憋屈的口气,想要求一点她的喜欢,但换来的却是他最不想听的一句话。
“对不起。”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彻底击碎了他残余的幻想。
这几个字一出,他便无法再自我洗脑自己还有机会,无法再用拖延的方法延长自己停留的时间,甚至连旁观的机会,站在她身後的机会都被剥夺了吗?
他甚至开始後悔用苦肉计做引子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挑明了。
不说那些话的话,以她的温柔说不定还说不出太过绝情的话,而现在,是他给了她这个机会,放下了那把斩断他们之间关系的闸刀。
为什麽要说啊!就这麽一直拖下去的话就好了啊!那样说不定还会有机会──
他一边神色狂乱地说著想要挽回的话,一边在内心痛斥自己的沈不住气。
──同时慢慢滋生的,是另一种黑色的恶念。
那黑暗中的恶意的芽苗,已经开始慢慢地颤抖起来。
“凌霜,何必这麽固执,感情也分很多种,我无法把你当做男性来喜欢,但至少可以把你当做弟弟啊。”
为什麽是弟弟,谁要做什麽狗屁弟弟……为什麽偏偏就不能以看男性的眼光来看待我?
“向影是特别的。他是在我人生最疲累没有干劲的时候,给予我曙光和温暖、拯救我的人。只有他,我可以什麽都不去计较,什麽都不去在意,只要他留在我身边就好。”
他为你做过什麽?你告诉我啊。他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所以你像喜欢他这样喜欢我不行吗?
“黑祸素劫虽然是恶棍,却能让我在最疲劳的时候也保持心情轻松,就算怎麽绝望,想到他们和我说话的语气和表情,我就会充满干劲。其实我真的很感谢他们。──温柔的暴徒,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吧。”
你喜欢这种轻松调侃的调调,我也可以做到啊,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加入到你们的世界里来!
“你的优点──我觉得是骄傲。你因为我饿肚子差点死亡,但是没有和我提起过一句以此来当借口的话;用了苦肉计,却会觉得不舒服而告诉我真相,也从来没有想过利用我的同情,对吧?你不觉得这种‘骄傲’很有格调吗?”
但是我却因此错过了太多和你在一起的机会!我都不知道有多恨自己那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作祟惹祸──可你现在反倒是认为这是我的优点吗?
──你就觉得我该保持著这种骄傲,然後理所当然地和你越走越远?
“凌霜,我无法身为女性喜欢你,对不起。”
不要说,不要说,不要说。
──但就算凌霜在内心如何绝望地呐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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