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
她还是无法不上钩。
不光因为这达里姆的罪行触及了她心中的底线,也是因为,她已经把黑祸和素劫当成了朋友。
还有鲁伊那异常坚决的求生欲,引起了她星星点点的同病相怜之情。
“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主人?!”
最终她在向影惊讶的眼神中开口这麽说道,一边的亚晔马上不满地皱了下眉。
“向北宸,你凑什麽鬼热闹?没我的允许就一边数手指去。”
“对啊,你不是很不想和皇室扯上关系吗?这一去就肯定得扯上咯?”
黑祸接著开口了。
“被我们虐久了,产生M情结了吗?而且你在的话我和老弟会发挥不良啊。”
素劫也跟著抱怨了一句──发挥不良倒是真的。
自从鲁伊的身体恢复健康以後,北宸就解除了和双子钩爪的契约,而鲁伊则是重新和他们签约,完成了战器所有者的交接。
解除契约的方法很简单,在双方都同意解除的情况下,取战器的血涂在烙印纹章上就可以了。
主人是换回来了,但问题也出来了。
碰到附身月使的时候,北宸遇到皮糙肉厚的敌人类型,会反射性地伸手大叫“黑祸素劫”,向影也会跟著返回人形给她的双手腾出位置,而黑祸和素劫也就不经思考、本能地刷地一下跑到了北宸的手上,剩下手上突然空空如也的鲁伊,在亚晔的冷笑声中对著几人呆愣著说不出话来。
所以说,高强度训练下的反射行为还真有点可怕。来回三次,北宸又被扣掉了30万──她真的开始後悔自己的估价了。
不过即使这样,北宸还是决定跟去看看,就算出不了什麽大力,至少她想保证黑祸和素劫能活到最後──毕竟,鲁伊的其他战器都战死了。
当然,麻烦她还是不想惹,这桩生意了结之後,她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断绝自己和皇室的所有关系的。──如果鲁伊还有身为皇室之外的少许良知的话和报恩的意愿的话,他应该会在这方面帮助北宸。
莫名地,北宸相信鲁伊会这麽做,虽然他是个能笑著扳倒这个国家最大的大毒瘤的可怕皇子。
“主人,你真的要去……?”
向影露出了不怎麽赞同的神色。
“嗯,向影,对不起,可能得麻烦你跟著涉险了。”
“不,我自然是永远跟随主人的,只是我担心主人会有危 3ǔωω。cōm险,对方哪怕是在逃难,毕竟也曾经是这个国家拥有最多高级战器的灵武司啊,以我们的实力,怎麽可能和他抗衡。”
“哈哈哈,我怎麽会让你们去正面对付那家夥,你们也太小看我了。”
鲁伊在一边爽朗地大笑起来。
“我可是有军队的,只不过被那达里姆用计,同部下们失散了而已,只要穿过这尤利亚岩山地区就能和他们合流了,北宸只是我的保镖,要做的就是呆在後方跟著我嗑瓜子听战报而已,至於前线,亚晔阁下一定很想亲手宰了那家夥吧?”
“哼,那是当然。”亚晔自信地邪笑了一声,“有我出手,怎麽轮得到你们亲自参战。”
“但是……”
向影依旧用略带怀疑的神色看著鲁伊,而鲁伊则垂下眼帘苦笑著摇摇头。
“我好像被冤枉了呢。北宸,向影,我虽然确实是想要你们跟著我去,但只是想要你们在我身边多呆一会罢了,并不是想要利用你们的战斗力啊。说难听点,我一个皇子,身边还差圣灵武司吗?”
北宸想了想,这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心,错怪他了。
确实,鲁伊完全没有任何必要让她一个圣灵武司为他拼命,他旗下的强力战士一定非常多,包括他自己也是个四级幻灵武司啊。
“抱歉,鲁伊,我……”
“没有关系,对皇室的人有警戒心是好事。”
鲁伊笑著摸摸北宸的头顶。
“嗯。”
“所以,报酬再扣掉三十万,没问题吧?”
……结果你还是在生气嘛!!
北宸脸都黑了:再下去她都要倒贴钱给自己的雇主了啊!
然後她转头看著向影:“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当然,我的主人。我是你的影子啊。”
想通了的向影也不再阻拦,只是微笑著对北宸点点头。
“那好,”北宸站起身来拍拍手,“月震之夜在这里聊天也太可惜了,向影,我们抓紧机会狩猎去!”
“好!!”
“哦、要比赛谁狩猎的比较多吗?”黑祸立即来劲了。
“输了的话就得承认自己是泥鳅,如何?”素劫也兴致勃勃。
“我说你们就这麽确定输的是我吗?!”
“喂喂黑祸素劫,你们无视我这个使用者的意愿就决定比赛?我想睡觉啊──算了算了,难得的月震之夜就陪你们闹闹吧。”
鲁伊也大笑著活动了一下四肢:
“那谁来当裁判?亚晔阁下?”
亚晔闻言,挑挑眉一挥镰刀:
“我当裁判?……那好,胜者是亚晔!”
“……”
“……”
“……”
“……”
所有人都沈默了。
第十九章 刃鸣降诞之夜(中)
不得不说,月震之夜真是个大快人心的夜晚。
北宸一行在整个夜晚,几乎如同小型的飓风一样,横扫了尤利亚岩山地区的後半段。
亚晔镰刀翻飞,一窜几十米,所过之处附身月使全部被炸上了天;黑祸和素劫在鲁伊的手中划出了炫目的密集光网,方圆几十米都是惨叫连连断肢遍地,向影则在北宸手中发出了悦耳的蜂鸣,一剑挥去,疑似剑气的高压风柱不但打得敌人遍体鳞伤,连周围的土地都迸裂出道道碗口粗的剑痕!
而作为使用者的北宸和鲁伊,身手也在战器的影响下变得异常的轻快和敏锐,无论是多麽密集的附身月使聚集点,两人依旧游刃有余地游走於众多敌人之间,谈笑间像是舞蹈似的,流畅而优美地挥动著手中的战器,带起了漫天的蓝紫色血花──
寥寥六人,却像是势不可挡的战车,在附身月使遍布的野外的夜晚,一路冲杀,几小时就不知疲倦地走出了十几公里,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来到了岩山地带的边缘地区。
“呜哇哈!太爽快了!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特摄片里的英雄一样啊!”
天快亮了,战器的优惠时期也快过了,几人停下了脚步在某个干净隐蔽的小石丘上休息,北宸一屁股坐了下来,揉著自己有些酸疼的手臂,边说,嘴里边叼上了向影从储物空间里拿出来的,还热腾腾的烤肉片。
“女人少说这种像是暴力狂才会说的话,想嫁不出去吗?”
黑祸在一边满意地眯著眼睛伸懒腰(他一定吃得非常饱)顺便歪著嘴嘲笑北宸。素劫也立即跟著插嘴道:
“不过我和黑祸就喜欢能打的女人,要是实在没人要的话可以嫁给鲁伊这小子然後红杏出墙找我们来玩哦。……对吧老弟。”
“是啊是啊,我们数量是两个花样也可以比较多哦。没错吧老弟。”
北宸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双子钩爪给调戏了,红著脸跳起来揍人,可惜赤手空拳的她根本不是那两个恶棍的对手,反倒是额头又被弹了一下,惹得向影开始大呼小叫,而亚晔则是用看白痴的眼光扫视他们然後冷笑著摇头。
不过……刚才素劫的话有点奇怪啊。
就算是调戏,一般来说不是直接会说“嫁给我就好了”什麽的,为什麽还要让她先嫁给鲁伊再红杏出墙──这两人也恶趣味过头了吧?
等等,难道说……?
“那个,向影?”
“是,主人,怎麽了?”
“突然想起来一个奇怪的问题,人类和战器……不能通婚吗?”
北宸这个问题一问,刚才还轻松活跃的气氛一下子没了,换来一阵奇妙的压抑。
“主人,”向影轻咳了一声,“并没有律法规定人类和战器不能通婚,但几乎没有人这麽做。”
“为什麽?”
北宸不解地偏了下头:“因为战器虽然有人形,但本体和人类差别太大吗?”
“不是这样的。”
向影的笑容挂上了一抹苦涩,旁边的黑祸则轻哼了一下。
“战器没有繁衍能力。常见的量化种寿命大概是十几年,短命的出生没多久,不是死於战器冢就是死於星灾还有不少死於人类的虐待和玩乐,能长命的只有少量星脉种和烨月种,死亡率比人类可高多了。我们这种种族啊,数量的平衡是靠星灵矿和死亡直接调节的,没有繁衍这一步骤呢。”
见到北宸脸上露出了诧异而又悲伤的表情,素劫冷笑了。
“而人类这种东西,婚姻是势必和繁衍挂钩的吧?在人类眼里,血统的延续永远是很重要的,不但是他们自身的血统,连战器的血统都很在意不是吗?”
“……所以,没有人,愿意和战器结婚?”
黑祸翻了个白眼:“男性战器的精液无法让女人怀孕,女性战器的子宫无法孕育小孩。虽然他们可以和人类一模一样地同异性交欢,但毕竟只能当做泄欲的道具。没有人类会真的愿意和一个无法给自己产生後代的家夥缔结婚姻的吧?”
“也不是没有。”
亚晔在一边插嘴了,脸上满是扭曲的阴笑。
“一开始同战器之间产生了貌似海誓山盟的爱情,不顾家人和世俗阻挠和战器结合的人也存在哦。”
北宸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些不详的端倪:“一开始……也就是说……”
“结婚了,这份爱情得到成全了,满足了,然後时间一长,便觉得不再新鲜,没有了激情,曾经多麽喜欢的人,在对方眼里也会渐渐觉得索然无味、令人生厌,过去的信誓旦旦也只不过是如此苍白可笑的东西罢了。这种时候,无法生育的战器,连用小孩来作为挽救婚姻的最後手段都没有,你说结果会是怎麽样?”
“……”
完全无言以对,这确实是很可能出现的问题,就算有小孩作为羁绊,经不住七年之痒而破裂的家庭,在北宸的世界中,也不在少数吧。
“北宸觉得这现象让你难以接受吗?”一直没说话的鲁伊在一边轻声开口了,“北宸你不是这里的人吧?”
北宸愣了愣,模糊地点了点头。
“果然不是吗。我早就觉得是这样了。你对待战器的态度,和我们这里的人太不一样。就算我曾经自诩算是尊敬战器的绅士,但和你一比,也回神发现那只不过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善良而故意作秀罢了。”
北宸皱起眉:“鲁伊……你的意思是……?难道这里所有的人对待战器都?”
“这些,我和你说你大概无法了解,什麽时候,你去大城市观察一下就能体会到了。我觉得就算是整个国家,能用自己的躯体去保护战器的灵武司,或许也只有你都说不定。这点,我可以老实承认我做不到,因为我脑海中已经有了根深蒂固的,被从小灌输到大的观念在了。”
空气中的压抑更重了一分,一时间没有人开口说话,而北宸也低头陷入了沈默中。
良久,直到太阳已经从地平线升起,将那暖和的晨光照向石丘时,北宸突然站了起来,对著阳光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呼──”
像是一口气将体内的浊气全部吐出似的,北宸长吐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四肢。
“不想了!!”
说出这句毫不负责的最後总结的时候,其余所有人的嘴角都不约而同地抽了一下。
但紧接著,北宸转头对他们笑了。
“反正我又不是这里的人,对吧?干嘛要跟著他们的习俗跑呢。我当然会选择喜欢的人结婚,但这和对方的种族什麽的没关系吧?就算对方是附身月使,只要是我喜欢的,那就可以了吧?”
“呀附身月使果然有点过於劲爆了吧,你有多重口味啊……”嚣张如黑祸这回也一头黑线地吐槽了。
“所以我说那个只是比方而已!我的意思是!!”
北宸说著,轻咳一声,严肃地看向眼前的几人。
“战器没有人就活不下去,反过来说,人没有战器的保护也很难在这世上生存,但,就我现在所了解到的情况,战器和人的交往之中,战器明显属於被动和受到迫害的一方,虽然他们能用堕暗来摆脱人类的束缚,但我来这里两个月,仅仅也只见到过亚晔和那个叫做阿尔的少年两位堕暗种罢了。”
“……小泥鳅,你到底想说什麽?”
“……战器是一个很宽容纯粹的种族呢。为人类杀敌、御敌,永远身处最危 3ǔωω。cōm险的境地、受制於契约,所求的也只不过是吃一口饱饭罢了。和贪婪而有著复杂物欲的人类相比,实在是好上太多。──只是因为没有生育就被嫌弃,那只能代表人类太没有眼光、目光短浅罢了。”
“你这话要是在公共场合说,可是会被安上‘反种族罪’的哦。”
素劫这麽威胁道,嘴角却怎麽都无法按捺地翘了起来。
北宸无所谓地撇撇嘴:“我偶尔也会很中二的呢,我其实并不讨厌人类,有时候也会觉得人类的多样性正是他们迷人的地方,但我同样非常喜欢战器,所以至少请你们相信我,我不会是亚晔口中的那种结了婚又把对方抛弃的人。”
“说得轻巧。”
亚晔冷哼了一声,似乎心情很差的样子。
“一开始空口说大话谁不会?在结婚之前,所有和战器相爱的人之中,哪个没这麽说过??”
“那你可以监督我啊。”
北宸自信地对亚晔笑了笑。
“不光是婚姻这麽狭隘的范围,如果之後我做了任何对不起战器的事,我都给你处决我的权利,就像那天你对待那夏莉大小姐一样,怎麽样?”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
亚晔闷声说了一句,然後就转过身不再理人了。
“主人。”
向影走到北宸身边,替她理了理那被风吹乱的头发。
听到她说的话,他作为战器自然是很高兴的,也很自豪自己有著这样一个为战器著想、与众不同的主人。
但,反过来说,接触时间越长,他似乎越来越不了解她了。
她十八岁,虽然已经可以说是成年了,但毕竟还能算是少女。平常的时候,她像是活泼、洒脱、不爱计较,有点胆小,甚至容易被欺负的、看似普通的女孩,但也许多时候,表现出来的情况又完全不普通,甚至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
说她活泼,提起向影练习的时候,她的努力和耐性比平常人要多得多,论沈得住气的本事,很容易让人忘记她是个爱笑的、活跃的女孩;
说她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