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昨晚上他稍稍逼了一下瑜柳珍莲吗?竟然让她接二连三地,对两个人下了杀手。
这个女人,也未免太沉不住气了。
如果,他再逼她一下的话,她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呢?
想到即将有可能逮到的狐狸尾巴,瑜颜墨的嘴角,浮现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先看看法医怎么说吧?”他看似轻描淡写地说道。
警察早就已经来了。
法医也对尸体做了初步的检查。
“目前没有发现任何的外伤。”法医说出他的初步判断,“不排除是中毒而死,不过,我没有发现他的咽喉有任何吞咽毒药的症状。一切还要等待解剖后才能知道。”
这时候,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传来。
柳清叶已经结束了非洲的疫情支援,登上了飞往C市的飞机。
“医生舅舅回来的话,是不是能查清这个管家是为什么而死的了?”在悦菱的心中,柳清叶就是神医一般的存在。
瑜颜墨简短地回答她:“不出意外的话,能。”
“太好了。”菱小姐觉得鼓舞。
如果一个人死了,连死因都不能得知,也不能查出伤害他的凶手是谁,就这样含冤而死,真是太可怜了。
但是她并没有深深地去领会瑜颜墨话里的意思。
【不出意外的话,能。】
意思就是,如果出了意外的话,就……不能。
柳清叶,不出意外的话,不会包庇杀人的凶手。会利用他强大的医学知识,帮助警方查出真凶。
但是如果出了意外的话……他极有可能,会装聋作哑。
这种意外包括:凶手就是他、凶手是瑜颜墨、凶手是瑜狄夜或者瑜兰欣,以及,凶手是……瑜柳珍莲。
“颜墨,你在想什么?”
悦菱的一句话,把他从沉思之中拉回现实。
瑜颜墨看着怀中的人儿,他的目光,转而温和起来,眼中那股凌厉的气势也渐渐隐去:“没想什么……我们回去吧?”
今天,从醒来开头就不是很好。
接连得知了两桩谋杀案,都明白无误地要切断瑜颜墨调查真相的线索。
希望就到头了,瑜颜墨心想,希望到此为止,让他安心把派对那晚要除掉他和悦菱的凶手揪出来,一举除掉多年来的心头大患。
可是,希望很美好,现实毕竟残忍。
下午一点,他和悦菱正在花园里,品着下午茶和精心的糕点,踩着软软的大猫和黄油时,一张法院的传票,送了过来。
“要告我?告我什么?”悦菱听到传票内容的时候,正拿着牛肉条喂大猫呢。大猫一边咬着牛肉条,一边舔着她的手指。似乎对于悦菱的手上也有一股牛肉味,自己却不能一口咬下去表示非常不满。
瑜颜墨脸上是讥讽地神色,将那张传票随手一扔:“荒谬!”
这张法院的传票,明白无误地写明了,冯利钦的老父亲,告悦菱怀揣危险化学品到他儿子的宿舍去,引发了爆炸,导致他儿子至今昏迷不醒,双目失明。
“昨晚上不都解除误会了吗?”悦菱不解地叫起来,“冯家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刚安抚了一个冯老太太,又冒出个冯老先生来。
而且,这位老先生,不像老太太那么糊涂的样子,却直接一纸诉讼,把她告到了法院去。
瑜颜墨沉默不语。他依靠着柔软的天鹅绒靠椅背,修长的手指放在唇边,眯着闪着光泽的眼,脸上似有嘲讽地冷笑。
悦菱当然不会知道是为什么,但他的心里却十分的清楚。
确切的说,昨晚上,当他知道胡队长和他的雇佣兵,在回去的路上被人袭击之后,就已经预料到了此刻的法院传票。
因为,据手下来的情报。
昨晚上袭击胡队长的那群人,自称是瑜颜墨的手下!
也就是说,在胡队长和他的队伍离开之后,有人冒充成瑜颜墨的人,半路拦截了胡队长,并用强于胡队长的火力攻击了他。
据情报说,胡队长受了伤,手下的雇佣兵也几乎全部负伤。
那群看起来像是瑜颜墨的手下的人,在袭击之后,也没有取他们的性命,反而是对胡队长以及冯老先生讥讽了一番,大意就是冯老先生的学生是孬种,冯老先生也是孬种之类的话。
总之,瑜颜墨已经可以料到。
这件事,传到冯老先生耳中,一向高傲而爱护学生的冯老先生绝不会罢休。瑜颜墨先是击败了他的学生,然后假装放了他们,紧接着却有半路拦截击伤并羞辱。
如果说一开始是胡队长他们没有道理胡搅蛮缠的话,那后面,就是瑜颜墨不守信用,险恶卑鄙。
风老先生是个正规出身的退休军人,不可能采取江湖式的报复方法,也不可能像冯夫人那样,做出极端不理智的举动。
他所能采取的行动,就是现在悦菱和瑜颜墨看到的那样——法院见!
☆、171 带着老婆儿子一起鄙视你
“我会进监狱吗?”悦菱紧紧抓着瑜颜墨的手,似乎这样就可以缓解心中的害怕。
瑜颜墨握紧了她的指尖:“不会。”他的声音,醇厚温和,让她稍稍有些安心。
开什么玩笑?悦菱是他的女人,就算她真的有干过什么,他也绝对会包庇到底,不许任何人动她半根手指,更何况,悦菱,那么善良无害的一只小兔子,她怎么可能去伤害别人?
“这件事我很快会查出真相。”他宽慰她,“你不必去担心。”
“那么,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可以去看望冯老师吗?”她问瑜颜墨。
“不能。”他很快打击了她的想法,“冯家人现在情绪上很激动,不要去刺激他们。你还有身孕,在家好好养胎。”
他的手,放在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轻轻地抚摸着。
那里面,孕育着一个生命。它很弱小,但却同样坚韧。数月来的各种事故,曾让它奄奄一息,过后却显现出它无比强大的生命力。
突然,瑜颜墨的手停住了,他的瞳孔缩了一下,似乎因为什么突如其来的事件而怔在了原地。
“什么了?”他的表情吓了悦菱一大跳,“发生什么了?”
瑜颜墨半张着嘴,以一种有些茫然又惊异的眼神看着悦菱。
“你没感觉到吗?”他一开口竟然是质疑的口吻。
“感觉什么?”菱小姐一向后知后觉。
“你真的没感觉到?”
“什么什么?”悦菱紧张起来,四下看着。黄油正在地上耍宝似的翻滚着,大猫则躺在一旁,鄙视地瞄着它,一脸不屑。
瑜颜墨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悦菱的小腹。
“刚才孩子在里面动了,这么明显,你竟然没察觉到?”瑜大公子的口气听起来有点生气了。
“啊?”悦菱捂住了脸,紧接着又捂着自己的肚子,“动了?宝宝动了?呜呜……”菱小姐伤心了,“我还以为是我肚子饿了在叫呢……呜呜,原来是宝宝动了……”
这个妈咪简直太不合格了。
看样子,宝宝最近是经常在动了,可她还每次都以为自己是肚子在咕咕叫呢。
“啊,对不起了宝宝,妈妈好恍惚啊,都不知道你在跟我打招呼。”菱小姐泪流满面,自怨自艾中。
瑜颜墨又靠回了背椅中,安啦安啦,对于菱小姐的迟钝,他已经完全习惯了。
可以想象,等宝宝生出来之后,他要面对的是怎么样一个迷迷糊糊的妈咪。
一想到这世上马上有人和他一样必须忍受这种“折磨”,瑜大公子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傍晚的时候,柳清叶回来了。还没回家安顿一下,就被“请”到了瑜家。
“啊,医生舅舅,非洲的太阳很大吗?”悦菱看着黑了几个色度的柳清叶,很没有自觉性地问道。
柳清叶嘴角抽了抽,看着唇红齿白的菱小姐:“数日不见,悦菱长得白白胖胖了嘛。腰都粗了一圈呀。”
啊!悦菱被打击了。
医生舅舅太坏了,她明明才生了病,很苗条好不好。再说了,肚子里怀了宝宝,腰肯定会变粗啊。
哼,菱小姐哼哼着,以后都不理你了。
关键时刻,瑜颜墨出马,把悦菱一揽,冷冷地看着柳清叶:“非洲回来的难民,就不要妒忌我S国的白富美了。”
哼!瑜大公子和悦菱一起斜着柳清叶。顿时,一股强大的鄙视流扑面而来。鄙视鄙视,带着老婆儿子一起鄙视你!
难、难民……柳清叶泪两行。像他这种为了世界安康牺牲形象的伟大天使,竟然被鄙视了。
“呜,不和你们玩了。”柳医生要躺地上打滚撒泼了。
“好了,”瑜颜墨及时扳正了话题,“你还没吃饭吧?”
柳医生连连点头,对啊对啊,瑜大公子是不是要请我吃什么好吃的?在非洲吃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罐头,体内掌控快乐源泉的多巴胺因素严重缺乏中。
“没吃正好,去解剖一下尸体吧。这两天发生了两起谋杀案,法医和警察那边也查不出什么端倪。”瑜颜墨无情地打碎了柳医生的美梦。
我擦!柳清叶掀桌。
解剖尸体!这还让人待会儿好好吃饭吗?还说什么没吃正好?
嗷呜——柳医生的哀嚎声在瑜家回荡着。
他把求助的目光抛向了悦菱。小菱儿乖,小菱儿最好了,小菱儿让医生舅舅先吃饭好不好?
悦菱看着柳清叶眨巴的眼睛,由于脸很黑,他的眼睛特别亮。悦菱理解地点了点头:“那我可以等医生舅舅解剖回来一起吃。”
柳清叶狂乱地栽倒。
姓瑜的,你和你老婆联合起来欺负我,这个仇,我柳清叶没齿难忘!
不过,等瑜颜墨把蒙在管家尸体上的白布扯开的时候,柳清叶脸色的表情立刻恢复正常。这时,一位医学工作者应有的严肃和严谨,立刻重新回归他的身上。
等经过详细的检查之后。
他的脸色,可谓有史以来的最糟糕。
“这里还有一具。”瑜颜墨从冷冻柜里拉出另一具尸体,是那位飞行员的尸体,“刚才你检查的那具管家的,法医也查不出具体是什么原因致死。不过这一具,法医得出了呼吸了大量致毒气体而死亡。但是对于这种毒药,法医声称还需要时间来解析其具体成分。”
柳清叶的头垂了下去。
他戴着橡胶手套的手,也搭在了尸体旁的架子上。
“不用解析了……”柳清叶的声音,清冷而透着绝望,“这种毒药,只有我实验室里才有……”
很长一段时间里,停尸房里,没有一点声音。
瑜颜墨揣着手,雕像一般站在柳清叶和两具尸体的面前。
柳清叶则一直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埋着头,不知心中是如何的惊涛骇浪。
“你考虑清楚了再说,”瑜颜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比这个房间更寒的气息,“我不逼你。”
柳清叶,继母的弟弟。这个男人救过他很多次,他们之间是相互信任的同伴,这种关系超越了许多固有的隔阂。
听到瑜颜墨的话,他呵出一口气,形成了一团水雾,带着说不尽的挣扎和犹豫。
“他——”柳清叶指了指飞行员的尸体,“他中的毒,其实很简单,氰中毒。”
瑜颜墨闻言,眼中并未有光流动,只是用低沉的语调陈述着:“是氰化物中毒,没错。但是警察对他的居室进行了搜查,在空气和各种器皿上,都没有发现氰化物的痕迹。你知道,他是呼吸导致的氰化物中毒。”
“凶手可以在手帕或者口罩上滴上毒药,然后捂住他的嘴,强迫他呼吸致死。”柳清叶解释。
“是么?”瑜颜墨冷色道,“可是你也知道,氰化物的气味很大,如果把手帕浸泡在足够致死的溶液里,再拿出来杀人的话。那种味道,很容易让被害者提前发觉。并且携带手帕的人,身上也会留下足够的气味和证据。但是法医检查过了,他——”瑜颜墨指着管家,“他身上和他的住所,都没有任何有关氰化物的东西。”
柳清叶看了管家的尸体一眼,有些心惊地:“你是怀疑……飞行员是被管家杀死的?”
“这个不算什么悬念吧?”瑜颜墨抄手靠在了背后的解剖台上,“这位管家曾经受人之托,给飞行员喝过安眠药,意图是要害死我。现在事情可能败露,除了他,还有谁会去下手杀掉飞行员?”
柳清叶喃喃地:“你这只是推断,没有证据……”
“那么证据呢?”瑜颜墨的声音里暗含逼迫,“柳医生应该比谁都清楚证据是什么吧?”
柳清叶又沉默了很长的时间。
“是的……”他终于承认道,“飞行员所中的氰化物……同样来自我的实验室……那是种浓缩氰化物,我有次无意间提炼了出来,并且因为混合了其他的化学物质,去除了它的气味。只需要在手帕上滴两滴……让人近距离呼吸后,就可以致死。”
他抬头看了瑜颜墨一眼。后者并没有说话的意愿,眼神里只有等待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柳清叶于是再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中的是另外一种毒。那也是我某次试验的副产品。那次,我研究的是手术用来修复人体细胞的一种药物,可以在术后不给人体留下任何疤痕。但是我发觉,这种药物会在人体中,和红细胞结合,隔绝血液细胞和氧气相结合,物理作用类似一氧化碳中毒。如果中枢神经给药的话,还会有麻药的作用,血液和神经双重效用,人体很快窒息而亡。”
瑜颜墨听到他的解说,重新观察着管家的尸体:“法医检查的时候,他的呼吸系统是正常的,并没有窒息的症状。”
“因为这种药物作用会很快消失,并被血液细胞吞噬分解。一个小时以后,就很难从解剖中发觉这种药物。”柳清叶解释,“并且由于它没有作用呼吸系统,其实管家死亡的时候,他仍然有呼吸。只是血液并没有吸收到氧气而已。”
瑜颜墨再指了指管家尸体:“他是从哪里被攻击的?”
按住柳清叶的说法,这种毒药是为了解决术后疤痕的研究中诞生的,那么凶手下毒以后,体表的伤口就会很快愈合。
“后颈。”柳清叶翻过了管家的尸体,指着他后面的脖子处。
“你怎么看出来的?”瑜颜墨的眼色,较之刚才,又冷了几分。
柳清叶只觉得心中的绝望一浪胜过一浪,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黑色的氛围之中,连他的声音,也是从未有过的死寂:“因为……我曾经告诉过一个人,从后颈处下手的话,人会在一分钟之内死亡……”
静默,又是死一样的静默,在停尸房里蔓延。
瑜颜墨想听柳清叶自己说,他想听他自己说,那个知道从后颈处下手的人,到底是谁。
可是柳清叶垂头,似乎没有勇气再说一个字。
“那个人是谁?”最终,瑜颜墨向前一步,站到了柳清叶的面前。
柳清叶抬头,目光和瑜颜墨冰冷的目光相对接。
“你知道以后,会杀了他吗?”他反问,直觉告诉他,瑜颜墨会。他等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