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菱轻轻地笑着,她握住了袁老师放在棋盘上的手:“爱一个人,是为了得到他的什么吗?”
“这……”袁老师一时怔住了。
“难道爱这样的情感,不是为了让我们付出,去收获给予时的快乐而存在的吗?如果想着用自己的爱去交换什么的话,希望付出就得到什么的话,那算是真正的爱吗?”
悦菱低着头:“我也不知道我的想法是否正确。但是我爱着瑜颜墨,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我最大的心愿,是希望我的爱能给他带来幸福和快乐。如果,有一天,他不再需要我的爱,离开我也会很幸福,那么我绝不会勉强他再去重新接受。他会不会正视我,会不会看着我,这很重要吗?我只需要想到,他眼中有幸福,他过得很开心。我沸腾的爱也会得到安息。”
袁老师怔怔地坐在那里。
她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真正的爱,一种纯净的,毫无杂质的情感。
是吗,只要爱得没有私念,再沸腾的感情,也会得到安息……
“谢谢你,悦菱。”不知不觉,泪水从她的眼中流下来,“这么多年,我过得好辛苦。因为我爱着冯利钦,但他却不爱我。”
“袁老师……”悦菱没想到她会哭,顿时有些慌乱。她想给袁老师拿一张纸巾,但她却握住了她的手。
“悦菱,你那样的去爱一个人,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袁老师一时间竟然泣不成声,“我爱他,也希望他能爱我。像我对他一样对我。一旦我的付出得不到回报,我就会怨恨,会猜忌。可是悦菱……卑微和自私如我,却依然停不下来去爱他啊……”
“我知道,我知道,”悦菱急促地安慰着她,这个看起来总是坚强利落的女人,面对感情,却还是有如此脆弱的一刻,“袁老师,我没有说别人爱的方式和目的就有错误。这世上,我们每个人,只能用我们的方式去爱别人。做到我们的最大,已经无憾了,不能苛求。爱也是因为双方愉悦,才会延续的,不是吗?”
“是,”袁老师抽泣着,抓着悦菱的手,“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因为我得不到他的爱,我会把这份恨转化成其他的力量,因为我不可能报复他,我就会去报复别的人……譬如……你……”
在爱的力量面前,每个人都是那么的渺小。
可是就算是如此渺小,却依然停不下去爱的步伐。因为人,生而就是要张开手臂寻求怀抱的,生而就是要带着对美和幸福,依靠着对明日的希望而活下去的啊!
悦菱默默地看着坚强的袁老师再她面前这样没有控制的哭泣,把她这么多年来,无望的坚持和得不到回应的情感,全部倾诉出来。
其实,我还是幸运的。她暗暗地思索着,我从来都没有尝过真正失去的滋味,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那样的爱我,关心我。虽然没有考虑过付出与回报的问题,但是所有的付出,全都给予了我最大的回馈。
“你准备在这里呆多久?”
瑜颜墨的声音在后面响起的时候,她才猝然醒过来。
袁老师很早就离开了,而她一个人坐在这里,手中捏着一粒象棋子,耳边久久萦绕着那倾泄般的哭声。
“颜墨,”悦菱回过身来,他就站在她身后,因而她可以一张臂,就紧紧抱住他。把头埋在了他的腰上,“就算你不再爱我了,我也不会生你的气的,只要你幸福就可以了。”
瑜颜墨脸色一暗,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死丫头,有的没的说些什么?
“你就这么希望摆脱我吗?”冷冷地声音从头顶传来。
诶?
菱小姐这才察觉气氛不对。
刚刚抬起头,一个惩罚性的吻已经落下,顷刻间就咬得她失去抵抗力。
良久,直到她的唇被吸得麻木,他才离开,眼光带着狠绝与妒意,直视着她,字字咬牙:“我不说结束,不说忘记,你休想离开我半步。”
“不是这样的。”菱小姐急忙想解释。
她才有好多人生感悟,似乎可以和瑜颜墨交谈一下。
“我不听解释。”
一个霸道的横抱,他已经抱着她往外面走去。
发觉她有挣扎的迹象,随即停住了脚步,一个冷眼罩过来:“菱小姐,明天早上开庭,记得律师所有跟你说过的话。”
记得。
菱小姐缩了缩脖子。瑜颜墨好凶哦,哼,不跟人家谈心,以后都不跟你谈了。
凌晨时分,袁老师在酒店的房间,看着映着自己人影的玻璃窗。
哔——身边的通讯器响了。
保镖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袁老师,请你拉上窗帘,远离窗边,确保你的安全。”
“好的。”袁老师叹了口气。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瑜颜墨会这么严阵以待地对待这件事。出庭做个证而已,为什么会做得这么森严,好像她是掌握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其他人知道了,就会有生命危险似的。
那个她当时看到进入宿舍的中年妇女,如果真的是凶手,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啊。
如果真的是什么可怕的人,可以直接派个狙击手,远程击杀冯利钦和悦菱就行了呗。还那么费劲的,需要用硝化甘油来制造爆炸案。
袁老师当然不可能知道,真正的凶手,以及她背后的人,并不一定要立即杀掉悦菱或者冯利钦。他们要做的,其实是要烧掉那张,有全体孤儿院合影的照片而已……
袁老师拉住了窗帘的一角,往中间拉了拉。
这里是C市五星级酒店的一间套房,离市中级法院很近。明天早上开庭的时候,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过去。
窗帘是电动的,只需要拉一点就会自动徐徐关上。
袁老师摸了摸窗帘暗色的花纹,正准备转身……突然间,通讯器哔的一声又响了起来。袁老师弯腰还未去拿起了,里面急促地声音已经传来:“袁老师!快离开窗边!”
呯的一声。
玻璃窗毫无征兆地破碎了。
袁老师还未来得及惊叫,一窗的玻璃,冰冷的碎片已经扎向了她。
一颗子弹,就在她弯腰的那一瞬间,从她的头顶呼啸而过。
门已经被撞开了。瑜颜墨的保镖们冲了进来。窗帘被风吹得乱舞之际,袁老师身体失控地往地上倒去。
嗖的一声,第二颗子弹从她的肩头滑过。
“保护她!”几名保镖大叫着,举起了远程步枪,对子弹的来源处回了几枪。
袁老师已经被搀扶着离开了客厅,往房间躲去。保镖们把她扶到最里面的椅子上,拿出急救箱来给她检查伤口。
“大公子,”有一名保镖及时给瑜颜墨通报,“对方还是出手了。”
瑜颜墨站在瑜家灯火通明地顶层书房里,他看了看时钟,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半钟,离早上开庭只有三个半小时了。
“先在原地不动,保护好证人,随时向我汇报情况。我马上就到。”
他来到了对面的房间,轻轻打开门,看了看里面安睡的悦菱。
她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长长的睫毛,尚且乖巧地搭着。
瑜颜墨忍着进去亲吻她的冲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关上了门,匆匆地下楼了。
“明早上你们带悦菱小姐出门,保障好她的安全。”他嘱咐着手下,“告诉她我会在法院等她。”
酒店里,袁老师裹在大衣里瑟瑟发抖。在她的身边,站了一大群保镖。
没想到,瑜颜墨并不是危言耸听。她真的身处险境中。原来,并不是瑜颜墨一个人猜到了她是目击证人,还有那个凶手也知道了。
刚才要杀她的人,就是那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吗?
袁老师如今才知道,要害冯教授和悦菱的人,是多么的强大。强大到瑜颜墨如此严阵以待,依然可以找到纰漏,来取她的命。
不过,现在的话,身边这么多人,应该是安全了吧?
她不由看了一眼时间,握紧了自己的手机,现在已经六点过一点了,天很快就要亮了。只要早早到法庭去,应该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她正这样想着,突然间,房间的灯咻的灭了。
怎么回事?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保镖们围拢了过来。“怎么回事?”袁老师听到其中一名保镖在用通讯器问。他们都有一套独立的通讯设备,不会用手机之类的交流。
楼下的保镖立刻回话:“好像是配电房出了问题。你们待在原地不动,我们来向大公子汇报。”
袁老师拿出手机,想要照一下四周,立刻被喝令。
一名保镖低声地:“袁老师!这种时候,请不要亮手机,凶手看到光源,就会……啊!”他突然叫了一声,毫无预料地倒下了。并且扑在了袁老师的身上。
“你怎么了?”袁老师惊叫起来。
她的手抵着保镖的身体,明白的感觉到了,他的胸膛,鲜血正在浸开。
还没等她再问一句,保镖的身体被掀开了,另外有人抓住了她,拖着她往外急速跑着。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牵着她的保镖拿着耳麦对同伴说着,“我们必须马上转移。马上通知大公子……”
然而,通讯器里传来的是嘈杂的电波声。
糟了,保镖心里一惊。耳畔已经掠过嗖嗖几声子弹滑过的声音。又有几个人倒下了。
不用说,敌人早已经靠近了。对方的手枪全都安装了消音器,因而射击的时候根本不会引起太大的动静。而所谓配电房的故障,也一定是他们的破坏所致。
除了相继倒下的人,除了漆黑一片的酒店,没有任何的异样,表面这里有一群穷凶极恶的歹徒,正要暗杀一个明天会在法庭上作证的重要证人!
袁老师已经吓得无法出声了,她几乎就是被两名保镖在驾着前行。
保镖们的通讯系统也已经被破坏了。这个时刻,他们唯有快速把袁老师转移,和喻颜墨方面汇合。
突然间,大概是启用了备用电源,整个酒店的照明系统恢复了。
在一片刺眼的灯光之中,袁老师不自觉地闭上了眼。她听到了耳旁的惨叫声。
在近乎洗礼般的光线之中,她颤抖着睁开了眼。
此刻,她发现自己正跌倒在楼梯间的入口处。
身旁一地的血泊,原本保护她的人此刻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而此时,一只黑色的枪管,正从门那头的走廊拐角伸出来……
不、不,我不要死……袁老师惊恐地往后退着。
她不要死,她今天才刚刚感受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她已经想好了要重新开始,重新正视自己的爱情,自己的心……为什么,上天不给她重新来过的机会!
……
天已经亮了。
悦菱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有佣人抱着衣服。
“悦菱小姐醒了。”女管家站在一旁微笑着鞠躬,“大公子已经先去了法院,请悦菱小姐洗漱后就去。”
悦菱在管家的照料下穿戴整齐。
虽然是出庭,但喻颜墨给她准备了宽松可爱的外套,配上一顶有天鹅羽毛的小礼帽。出门的时候,佣人递上了墨镜和口罩。
“悦菱小姐,请一定戴上墨镜口罩。大公子吩咐过。今天可能会有各方电台和记者前来拍摄,在正式上庭之前,请千万不要让别人拍到你的脸。”
“为什么啊?”悦菱很不解。
女管家微笑着解释:“现在冯利钦的案件已经惊动了媒体。外面有媒体出高价要悦菱小姐的照片呢。”
喻颜墨的未婚妻,在C市目前只有上一次水木华堂在丽晶酒店的晚宴时,C市的名流们见过一次。那一次,因为没有宴请记者,也没人想着要拍照或者怎么样。
但在这之后,瑜大公子都像捂着什么宝贝似的,把他的未婚妻藏得严严实实,不准任何人窥探。
尽管喻颜墨已经打过招呼,有关C大教授冯利钦家属状告悦菱的事件不准进行任何的报道。但有些不怕死的媒体还是已经早早的等候在瑜家和法院的外面,只想窥得未来瑜家女主人的真面目,用以在哦他们报纸或网站的头条上赚足眼球。
悦菱出行的车队堪称浩荡。
前面是路虎开道,后面有悍马押尾。悦菱乘坐的是凯佰赫战盾,而且是最高防弹级别的全地形车型。车窗墨色,没有任何人能看到她的样子。然而头顶盘旋的直升机告诉她,为了一睹瑜家未来女主人的尊荣,狗仔们可真是舍得下血本。
等到了法院,刚刚下车,已经有蝗虫一样的媒体蜂拥而至。
悦菱被保镖们成盾形围在中央,艰难前行。
话筒们离她很远,但记者的声音并不远:“请问喻颜墨的未婚妻,你是否如外界所言,带了装有硝化甘油的保温杯去冯教授的宿舍?”
“请问你这样做,就不怕自己也受伤吗?”
“外界风传瑜家原本的女主人瑜柳珍莲女士现已因谋杀案被逮捕,请问你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你和瑜大公子什么时候准备结婚?有传你已经怀孕,你们会奉子成婚吗?”
每一个问题,都是那么的尖锐。
悦菱只能低着头,幸而有墨镜口罩小礼帽做遮挡,没人看得到她无所适从的表情。头顶是黑色的雨伞,防止任何设备航拍。高大的保镖把她围得严严实实,不让任何人能拍到她的全貌。
可是,喻颜墨为什么还没来?
管家不是说了,他会在法院等她的吗?
为什么他会提前来呢,是为了给她做准备么,还是为了避开这些媒体。不让他们拍到两人在一起时的照片?
悦菱捏着手,觉得自己的心在这片嘈杂喧哗的海洋中颤抖。
喻颜墨让她一定放心,可是为什么,她现在的心,会跳得这样的厉害?
☆、181 我要整个城市闭嘴
这是C市中级法院进行的一场不公开审理。
受理的是有关C大冯利钦教授家属状告悦菱携带易爆危险物品意图谋杀冯利钦的案件。
S国引入的是英系法律制度,因而每次开庭都将邀请十二名陪审团人员进行案件陪审。
所有旁听的人,以及陪审团人员,入场之前必须做严格的检查,禁止携带任何手机、录音笔、相机等电子设备。
因为悦菱已经怀孕四个月,所以虽然在被告席上,但法院方也为了照顾她,搬来了凳子,让她坐下。
悦菱一一打量着到会场的人。
因为案件不公开审核,只有原告被告双方的家属允许旁听。悦菱这边,瑜颜墨还没来,但是瑜狄夜和柳清叶都以家属名义参加并且已经到场。瑜狄夜对着她轻轻招手,还对着她握了握拳,嘴里念着“加油”,给她暗暗打气。而柳清叶只是带着一贯令人安心的微笑。
冯利钦那边,父母亲都有到场,还有几个近亲也跟着来了。他们现在都知道了,她是C市赫赫有名的瑜家家主瑜颜墨的未婚妻。
在他们的眼里,瑜家这种有权有势的家族,一定会买通法官,让“凶手”逃脱法网。
有关这场官司的事,也是他们透露给媒体的。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