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禽兽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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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禽兽录-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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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到冰面上的痛、赶来的侍女秋千的惊叫,最后看到的映姐姐焦急的样子,嘴唇动着,像叫着他的名字,他却只看到一张一合,听不懂声音……

他闭起了眼睛,失去了知觉。

*********

看着林延昭惨白着脸昏了过去,林若映真的吓坏了,她只是想去捡起鲛珠,没有想推他下去。而小昭那个时候却不知为何发呆,冷不防被推下了水。

此刻被救上来,安置在他房中。大夫正在医治。

这件事情已经惊动了林夫人和林老太太。林大人不在府中,只剩他一人不在场。

林夫人皱着眉,将事情问了。

林若映没有隐瞒,也就按照事实说了:“珠子掉湖里了,我就很着急,推开小昭去捡,我不是有心推他,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发呆,没有留心到我……”她脸色也没比床上的林延昭好多少,续道:“我就是想他让开。但是,母亲,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太急躁了。”

林夫人听下来,大概知道了:“母亲知道了,你自己呢?有没有受伤?”

“没有。”其实去拉小昭的时候,出手太快,被划破了,但是,是小伤,没有关系。林若映摇了摇头。

“好了,事情已经明白了就好。”林老太太看着床上的孙子,又看着床前的孙女,问道:“那珠子呢?捡起来了没?”

林若映一呆:“刚才被小昭吓到了,没有心思去想珠子,应该还落在冰面上。”

林老太太不知该责备还是欣慰:“你在乎小昭这没错,可是这珠子是你姐姐送你的,多少珍贵的东西,你也不知道珍惜。”当下吩咐人去拾来。

林若映低头不语。

“昭儿啊……我可怜的昭儿……”床边的女人刚哭昏了一次,现在醒过来又继续哭。

这个人便是林延昭的母亲,林姨娘。

论样貌,真的一点都比不上林夫人,唯一可取之处便是那双小鹿般的眼睛,楚楚可怜。这林姨娘也算是小三阵营中为数不多的相貌不及原配的人。

那么她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比如——哭。

林若映看着林姨娘哭个不停,心中厌恶,倒不是厌恶女人的眼泪,而是她的那种哭是干嚎式的……并且没完没了。

林若映打量着林夫人的脸色,发现她面上没有表情,眼中已经有几分反感,是那种觉得连看你一眼都觉得多余的眼神。

这时候林若映发现,自己这位母亲还是比较和自己脾气的。

林老太太看小杨氏那副架势心里就烦,她对小昭的担心不比她少,偏生只有她哭得像只有她一个人难过似的。转而问大夫:“怎么样?没事吧?”

“回老妇人的话,因为不是脑袋着地,所幸并无郁结,也无大碍,只是摔伤了脚,休养些时日便好。”那大夫道,“我开个药方。”

“哎……多谢大夫了。”林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又吩咐下人道:“随大夫去取药。”

林姨娘一直哭:“老夫人,你可要为昭儿主持公道啊……”

林老太太怫然:“你这是什么话,事情的始终你也听明白了,不过是两个孩子间的玩闹罢了,怎么?你还打算置办了谁?”

林姨娘见如此,又嘤嘤地哭起来,只说林延昭是如何的可怜。

这时候之前去拾鲛珠的人也回来了,竟说:“老妇人,在冰面上看了一圈了,没有看到。”

林姨娘一听更加哭得起劲:“老夫人……可见事情到底怎么一回事还不清楚,说不定,不是二小姐说的那那样。说不定……”她眼睛一转,停住了话,知道话说到这已经够了。

果然,林夫人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孩子说谎了?”

“哟……夫人,妾身可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再者说了,二小姐说那珠子落冰面上了,这不是没找到嘛,可见这不是真话。”

“找不到的话,没准儿是这府里谁眼红这珠子给捡走了,派人再找便是。”林夫人针锋相对,语气平静。心底却是悲哀,如果可以,这个女人,她一句话都不想同她说。

“夫人这样说,妾身也无话可说。”林姨娘凄惨地笑了一下,以弱示人。

林夫人吃了哑巴亏,林老夫人看在眼里,不由哀叹:她这姑娘从前就是这耿直的脾性,到现在还是要吃亏。正要劝两人一切等小昭醒过来再说。

前院小厮已经报到:“大人回来了……”

林瑄回到府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自己母亲、夫人和妾室三个女人站在床前争闹不休,自己儿子苍白着脸昏睡在床上,自己女儿倒是镇定,第一个看到了自己,一双黑瞳直视着他,以及他身边如莲优雅的绝色男子。

“怎么回事?”林瑄问道。

林姨娘不再说话,一直倚着床低低地哭,尽态极妍。林夫人并不搭理他,林老太太摇了摇头。

“若映,你说!”一家之主的气势尽显,林瑄问她。一路上管事差不多把事情告诉了他。林瑄看着那双眼睛,忽然觉得很放心,这样眼神的孩子是不会做出什么不像话的事情来。

“父亲……你回来了。”这时候,林延昭幽幽转醒,虚弱道:“不要怪映姐姐,是昭的不是。”男孩子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却急切地维护林若映。

     

作者有话要说:对争执什么的描写,很不擅长,写的头疼……因为极力描写每个人物,不想有一个人特别坏,没来由的坏,这样不好……总希望都写的合情合理

☆、第十四章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父亲……你回来了。”这时候,林延昭幽幽转醒,虚弱道:“不要怪映姐姐,是昭的不是。”男孩子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却急切地维护林若映。

“昭儿……你醒了。”林姨娘喜极而泣,考虑到林瑄身边站着外客,收了架势,这次是真真细微哭起来。

“昭哥儿是好孩子,知道担当了。”林瑄有些欣慰。

“林大人要处理府内事物,安沅就不打扰。”林若映瞧着林大人身边那个绝色的白衣男子,出尘地站在房外,并不进来,置身世外的洒脱地说道,状若谪仙。

林若映忽就想起相国寺的无尘方丈说:你会碰到一个关键的人,那个人会决定你命运的走向。那个白衣绝色的男子,会不会就是这个人?待林若细看清,不由一惊:那人正是她在相国寺碰到过的那个呆呆的男子。

而此刻,那个白衣男子站在门外,依着栏杆,状态风流,含笑着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只觉得他一直看着自己。

“叫太傅见笑了。”林瑄汗颜道。

苏安沅转过身去,并不理会,一袭白衣飘逸若仙。

他居然就是太傅苏安沅!林若映吃惊,是了,原该想到的,这么出众的容貌,哪有还有其他人……林若映幽幽地想,忽然一双狭长的眼眸浮现在心底。

林老太太疲惫地摇了摇头:“这件事,大人看着办吧……”

“母亲,儿子知道,这原也是孩子们之间相互嬉闹罢了。”

“也是。”林老太太颔首,老嬷嬷搀扶着她先走了。走至门外:“一干女眷,倒叫苏大人见笑了。”

“老太君身子还是那么安健,安沅送送老太君。”苏安沅眯着眼睛笑说。

“那可要折煞这把老骨头了。”林老太太乐呵呵道,却没有推辞,也询问着苏安沅的近况。两人说这话离开了。

林瑄没有顾忌,道:“我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就这么了了,孩子们都没有错。”他听闻两个孩子都把错归咎在自己身上,觉得孩子们真是懂事了,很是欣慰。

“焉知不是故意仍下去的?”林夫人冷笑道。

“夫人你……”林姨娘只是细细地哭,眼睛哭得更兔子一般,委屈地说不出话来,一句“夫人你”之后便哽咽住了。原本小昭还会安慰一下她,可是自从苏安沅出现以后,小昭整个人都激动起来,星星眼地看着林老太太和苏安沅离开的方向,并不理会林姨娘。

苏先生来自己家是为了春选的事情吗?自己可以被选拔上吗?林延昭心中揣测。

“夫人你何苦这样说?昭哥儿不会如此……”林瑄气归气,还是解释道。

“罢了,不必同我说。”林夫人不耐道,又朝着林若映说,“姐儿今天有被吓到了,我们回去吧。”

林瑄尴尬,下不来台。

林若映冷眼旁观,大概知道为什么林瑄会喜欢林姨娘了,一个男人总是不太喜欢过于优秀的女人,尤其是比自己还优秀的女人。林夫人性格耿直,眼睛不容沙子,不留情面。年轻时容貌便冠绝明都,风华绝代,且那时杨家三老都在辅政,不曾败落,家室煊赫,便是现在也一样美丽动人……相比之下,林姨娘就显得温婉可人,善解人意,又爱哭,显得很软弱的样子,需要人去保护。

人又被需要的需要。在林姨娘身上,林瑄必定觉得自己不可缺少……林若映心中叹了一口气,像母亲这么好女人应该值得一个更好的男人。林瑄是一个典型的士族男子,儒雅,有才华,品貌佳,却也是一个平凡的男子,气度不配和母亲比肩。

林若映想起那首《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林夫人就像是作为树的形象和林大人站在一起,而林姨娘就如同凌霄花,作为这个棵的林瑄喜欢攀援着他的凌霄花。儒雅如林瑄还是摆脱不了平凡男子偏爱柔弱女子的习性。

林若映朝着林夫人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走了出去。她心中不是不是失望的,林瑄在这大明朝已经算是好男人了,林若映要是想找那样明白橡树般平等的爱情,找到那样不离不弃、风雨同行的男子真是太难。

她跟着母亲走出房间,听到身后林瑄正安慰林姨娘,又问林延昭痛不痛?林若映知道,古代封建家长制中,父亲一直是一个极其严厉的对象,鲜有这样和颜悦色地对待子女。可见他是真的很爱护小昭。小昭则一个劲儿地问:“父亲,是苏先生呢,他怎么来我们府上了?昭可以去见见他吗?昭有希望被先生选拔上吗?”

“大人,昭儿他伤了腿,能不去春选吗?”林姨娘柔声问道,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林瑄又说了些什么,因为她走的远了,便听不清楚。身后房中的三个人才像是一家人,其乐融融,而她们俩显得那么多余。

林若映跟着林夫人的步子,偷偷看着林夫人的脸色,这个女子不愧是曾经冠绝明都的奇女子,脸色不变,喜怒不明,只是抬头望着庭院中的一方天空。

林若映恍然:这高府深院困着的不光是她自己,还有她——自己的母亲。

************

夜静,星满天,庭院,积雪映白。

房内,林姨娘欢道:“昭儿,你这次做的好,明明可以诬陷那丫头,却一力承担下来,你父亲可高兴了!”

林延昭靠在床头:“娘,今天本来就是我不对。”

“哼!那丫头推你下水,难道还是你错?”林姨娘怒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

林延昭知道林姨娘的性格,没有理她。

“哎……好了昭儿,娘说错了。”她见儿子不理睬她,笑了笑,温言道:“这样一来也好,你也不用去什么破劳子的春选了!先把腿伤养好再说。”

“娘你在说什么?能被苏先生选上那是多少荣誉的事情,这么多人挣破头也要去,昭还不一定轮的上,竟……竟然被娘你说成破劳子!”林延昭气得说不全话。

林姨娘这次没有细声细气,也生气起来:“你如何能同那些人比?你是御史台大人的儿子,是明都的公子哥,那些人不过是些武夫而已,你什么时候能长进?像你旸哥哥一样!这样娘在那人面前才扬眉吐气!”

林延旸,林瑄嫡子。继承了父亲的才华和母亲的气度,文采过人,年纪轻轻却已经成为当朝尚书令之下的郎中令。

“娘,你为什么总是要我和旸哥哥比?您为什么总是要和夫人比?”林延昭很不满。

“你这孩子,娘这还不是为你打算……”这孩子的脾气性格都不像自己,也不像林瑄,林姨娘有点难以掌控,又好言好语地宽慰道。

“我累了,娘你也去休息吧。”林延昭闭起了眼睛。

庭院的另一边。

小楼中,秋千给林若映的手上着药:“小姐也太不小心了,把自己都弄伤了……看看!”她指了指她手上的划痕,“不要留下疤痕才是。”

小丫头数落了半天,林若映不甚其烦,才道:“嗯……当时担心小昭。”

这么一说,小丫头更加激动:“婢子拿了衣服回来,就看到公子摔了下去,真是吓到婢子了。”

“好了,现在没事了。”林若映宽慰。

“那珠子还是没有找到吗?”她问。要是那珠子不见了,还真是挺麻烦,也算是御赐的在册之物。

秋千道:“是呢,也真奇了,还真没找到。不过夫人已经下令彻查了,一定会找到的,小姐放心。”

复帮其包扎好手上的伤口,服侍着林若映睡下,才退下。

林若映睡得很不安稳,遇到的事情太纷乱,她没有头绪。昭真的不是故意的吗?他支开的秋千,真的只是担心我会冷吗?是自己太多心吗?还有林家的事,母亲、林大人、林姨娘纷纷扰扰……最重要的是那个人呢,那样出尘的一个人,居然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是那样呆傻的样子。

林若映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想到苏安沅的时候,林若映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笑吗?”出尘的声音。

“啊?谁?”林若映吓了一跳。却已经听出来是日间碰到的那个白衣男子——太傅苏安沅。

声音从窗外传来,苏安沅叩窗相邀。

林若映披衣而起,翻出窗外。

月光黯淡,星光夺目。夜色下的苏安沅白衣出尘,容颜倾城,伸出手,一双眼睛雾气妖娆,眼底含笑。

林若映迟疑的伸出手,交在他手中。

苏安沅一笑,夜的美景都失色。拉着她小小的手,在腰间一托,带着她飞了起来。

“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是不是就是这样?林若映安分地待在他怀中,有些失神地想。

脚下有了落地的感觉,林若映低头一看,吓了一跳,却是小楼的楼顶。

“你愿意跟着我吗?”苏安沅问。他站在楼顶,突如其来的、没头没脑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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