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禽兽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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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禽兽录-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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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映抬头看向秦宋,恰巧他也正看着她。目光一交错,秦宋点了点头,人已经远走。

然后舒夜下达了什么命令,她都没有听进去,心里开始担心,脑海里只有秦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这个人平常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没个正经,贵公子的架势也深入骨髓,毛病一箩筐,可是自己为什么……为什么都记得那么清楚呢。

因为学艺,身上酸痛,他大约是富贵人家出身,根本没做过伺候人的事,却偏偏帮自己推拿;他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星辰落在眼睛里一样明媚,那种明媚吹散了自己心中的阴郁;他对别的女子好的时候,自己心里会难受的跟什么似的;他为人隐忍,什么苦都自己承担,永远笑得风轻云淡;面对危险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为自己挡下危险……他从来没有为自己做过什么特别的事,也没有对自己说过什么特别的话,但是为什么……自己就是觉得他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没有人可以取代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甚至是他,让她觉得自己在这个时空不再那么隔阂。

到底为什么?

很多年以后,林若映才明白,是不是感情都是这样,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林若映深陷自己的思绪中,待清醒过来,山崖上只剩舒夜和自己。还有两千战士已经隐入暗夜。

“舒夜?我的任务呢?”白玉假面之后,林若映显得有些错愕和恼怒,感觉自己被小瞧了。

“不要怀疑我的安排,你适合这里,就请充当最后保护大‘将’的‘士’吧……”也让我尽最大的可能保护你。

舒夜语气冰冷,不容置喙,狭长的眼眸中的温柔,眼睛一低,就全隐藏了去。

林若映站在原地,看了舒夜很久,黑瞳深沉,心中不知道转过多少心思,最后低下眼睛,妥协下来,不甘心地低下头,愤愤地说了一句:“好”

她听到山下厮杀声阵阵,手中的轻羽剑受到感应般想要跳出来。

这把剑好像比自己更急迫地想要证明自己,想要出鞘迎敌。

“小映,其实我比你更想投入到战争中去,跟战士们一起杀敌。”舒夜淡淡地说了一句。

林若映紧紧地握住剑,抬眼看着舒夜,是的她知道,可是他不能冒进,他是大将,如果他出了意外的话,这场战斗就算失败了。

“我知道。”林若映点了点头,警惕地看向暗夜中。

战争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山风吹得林若映开始发抖,明明是夏天,为什么会这么冷。厮杀声,马嘶声,冷兵器碰撞的声音,还有火炮开火的声音,巨大的火光照的脸色一亮。

“哎呀呀……这么晚不睡觉真是太可惜了。”

那是——。

慕焰的声音,穿着黑色的衣服,外袍有黑色的风帽,隐去了大半张脸,露出湛蓝的眼睛,在暗夜里笑得不怀好意。

他来了,那么羽林的人?

五十八章 土木堡之变(二)

“嘻……又见面了!”

暗夜中,隐藏在风帽之下的男子,友好地打了一个招呼,朝着林若映扬了扬手,湛蓝的眼眸弯起,天真得如同澄澈的最可爱儿童。

他的身后,是数不清的魔教众人和瓦剌鞑子,黑压压的一边,隐藏在黑暗中。

为了表示他的友好,他扯下了风帽,露出浅色的长发,看上去温和而无害,彬彬有礼,他好像很懂中原的文化,比中原人更加喜欢做出一副礼仪的样子。

林若映心下一片冰冷:他们是从哪里上来的?他们上来了,那么秦宋他们还好吗?大家都安好吗?

手中紧握着轻羽剑,手开始发抖,不是害怕,而是深深的绝望。

如果……果然大家出事了的话,她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她一定不会放过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不受控制般的,手中的轻羽剑“铮铮”作响。

“怎么……好像不乐意见到我的样子呢?中原人所谓的礼仪之道就是这样吗?”慕焰奚落着说,神情看上去委屈极了。

舒夜冷笑着走上一步,没有看向慕焰,而是握着林若映的手,好像是知道她的绝望。

他的手很冷,温度一直是他所欠缺的,所以舒夜才会格外向往灼人的林若映,才会格外执著。

手底传来舒夜的力量,林若映渐渐平复了心情,心中生出勇气来,脑海中闪现过这样一个念头,如果秦宋真的出了意外,大不了自己跟他一起死了也是就是了,何必哭哭啼啼。

少年时代的林若映用情很深,那个固定的时间点上,她所想到的仅仅是生死相随。

“那个人!我说……你最好放开你的手,不然你会后悔的。乖乖地投降是最好。”慕焰笑得灿烂,咧开了嘴,面目一下子变得狰狞,那种表情是极为嗜血、极为兴奋,“要是你们把事情搞到无法控制的地步,那局面将会无法收拾啊……”

舒夜闻言,狭长的眼眸一抬,扬起妖孽般的笑容,冷然道:“要舒某投降,恐怕没有这么容易。”

他朝着暗夜里做了一个手势,凝了幻术的一个诀,十里之外的人也照样看的到。

“远道而来的魔教少主,你也会为你刚才的话而感到后悔。”

话落,箭如雨下,竟然是学着慕成血之前围攻他们的样子,在山崖之下埋伏了两千的羽林军,还有大块的巨石滚下来。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慕少主,听说你的汉语说得很好,看来你还要好好学着才是。”舒夜拉着林若映往山崖上走去。

这个人疯了!他竟然拿他自己当诱饵,将敌人引来之后,来了一招请君入瓮。

箭阵如雨,滚石如雷。

慕焰扬鞭欲追。

前方白光一闪,斩断了他的马鞭,来着阻了他的攻势:“慕少主,你的对手是我。”

慕焰朝他看去,蓦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我记得你,你是秦淮的那个剑客,我早就想和你比个高下了!”

“杨延晔恭候大驾!”说着起了一招极为冒进的上手剑招。

林若映被舒夜夹带着前行,回头望去,就看到了秦宋。

太好了!太好了!他没有事……刚才他说他叫什么来着?正巧巨石滚落,恍若天空中一声巨雷,炸的她脑海中嗡嗡的作响。

他说他是杨延晔……怎么会是他?竟然是他?为什么么偏偏是这样的时候才知道?他是自己从小定亲的夫婿啊!。

林若映失魂落魄的走着。觉得命运兜兜转转,竟像是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是了,她早该想到的,他在林府中出穿用度和府上公子无异,宋玉不过是自己开玩笑给他取的名字,这么多年“秦宋秦宋”的叫下来,已经忘记了这个名字只是嬉笑是随意取的,自己竟然忘记了过问他的过往,连他真正叫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林若映苦笑着摇头:映子啊映子……你就是这样爱一个人的吗?!。

身边是冲锋陷阵的战士,厮杀声响成一片,林若映脑海中也乱成一片,握着剑随手砍杀着进攻的敌人,漫无目的,下手随意且绵软,要不是舒夜护着她,像她现在这个样子早就没命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舒夜挥剑杀去了身边的敌人,冲着林若映吼了一句。

年轻战士的鲜血洒在白玉做的假面上,还有的溅在她脸上,很滚烫,很血腥……

林若映一个激灵,是,如果自己不小心的话,那么死的就是自己了,他是杨延晔又何妨?自己喜欢他,他又和自己从小定下的亲,这不是天作之合吗?为什么自己要恍惚?为什么自己要难过?

轻羽剑出!。

剑身带着赤红的光芒,仿佛已经忍耐到了极致,迫不及待地张开了血盆大口,将新鲜的生命吞噬殆尽!。

这才是轻羽的力量,被压制了太久,无人再能避其锋芒!。

林若映挣开舒夜的手,投入到自己的战争中去。

这一次是真正的战斗,而不是之前一次的玩笑般的阻击。

越来越多的人倒下去,不知道是自己的战士还是敌人,渐渐分不清楚,手臂开始无力,感觉快脱力了,这个夜晚,会有多少人丧生在这荒郊野岭呢?死在这连名字都没有的山崖上。

鲜血迷了她的眼睛,她越来越感觉自己快支配不了轻羽了,而轻羽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疯狂地驰骋在战场,肆意地剥离着新的生命。

她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气声,心脏快不能负荷,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过久,只觉得天渐渐亮起来了,而对方的进攻却不减弱,每一次感觉快杀完了的时候,又会有新的一批人冲上来。

战争持续到了天亮,慕焰却停手了,将军队退到山谷,不再有动作。

得到了喘息机会的羽林军退守山谷,清点人数。

战争很残酷,向来以一敌十的羽林军也死伤惨重,清点人数之后,发现这一仗就消耗了一半的力量,活下来的人不到五千,加上他们的物资供给不上,将他们围而不攻的瓦剌军队,已经切断了他们的物资来源。

林若映力竭,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轻羽剑落在一边。

“小映!小映!”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是谁?是青圭,又好像是北辰?会不会是舒夜,还是秦宋,不,如今应该叫他延晔才对。

林若映出声回答,却发现发不出声音,和上次一样,使用轻羽剑后,整个人就处在极为虚弱的境地,仿佛使用这把剑会消耗巨大的体力。

渐渐的她连眼睛也睁不开。

过了很久,她听到有人喜极而泣的声音,将她拥入怀中。

太好了……她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中。

“喂……阿古勒你看,这才是她真正的力量!”山谷之外,欣赏着风景的慕焰笑眯眯地说,湛蓝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以及占有。

阿古勒点了点头,“仿佛就是为了战场而生的花朵。”

***********。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感觉像回到了母体一般的沉静安详,醒过来的时候,又是深夜。

青圭喜笑颜开:“小映……你醒了。”

是了,自己在战斗,然后自己很没有的倒下了。

闻言,更多人围上来,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关切地看着她。

“大家都没事吧?”她吃力的问,嗓子暗哑不已。

“都没事。”青圭点了点头,拿起水壶,为她喝下水。

“好小子!真有你的!这次我北辰可算开了眼界啦!”北辰在林若映背上重重一拍,这个浑人下手没个轻重,林若映又没有设防,一拍之下,口中的水全部喷了出来,淋了众人一脸,很多人都被殃及,包括舒夜、包括延晔,青圭当然首当其冲。

北辰尚不自觉,揽着林若映,一副哥两儿好的样子:“那场面就跟杀神一样!”

林若映怪不好意思的,讪讪地看了看脸色不同的那几个被喷的人。

这一次他们都没有为难她,擦去了脸色的水渍,没有多说什么。

林若映实在困倦,青圭就扶着她躺下。

众人也继续躺下休息。

山谷之中的星空那么漂亮,自己有多久没有仰望星空了呢?

“要是没有上终南的话……”她轻轻地说了一句,声音比之前稍微好一些,低声问,“要是没有的话,我们现在会在做什么呢?还会认识彼此吗?”

半响没有人说话,林若映以为自己说的太轻没有人听到,也就作罢了。

北辰躺在茅草上,最先说:“我啊,要是不去终南的话,应该会子承父业,做一个商人。我其实挺讨厌战争,也不喜欢打打杀杀,要是有更好的办法解决的话,为什么一定要战争呢。”

原来并不是没有听到,而是在深思,没有想到平日里最嘻嘻哈哈的北辰也会有那样的心思,林若映有些意外。

“至于我的话,应该会在青城,帮着打理帮中的事物吧。”青圭想了想。

宋玉闭目,还在思考;舒夜冷笑了声,似乎不感兴趣。

青圭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笑问:“那么你呢?小映?是在家里绣花吗?”

作者有话要说:

提问:青圭是天然呆还是腹黑?

他是不是看穿女主了呢?

第五十九章 土木堡之变(三)

“绣花?开什么玩笑?”林若映不多说什么,身上的伤口痛得厉害。

闲聊之后,林若映躺在军帐之中,卧在一个简易的床上,隔了一道帷帐,还是能听到众伤兵的哀嚎呼痛之声,一声一声嗡嗡嘤嘤,耳边不住缠绕。

林若映手臂上有伤,背后也被划到一剑,刚刚草草地敷过药,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酸痛无力,整个人想要被撕裂一般。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上的一道剑伤,一条深深长长的伤口,盘踞在雪白的肌肤之上。

刚刚清醒的时候尚不觉得,还能和伙伴们聊天,现在身上火辣辣的疼,伤口之上敷着褐色的草药,像是丑陋的蝎子爬在手臂上。夏天彻底结束了,这几日天气变得愈发寒冷,还是初秋的天气,林若映在晚上还是被冻醒。

迷迷糊糊之中,仿佛又回到了终南之巅,好像还在初上终南的白茫茫的雪地上,自己躺在那里,片雪就落下来。那时候她以为自己会死,结果舒夜踢醒了她。好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魇,好像回到了从前一般,再度重演。梦中终南的桃花飘零,纷纷扬扬,好像是桃花,又好似雪花,光怪陆离,花瓣雪花都是那样柔美的事物,可是落到身上,却痛彻骨髓,又冷又痛。

很快就冻醒了,窗前坐着一个人,不是舒夜,却是杨延晔。

他一向风姿卓绝,此刻也有些憔悴。

“是你……”林若映支起身来,便牵动了背后的伤口,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杨延晔伸手压住她,低声道:“别动。”

“你怎么来了?”林若映侧着躺下,怕压到伤口。

杨延晔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去扯她衣襟。

林若映不料他突然如此,吓得急忙闪身躲避,一手掩了襟口。

杨延晔不知是好笑;还是苦笑,神情有些奚落,道:“你胡乱想些什么?事到如今还要瞒我吗?”

林若映面上一红,还好带着白玉面具,不是很明显,嗫喏道:“什么瞒你?”

“罢了,上药吧。”杨延晔不欲多说,“我知道你必定顾忌自己女子的身份,背后的伤没有让军医上药吧?所以给你带了伤药来。”

林若映点了点头,他说的不错。她的声音比刚才更小:“你知道了?”

杨延晔并不回答,默认着。手中打开伤药,小小的一个瓶子,一打开就有淡淡的香气,他见林若映没有动作,皱眉道:“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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