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帐外不远的广场上。
一堆膏火熊熊燃烧着。
骠骑营的统领大将任海,正拿着一条洁白的布巾,拭擦着一杆长枪。
这是一把银色的红缨枪,精铁锤炼的枪杆,锋利尖锐的枪头。
他轻轻地拭擦着,目光温柔。仿佛这不是一把冰冷的武器。而是一个热乎乎的美人。
武器是一名将士的生命,没有了称手的兵刃,上了战场只有被屠杀的份。若有一把符合心意的武器,上阵杀敌,便有了底气。活着回来的几率,也会高一些。
任海的这把枪,跟随了他多年。他十分爱惜。
这时。菊儿刚去了水中月的营帐,通报了染黎的命令后,安静地退出来。
一双水灵灵的目光在营地里巡视了一遍。见任海正坐在膏火边上,就不自觉地堆了笑容,快步走过来。
“任将军?”
听到她的呼唤声,任海放下了手中的长枪。回头望她。“菊儿姑娘,有事?”
“嗯!”菊儿走到他身侧点点头。甜甜地笑着。“王妃找你!”
任海点点头,这姑娘每每来寻他,必定是因为安王妃之故。想是如此,他的心里不由升起一丝浅浅的失落。
“你在擦枪吗?”菊儿看着他放在身畔的银色长枪。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双刀,目中透出一丝羡慕。“你的枪真好!又好看,有好用!”
她的双刀在南阳湾的时候。刀刃都磕卷了,一直没空修理。
听她这么一说。任海心思一动。忽然想起兵器营里,还有一对精铁打的双刃刀。
上次在南阳湾的时候,菊儿熟练狠厉的刀法一直让他记忆深刻。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开始默默的去关注她。
本来,想着现下就去兵器营里,将双刀拿来送给她。但,一想到她的来意,又皱了眉。王妃唤他,定有要事。
“菊儿姑娘,在下这就去见王妃!”
菊儿点点头。“快些去吧!”
任海站起来,朝主帐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望她。“你不和在下一起?”
她是安王妃的丫鬟,每次找他都会陪他去主帐的。今日,怎么没跟上?
菊儿看着他,轻轻笑着。“我想,在这里坐会儿!”
闻言,任海微微地有些失落,但还是点了点头。“好,那我走了!”
菊儿点点头,看着他挺拔高大的身影渐渐离去。
任海虽然是个当兵的,可他有一张精致的白脸,配上他一身傲气,常能迷倒一些待字闺中的少女。
菊儿眼里的任海,也是极好的,但她的身份很特别,并不是一个丫鬟那么简单。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
所以,每次面对他,她总是有些自卑。
远远望着他掀起主帐门帘走了进去,菊儿叹了口气,转身在膏火前坐下。
见熊熊燃烧的膏火前,摆着一块磨刀石和一只木水桶。心想,应该是任海刚才搬来用的。
她弯了弯嘴唇,抬手抓起木桶里的水瓢,往磨刀石上浇了一些水。然后,解下腰间的双刀,抽出刀刃放在石面上,借着火光,细细地磨搓。
她磨的很认真,全然没发现一道人影从她身边一闪而过,朝着主帐掠去。
这人的身法很快,骠骑营里的巡逻将士们,竟然没有一人发现。
主帐里。
水中月和任海进来时,染黎正拧干毛巾,在为刘旭擦脸。
为刘旭擦完脸后,染黎将毛巾拧干搭在脸盆上。起身,正眼望向水中月,由上而下细细地打量着。
今生再见,那般匆忙,白日里都未正经看过他。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着装,只是气质清净,没了前世那股子郁气。也是,前世相遇时,已是周军师过世之后。那会儿,他的心境,自然颓废些。
“水先生,千里迢迢赶来边疆昌城,定是辛苦。”她微微勾了笑,语气略淡。“奈何王爷出事,本王妃又有要事在身,有些事,便不得不托付先生。”
水中月点点头,染黎是皇家女眷,他自然得谨守礼仪,不敢抬眼相看。只依稀感到,对方正直直打量着他。“王妃有事尽管吩咐!小生定倾力而为!”
“倾力而为?”这话,让染黎心头一乐,笑问:“你都不知道本王妃让你去做什么事,便答应的如此顺畅。若是让你去杀人放火,你可怎么办?”
“如今,边疆事急,王妃乃是将门之女,所做之事,必与战事有关。”水中月面色不改,依旧平静地说道:“小生不才,在这方面,确有些才华!”
染黎点点头,轻叹了口气。
前世,二人将对方视作知音,时常把酒言欢,讨论军情。
如今,他却因着身份,不敢看她一眼,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可仔细想想,这样也好。她今生是再不想招惹他,只望对方安稳一世。
正沉浸在回忆里,视线无意识地扫过帐布,却意外瞅见一道极浅的灰影,正静静服帖在帐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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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扑空了!
有人偷听?会是谁?
染黎双目一寒,把下头上的掐丝垒花金钗,朝灰影方向猛地一甩,金钗便飞射了出去。
“噗”的一声,金钗刺破帐布,没入灰影里。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那灰影“砰”的一下砸在了地上。
任海见状,哪里还不知道出了宵小之辈,他紧了紧握着长枪的手,快步走出营帐,前去灰影处查看状况。
营地里,每个十来丈,便点着火盆子。
每个营帐外都有将士巡逻,一般宵小,还真难潜进来。
任海心里警惕着,走到灰影所在之处。
夜风拂过帐篷,帐布上一个拇指大的洞里,有黄色的光线射出。
这里就是刚才发现灰影的地方,洞是被金钗射出来的。可是,此时,这里没有灰影,也没有人。只有一只染血的金钗,孤零零的躺在黄土地里。
一队巡逻兵拿着火炬整齐地走过来,任海面色一凝,伸手扯过一人便问:“可有发现可疑的人从这里离开?”
被他扯住的将士摇了摇头,回头问身后的其他人。“你们可有瞧见?”
见一众巡逻将士纷纷摇头,任海叹了口气,放开了这名将士。
这时,染黎也从营帐里走了出来,目光冷冷地在夜色中巡视了一圈,最后静静地望向临时马厩,
马厩后,有一处小土坡。
此刻,土坡上,有两个人。一个人一身白衣,正静静站着,朝她望来。另一人单膝跪地。一身黑衣,低垂着头,似在复命。
任海顺着染黎的目光望去,顿时头皮一麻。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刚刚竟一点都查觉不到。心寒的同时,也烧起了心中的羞愤。他握紧长枪,就要朝那边冲去。却被染黎一声喝住。
“站住!你不是他的对手!”染黎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后运起轻功腾身而起,一路踩着军帐帐顶,朝马厩那边掠去。
任海见她飞身而去。心头更是羞恼,一脸郁色!
“你既是一名将军,就该明白,自己的缺陷与不足。”水中月不知何时走出帐篷。此时缓缓走到他身边。“你不既然不是那人对手,就不要去送死。骠骑营里找不出第二个正三品。没有了你,这二万骑兵就是一盆散沙。最后,逃不过被边城军队吞噬的命运!”
无论嘴里说着什么话,他的脸色都是极为平静的。给人一种千里之外。运筹帷幄的感觉。
任海自然知道他的来历,所以对他的劝慰,也勉力听进了心里。细细琢磨一番。才发觉自己似乎焦躁了。
“无论是大将还是小卒,都是一个兵!坚守岗位。做自己该做的事,才能不乱阵脚。”说完,他深邃的目光静静眺望着染黎飞去的身影。“能无声无息进入骠骑营的人,武功必不是凡数。他不敢靠近,只派属下前来探听。说明,这里有人比他还厉害,他不敢冒险。不敢冒险的人,身份都不太一般。身份不一般的人,都习惯给自己安排一条绝佳的退路。王妃这一次毫无准备,怕是要扑空了!”
果然如他所料,染黎飞身掠上小山坡时,那两人已经利用携带而来的攀山爪,掠上了身后的悬崖峭壁,自崖顶的翩然离去。
此处悬崖十分险峻,就算染黎身手再好,没有工具,也是上不去的。
站在崖下的小土坡上,染黎抬眼望着高高的悬崖。一手捂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心里想着是否要追上去。她手腕上的镯子,确有攀山爪的功用,但此等密器过早暴露了真的好吗?
思虑了一会儿后,还是放弃了。
这人既然退的如此及时,说明,他早做了万全的准备。现在就算追上去,也未必能抓的到。何况,她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了。
轻叹了口气,她转身掠下土坡。随意扫视了成片的临时马厩一眼,却见烈焰正屁颠屁颠地朝这边跑来。
“烈焰?”
烈焰一听她的声音,脚步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会儿。
她望着它挑了挑眉毛,心想,难道这马儿还想跑?
看在它在原地趻踔,不由心里更加肯定了几分,于是冷了脸,道:“回去,好好呆着,否则,休怪我无情!”
烈焰竟似真能听懂人话,只见它听染黎说完后,急忙转身跑回了马厩。还自觉的将脖子上的缰绳,甩套在了马厩里的木桩子上。随后,更用嘴巴叼着马厩的稻草门,缓缓合上。
看它这样,染黎气笑了!
这哪里是马,简直比人还精。
没好气地笑了笑,她转身走回主帐。
主帐门前,任海和水中月静静站着。
染黎见二人还在等她,便想起了正事,随即再次邀二人进入主帐。
主帐里,染黎在临时长桌上摊开一张皮革地图。这地图,是她在回门后的时间里,根据前世记忆,亲自绘制的。
水中月看见这张地图后眼睛一亮,目中多了些许深思。而任海,却皱了眉头问她。“王妃,这地图哪里来的,却和现在朝廷颁发的不一样啊!”
染黎看着他淡淡一笑。“地图,是真的,比朝廷的详细。这张地图上,有许多地势,在匈奴人的地图上也是没有的。这便是我们骠骑营的筹码。爷爷的救兵还有十日才能到,而七日后,匈奴各部就差不多集合完毕。他们的兵,所带口粮有限。所以,这一战,等不到爷爷的救兵,就会开打。”
水中月静静看着地图,眼眸略深了些,没有说话。
染黎熟悉他的脾性,知道他这是在谋略,索性就静静地等他。
如今,刘旭自己放倒了自己,她唯一能商量军事的人,便只有水中月了。这人在谋算一事上,绝对比刘旭更胜一筹。
许久,水中月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峡谷淡淡说道:“这里适合埋伏!”
随后,指着另一处牧区。“先从这里抢牛羊。”手指一转,点在一处水泽边。“狼群出没之地,你们在这里丢些牛肉和羊血之类的,一路引到各部赶来的必经路上。”
染黎点头笑笑,水中月的想法和她不谋而合。“到时候,咱们再趁乱袭击一把,惹怒他们。将他们引到峡谷!”
至于峡谷的布置,她回头看了眼被褥里的刘旭。本来,这事交代给他了,可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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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别无选择
叹了口气。
如今,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没有毒药陷阱,那就另想法子。
淡淡看了任海一眼,道:“今夜,你先分出一万将士和马匹,让他们一律好生歇息一晚,该吃就吃该睡就睡。”
随后,她指着地图上的一处标了红圈的河流。“这条河不大,却连通匈奴于大庆,但两国交界处,以一道天险瀑布相隔,瀑布两岸,全是悬崖峭壁。只是,那瀑布的水帘之后,有一条密道,可通兵马!”
“什么?”任海惊异,看着那条河心情渐渐澎湃起来。“这河在朝廷颁发的地图上没有,不知匈奴人可知晓?”
“这密道的尽头,是匈奴人的死亡荒原。”染黎微皱了眉头,静静凝视着他。“匈奴人几辈人,都不敢踏足之地。所以,这条密道,他们不知道。不过,既然是死亡荒原,它的危险,就是十分恐怖的。”
“如何危险?”任海疑问。
这时水中月点了点死亡草原上的一潭黑水。“史有记载,死亡荒原有黑油,少取可燃,但恶臭剧毒。契丹一族,曾有人带马队冒险取油,惹怒荒神,满地燃爆,契丹人的马队,全军覆没,尸骨无存。”
“既然如此邪门?”任海听完额头青筋直跳。“那我等如何才能过去!”
“全军卸甲,用蒙汗药迷晕马匹,安置在竹筏上。那黑油下是水有浮力,人坐在竹筏可以撑杆划渡!”染黎微微垂了眼,淡道:“不排除,这是在赌命!不过,本王妃曾经成功过一次。那一次。也是一万骑兵!只要尽量不发出声音,问题不大!”
这是前世,白飞飞支的招儿,不想,今生这么早便用上了。还真得好好谢谢她啊!
水中月沉思了一会儿,而后淡问:“哪里来那么多的竹筏?”
染黎轻笑,指着瀑布边上的山丘说道:“这里。有漫山遍野的竹林。就地编一千竹筏。轮流渡过。”
“眼下战事迫在眉睫!”任海低叹一声,略有些忧郁道:“也只能先去试它一次!”
这样冒险的事,染黎知道任海是不愿意的。但是,他们作为一支突击骑兵,别无选择。
因为大庆和匈奴的各个关口,都有匈奴人驻扎。贸然出关。只会让事情败露。
而后,染黎细细瞅了水中月一眼。
“此番。本王妃会随那一万将士,前往草原突袭。水先生务必留在营中,想办法让外人以为,骠骑营的二万将士都在原地休整。没有人离开。这事就算是两位皇子来了,也不可泄露半分。”
水中月点点头,面色严肃地应下。“若他们问起王妃的去处。小生该如何作答。”
“菊儿会易容术,她会扮作本王妃。留在军营里照顾王爷。”
如此,任海和水中月心中都有了数,三人又继续讨论了一会儿。大约半个时辰后,那二人,才相续告辞离开。
这一番探讨下来,夜已深了。
染黎脱去外袍,在刘旭身侧躺下。
只是,刚躺下来将被褥拉起时。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便扣在了她的软腰上。
染黎心头一动,微挑了挑眉头,转脸似笑非笑的瞅着他。“臣妾还以为,王爷要一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