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婆子却也干脆,直接走到了染黎身前,膝盖一弯就跪了下来。对着满脸惊愕的染黎,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老婆子出生乡野,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放在心上,救救我的媳妇和孙儿吧!”
染黎想不到这老婆子这般干脆,便有些尴尬的将她扶起来,然后也懒的多说什么,随着那稳婆走进了产房。
产房里飘着浓浓的血腥气,窗户都闭着,做工简单的小桌子上摆着两盏油灯。
能做稳婆的,都有些见识,她见染黎进了产房后,闻着满屋子血气,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不由自主的对她高看了一分。
平民家的卧室,没有分内外室。
染黎一进来就看见了木床上的春妮正满头大汗的望着她,她双手紧紧抓着床单,显然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染黎眉头一皱,在洗脸盆上净了手后,快步走到床前。看着春妮道:“你放松一些,我必须间孩子的体位调节过来。不然,就真的没救了!”
母爱是伟大的,春妮咬着牙用力的点点头。“拜托了!”
染黎走到床尾,掀开春妮的裙子。看着她私部已经若隐若现的婴儿小脚,心头一紧。伸出右手,运起缩骨功,让本来纤细修长的手更加细一些,这才轻轻抓住那只小脚。
她抬头对痛苦万分的春妮说道:“尽量放松,我要将孩子推回去。你不放松,就容易伤到孩子!”
春妮心知,自己若是没有了孩子,在这个家里就没有了地位。而且,没有一个女人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极力配合的放松了身子,按着染黎的意思用力的深呼吸然后放松。
染黎一手抓着那只小脚,一手轻按春妮的肚皮,感觉春妮的肚子渐渐松软了一些后,就将孩子的脚轻轻推了进去。
因为她缩骨后的手十分小,所以就顺利伸到了胎盘里。她细细地摸着孩子的身体,轻轻推动他的同时,又摸着孩子头颈,以免被脐带绕上。
摸到小孩心口时,染黎能感觉到这孩子还有心跳。是以,她将胎位扶正时,就飞快的退了出来。满头大汗地对呆站在身侧,一脸呆滞的稳婆道:“还愣着做什么?胎位已经正了!”
稳婆被她一喝立即回过神了,看了看春妮的私部,见果然是胎位正了,顿时惊喜的大叫一声。“春妮,快快用力!”
春妮知道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感激的望了染黎一眼,就抓着被单,深吸一口气,用力的收缩肚子。
染黎知道已经没她什么事了,便转身到洗脸盆那儿将自己沾满了污血的手用力的搓洗干净。
产房里,春妮的尖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待染黎将手洗净时,孩子也终于被顺利挤了出来。
稳婆抱起孩子,狠狠的一拍屁股,顿时“哇哇哇”屋里响起了婴儿嘹亮的哭声。
而,春妮看着稳婆怀里的孩子后,也是喜极而涕。
屋里的空气实在太憋闷了,染黎见孩子已经顺利出生,便没有继续呆下去,走到门口拉开了屋门。
迎面却是一院子惊喜和尊敬的眼神,她眉头微挑,会心一笑。忽然觉的,救人一命,竟然比打一场胜战还要让人喜悦。
“神医啊!”
“神医贵姓?”
“神医,去老儿家坐坐,老儿让婆子给您做夜宵!”
出了产房后,染黎就被人团团围住,渐渐的让她有些不耐烦起来。
她推脱多次未果,只好故技重施,双手叉腰大吼一声。
“我累了,我要睡觉了!请你们让开!”
场面一静,染黎趁着众人还没回过味来急忙就进了自己屋子。然后,重重将门关上,并且上了锁。
屋里,安逸还在安睡,而床边,影子一脸嗤笑的看着她。“我从来不知道,王妃还会救人,这医术似乎还不错!”
那日在安福寺,心空和尚帮小安逸取出女鬼时,他被一股莫名的力量赶到了千米之外,只能远远看着亭里的场景。并且,他根本无法听到,心空和染黎刘旭的对话。
是以,影子并不知道染黎是重生过的,更不知道阿月曾经夺舍过她,他只知道,有个女鬼曾经上过小安逸的身。
染黎淡淡斜了他一眼,道:“我会的东西多了,你继续窝屋梁吧!我打算睡了,明日还要赶路不是?”
影子见她顾左右而言它,知道她这是不愿意多说了。他没有再问,看也不看她便径自上了屋梁,只一闪就融入了黑暗。
染黎和衣在儿子身侧躺下,可能是真的有些累了,她几乎是粘枕即睡。
而院子的隔壁,另一间房里,一个满脸胡渣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睑。一双冷眸寒光闪闪,薄唇微微拧起。
“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这么熟悉?”
☆、第八章,突来变故
次日清晨,天将将亮起时。
染黎在房间的小桌上留了一两银子,抱着小安逸爬上马车,悄悄离开了村子。
不是她想做好事不留名,而是,她如今不好太过招摇。
就在马车离开村子时,她夜里居住那户人家的隔壁大门,轻轻的开了。一个满脸胡渣显得有些颓废的男人,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慢慢的走出来。
那匹马儿甚有灵性,一双大大的马眼机灵的闪烁着。
男人牵着它走出门后,有些忧郁的问:“我们跟上去瞧瞧可好?”
那马儿竟如听懂人言一般,点了点头。
男子嘴角微微勾起,伸手宠溺的揉了揉它的头顶,然后熟练的翻身上马。
他没有马鞭,只轻轻说了声。“走吧!”
那马儿听了,便立即撒开马蹄,飞也是的冲了出去。
约莫过了三日,染黎到了江州府许昌县。
马车进入县城后,染黎并没有去找客栈。而是直接去了牙行,她准备选一名小丫鬟,这一路上,她自己一个人照顾小孩,又要弄吃食,实在不顺心的很。
牙行就在县城的集市尾部,马车勉强能走。
待到了牙行门口,染黎让影子留在马车里看着睡着的小安逸,自己则随着迎上来的招呼她的人牙子,慢步行去后院挑人。
牙行里收罗的各色丫头婆子,并不全都是自愿买身为奴的,也有些是家里人遭遇事情后为了银子,被迫卖来这里的。
是以。染黎随着人牙子走到后院时,听到西侧屋子里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哭叫声,和婆子们的怒骂声。
显然,那些婆子,正在用一些极端的法子调教这些丫头。
领染黎进来的人牙子。是个粗壮的中年男人,他见染黎的目光望西边望去,便温和一笑。
“那些都是被父母或者兄长卖来的乡下姑娘,都是些可怜人。”他叹了口气,有些不忍道:“世道艰难,既然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若她们还放不下,离开这里到了大户人家当丫鬟后,是要吃大苦头的。我们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想将来看见她们堆在乱葬岗上。”
见他解释。染黎嘴角微拧,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她一直身处社会顶层,以往虽然知道那些丫鬟婆子,都是卖身为奴的。但,从来没有想过,她们是不是自己愿意的。
那人牙子见她面露不喜,眼神一闪,急忙说道:“我带您去东厢看看。那里都是调教好的上等丫鬟!”
染黎听后又看了眼西厢,如今她自己的处境也不好,实在没多余的气力多管闲事。再则。管了一处,却管不了全部。
除非,这个世界,再也不需要丫鬟了。
轻叹了口气,她冲人牙子点点头。“走吧!”
人牙子本来就是带她往东厢走的,是以。此时离的已经不是很远,走了几步便到了。
东厢的门开着。里头一个身着暗红色衣裙的中年妇人,正拿着一只戒尺。站在十几名衣着破旧的少女面前。
妇人神情倨傲,跟她身前那些低垂着脸,瑟瑟发抖的少女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们听好了,我如今之所以对你们这般严厉,就是想让你们做丫鬟的时候,懂规矩些。别犯了错,一不小心给打杀了。打杀个把奴才,在那些妇人眼里,不过是些许小事。”妇人严肃的目光,盯过一个又一个的少女。确认每个人都在用心听了,才目露满意的继续讲下去。“我会尽量让你们去富贵人家里做奴才,至于那几个样貌好的,若不想被窑子买去,就用灰把脸藏好了。到时候,千人枕,万人尝,到死都不安生。”
她一说完,那十几少女中,便有几个面貌秀美的赶紧低下了头,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
拿戒尺的妇人冷笑一声,扫了那几人一眼。“你们若想被大户人口选去,还要学会装丑,不出风头。要知道,那些大户里的奶奶们,最是厌恶长的美艳的丫鬟。这些丫鬟在大户里,比丑模样的,更难存活一些。因为,大多数都还没爬上主子的床,就已经被大妇们找借口收拾了。”
看着那几个模样艳丽些的一脸惊慌,染黎对那拿戒尺的妇人不由高看了一分。虽然做着人牙子的行当,但到底没黑了心。
她身侧的人牙子见染黎面色较之前缓和不少,便问:“您可有看过眼的?我让婆子领出来,给您瞧瞧!”
染黎的目光掠过那十几个少女,每一个都认真仔细的瞅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最后一排,站在角落的少女脸上。
她身材修长,面貌清雅身上有一种淡漠的气质。
染黎眉眼一挑,这样的气质,可不像丫鬟啊!
人牙子见她的目光在那少女面前停留,不由眉头微微皱起。“这丫头长的确实俊俏,而且厨艺打扫样样拿手。您若是已经婚嫁,这丫头倒是不算适合啊!”
这样的气质,最是让男人心醉。若真选了回去,很可能成了个祸患。
染黎刚进牙行时,这名人牙子已经将她的穿着气质看出个大概。染黎出身氏族大家,一身气质从小培育。就算如今只是张略微清秀的脸蛋,但那眉眼间的高傲冷意,却是一般大户人家模仿不来的。
这样的人,若在他这里选了合适的丫鬟,便好。若是将来着丫鬟坏了事,他们牙行恐怕也得跟着倒霉。
染黎心里大致能猜到这人牙子的心思,但她觉得这丫鬟甚得眼缘,便对人牙子说道:“将那丫头叫出来,我问问!”
见她这般说了,那人牙子就算心里不愿也是无法,便唤那婆子将人领出来。
那婆子看了染黎一眼。一声不吭的将那丫鬟扯了来,然后给染黎轻轻抚了个礼。“奴家见过夫人!”
染黎淡淡一笑:“免了!”
而后,将目光落在那少女身上。
少女此时已然跪在了地上,一双眼睛静静的望着地面。“奴婢轻岚,是官奴!”
官奴?
染黎面色一凝。原来如此,难怪她身上有着大家小姐一般的气质。
“你家里犯了什么事,原来是做什么的?”染黎垂眼瞅她,语气淡淡道。
轻岚平静道:“奴婢的祖父,是前朝太医院院署,赵青一。前朝太后重病时。祖父开错了药!”
前朝,赵青一?
染黎眼珠转了转,心道:“昭元帝登基时,大赦天下,前朝的官奴差不多都撤销了。但也有些不可饶恕的重罪,没有撤销。”
赵青一,就是其中一位没撤销的。
前世时,赵青一的儿子在刘谭登基后一个月,便找齐了证据翻案。虽是前朝之事,但最终是查出了结果,判定赵青一乃是被遭人陷害,无罪赦免。
因天下易主。这起冤案,朝廷并没有赔偿赵家。只不过是清了官奴的身份,但这赵家的医术却从未荒废。尤其是这赵轻岚,一手食疗,玩的出神入化。
只是,性格清高,刘谭爱吃她的手艺,多次想将她纳入后宫。均被拒绝。
最后,下嫁给了一名小小的医官。
想着这赵轻岚的身世背景。染黎眼中徐徐升起笑意。不错的人选,正是她此时最需要的。
“就她吧!”染黎扫了面露难色的人牙子一眼。取笑道:“怎么舍不得?”
人牙子顿时摇了摇头,诚恳道:“哪里是舍不得,这不是这丫头生的着实不错,夫人领回去,怕后宅不安啊!”
后宅不安?
染黎轻笑。“你多虑了,多少银钱?”
人牙子无奈的点点头,道:“因为她是官奴,所以价格便宜一些,就十两纹银!”
十两纹银着实不贵,一般的粗使丫头,都是要三十两银子的。
染黎将人直接掏出十两银子,递到人牙子面前时,道:“将卖身契给我吧!”
人牙子接过银两,便从怀里掏出一叠卖身契,翻了许久才翻出来。
他将卖身契递给染黎时,有些犹豫的说道:“这位夫人,她是官奴,是不能卖窑子的!”
染黎接过卖身契后,淡淡一笑:“放心,我只是找个能做菜的。”
人牙子听后点了点头,面色淡定了些。就连还跪在地上赵轻岚也似乎松了口气。
染黎如愿买了人,便对赵轻岚说道:“以后,你改名叫兰儿吧,我不喜欢复杂的名字,容易忘!”
赵轻岚在地上磕了一个头,低声说道:“兰儿谢主子赐名!”
“恩!”染黎满意的点点头,觉得自己今日这一行,绝对是赚了。
这往后,再也不用吃硬邦邦的干粮,而安逸也不用苦着脸用兽奶泡馒头吃。
在生活自理方面,她是真的不如刘旭。
“起来吧!”
既然人已经买了,自然是要回马车继续赶路了。
领着兰儿正要离开,却见西厢那边两名婆子拖出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女来。
染黎有些好奇的往那边瞧去,却见那丫鬟头发披散,脸上有着一个大大的铁烙印子。
染黎心头一痛,就算那张脸已经毁的面目全非,她也能认出,那是跟了自己十来年的菊儿。
前世对她不离不弃的菊儿。
染黎深吸了一口气,冷漠地问身边的人牙子。“那丫头怎么回事?”
人牙子刚刚也被西厢那边吸引了目光,所以,并未注意染黎之前的面部变化。他看了菊儿一眼,轻叹口气。“这丫头本来是路上的乞儿,前些日子,我路过太安桥那边时,见她被人殴打,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可一不小心就看见了她裸露的背后上,有一个青色的官奴印子。官奴就是官奴,我便顺理成章的将她捡了回来。但是,她伤的太重了,叫了大夫来看过,都说没救了。我一时心软,便留她到了现在。想来,是不行了!”
染黎听后,手指节不由自主的握的“咯”“咯”响。
“夫人?”人牙子终于发现不对劲,转头有些惊慌的看着她。“难道,她跟您有过节?”
染黎摇了摇头,再也忍不住,快步奔了过去。
兰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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