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面不寒杨柳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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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面不寒杨柳风-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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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珩安闲自若地缓缓坐到豹皮交椅之上,微笑道:“利州好啊。”

郭平干笑道:“极北苦寒穷山恶水,好在何处?”

“若是不好,郭老将军又如何能有闲情雅致一留便逾半年之久呢?”刘珩眸光灼灼地道。

“老臣路经此地,所部水土不服人困马乏,故而才停顿休整,此事也已上达天听,皇上亦是降旨恩准过的。”

冷冷一笑:“如此真是难为郭老将军了,本王这里倒有一付专治水土不服的良药,未知是否能替老将军分忧解困。”

郭平神色一凛道:“王爷皇命在身,阵前御敌要紧,些须小事就不劳挂心了。”眸光一厉,高声道:“来人!恭送王爷!”

话音刚落,但听帘门霍然一掀,四个人影平平飞入砰然落地。

郭平目触心惊:地上所伏赫然就是替自己守营的四个亲卫,只不过已然气绝身亡。

“郭老将军可是要找他们几个么?”刘珩的依旧稳坐交椅不瘟不火。

惊骇中郭平抬眸怒目:“王爷何故杀我亲卫?!”

“何故?”刘珩眸中精光陡炽,霍然起身,自袖中抽出一卷明黄锦轴,展开,冷声念道:“圣谕:广南军主帅郭平,拥兵自重,阵前违逆,居心不臣,旨到之日黜革一切军职,帅印、兵符交宁王代掌,即刻押解进京听候裁处,钦此。”锦卷一合,交至左手,抬腕冷笑道:“郭老将军,这一剂良药本王代管已久,如今原汁奉上,必可药到病除尽显奇效。”

郭平脸色铁青,却忽然仰天长笑:“老夫征战沙场三十余年,出生入死,汗马功劳,长子次子皆为国捐躯于沙场,圣上曾亲许,但得刘氏当政一日,便永不负我郭家之人。”语声一沉,厉声道:“却不知王爷这道圣旨从何而来?”

刘珩淡然笑道:“圣旨自然是从京畿而来。”

“好,那老夫就修书上奏,问明皇上,若圣旨果然是君王亲准,老夫甘愿领罪绝无二话,否则……”

讥诮地截断他的话:“郭老将军究竟是想问明皇上,还是想问明妍贵妃?”

郭平一滞,刘珩接着讥讽地道:“郭老将军若是想问明妍贵妃,还请不必再徒劳耗费了,如今妍贵妃已被禁足胤福宫,自身亦是难顾,哪里还有余力来周全这千里之外的利州。”

郭平闻言顿时大惊失色,却仍强作镇定道:“军国大事自然倚仗皇上圣裁,老夫又岂会去问一个后宫嫔妃。”

刘珩点首道:“好啊,不过利州京城千里之遥,来回往复徒耗时日,倒不如……”声音转如冰冷:“你亲自到京城当面问清吧。”拂袖喝道:“拿下!”

第三十三章 车辘辘(下)

帘门乍卷,两个影卫已飞身而入。

“且慢!”郭平一声暴喝:“老夫身为朝廷命官,纵使获罪,亦当由朝廷军吏擒拿,王爷所指使的是何等样人?也配动老夫一分一毫?”

刘珩抬手将圣旨扔给其中一个影卫,目光如刀般冷笑道:“如此说来倒还要本王亲自动手。”

郭平不答,却已是挥拳而起。

奈何,马上征战之人的拳脚,如何与武林中的内力武功相较?只数个回合,已是险象环生。

情急之下,郭平忽然拎起一旁的红木几案猛地砸向刘珩。

沉重硕大的几案挟风带响地直飞而来,刘珩冷笑一声,伸掌印去,掌风甫一迫近,结实的几案便已瞬间瓦解分飞,掌势却毫无凝滞,砰然击落在郭平肋下。

鲜血冲口喷出,咚然落地。

“拿下!”刘珩高喝。

一个影卫上前去点了郭平的穴道,反剪住双手拎至一旁,另一个快步趋近,递回圣旨,低声道:“广南军的兵将已经包围了寝帐。”

刘珩冷哼道:“来得正好。”

挥手示意二人随他出帐。

寝帐之外,炬火幢幢,广南军的兵将早已围得水泄不通。

见宁王带人押着主帅走出营帐,皆尽哗然惊疑。

“爹!”郭平的三女儿郭悦容见父亲胸前染血为人所擒,已是不禁哭叫出声,抬首向刘珩厉声道:“我爹犯了什么错,你要如此对他。”

刘珩一抬手中明黄卷轴:“奉旨,捉拿叛臣郭平回京受审。”

“不可能!”郭悦容尖声哭喊道:“我爹对朝廷一向忠心耿耿,这些年南征北战马不停蹄屡立奇功,怎会起悖逆之心?一定是受奸人妒忌陷害,【】请王爷明查!”

刘珩沉声道:“忠奸对错到了京城自有圣断,念尔等受其蒙蔽,军前不敢违逆,本王就不追究这知情不报之责,今日起依本王之令进退,将功折过以报圣恩。”

郭平仰天大笑:“刘珩,你素来孤傲自负,只可惜,今日于我广南军中,焉有你全身而退之路!”

刘珩淡淡地道:“郭平,你的广南军比之金辽大营如何?”

郭平冷笑道:“竖子休要张狂,老夫的营帐虽不比金辽大军,但岂容你来去自如?”眸色阴狠高声道:“弓箭手何在!”

刷拉一声,立时围过数千弓手,挽弓搭箭森森嶙嶙齐齐对准刘珩等人。

适时,广南军二十万人马早将营帐周围密密包围,而刘珩身后却只有刀影、剑影、枪影和拳影四个影卫,众寡之势昭然卓著。

“势剑金牌在此,谁敢妄动!”枪影、拳影高举手中金牌、势剑大声呵斥。

底下的众将本已跃跃,闻听此言却都不由一滞。

刘珩目光凌厉,寒声道:“本王受封天下兵马大元帅,代天执法,先斩后奏,尔等诸将若迷途知返,本王既往不咎,有敢执迷顽抗者,立斩不赦!”声音不响却浑厚威严,强大的气势慑人心魄。

那郭悦容追跟随郭平南征北战,也是战功赫赫,曾为当今亲封为“脂玉将军”任中卫大夫,官秩从五品,此女素来性情暴烈,如今更是怒不可遏,不顾一切地越众上前娇喝道:“刘珩!今日你交出父帅俯首呈降还则罢了,如若不然,这万箭齐发管叫你求生无路!”

刘珩长笑一声,眸色狠戾:“小小从五品中卫,竟敢口出狂言要挟本王,以下犯上助纣不轨,依律当诛!”

话音未落,已见黑影一晃,剑光闪动扑哧一声刺入郭悦容心口,直透后背,可怜一代巾帼女将,竟自香销玉殒尸横当场。

剑影毫无停滞,拔刃返身已回至刘珩之后。

这一下惊天巨变,生生将下站诸人惊得怔忪无声。

郭平眼见爱女血溅当场,目眦欲裂,不顾安危破口大骂:“刘珩!你这个蛮夷孽种!只恨当年先帝一念之仁养虎遗患,你今日斩杀忠良,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老夫纵然拼上一死也要你命丧于此!”

刘珩眸中闪过如魔般的骇人的锋利幽芒,声音却是淡漠无比,挥手道:“那就死吧。”

“死”字一出,刀影手起刃落,弹指间,一代骁将人头落地身首异处。

“爹!”年方弱冠的郭悦和见父亲与姐姐双双殒命,狂呼一声呛然拔剑,大吼道:“来人!放……”

箭字犹在唇舌,剑影如魅而至,寒光闪烁间已割断了他的咽喉,尸身未尚及仆倒,便又回转刘珩身后。

“罪臣郭平,口出不逊辱及先帝,谋逆作乱危害朝纲,现已就地正法。”刘珩语声雄浑有力:“本王再说一遍,尔等若迷途知返,便既往不咎,有敢执迷顽抗者,立斩不赦!”面向森森箭丛,负手而立凛然威严,蟒袍无风自摆,宛若魔神降临,自有逼人仰视的慑魂气势。

眸如锋锐,缓缓扫过下站的诸将,众人虽各个都是饱经沙场的骁勇战士,但在如此盛灼凌厉的强大气势重压之下,竟然面面相觑,偌大的营地,万千的兵将,居然是喑哑无声,针落可闻,无一人再敢擅举妄动。

刘珩犀利的刀眸骤然落定在上护军杨继朗的身上,无言的逼视,已令笑傲沙场多年的杨继朗冒出一层冷汗。

终于,缓缓垂首跪落在地,沉声道:“末将知情不报,险酿大错,请王爷责罚。”

广南军中,除了郭平,就数杨继朗的官衔最高,如今他既服软认罪,郭氏一门又皆伏诛当场,其余众将当然唯他马首是瞻,见其跪地,亦纷纷下拜,周围的兵士见将领伏罪,自然敛兵跟从,于是只闻铠甲哗啦声响,片刻间乌压压一地臣服。

头顶传来羽翼扇动之声,刘珩陡然长身跃起,抓落空中飞过的一只夜鸽,抽出脚筒中的小笺,触目所见四个蝇头小楷:“小心有变。”冷冽的唇角几不可察地一勾。

第三十四章 威凛凛(上)

腊月初八,晌午。

利州,兵临城下。

龙翼、凤翼、虎翼、鹰翼四厢兵马军容齐整,列阵排开。

一辆金碧辉煌的八驾马车被簇拥中央。

令官策马上前,城头已有守军高喝:“何方军伍列阵城下。”

令官高声应答:“天下兵马大元帅忠靖宁王率江南厢军驾临城下,城内守将还不快快列队出迎!”

城头守军看了一眼下面的军队,转身离去。

城下,蕊儿打起车帘,杨柳风款款站上车缘,抬眸望去,只见城池巍峨,两扇厚重的大门正格格打开。

“姑娘。”蕊儿已紧张得不禁伸手抓住杨柳风的柔荑:“你说,王爷会不会在里面?”

温淡一笑,轻轻拍了拍她冰凉的手背:“放心吧,王爷不会有事。”似是在安慰蕊儿,又似只是说给自己听。

城门开直,里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刘羽和柴文展对望了一眼,双方眸中的戒备已是不言自明:吴贤宇挨打的第二日,两人均已发觉刘珩不在车内,各自揣度,不约而同地想到广南军的兵马,及至三日前大军忽然转向日夜兼程直奔利州,其中机奥已是不言自明。

如今,若是出城相迎的并非宁王,那么一场恶战便已迫在眉睫。

转眼,四营服制鲜明的禁军已自城门至吊桥分列两侧,刘羽悄悄抬手按上腰间的佩剑。

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集中在城门之内。

蹄声轻响,一人缓辔而来,从城门的阴影中悠然踏入正午的阳光:蟒袍玉带丰神俊朗,正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忠靖宁王刘珩。

众将官已不觉愕然看向杨柳风所在的马车:只见佳人淡定自若浅笑如春风,俏立车缘遥遥凝望。

勒马军前,刘珩微笑地对令官道:“传令三军,依次进城,至校场列队待命。”

令官勉强自愣怔中醒觉,忙道声“得令”圈马而去。

片刻,已有队伍整齐有致地自刘珩身边蜿蜒而过。

举目,万马千军之中,却只看得到那一袭素淡的身影凝立车外。

两道眸光越过重重阵队遥遥交织,虽远隔千万人丛,犹近似呼吸可闻。

终于,前阵的龙翼虎翼两厢兵马过完,华丽的马车缓缓驱策上前。

翻身下马,走到车前,目光片刻不离车上的人儿,仿佛,这个世界上只能看见她,也只有她才值得他看。

刘珩静静伸出手,凉润的柔荑便在下一刻轻轻放入他温暖的掌心,早有亲卫端来踏凳,素裙微提盈盈走下车来。

相视微笑,久久无声,身侧,只闻阵阵整齐划一的步伐渐渐远去。

蕊儿站在一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扑哧一笑:“可算是盼着王爷了,自从您走了之后,姑娘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昨儿夜里通共就睡了不到一个时辰,还……”

“蕊儿。”杨柳风烟眉微蹙正欲斥责,刘珩却已含笑开口道:“蕊儿随车先回行馆,本王带风儿同去校场。”

“是。”蕊儿轻笑着欠身上车,仍不忘在转眸之时朝杨柳风做了个鬼脸。

玉颊微粉,咬唇嗔道:“王爷如此纵容于她,另日又怪风儿管教无方。”

刘珩宠溺地浅笑道:“都是本王的错,未律自身反令风儿枉受委屈。”

杨柳风螓首轻垂低声道:“风儿岂敢易责于王爷。”温柔幽婉已是动人心旌。

忽然身侧坐骑唏呖呖一声长嘶,杨柳风微惊抬眸,刘珩失笑道:“这个孽畜,在怪本王冷落于它了。”

杨柳风讶然轻笑道:“马儿亦知道亲疏远近么?”

“它呀,鬼机灵着呢,就是最爱拈酸吃醋闹脾气,时刻都要本王全神关注才肯罢休。”口中虽是笑骂,刘珩看向那乌骓却已是别样的疼宠爱惜。

略一沉吟,杨柳风忽然道:“风儿记得王爷曾于两年多以前说过收服了一匹旷世神驹,叫做踏雪,难道就是它么?”

“踏雪”二字一出,那乌骓竟是轻嘶一声打了个响鼻,摇头晃脑甚是得意的样子。

杨柳风不觉举帕掩唇轻笑道:“它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风儿所记不差,本王所说的便是这个畜生。”刘珩微笑地走到马侧,轻拍了拍马颈,踏雪立时转过头来挨挨蹭蹭甚为亲昵的样子,转首轻唤道:“风儿可愿过来与踏雪一晤?”

杨柳风款款上前,微笑地看着双耳直前警惕注视着她的踏雪,忽然素手盈盈轻抚上它的鼻梁,刘珩神色一变,忙低呼道:“小心。”却已不及阻拦。

未料,柔荑轻抚之下,马儿竟是分外乖顺,非但没有不驯之举,反倒轻打了个响鼻低头在她的手上蹭了蹭。

刘珩这才放心,又不觉微微意外地道:“这个畜生顽劣非常,除了本王,那些牵马、喂食、饮洗的下人和兵士,没有不吃过它苦头的,不是踢了就是咬了,如你方才那般,换作旁人早就张嘴一口。”语声一顿,深深凝视她道:“不想它与风儿初次相见便如此投缘。”

杨柳风缓步走近他身前道:“或许它只是慑于王爷在侧才不敢造次。”

牵起早已恢复如初的纤纤玉手笑道:“踏雪既有如此心意,本王就更想与风儿同乘了。”

杨柳风微微垂睫道:“可惜风儿并不会骑马。”

“不妨事。”翻身上马,探臂一勾,已将纤盈娇躯抱上马背。

一手持缰,一手拥稳伊人,马镫轻磕,踏雪已是会意地缓步向城门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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旌旗招展,兵戈林立。

利州城中的校场宽广辽阔,是足以容纳五十万大军的规制。

广南军早已集结齐整,军姿巍然,而刚刚抵达的十万厢军,亦是盔明甲亮,毫不逊色。

三十余万兵马林立有致,静穆肃立。

少时,马蹄声响,刘珩跨乘神驹,怀拥美人,缓辔而入。

那踏雪乌骓乍见如此阵仗,仿佛心意相通一般,不待催策便已改慢踱为小跑,银蹄轻扬意气风发地自各个军阵之前而过。

所经之处,各阵兵将皆依次齐行军礼,唰然划一之声说不出的威严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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