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个问题。”王羽叹了口气。
袁术这人倒不像小说里说的那么糟糕,但他,或者说他背后的袁阀,却是那种只好共患难,却不能共富贵的人。
现在,对方拖后腿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也就是自己没冲动,而且另有打算,否则,就会跟历史上的孙坚一样,傻乎乎的一头冲进洛阳,然后发现下顿饭没着落了,一下就傻眼了。
王羽有些郁闷的抱怨道:“那些人的动作实在太慢了,董卓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刘表又太黏糊,只有袁公路很积极,这真是……”
贾诩腹诽道:“主公,你确定能从刘表和董卓身上捞到足够的好处?这两个人本身就不简单,他们身边的谋士就更加……”
他很清楚王羽的计划,那是个牵扯极多,相当复杂的计划,成功了固然是大赚特赚,所有难题都会迎刃而解,可若是稍有偏差,麻烦就大了。
王羽狡黠一笑,道:“这不是还有文和先生你吗?区区李儒、蒯越,又岂是你的对手?”
贾诩的脸刷一下就白了:“不是吧?这么多事,你全要我应付?我一个人?”
“谁让现在没人可用呢?你总不能指望公明、汉升他们去耍心眼,跟人斗嘴皮子吧?”王羽摊摊手,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只好让文和先生你能者多劳了。”
见贾诩的脸色开始发绿,王羽急忙补充道:“说来也奇怪,我现在的名声应该很响亮了,怎么没有名士闻名来投靠呢?若是有几个,也能帮文和先生分分忧啊。”
贾诩冷笑道:“主公,您是装糊涂以戏弄诩么?这原因不是明摆着吗?”
“咦?有原因的?”王羽惊异了,虚心问道:“请文和先生为我解惑。”
“好说,好说……”胖子的眼睛又眯了起来,赫然有一缕精光闪动其中。
(未完待续)
一六一章 愿者上钩
这个疑惑在王羽心中憋了很久了。
称雄,问鼎天下的目标,是他一开始就定下来的,也一直朝着这个目标努力。但随着他对这个时代的了解越来越深,他发现自己的目标好像没看起来那么简单。
孙坚的例子给他提了醒,截至目前,没有闻风来投的人才也很奇怪。
绕路南阳,固然是战略需要,但王羽未尝不是存了顺便招揽人才的心思,结果人才倒是招了一个,但却跟他预想中的完全不同。他本来是想多找几个谋臣的,结果却很意外的撞见了黄忠。
眯着眼睛端详了好一会儿,贾诩才缓缓开口:“主公,你应该知道党锢之祸吧?”
“略知。”王羽点点头。
简单来说,党锢之祸,就是士人和代表皇帝的宦官争权夺利,最后宦官们赢了。这种争斗在后世的历史上也是屡屡出现,就算对历史没研究,也是知道的。
“这场争斗,直接导致了后来的十常侍之祸,西凉军入京,甚至黄巾之乱也与此不无关联……可以说,这就是开启乱世的契机。”
换成从前,贾诩肯定不会说这种过分的话,但他现在已经将自己的命运跟王羽绑在了一起,他就没那么多避讳了。
在他看来,王羽虽然口口声声要尽忠报效,但他的忠诚跟通常意义上的却完全不同,所以,很多大逆不道的话都可以对他说。
“说的倒是没错,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果然,王羽一点反应都没有,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关系大了。”
贾诩嘿然笑道:“主公您真是聪明一时,糊涂一时啊!为了争权夺利,党人们宁可跟天子,以及天子亲信的宦官作对,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惜,就算您名声再大,再能打,还能比天子的威慑力更大吗?”
“……”王羽眨眨眼,还是不知道贾诩说这些,跟自己有啥关系。
“名士是什么人?不就是世家子么?没人追捧,哪来的名声?在野,他们就是名士;在朝,他们就是公卿;跟宦官斗,他们就是党人;互相斗,他们就是官僚……”
贾诩脸上的笑容转冷,道:“他们怎么会主动来投靠您?主公,您别忘了,你们王家可是有很糟糕的记录,您别忘了,您诈败的破敌钱财珍宝是从哪儿来的?别说主动投靠了,就算您上门去请,也未必请的到人呢!”
“原来……”王羽恍然大悟。
那些钱是老爹王匡在河内抢劫大户来的,这件事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早就丢在脑后了。他忘了,这个时代可不是不讲究株连——至少表面上不讲究株连的后世,而是父债子偿,讲究家族门阀的汉末,这件事跟他是大有关联的。
“即便以忠义之名,为的是勤王大事,但王公的行为,依然惹恼了天下大部分的士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啊!有个大义的名分,就可以随便拿世家开刀……嘿嘿,哪个世家会喜欢让这样的人得势?”
贾诩抬眼看看,见只有于禁在旁,他再无顾忌,紧接着又道:“就算王公做的事不能算到主公您的头上,但您做的事,也是同出一辙啊。别的且不说,您借刀杀人那件事,真的能瞒天过海吗?就算没有证据,可被袁本初及其党羽一宣扬,天下士人又将作何判断呢?”
嗯,有前科,在孟津祸水东引的痕迹也很明显,再加上袁阀的影响力……果然是有点棘手。
思考片刻,王羽点了点头。
“主公可知?当日不少名士都死在并州铁骑之下,吕布固然为名士们所恶,但仇视主公您的却也不少,据诩所知,温县司马家就死了个小公子在孟津,这笔账么……”
贾诩话没说尽,但王羽当然听得懂。
自己无意间搞死了司马懿的弟弟,和那位高人及其家族,已经有了血海深仇,想善了是不大可能了。
“此外,主公您的家世……”贾诩谨慎的观察了一下王羽的表情,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继续说道:“只有王公这一辈才出过仕,而且官职也不过是个郡守,跟袁家固然有天壤之别,就算其他人……比如那个曹孟德,其父曹公可是当过太尉的人!”
“还有啊,您在河东的时候,还跟白波搅在一起,攻破了河东卫家的坞堡……剩下的,不用诩再继续说了吧?”
嗯,出身土豪暴发户,父子两代,都是劣迹斑斑,就算暂时得了势,也不可能为世家所重视。毕竟王家没多少人脉,也没有一块足够让人重视的地盘,麾下的军队,也只是表面上很强,随时都有一哄而散的危险……难怪自己离颍川这么近,却一直没人来主动投效呢。
对于名士们来说,要么就近,要么选择那些家世、名声都好的,袁绍是首选,曹操、袁术之类的是次选,自己么……恐怕是备选中的备选了,在这一点上,自己跟孙坚还真是同病相怜呢。
“看来,我这名声也没多大用了。”王羽叹了口气,他的争雄计划中,扬名是很重要的一环,否则他也不必在洛阳这里打生打死了。
“那也不然。”
贾诩摇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只是对名门世家没用而已,若非为您的名声所吸引,公明、汉升这样的良将又岂会倾心相投?寒门之中,也有很多人才在,只是需要您自己用心发掘,而不像是求名士一样,根据名声就能做判断了。”
贾诩说的是黄忠、徐晃,但未尝不是暗示他自己,寒门的人才的确很多。
所谓寒门,其实就是没落的世家,政治地位跟泰山王家这种暴发户差不多,这些人不怎么显眼,就算来投效,王羽多半也得不到通报。
无论什么军队,也没有来个投军的小兵,就要主帅亲自面见的道理。真要那样,主帅不忙死才怪呢。
见王羽露出了恍然神色,贾诩也不为己甚,话锋一转道:“您那个祝捷仪式办得很好,现在时间还短,效果也不明显,等到一年半载之后,消息传遍天下,不甘寂寞的寒门子弟就会纷纷涌过来了。”
“榜样的力量么?”在贾诩的引导下,王羽的思路越来越清晰。
历史上的曹操,也对寒门人才非常重视,这里面固然有他眼光深远的缘故,但未尝不是出于无奈。
曹家的家世可以甩王家几条街,但跟袁家一比就不够看了,袁绍的势力也比曹操大,后者想要聚拢精英,也只能另辟蹊径,挖掘那些袁家看不上眼的人才。
自己无意之间,走上了跟曹操相似的道路。
提拔于禁于行伍,收徐晃、黄忠于草莽之间,徐晃只是个小吏、黄忠更惨,一把年纪了,还只能做个屯长。
另外还有贾诩。被自己俘虏之前,贾诩的名声没多大,只是因为名士阎忠的赏识,才在武威有点名气,家世更是不值一提。
自己的将佐幕僚,都是寒门出身的,而自己在那场盛大的祝捷仪式上,替几员大将扬了名。此举本是为了收拢军心,增加凝聚力,未曾想还起到了另外的效果。
“所以,主公放弃洛阳的决断是明智的。”
贾诩说话向来点到为止,见王羽已经彻底明白了,他又将话题引回了战略上:“否则,就算主公成功攻取了洛阳,也只会步董卓的后尘,公卿是不会支持您的,那时的形势可能比董卓还糟糕,毕竟西凉军还有路可退,而您……”
“文和先生,你觉得这个计划有几分成算?”
“不好说。”
贾诩苦着脸道:“计划本身没问题,但问题是,怎么才能让每个人都按照计划预测的那样行事,不是诩妄自菲薄,但人心难测,可能会发生的意外因素太多了……比如董仲颖晕厥,一连半个多月不能理事,导致现在洛阳还没有动静,这就是大大的意外。”
“刘景升也迟迟没有动静,跟他平定南郡的果决大相径庭,只有袁公路如您所预期……可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根据鲁阳传来的消息,孙文台接到主公的战报后,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行军作战比先前还狂暴,继西华之后,他连破陈郡、汝阳,兵锋直指治所安城……”
“汝南是袁家的老巢,内有袁家的门生故吏响应,外有孙文台强势威压,汝南随时都可能易手。袁家的意向倒容易推测,但主事的却是公路将军,最终南阳动向如何,就难以预测了。”
王羽不打算进军洛阳,不仅仅是为了给徐荣的承诺,而是那样会自陷死地,没有南阳的补给,也没有各地的税赋,他光抓着个皇帝有什么用?
他不要的东西,对其他人来说就是好东西了,他准备把洛阳卖个好价钱。
他现在的麻烦很多,最棘手的就是缺钱。河内带来的老本,都被他一口气扔出去了,扔出去容易,想回收就难了,战场上人太多了。
到了百姓手里的,是没法往回要的。降兵倒是不敢私藏,但打赢了仗,总是要犒赏三军才行,一来二去的,他就没钱了。
所以,他现在要想办法搞钱了,洛阳,和他手中的兵马,就是最好的筹码。
王羽充满自信的笑道:“反正大军悬而不发,就像是把利剑一样,哪边出了意外,就用这把剑把他们逼到正路上来,最后圆满达成我们的计划。”
“报……主公,南郡、南阳俱有使到!”
“哈哈。”王羽的笑容更灿烂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金主刘表已经来了,董卓还会远吗?文和先生,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嗯。”贾诩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然后问道:“条件呢?”
“这个么……”王羽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的笑了。
(未完待续)
一六二章 挥刀斩八方
第二天清晨,中军帐。
“五,五千万钱?你怎地不去……”
蒯越强忍着将最后一个‘抢’字咽了回去,他的性格的确不如兄长蒯良稳重,但也不是轻易会冲动的人,否则也不会得到刘表‘臼犯之谋’的赞誉。
之所以会失态若此,实在是被某些人的厚颜无耻,以及狮子大开口给吓到了。
汉朝用的是五铢钱,这种钱币不大,购买力也不算太高,在太平年月,一斛米的价格都是在几十钱上下波动。到了百钱,就算是很贵了,赶上丰收的好年景,三五十钱买一斛米,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自中平元年以来,天下大乱,钱也变得没那么值钱了,五铢钱的购买力连年下降。不过,在荆州这样的地方,还算是很值钱的,五千万,确实不是个小数目。
贾诩一摊手,很委屈的说道:“我家主公可没有强迫谁的意思,就是募捐,为了勤王大业,听凭自愿的募捐。捐了是情意,不捐是本分,多捐情意重,不捐也不伤感情。”
不伤感情才怪!
蒯越暗自咬了咬牙。
距离阳人之战已经过了一个月了,王羽一直按兵不动,既没有北上的意思,也没有回军南阳的意思,若不是亲自走了这一趟,自己甚至都搞不清泰山军的主力在哪里!
现在,南郡和江夏都是人心惶惶的,生怕王羽突然掉头南下,把矛头对准荆州。
这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刘表整合南郡内部,与袁术无关,但杀刘祥并占据江夏的计划,却是与袁术彻底撕破脸的的一手。
袁术此人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修补关系已经来不及了。何况,江夏郡已经到手,无论是刘表,还是蒯、蔡两家,都不可能轻易的再交出去,重修旧好自然无从提起。
日前,南阳方面传来消息,袁术在泰山军的补给上动了手脚。目的很明确,无外乎限制泰山军,逼王羽放弃攻打洛阳,将这个机会让给袁术,然后调泰山军南下,攻打南郡和江夏。
无论是刘表,还是荆州的各大世家,没人愿意面对王羽这个恐怖的敌人。在鹿门山的讲学结束之后,刘表终于低下了高贵的头,派遣自己北上,想办法笼络王羽,顺便探探风向。
蒯越很清楚,对南郡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用一些口头的承诺、支持,忽悠王羽赶快北上,等王羽进了洛阳,就不可能再为袁术所用了。
谁知道,对方居然派出了个胖子,杀人不见血的胖子,笑眯眯的直接张开了血盆大口。
蒯越言辞恳切的说道:“文和兄,贵上不会不知道,五千万钱是多大的一个数目吧?刘使君初掌南郡,不过数月啊!怎么能筹得出这么多钱呢?”
贾诩点点头:“这倒也是。”
他其实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