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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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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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干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让(帮)他洗澡。”又是异口同声。

沉默,冷面相对。

半晌,容楚吸一口气,“这孩子才两岁,你想让他自己洗?淹着怎么办?”

“淹着活该。”太史阑的回答险些让容楚呛着,“两岁的男人,不会洗澡?不会也得会!”她一指景泰蓝,“扒住盆边!”

景泰蓝喝了几口水,咳嗽着扒住澡盆边,小脸湿漉漉地有些迷惑,太史阑问他,“会洗澡吗?”

景泰蓝有些犹豫,似乎在想自己到底会不会——给姐姐们洗算不算自己会?

“是男人都该会自己洗澡。”太史阑瞟一眼容楚,“当然,某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可能二十岁还不会自己洗澡,你不要和他学。”

景泰蓝频频点头。

受到攻击的某人,牙痒地微笑,“两岁的……男人?”

“景泰蓝。”太史阑道,“给娘娘腔看看,你是不是男人!”

景泰蓝嘿嘿笑,扒着盆边猥琐地一挺小肚子。

容楚:“……”

门外扒着窗缝看的赵十三,一头撞在了窗上……

被人身攻击的容楚,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太史阑的称呼,眼神也开始发蓝——景泰蓝?嗯?

景泰蓝在水里扑腾一阵,喝了几口水,渐渐也习惯了,欢快地扑水玩,他自然谈不上会洗澡,太史阑也不管他,等水差不多凉了,一把将景泰蓝捞起,裹在大布巾里从头到脚一揉——完事。

第30章 大家一起来围观(1)

动作迅速,技艺粗糙,容楚端着下巴看着,眼神越来越有趣,赵十三扒着窗缝看,表情越来越悲愤。

景泰蓝给揉得浑身发痒,格格直笑,扑在太史阑肩头啃她脖子,太史阑一把推开他,“站好!”

容楚瞄一眼她已经微红的脖子。

嗯?敏感处?

洗完澡的景泰蓝,软绵绵红扑扑更像一只刚出窝的萌猫,长睫毛垂下来,看来是困了,太史阑抱他到床边,头也不回吩咐容楚,“倒水。”

身后没有声音,太史阑回头,容楚还在笑吟吟看着她脖子,道,“我想这红晕若移到你脸上,不知是什么模样?”

“在你脸上会更好看。”太史阑把景泰蓝塞进被子里,“一拳就可以了。”

“我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柔软一些。或者……”容楚似乎在身后自言自语,随即他吩咐,“十三,倒水。”

赵十三进来倒水,不住偷瞄床上景泰蓝。

景泰蓝裹着被子凑近太史阑,可怜巴巴蹭她,“陪睡……陪睡……”被太史阑嫌弃地一巴掌推开。

赵十三又露出悲愤的表情……悲愤地一手拎起满满水的澡盆出去了,容楚在他身后嘱咐,“再打一盆水来,顺带把澡豆胰子香精都带来。”

赵十三领命出去,太史阑心想他殷勤有什么用?她才不打算用他的东西洗澡。

就这么一刻工夫,景泰蓝已经睡着了,他睡姿极其不佳,一开始还躺得好好的,渐渐就开始蹬被子摊手,睡得四仰八叉,被子全到了墙角。

容楚伸手去扯被子,再次被太史阑架住。

“干什么?”再次异口同声。

容楚又吸一口气,“你不会觉得,盖被子也不男人吧?”

“和男人无关,所有人都要对自己的事负责。”太史阑淡淡道。

“和负责有什么关系?他才两岁,不盖被子会病。”

“病一次,以后他就知道,睡觉不能踢被子。”太史阑看也不看他一眼,“我的手,不是为了替他盖被子而生的。”

“那你的手为什么而生?”容楚语气很淡,似乎有点怒气。

“为传授技艺而生。教他做,而不是替他做。”太史阑闭上眼睛,“人间滋味,自己尝才知味道。”

她不再说话,觉得和一个古代人谈教育理念就是白扯,不同的文化理念所造成的认识根本分歧,哪里是几句话就能合拢的。

他这样金尊玉贵位极人臣的人物,自幼万人趋奉,等级观念和享受观念早已深入骨髓,在他眼里,她当然是在“虐待”景泰蓝。

那又如何?反正儿子是她的。

身边人也已经不说话了,她正在想他是生气了还是去暴走了?忽然听见他轻轻淡淡,仿若梦呓般道:“那么,你尝过多少人间滋味?”

随即他的手指,落在她还未完全痊愈的肘间,清风般拂过——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太史阑心中一震,容楚也不再说话,片刻,听得水盆拖地声响,热气扑面而来,赵十三回报:“主子,一切齐备。”

“好,出去吧。”

太史阑不动,打定主意要回绝他的示好,不想容楚根本没和她说话,好像走了几步,然后她听见哗啦水响,似乎在试水温,又过了一会,一阵细细碎碎,仿佛衣服落地的声音。

太史阑终于忍不住,睁开眼。

眼一睁,就看见……裸男。

裸男的背。

容楚不知何时已经进入澡桶,正在悠然自得地洗浴,黑亮的长发湿漉漉披在背后,长发间隐约肩线精致,腰线紧束,而肌肤明洁光润,淡黄灯光敷上去,似名瓷上釉,明珠照月,满目辉光。

这皮肤好得让人发怔,然后疯狂嫉妒。

小轩窗,碧纱笼,明烛深深照,弦月淡淡风,对花美人正出浴,一道浅雾染帘栊。

美如诗画的一幕,却被太史阑煞风景的冷喝所破坏。

“你干什么?”今晚的第三次质问。

“如你所见,”美人回眸,风情无限,“洗澡。”

“滚粗。”

“容某今年二十有二,会洗澡。”

太史阑愣怔一刻,才想起,这句是针对她那句“某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可能二十岁还不会自己洗澡”来的。

这无耻的当面洗澡,就为了证明这个?

“我还是个男人,”容楚给她一个娇花照水般的微笑,“你要不要我也证明一下?”

他笑得近乎挑衅,太史阑瞟他一眼,从床边起身,直直走了过来。

容楚也有一瞬间的愕然。

太史阑走过来,走向澡桶……走过澡桶。

打开门,越过直勾勾瞪着她的赵十三,下楼。

容楚这回倒来了兴趣了,趴在澡盆边,笑吟吟等着瞧她到底要干什么。

肯定不是就此避走。虽然认识没多久,但这女人个性鲜明得就像黑墨染上白纸,想不明白都不行——向来只有她逼人让的,就没她让人的。

过了一会,楼梯蹬蹬声响,太史阑上来了,搬着一块巨大的木板,看起来有点眼熟。

她身后跟着一个小二,笑嘻嘻拎着一桶壁画用的颜料。

“来帮忙。”太史阑招呼赵十三,使唤他就像容楚使唤一样自如。

赵十三想拒绝想瞪眼,可在那女人冰山表情面前,忽然觉得怎样拒绝都显得幼稚,只好乖乖去帮忙。

他帮太史阑把板子架起来,板子掂在手中很重,赵十三越看越眼熟,忽然大悟——这不是楼下店掌柜的柜台吗?她把人家柜台都拆下来干嘛?

容楚湿淋淋趴在澡盆边,越看越有兴趣,澡都忘记洗了。

赵十三和小二一边一个把板子架好,太史阑拿着一枝大号狼毫,蘸油漆在板子上唰唰写字。

写完把笔一扔,指挥小二们把板子架在了楼板上,一个面向四面八方、底下人头一抬就能看到的地方,还让小二挂上两盏灯笼,照亮那块板子。

这家店座落于闹市,底下就是东昌城最繁华的夜市,二楼可以看到底下人群,晚上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人群熙熙攘攘而过。

板子灯笼一挂,立即有人注意到,开始指指点点,渐渐人群停留的越来越多,很多人仰头,惊呼,眼放异光。

赵十三好奇,凑过去一看,然后,僵在了风里……

容楚也开始好奇了。

他想起身,可是此时忽然冒出来一堆人,手中抓着工具,迅速下掉了所有的门窗。

下掉了所有的门窗……

于是容楚只好在水里泡着了。

因为这座楼是风景房,在前院中心,全竹木制作,四面大排轩窗,格局十分开阔,此时主要窗子一下,这间房就等于袒露在万众目光之下。

太史阑搬张椅子,坐在那块巨大广告牌后,手里抓个锣,开始敲锣。

声音一响,远传八方,整条街上的人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然后他们就看见四面开窗的小楼。

看见巨大的写满红漆字的广告牌。

看见广告牌上那字迹剑拔弩张的“广告”。

“迎来客栈酬宾盛礼:美人出浴,免费观赏!”

底下还有一行小字,“求才子骚客临屏赋诗,佳作将免费在本店橱窗内悬挂张贴,供东昌万众瞻仰——一夜成名,不再是你的梦想!”

看见高楼轩窗,楼上有澡桶,澡桶内有人,乌发黑润,肤光致致,仿佛真是个美人!

“哗”一下,人群轰动了。

美人当街洗澡!

任人观看!

骚动的人群从四面八方涌来,层层叠叠,一律伸脖踮脚做呆头鹅状,前头的眯眼睛拼命瞅,后头的急不可耐拼命掰前头的肩膀,“哪呢哪呢在哪呢?”“我说兄台你该看够了吧?”“让让!让让!”“他娘的你这么肥挡住老子视线了!”“瘦猴,看多了小心精尽人亡!”“砰!”“乓!”

东昌府当晚受理踩踏争执互殴治安案件三十余起,较去年同期同比上升百分之三百。

太史阑冷笑,果然凡事有常理,古今无不同,这和现代车展美女穿得越少人越多一个道理。

店掌柜在一边笑得见牙不见眼——太史阑让他出力出人,拆柜台拆窗子都没给钱,只是告诉他,这叫广告,保证他这么做,必定住客爆涨,财源滚滚,从今日起在东昌城名声大震,成为客栈第一。

果然此言不虚也。

掌柜也忧心观众发现澡桶内是男人是否会跳票,不过太史阑淡定地告诉他,“无妨。女人对美色其实比男人更疯狂。”

事实证明,太史阑永远英明。

最前面的男人发现澡桶内好像是男人后,兴致大减怏怏而去,但很快就有女人指着赵十三低声尖叫,“啊!那个护卫,我刚才看见他伴一个男人进了客栈,那男人……那男人……”瞬间目光灼灼。

店掌柜又笑了。

瞧前门蜂拥而来的女住客!

澡桶里,瞬间被围观的容楚,没尴尬也没失措,懒懒向澡桶边一靠,“你也太大方了,我可只想给你一人看。”

第31章 大家一起来围观(2)

他张开的双臂线条优美,臂上肌肉饱满而不膨胀,不似穿上衣服之后显得颀长微瘦,也没有武夫的虬结,处处展示恰到好处的力与美,晶莹的水珠从光润的肌肤上滑过,氤氲着钻石般的微光。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太史阑看也不看一眼,答。

有种你就装吧,有种死赖在里面不出来,最好泡到皮肤烂掉。

她挺直背,大步到床边,躺下睡觉。

她才不关心容楚怎么从桶里出来,反正窗户门都拆了,他无论以什么方式出来,都难免被底下冲进来的娘子军们看到。

暴露狂,想被看?那就被看个饱吧。

太史阑舒服地翻个身,背对容楚,听见哗啦的水声。

出来了?

她等着底下的尖叫。

尖叫没等着,却看见刀光。

刀光并未冲她而来,而是在她身后施展,像高山悬冰瞬间被风吹动,迸出琼玉万颗,又或者晨日自苍山背后缓缓升起,刹那间明光渡越,笼罩万象。

整面墙壁上都反射着那样灿烂的光,太史阑不由自主闭上眼睛。

眼一闭,忽然觉得身子一沉!

她霍然睁眼,感觉到整间房似乎都在下沉,远处似隐隐有惊呼,她一把搂住熟睡的景泰蓝。

下坠时间很短,“砰”一声,她身子被震得一跳,这回听到身下有尖叫。

身下……?

她低头,看见自己的床不知何时架在另一张一模一样的床上,“下铺”的一对男女,正搂一起拼命尖叫。

头顶有簌簌灰尘落,随即又一声轻轻落地声响,她看见容楚的澡桶,悠然地落了下来。

他的澡桶落在屋子正中,水花不溅,一件雪白柔软的寝衣从上头飘落,容楚款款伸手接了,迈出澡桶。

水花一溅,修长的双腿在水汽中一现。

太史阑转头。

下铺的倒霉男女只顾尖叫,哪管什么美男出澡盆。

柔软的寝衣如云般,一个旋身已经在容楚身上,他自如地伸个懒腰,回眸对太史阑一笑。

太史阑只觉得这笑容无比刺眼。

她看看上头——楼板已经多了两个大洞,一个方的,一个圆的。

就在刚才,容楚出刀,毁掉了床和澡桶下的楼板,从二楼落入一楼?

这就是他离开澡桶的方式?

太史阑忽然觉得,这男人看起来风流精致,阴险狡诈,其实行事的霸道程度,也没比她差多少。

“两位。”容楚柔声对那野鸳鸯道,“我想和你们换个房间,如何?”

他砸破人家屋顶,澡桶落在人家地上,床落在人家头顶,还问人家“如何?”

人家当然,“奈何奈何,幸如之何!”

眼看下铺的兄弟招呼都不打一个便仓皇逃奔,太史阑坐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容楚。

容楚仰头,看着女子挂在床边两条长腿,觉得她说话虽然硬梆梆,其实腰线还是挺柔软的。

“需要我接着么?”他微笑对太史阑伸开双臂。

太史阑的回答是砰一声抱着景泰蓝跳到地下。

折耳猫变身荷兰猪,这么折腾依旧不醒。

容楚看太史阑的动作,很明显不会武功,但很明显身体协调性和素质都超出常人很多,不是先天得来,是后天勤练而成,她的手不细腻,指间都有磨出来的茧子。

这个孤僻怪异善恶难言,又风华飒飒恍如男子的女子,她到底来自什么地方?

太史阑抱着景泰蓝出门换房,这间房破俩大洞,容楚喜欢他自己住去。

上房已经没有了,太史阑算是尝到了她和容楚做对的苦果,那些追逐而来的女人,已经住满了附近上房。

能在外自由投宿的女人,自然都是走江湖卖艺侠女之流,于是整晚太史阑都听见屋顶上高来高去踩瓦的声音,和那些曲折幽微的野猫叫春声交相呼应,不过倒没听见容楚那边什么动静。

这虽让她烦不胜烦,不过心情还不错,因为容楚会比她更烦。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有人会说不上算,太史阑可不这么认为——敌人好歹比我多死二百。

睡得迷迷糊糊的太史阑快意地翻了个身,她刚才梦见容楚被一个三百斤肥婆压住,心情甚好。

然后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往她怀里拱。

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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