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叔父?”林雪漫有些惊讶,很长时间以来,她几乎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只是,他来干什么?
“那就让他进家来吧!”林雪漫说着,把手里的活收拾起来,穿鞋下了炕,该不会是因为林雪川的事情吧?
杨氏应着,转身走了出去。
“雪漫。”片刻,杨氏领着林有全走进来,林有全倚在炕边,看了侄女一眼,“你,你还好吧!”
“嗯,挺好的。”林雪漫轻声应着,看了看他那并不熟悉的脸,勉强一笑,说道,“坐吧!”
“那你们聊。”杨氏看了看两人,面无表情地走到灶间,往锅里添了些水,抱了柴,坐在灶间烧水。
“你爹的事情,我听说了,最近有他的消息吗?”林有全抬眼看着她,一年不见,他几乎认不出这个侄女了,看来她嫁到萧家也没有受什么委屈,原先枯黄消瘦的脸变得白白嫩嫩的,比以前好看了许多。
“我爹挺好的。”林雪漫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叔父,他来,该不会只是问问她爹的近况吧?
“哦,那就好,那就好。”他点点头,看了看她,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布包,放在炕上,打开,是一张红色的纸,推到她面前,“雪漫,我知道你婶娘和你姐姐前些日子来找过你,若是她们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不要在意,她们其实也没有什么恶意,这是当初萧家给雪川的聘书,我给你带来了,以后,你就安心过你的日子,她们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杨氏坐在灶间烧着火,听林有全这么说,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心里思忖着,这还差不多,她还以为这个男人跟他妻女一样不要脸地找上门来,要把闺女嫁过来呢!
“谢谢叔父。”林雪漫看着那纸聘书,心里涌起一丝感动,想必这聘书是林有全偷偷从家里拿出来的吧!
林雪川手里没有了聘书,想闹也闹不起来吧!
两人一时无话,沉默起来。
“亲家,喝水。”杨氏笑吟吟地端着一碗热水走进来,既然不是来找茬的,那么自然得以礼相待。
“不用了,我这就走了!”林有全忙下了炕,看了看杨氏,搓搓手,憨憨一笑,“我看到雪漫过得好,也就放心了。”
“这个你放心,雪漫是我们家的儿媳妇,我们自然会对她好。”杨氏不以为然地笑笑,“只要你们家不三番五次地上门来闹腾,她会过得更好。”
林有全闻言。脸红了起来,他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林雪漫:“雪漫,我走了,你好好跟你相公过日子。做个好媳妇。”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我知道了,叔父放心。”林雪漫淡淡应道,她跟着他走出去,站在门口,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回到屋里。
“想不到你叔父还算有些良心,这下咱们不用担心你姐姐再来闹了。”杨氏收拾完灶间,拿起炕上的那纸聘书,看了看。不错。这正是当初下给林家的聘书。她看着那聘书,又看了看林雪漫,心里不禁有些庆幸。若是真的是那个林雪川过了门,萧家是断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日子的……。
林雪漫笑笑,没有吱声,她心里知道,林雪川再闹,这也都不算是什么事,大不了只是一件笑谈罢了。
她最担心的还是那个纳兰郡主,这次萧成宇进京,那个纳兰郡主一定知道的,那么两人一定会见面的。想到这里,林雪漫心里酸酸的,纳兰郡主贵为皇上的女儿,即使萧成宇不愿意,若是皇上执意要把纳兰郡主许配给他,只怕他圣命难违……
那么,自己该怎么办?
长青阁,镂空香炉里冒着丝丝袅袅的轻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艾香,沁人心扉,有丫鬟过来,拿着一些干艾叶刚要放进香炉里,被纳兰明珠制止住:“不要放了,若是他来,会闻不惯的,屋里药味这么重,让人嫌弃。”
“这……。”那丫鬟扭头看了看纳兰明珠,有些迟疑。
“孩子,别人能不能闻惯这个味道,无所谓,关键是太医说这个艾草对你的身体有好处,所以,我才让她们多放一些的。”床边,一个身着盛装的女子握住她的手,一脸慈爱地看着她,莞尔一笑,“谁都没有资格嫌弃我的女儿。”
刘贵妃虽然面带笑容,但眉宇之间却透露出一种咄咄逼人的威严,她有些发福的脸上看不见一丝皱纹,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红,鬓间缀满了金光闪闪的钗环,富贵逼人。
“可是母妃,女儿却自己嫌弃自己。”纳兰明珠倚在被褥上,脸色有些潮红,有气无力地看着她神采奕奕的娘亲,凄然一笑,“世上哪个女子会像我一样,终日卧于床榻之上……。”
“算了,下去吧!”刘贵妃挥挥手,扶额叹道,她一动,头上的钗环发出叮当碰撞的声音,像风吹过珠帘一样悦耳动听。
“是。”那丫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退了下去。
“女儿,就算你终日卧于床榻,娘亲也一定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你不就是想见那个渔州知府吗?放心,他很快就会来见你的。”刘贵妃握住女儿柔若无骨的手,满眼怜惜道,“就算你想把他永远留在身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若是他的心不在这里,留下人有什么用?”纳兰明珠淡然道,“他家里已有妻室,怎么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再说了,他若是那种抛妻弃子,贪图荣华富贵之人,我也是看不上的。”
“女儿,你这样说,可是难为娘亲了。”刘贵妃摇摇头,“那你对他的情意该怎么办呢?你贵为郡主,难道要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她看着床头边上那棵用红色的绢花做成的花树,皱了皱眉:“娘是过来人,自然理解你的心思,可是女儿,你既然喜欢他,大可不必在意他的心是不是在你这里,只要他人在你身边就好了,世上的情爱都是以利益互存,你为什么要期待那些虚无缥缈的所谓心心相印?”
“女儿此生别无所求,只是希望一份纯粹的感情,而不是以利益互存的那种,我不介意他已有妻室,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也未尝不可,但若是我以郡主之尊来强迫他,那他对我永远不会有丝毫的真情,我要用我的真诚来打动他,让他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纳兰明珠坐起来,喘息一番,又伸出柔若无骨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床头的那棵花树,勉强笑道,“我初次遇见他,便倍感亲切,想来也是前世注定的缘分,既然我们有这个缘分,那么我愿意等,一直等他喜欢上我,就像我喜欢他一样。”
“孩子,你太天真了,生在帝王之家,你能得到几分真爱?”刘贵妃怜惜地看着她,沉思片刻,又道,“今年宝华寺举行的颂经香会,娘亲不能陪你前往了,你父王要百官前来朝拜太子殿下,后宫自然也要好好准备准备,皇后对这些事情从来都不过问,你父王一定会又让娘亲来操办这些事情。”
“既然娘亲脱不开身,那就让萧大人陪我一起去宝华寺吧!朝拜太子,又不缺他一个!”纳兰明珠晃着她的胳膊,柔声道,“一定不要让他知道是我的意思,那样我们会相处的自在一些,要不然,会很别扭的。”
“好,那就依你,这件事情娘亲来安排!”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爹。”马皓轩站在牢门外,轻声唤道,近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令他有些应接不暇,先是入宫拜见皇上皇后,莫名其妙地上演了一场亲生骨肉相认的感人一幕,后又木然地接受百官朝拜,成了大齐的太子,一切的一切都只能问眼前的这个人了。
这个人不久以前还说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说父子两人从此相伴于千礁岛,过无忧无虑的生活,转眼间,他自己成了身份高贵的太子,而他这个爹却成了阶下囚。
他实在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
“罪臣参见太子殿下。”身穿囚衣的马行知,忙俯身拜道,“当今皇上才是太子殿下的生身父亲,还请太子殿下不要折煞罪臣了!”
“爹,您快起来。”马皓轩对身边的狱卒道,“打开门,我要进去。”
“这?”那狱卒面露难色,低声道,“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怎能进这种地方?侯爷特意吩咐,说太子殿下过来一探表表孝心就好。”
“打开。”马皓轩沉声道。
“是。”那狱卒见他态度坚决,只好掏出钥匙,打开牢门。
“爹,您快起来。”马皓轩快步走进去,扶起依然跪在地上的马行知,搀着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又见那狱卒依然立在门外,便挥挥手,朗声道,“你下去吧!”
“是。”那狱卒看了两人一眼,退了下去。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马皓轩看着一脸平静的马行知,直到听不见那狱卒的脚步声,才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问道,“我怎么会成了太子?您告诉我。因为我根本就不相信,除了我之外,所有的人都认为我就是太子!”
“那你就用心当好这个太子,不必知道太多。”马行知看着他,微微一笑,“储君之位,本来就属于殿下,如今天随人愿,实在是朝廷之幸,万民之幸!”
“可我怎么会是太子?”马皓轩环视左右。满脸疑惑地看着他。“您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不能您说我是太子。我就心安理得地做了太子,像个傻子似地任人摆布吧?”
“理由就是你的确就是皇上失散多年的皇子,想必这件事情忠义侯已经告诉你了。皇上之所以不杀我,就是念我多年来将你辛苦养大成人,虽然功过不能相抵,但是罪不致死,这一点,你放心,我猜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接我出去的。”马行知一本正经地说着,眼角瞟了瞟牢房门外。
“可是那玉佩……。”马皓轩说着,触到马行知的目光。突然会意,欲言又止。
门口有身影匆匆掠过。
“那自然是信物,本来我想等你成亲后,再告诉你实情,并交给你保管的,只是没想到碰巧被忠义侯认出来了。”马行知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了片刻,又睁开眼睛,起身在屋里慢慢踱了一圈,又坐下来,似是松了口气,道,“你初入宫中,根基未稳,虽得太子之位,但是举止言行却要更加谨慎,以后要记住,隔墙有耳,草中有人。”
“知道了。”马皓轩不动声色地走到门口看了看,又扭头对他说道, “难道您就没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朝中一直有嫡子长子之争,如今嫡长子回朝,荣亲王自然心有不甘,日后殿下最大的对手就是这个荣亲王。”马行知说着,用手在桌子上茶杯里沾了点水,在桌子上写下三个字,“这个人说不定也会是你的对手。”
“萧成宇?”马皓轩疑惑地看着他,这跟萧成宇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玉佩是萧成宇的。”马行知贴近他的耳边,低声道,“你要查明这玉佩的来历,确认一下这玉佩跟萧成宇的关系,若确是他自小就带在身上的,那么他才是真正的纳兰瑾轩,如果是他意外得来的,那么他对你也不会构成什么威胁。”
“爹,你明知道我不是什么纳兰瑾轩,为什么还要将我陷入这种危险的境地,难道你不知道事情一旦败露,你我将死无葬身之地?”马皓轩闻言,脸色苍白起来,混淆皇家血统,欺君之罪,是要满门抄斩的。
“所以你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们只能朝前走,不能后退。”马行知一字一顿地说道,“与其平平淡淡地活着,不如抓住机会赌一赌,说不定能赌来一片江山。”
“可是爹,您一直说您喜欢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我觉得咱们以前的日子多么逍遥自在,为什么还要卷进这种宫廷争位之中里来?”马皓轩抬起胳膊拭了拭额头的汗,天呐,这叫什么事啊!
“没有人会对皇位不动心的,总有一天,你体会到了权利的甜头,你就不会这么说了。”马行知冲他释然一笑,“你知道了这些,就知道日后该怎么做了吧?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来找我,若是因此让人起了疑心,岂不是自露马脚?”
“爹,如果咱们现在回头,说出真相,说不定还会有一线生机。”马皓轩试探道,“我看皇上也是明理之君,我们……。”[汶Zei8。电子书小说网//。 ]
“愚蠢,现在你根基未稳,若是让他们知道真相,信不信你我会立刻命丧黄泉。”马行之斥道,“你正值血气方刚之年,怎么连这点抱负都没有,别忘了,你现在是大齐储君,一国之太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皇上皇后已经认下了你,你怕什么?”
马皓轩叹了口气,不再吱声,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的确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回头就是死……。
侯府书房。
桌上的茶冒着丝丝袅袅的热气,屋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淡淡地茶香,与屋里的书香混合在一起,缓缓地流淌在空气中,让人分不清是茶香盖住了书香,还是书香掩盖了茶香的味道。
“宝华寺的这个颂经香会其实是专门为纳兰郡主祈福的,无非就是抄抄经文,顺便施舍一些斋饭银钱,也没有什么大事,因为宝华寺一直是由宫里供奉的,一年两次,夏天一次,冬天一次,每次都会很隆重,既然皇上让你随驾,你自然不能推辞,也就是十天左右。”忠义侯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笑道,“这个纳兰郡主虽然是刘贵妃的女儿,却不似她母妃般的盛气凌人,除了身子太弱以外,也是个秀外慧中的美佳人一个,人无完人嘛!”
“侯爷说笑了,属下从来没有这个心思。”萧成宇闻言,面露难色,说道,“若是夏日也未尝不可,只是这次香会临近年关,家里人还等着回去过年呢!”
“是家里的夫人等着回去过年吧?”忠义侯笑笑,放下茶杯,“你我效力于皇上,自然是皇家的事情最为重要,想来夫人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官场之人就连身家性命都交付于了皇上,别说是过年了,你初入官场,开始难免有些不适应,以后慢慢也就习惯了,想来你夫人也就慢慢习惯了!”
萧成宇刚想说什么,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有人敲门。
“进来。”忠义侯不动声色地应道,似是早就预料到有人要来似的。
“侯爷。”适才那狱卒毕恭毕敬地走进来,朝坐在一边的萧成宇略一施礼,便走到忠义侯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知道了,下去吧!”忠义侯看着他,表情淡淡地说道,“一会儿我会让人去把他接进府里来,你回去收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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