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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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异志- 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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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话的意思是:生意买卖之所以做的不好,很多情况都是因为由东而来的夔鬼所致,夔字读kuí,在民间有两种解释,正史上说它是一种巨兽,最先流传于黄帝与蚩尤大战的传说。《大荒东经》之中曾简短地对之记载过,其原文如下:‘东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黄帝得之,以其皮为鼓,橛以雷兽之骨,声闻五百里,以威天下。’

据闻夔兽与天地同生,而且世上只有三头,第一头为黄帝所擒,诛杀之后剥去外皮做成一架战鼓,敲击之后五百里内的士卒均被激励,最终完成了击败蚩尤的壮举,商周繁盛之时,有许多铜铁器上的夔纹就是佐证;第二只为秦始皇所杀,由于他的功绩并不能比肩黄帝,故第二只夔皮鼓在史料上鲜有记载;第三只夔兽据闻仍然躲在东海之上的流波山,只是这山的踪迹,现在无人能寻。

以上所言,皆为正史中的夔兽。而但风水上的夔兽,则是另一番面貌。《国语鲁语》的《说文》当中曾这样记载它:“夒,贪兽也,一曰母猴,似人。从页,巳、止、夂其手足”。风水学中的夔兽也多为此貌:贪婪,残暴。而夔鬼,则是一种生前为盗的怨灵,它头戴麻布圆帽,身披麻布坎肩,身后背着一口麻布制成的口袋,专爱去一些生意人家偷取财气。许多人都经历过这样的怪事,某块地段极其繁华,过往行人川流不息,周围的买卖日进斗金,按照常人的预测,这铁定是一块做生意的绝佳场所。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只要在这块地上修建,无论是开设钱庄当铺,还是饭馆店房均要蚀本,无一能够幸免。缘何?夔鬼作怪也。

按照《龙兴风水图志》中的说法,如果想驱除夔鬼,则必须要在屋内显著位置请来一尊地煞,让其面朝东方站着。夔鬼背着钱袋从正门进入之时,就会被地煞吓得向东西两面奔逃,袋中积攒的财气也将全部散进屋里,如此往复积攒,则可以‘取他家之财气,聚我家之东西’,使生意异常兴隆。

一念闪过之后,我三人已经迈出了十几步,按照以往的惯例,客人进店,小二早该鞠躬带路,并将其引至空桌之前落座。但这家‘东来顺’的门口却异乎寻常地干净,除了一两个醉得歪歪斜斜的酒鬼进出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伺候客官的下人。再往前行二十多步,耳边嘈杂的声响逐渐加大,转过屏风之后,一幕宏大的场面展现在眼前:南侧这一半大厅里,五六十张八仙桌整齐地摆放在巨型的厅堂当中,每张桌上都放置着一顶绛紫色的铜锅,铜锅的顶上盖着半截烟囱,烟囱向上延着,汇聚在天棚顶上,将烧炭所生的青烟排在外头。这样绝佳的设计,使得偌大的一间饭厅,除了有火锅沸腾的水汽轻轻拂面,竟没有一点的呛人味道,七八个伙计像鲤鱼一般穿梭其中,忙碌地给各桌上着红黑色鱼肉。我三人置身其中,仿佛进入了间西洋人开设的餐馆一般,站立了许久,终于有位伙计发现了我们的存在,干完了手中的活,将我们让进席内。

→第十六章 … 重返(四)←

    三人落座之后,我不禁抬头向两旁观看:只见周围食客簇拥,热气蒸腾,伴着铜锅中鱼蟹,一股股香气争相从四周传来,吸入鼻内,沉入腹中,直引得肚子狂叫不止。

那伙计刚收拾完其他桌上的残羹冷炙,拽下肩上的白布手巾擦了擦,恭恭敬敬地呈上一本大红烫金的菜单来,我忙将之传到洪屠户和胡老三的手中。他俩见我之前对船老板的儿子出手如此阔绰,也知道我身上有货,便也不再谦让,翻开菜单将那些平时未尝吃过的全都点了一个遍。酒要的是私家酿制的小烧 —— 到了关东,酒必须得喝最烈的,这是关东人的习惯和规矩。

别看这厅堂之中的伙计只有不到十位,可那上菜的速度却不是一般的快。不到一刻,我们所要的东西全都如数上席,我一看,好家伙,这俩老头儿还真不想着给我省钱,什么就贵点什么。首先看那火锅的底料,位于铜锅正中的,乃是一根细小的山参,我稍微端详了端详其外形,大约有二三品叶的模样,除此之外。在山参周围的热油中漂浮着仔虾、鱿鱼、桂圆、麻椒等等佐料,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往外冒口水。

铜锅之外,饭桌之上,也是杯盘罗列。伙计一边上菜一边报着菜名:嫩牛羊肉自不必细说,就连鹿肉、袍子肉这些山人猎户席上的东西也是一应俱全。我一见这些东西,突然想起第一次去四爷家中的情景:那间狭长的走廊、那幅不咸山的鸟瞰秘图,还有那些叫不上名来的山菜,至今仍历历在目。

洪屠户和胡老三倒没想太多,挑起筷子就将桌上的肉菜倾倒入锅内。合上锅盖,沸腾的水花沿着顶上的气孔把熟肉的香气带出来,让人闻到之后,内心不禁萌生一种难以忍受的冲动,我咽了一口吐沫,心中不禁想到孔老夫子曾经说过的:“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以及他那句最著名的“食色性也”。

的确,人活着,并且支配其所有行为的动力,归根结底就是一个‘欲’字:综观历史,庸帝覆国,多为贪恋女色、保权杀忠以及劳民伤财所致,他们所追求的,是一个穷尽人间之力的排场欲;而奸臣佞子们,则是尽其所能地讨好上层,为自己的官财费尽浑身解数,他们图的是一个权利欲;百姓的欲望相对简单,他们不求其他,只企盼收成能稍微好些,能吃饱饭,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是安乐欲。如此看来,普天之下,莫非无欲。

以上所述,皆为红尘之中的欲,如若细数,就连红尘之外,也是欲火连天:和尚诵经,是想被佛祖普度,这是成仙欲;阉人进谗,无非是想将以前遭受的非人痛苦施加到他人身上,这是报复欲。而我,最初入山抬参,则是因为贪欲;后来回京为静玉寻药则是因为隐隐存在的色欲。

正在想着,眼前的铜锅已然将肥蟹肉片煮得香气四溢,直引得我食欲冲顶,无法专心思考,我索性拿起碗筷,与洪胡两人一同加入乱局,三人放开酒量,直饮了一个天昏地暗。吃了约有一个时辰,饭口时间已过,周围桌子的食客纷纷离席。正在这时,西来顺的门外进来几个穿红挂绿的人,为首的是一个瘦弱的干巴老头,也不知道他是饿的还是有病,走起路一摇三晃的;在他身后有两男两女,全都上了妆,每人提着一个大包袱;跟在最后的,还有一个半大孩子,梳着露头顶的发髻,腰底下还挂着一头拿纸做的小毛驴。

两名伙计见状连忙出了去,将六人挡在席外。双方起初也只是轻声细语,后来越说声越大,竟然连我们所坐的位置都能听见。嘈杂的声响终于惊动了呆在后台的老板,这个年逾五旬的老者倒是显得比伙计们更加和善,将六人让进席内,坐在离我们不远处的一张空桌上。

老板首先开腔,问道:“刚才你们说是山东大鼓班儿的,那都会唱什么段子啊?”

干瘦老头忙站起深鞠一躬,说道:“山东大鼓的所有曲目俺们都会唱,但唱的最好的,当属《包公案》、《海公案》和《西厢记》这几出”

“哦……”,店老板点了点头,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桌上剩下的六人惶恐地坐着,一副不知所以的表情。良久,那老板稍稍压低了声音与干瘦老头说道:“你们会唱二人转么?”

“二人转嘛……”,干瘦老头吸了口气,思考了一会,又继续说:“这个东西俺手下的学徒倒是演过几出,也看过名家的表演,只是俺们常年在山东唱大鼓,对此并不是十分的精通”

店老板听罢淡淡一笑,指着半大孩子身下的小毛驴说:“班主还谦虚什么?这孩子所穿的,不就是二人转的行头么?”

“是二人转的行头不假,不过这孩子是俺过了山海关之后在半路捡的。他本是黑河戏班子里的小半拉子,随团演出时遇上了大鼻子全城戒严才跑丢的。那孩子就与俺说,关外不同与关里,对大鼓秦腔等等并不感兴趣,二人转才是关外人的最爱。俺见他聪明乖巧,便收留了他”

“没错!在关外能吸引人掏钱看戏的,就只有二人转了,而且还是荤腔”,店老板说完,嘿嘿笑了两声。

“荤腔?”,干瘦老头没听明白,一下楞住了。

那个半大孩子赶忙卸去了身子底下的小毛驴,绕到老头旁边,趴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只见那干瘦老头的脸色腾的蹿得通红,怯怯地与老板行李说:“老板,俺们不唱荤腔,俺们…… 俺们不会唱荤腔”

“咳,你这人咋这么死性,不会可以学么。我瞅见你带的这两位姑娘长的还不错,身姿也蛮丰腴,要是唱得浪,肯定能勾来不少的客人。反正话我是跟你说到这儿了,只要你们肯唱,我就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们,客人若听得爽了,还有赏钱给你,你们自己想想吧,到哪还有这等好事”,说完店老板抬屁股就要走。

干瘦老头见势不好,忙站起拦住,说道:“您说的事,再容俺们想想。但今天…… 今天您能不能允俺们先在这儿唱一场山东大鼓?赏钱俺们不要一文,全都给您,只要唱完之后,您能赏俺们一顿饱饭”

“呵,那当然好,我也正好赏赏这两位姑娘的腔子”,店老板一招手,伙计从底下端上一盏茶盘,置于圆桌上。那四人闻听之后,便各自打开包袱,将那些羯鼓、弦子、梨花简等器具如数取出。两名男子取了乐器之后,从席里拉过一条长凳,坐在一旁抚弄琴弦,待两名女子支好了羯鼓,摆正了姿势,那壮怀而又稍带哀怨的乐音就从关公老爷前面那片空场传了过来,我细听了一听,他们唱的,乃是一出《海公案》。

→第十七章 … 重返(五)←

    关公塑像身前虽然没有高及六尺的舞台,但那两男两女却全然没有羁绊,甚至演得比一般的台上艺人还要投入:随着两名汉子弦子音调渐高,两位女子之前顿挫的鼓点也变得更加密集,声声渐强,如同茸毛细雨变为狂风暴雨。陡然之间,女人的音调由阴柔逐渐稍显刚烈,唱到浓情之处,竟惹得底下的食客好评如潮。

这时我与洪胡二人已经将鱼肉螃蟹吃得差不多了,三人闲来无事,便也边吃着辣口的小菜边瞪眼朝前瞅着。胡老三本身就是山东人。论资历,他算是闯关东里最早的一批了,大鼓是他的家乡戏,所以三个人里就数他看得最入神,我和洪屠户则不然,俩人都是边一边漫不经心地嚼着花生米,一边不痛不痒地对台上女人的唱姿唱腔品头论足。

一出《海公案》唱毕,四座皆起身鼓掌叫好,干瘦老头见反响不错不禁喜笑颜开,便趁热打铁吩咐两对男女开唱下一出《西厢记》。西厢记不同于《海公案》,它要一男一女两名主角饰演张生和崔莺莺,于是拉弦的男人便与其中一名女子调换了位置。弦声响起,鼓乐齐鸣,曲辞忽而 ‘雪浪拍长空,天际秋云卷;竹索缆浮桥,水上苍龙偃;东西溃九州,南北串百川。归舟紧不紧如何见?却便似弯箭乍离弦’雄浑得壮怀激烈;忽而‘风静帘闲,透纱窗麝兰香散,启朱扉摇响双环。绎台高,金荷小,银镇犹灿。比及将暖帐轻弹,先揭起这梅红罗软帘偷看’,娇柔得无以复加。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了半个时辰,几乎店中所有食客的目光全被这两人的动情表演所吸引。这时剧情急转直下,演到了张生背信弃义,大骂莺莺‘尤物’,‘妖孽’一段,那莺莺亦动情入席,声泪俱下,惹得在座客人无不扼腕痛惜,兼骂张生无情无义。这时,我与洪屠户肚中的食儿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桌上浅碟里的花生米也只剩寥寥几颗,三人正要起身结账离去。 首发突然,我左胳膊被人撞了一下,接着在我身后蹭过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褂的中年男人。

这男人显然是喝多了酒,一走三晃,一路撞倒了好几盏杯盘碗碟才走到‘张生’和‘崔莺莺’近前,只见他二话不说,抬起胳膊‘啪’的一声,给了那‘张生’一个响亮的大耳刮。两人正唱得投入,哪料到这番变故,那‘张生’一个没留神,被扇得‘蹬、蹬、蹬’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关老爷近前。

“这个……”,与店老板同坐的干瘦老头一下愣住,二目直勾勾瞅着老板。老板忙起身向前,抢步来到近前,稍稍打量一番之后,他的脸色变得异常谦卑,挤着脸笑道:“呦,这不是钱三爷么,哪阵香风把您给吹来了?”

那黑衣人斜眼瞅了瞅老板,啐了一口吐沫说道:“少给我来玩这套虚的”

老板连忙鞠躬“有事钱爷明说,钱爷明说,只要小的能办,我自会给您办好”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实不相瞒,雅间里的几位太君相中了这唱戏的小妮子,让我给领过去”,说完,他就要伸手去拽那‘崔莺莺’。

刚才被扇了耳光的小伙子闻听此言,直气得七窍生烟,蹦起身就要与黑衣人拼命,干瘦老者赶忙上前拦住说道:“大爷,您行行好,请听小老儿俺一句话好么?”

黑衣人又摇了三摇,答道:“你是何人?”

“小老儿不才,乃是这个戏班子的班主,这两男两女都是俺的徒弟。方才这唱戏的‘张生’与‘崔莺莺’已然订亲,已是一对夫妻,所以还望大爷高抬贵手,放了俺们一回……”

“放你们一回???那谁放我一回?”,黑衣人气得差点乐了,“你们这些山东棒子,全都是不识时务东西,这里是大连,大连谁说了算你知不知道?是日本人,是天皇陛下,是雅座里的太君”,提到天皇,他还两手一叩,做了一副朝臣之间互谈皇上的姿势。

说完此话,黑衣人就要伸手去抓‘崔莺莺’,这女角当然不想被刷去,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让黑衣人扑了个空。

“狗日的奴才”,看到这儿,洪屠户嘴里骂了一句,伸手就要去拽腰间的铁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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