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唐秀一听,在手心比划着字,最后诧异地就道:“可不是嘛,就是一字。哇,薛姐姐,你真的好聪明。”
唐悦也是拍手叫好,“简直是绝对。”
如锦不好意思地讪讪一笑。
几人正兴奋间,正听得自上传来一阵强而有力的鼓掌声。
“啪啪啪”的鼓掌声,随着沉重的脚步声,自三楼的木梯上走下来一位风度翩翩的紫衣锦袍公子。等走近一瞧,如锦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是他?
唐雪几姐妹微微意外,开口就都唤道:“二哥。”
唐子默走近众人,对于自己被翻得一片狼藉的书桌视若不见,只笑着对如锦道:“薛姑娘真是兰质蕙心,在下想了多日的下联,你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解了出来。”
如锦微微欠身,将手中的字帖放下,淡淡道:“二公子。”
唐子默嘴角含笑,“春雨连绵妻独宿,对秋波荡漾雁双飞。简直是珠联璧合,太绝妙了。”
说的时候,唐子默满眼止不住的均是赞赏之意,继续道:“真像一对双生儿,对仗极工,‘春雨’对‘秋波’,‘连绵’对‘荡漾’,‘妻独宿’对‘雁双飞’,对得真是旗鼓相当,轻重相称。”
如锦浅笑,低头,“二公子谬赞了。”
唐子默面上一点都没有掩饰心里对如锦的赞叹与赏识,怔怔地就这样望着她,眸子越显晶亮。
早就知道她今日会上门,虽说男女有别,不好随意相见。但他还是不想出府,总觉得便是与她在一处府上呆着也是好的。唐子默心中有隐隐期盼,难得她来府上,若是能见着一面就更好了。
珠玑阁是他惯常喜欢看书的地,本是在这看书看得累了,就往楼上的榻上去休息。可才没一会,隐隐地耳边就传来女子轻笑说话的声音,细细一听,却没想到居然会是她。
当时的那一瞬,内心的激动与意外,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唐子默想下楼来,站在她面前,用目光直视观察她。但是听到她细问这地,细问这周边,就知道她心中顾虑。
唐子默担心如果自己下了楼,她一转眼就会离开。那样一想,只觉得便是能听到她的声音也是极好。克制着自己下楼见她的冲动,只站在上面的楼梯口听了许久,没想到她当真才智过人。
当初这谜底,自己可转了好几个弯才想通,‘雨连绵’是‘无日’,‘妻独宿’便是‘无夫’,没想到她竟是只瞧了一眼就能想通其中原委。更没想到的是,短短时间内,她还能对出下联,对得又如此的工整。
这样的她,这样光芒四射的她,自己如何还能克制住见她的冲动。唐子默不作他想,手便先鼓起了掌,人也跟着走下了楼。
唐雪一边看着如锦,一边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唐子默。自己二哥见着她竟然没有了往日的平静,若是寻常有女孩来珠玑阁,他就是在楼上,自然也是避而不见。
现在的情形,好似眼中只有一个薛如锦。那眸中隐含着的情愫,唐雪如何能看不出来?
心下一惊,难道真的如母亲所说?
唐雪不禁自己都被这个念头给吓着了,眼神止不住就在二人之间徘徊。
如锦发觉这道目光,抬头没好气地瞟了眼对面的男人,不要这么看着自己好不好?
唐子默见如锦看自己的眼神不善,微微转头,却发现自己亲妹的眼神。不免当场就觉得有些尴尬,微微抬了抬手,随口找了个话题道:“雪儿,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唐雪复看向唐子默,见自己兄长脸上已经恢复了常色,开口回道:“今日薛夫人同薛姐姐上府,母亲让我同四妹、五妹招呼薛姐姐,我们逛着逛着就到了这儿。”
如锦拿眼去打量唐雪。自己不是傻子,自然就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早前来的路上,就觉得怎么总是一直往北。按着各府的布局,自然是越接近府中央,好玩的地好看的景才多。本没觉得怎样,但现在唐子默竟然也出现在这座阁楼之中,如锦怎么都觉得巧合。
唐子默听了唐雪的回答,面上波澜不惊,只盯着她淡淡道:“是么?”
早前是自己打量着二人间的气氛,现在却同时被这两道目光瞅着。唐雪有些不自然,转头看向一旁的唐秀,嘴中胡乱答道:“自然是的。本是秀儿总是喊累想歇歇脚,我们这才进了珠玑阁,却没想到二哥你也会在这。”
那旁唐秀可没想那么多,听唐雪提及自己,张口就道:“才不是我走不动,是、是薛姐姐乏了。”
如锦抿嘴,其他三人的眼神纷纷射向她。
唐秀被看得心虚,余光瞄到书桌上的字帖就道:“二哥,瞧,亏你还自诩聪颖,这谜联想了那么久都想不出。薛姐姐不过才一会会,就对上了。”
见唐秀晃动着字帖,如锦心里苦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然唐子默却只是道:“薛姑娘本就是秀外慧中,输给她,我心服口服。”一脸真诚,又似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的玩意一般,唐子默极为认真地盯着她如锦。
既然都已经被看出来了,又有什么好遮掩的?
母亲不就是想知道自己心中的那个人是谁么?最近频频的试探、旁敲侧击,如今更是直接把人都带到了自己面前。唐子默几乎能想象出自己母亲知道这个事实后的反应,肯定又是一番长篇大论的道理,从二府的过去谈到后宫,再说到朝堂。
但即使那样又如何?男未婚、女未嫁,难道谁还订了规矩,不准人倾慕的?
有些事情是必须思量周到才能下手,但并不是所有的事都由得他慢慢深思熟虑,分析利害。唐子默坦然,他对薛如锦早就上了心,饶是中间的槛再大,相信也有跨过去的一天。
他从来都不相信已经成为历史的过去能阻碍自己的未来。
唐子默情愫不带一丝掩藏地望着如锦,对方眼神闪烁,不敢直视自己,想来眼前的她已经有些隐隐明白了。这般想着,就是连细长的眉梢都带了一层笑意。
第155章 海棠牡丹
珠玑阁的二楼,一排窗户四下敞开,阳光毫无遗漏地洒进。西南的书桌前,是站着弯腰写字的唐子默,“春雨连绵妻独宿,秋波荡漾雁双飞。”边写边念,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放下手中的笔,唐子默抬起头,嘴角勾起,目光自右往外,天空一片靛蓝,白云悠悠,今日的心情似是极好。转瞬,眼神却渐渐深远,若不是有急事要出去,早上还真不想那么快就离开。
微微摇了摇头,唐子默在心里叹息。可惜可惜,等自己回府的时候,她竟是已经离开了。
“二爷。”
随从甘明走近书桌,哈着腰就谨慎道:“二爷,海棠姑娘来了。”神色小心。
唐子默抬头,眉毛微微一挑,这么快?意料之中地望向通往一楼的楼梯口,淡道:“让她进来。”
“是。”
随着甘明下楼,慢慢踱步上楼的是个高挑秀丽的粉衣女孩。她微提裙角,等跨完最后一步台阶,并不急着往前,而是站在原地理了理裙摆。等确认衣着没什么失仪,这才走近书桌,福过身行了礼清脆道:“奴婢见过二爷。”
唐子默抬头觑她一眼,“嗯”了一声才站起,负手往窗栏边走去。双手撑着窗柩,瞧着外面熟悉无比的景色,须臾,开口道:“是母亲让你唤我过去?”
海棠脸上露出一抹惊讶,却也不敢怠慢,忙点头就应道:“是的,夫人请您过去,称是有要事相商。”
唐子默只点了点头,双手却禁不住有些无措,抓着窗柩手下的力道渐重。母亲终是要找自己谈话了,这个事……也不知有没有化解的法子。如果说不动母亲,自己又当如何?
忧愁不过片刻,就被唐子默给压了下去。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还敢爱不敢认?
缓缓松开了窗柩,唐子默坦然地转过身,面色毅然,“走吧。”说着率先就跨出了步子。
紫色身影掠过身旁,海棠只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瞬跳动的特别快,急促强烈的节奏让她都有些喘不过气。愣了一会,听脚步声一声声远去,海棠这才回过神,忙快速跟上。
今日的二爷,怎么感觉比往常多了丝情绪?
平日里,二爷总都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但是方才,很明显是心有所虑。
唐子默走在前面,心里想着等会见着母亲时的说辞。海棠跟在身后,也是心不在焉,时不时地就拿眼神去瞥唐子默的后脑勺。
夫人说了,自己进二爷的院子,那是迟早的事。
这般想着,海棠心中就如吃了蜜一般,满心欢喜。二爷这般优秀的男子,谁见了不倾心?
二人各有所思,轻车熟路地就到了唐夫人的院子,曲意苑。
走到大堂的门口,就见同海棠同样装束的牡丹走了出来。等见着唐子默,恭敬地行了礼后,侧身道:“二爷快进去吧,夫人正等着您呢~”
唐子默颔首,不置一词就走了进去。
牡丹见此,这才将门带上,脸上微有犹豫。转过身看着几步处的海棠,只瞧她目光还停留在紧闭的大门,左右看了看,上前几步拿手肘子捅了捅她,微有责怪道:“怎么去了那么久?夫人不是说让二爷立即过来吗?”
海棠听得这话,脸色微变,转而睨着对方回道:“你又不是不晓得,平时去请二爷哪回不得看形势?我刚到珠玑阁的时候,甘明称二爷正在二楼看书,吩咐了不准任何人打扰。二爷的脾性,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哪里敢硬闯?”
牡丹了解地低下头,二爷的性子,是最为催促不得的。除非是他有了心思,不然就是身边的人说上千百遍,也还是没个轻重缓急。不过就是这样随心所欲,事后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他都能处理得妥妥当当。
“我同甘明磨了好久,又说是有夫人急事,他这才答应替我上楼通传。”
牡丹笑了笑,心知请二爷不是个简单的差事,道:“好了,我知道你这差事办的辛苦,下次换我去就是。”
海棠听了后半句,心有不愿,含糊地就道:“那倒也没有。”
好歹今日二爷还同自己说了好几句话。唐子默的清冷,是自小就养成的。别看他平常日日清晨都来给唐夫人请安,但与丫头们都不怎么交谈。其实这也不是他对下人有意见,而只是对自己几人,近得夫人身的婢女不怎么热络。
这一点,是海棠牡丹二人都极为纳闷的。二爷平时对底下的人很宽容,待人也和善,但就是对曲意苑里的婢女不喜。
海棠心知自己容貌出众,慢慢的也就养成了清高的性子,平常夫人看重自己,府中妈妈婆子也常夸自己。就是老子和娘,私下里都说,自己这样的模样,就是投错了胎,若是生在别的府上,不是奴籍,一点都不比那些个大家闺秀差。
自己是夫人身边的一等丫头,却独独入不了他的眼。在二爷眼中,好似同一般的丫鬟婢子没什么区别,过目不上心。等到最近这段日子,就更是莫名其妙,二爷对自己和牡丹几人很是生疏冷淡。
海棠挫败,在二爷眼中,自己就似是洪水猛兽,每回热情地迎上去,他也视而不见。
但单单就是二爷的这种性子,让人总是忍不住把目光投过去。
再次望了眼那闭着的雕花厅门,海棠不解地看向牡丹,“夫人怎么找二爷这么急?平日里要知道二爷在看书,可从不会派人去打搅。”
牡丹摇摇头,心里也是好奇,咬唇道:“我也不省得。早前薛二夫人和薛姑娘走了之后,三姑娘过来,也不知同夫人是说了写什么。我在外面听着,夫人似是不太高兴,三姑娘一个劲地正让夫人息怒呢~”
“这个事我也听到了。后来三姑娘走了,夫人就让我去请二爷。我现在问的是刚才,夫人有没有表现出什么?”
牡丹想了想,还是摇头,“夫人只留了辛妈妈说话,并不要我在一旁伺候。后来我进屋换茶的时候,听辛妈妈道了一句,劝着夫人,说是如果二爷喜欢,夫人不如就由了他。”
“由了二爷?”
海棠皱眉,紧着抓了牡丹的手臂道:“是什么事,要由了二爷?”
见海棠声音突然提起,牡丹紧张地望了望四下,又回头看看屋子,这才拉着她往旁边去。嘘了一声对海棠瘪嘴道:“你今日怎么这般莽撞,竟是什么都不顾地就在夫人门口嚼二爷的舌根,回头让夫人听着了可还了得?”
“那你说说,到底是什么事?”
海棠自牡丹的钳制里挣脱开来,并未觉得有什么要避免。在曲意苑里,自己深得夫人信任,院子里的人见着自己无不是称一声姑娘或者姐姐,客客气气的态度让海棠难免就骄纵了起来。
再且,夫人从前就打算是将自己给二爷的,否则小的时候也不会让自己跟着学着认字。
牡丹并无海棠这般多的心思,看着她的眼神中只透着责怪。但见对方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牡丹还是开了口道:“我不过是进去送了盏茶,哪能知道的这般了解?”
“那就是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海棠面露愠色,瞧着牡丹就泄气道:“早知道就让你去传话请二爷,我留下来了。”
牡丹深知海棠性格,平日里她除了在夫人和二爷面前是乖巧温柔,私下里便都是如此。因为此时对她埋怨的态度,牡丹也就见怪不怪。
“你也别急,我虽是不知道,但是辛妈妈定是知道的。你若是真这般好奇,不如就去问了妈妈。”
海棠没好气地白了牡丹一眼,“瞧你这脑子,怪不得平时夫人对你总是微有责骂。辛妈妈是夫人用惯了的人,从来跟夫人都是一条心。夫人只留下她说话,将你都遣了出来,那必然是件大事。我去问她,倒不如直接去告诉夫人,说我有异心得了。”
牡丹被海棠这教训口吻的话噎的也是一恼,转头就道:“夫人平常不经常找二爷么,你怎么这次如此紧张,也真是奇了怪了。”
听牡丹这般说,海棠缓了缓情绪,解释般道:“你是不省得,我方才去珠玑阁见二爷的时候,正见着二爷在写对联呢。”
“对联?”
关乎唐子默,牡丹无疑也是上了心,转身就好奇地看向海棠,“怎么好端端的,二爷写起了对联?”
海棠叹了一声,神色紧张地道:“若是平常的对联也就罢了,偏就是方才三姑娘在屋子里对夫人说的那副对联。”说着沉思一下,慢慢道:“就是那什么来着,春雨连绵妻独宿,秋波荡漾雁双飞。”
“咦,你是说,薛姑娘对出的那副谜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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