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的大喜,让张秘书不禁对李凌投去感激的眼神,他虽是个呆子,却又不蠢,若是还不明白刚才自己是犯了大忌,干脆回家拿块豆腐撞死算了。
嗖的一下,李凌同学的业力,就从0级暴涨到了1级,看来书记村长虽然名字带长,听起来威风,实际上,却连体制内最小的科员都远不能及啊。
李同学喜滋滋的用暴涨的真气,滋润那个刚才还在操蛋的脑瘤,精神显得异常旺盛。
范长生见李同学的精神突然大旺,料定他必然是回光返照、天不假年了,想起此后一别,就是天人永隔,于是抓住这最后的一次机会,敞开心扉,纯做交心之谈。
“好孩子,你的命真苦,三科状元却时运不济,命途多舛。若放到古代,那必定是标史千秋的一代传奇;以你之才,太平盛世,做到名臣首辅,名君首弼也不是什么难事;若撞上个王朝争霸的年景,比汉之张良、明之伯温,也不为过啊……”
这话倒也不完全是范书记为李同学作生祭之铭的瞎捧。三元魁首若放到古代,那定然是名动天下的天朝盛事,且不说皇帝赐酒、跨马游街、抱上相府小姐洞房花烛之类的风光无限,纵然速死,那也得至少赐上个五品以上土大夫的诰封,光宗耀祖,顺便在史书里记上那么一笔,成为以后电视电影里面某些伤感剧的素材。
那像现在,非但名不见经传,连捧上个七品县令辖下小文秘的饭碗,都还在为小命得保而感恩戴德。只是后面那些张良伯温之类的谬赞,却把李同学吓得瞪大了双眼:这个无厘头的范书记啊,给死人刻碑倒很有一套,若是他这个心目中的死人最终没能如愿死掉,他会不会给我翻案打板子啊?
范书记见李同学似乎被吓着了,赶紧解释道:“惭愧,这不是我在给你瞎吹,国考上的那些时政经策啊,连我都看得云里雾里,很难摸清正确的方向,我真的不知道,你怎么摸得清那上面全部的要领。”(备注:此国考以及本书其它所有设定均属虚构,请勿以现实为参考)
这个嘛,李同学虽是个孤儿,却也家学渊源。还在他刚会识字时,便把老祖宗们传给他的那些什么《府、县琐政》《治民要术》《民事大纲》《治国精要》《权谋纪要》等等之类从古到今,从政事到军事,从家事到国事,从谋权到权谋,从揣摸上意到高屋建瓴等等乱七八糟的书,当休闲小说,看了个滚瓜烂熟。
甚至还有很多明显是手写纸稿之类的笔记心得,李凌都不知道自家窝在山沟沟里的这些老祖宗们,是怎么杜撰出来的。
国家考书生的这点子小把戏,哪难得到从小就被熏陶成权棍的李大才子,正因为李大才子被过份熏陶,所以深知官场是个怎样的泥塘,纯洁的心灵不堪受染,所以才学了理科想搞技术,只可惜,科学技术救不了他的小命啊。
“你那篇压轴之作的时事论文,连上面的大能看了都拍案惊奇,要不是有人执意反对,说你这是在危言耸听、妖言惑众,执意指示有关部门扣掉二十分,你这次的国考,竟然能得不可思议的满分。这事,还是我某位在上面当机要秘书的老同学,酒后无意中透露出来的。”
汗,以后可不能再乱愤口水了!李同学被吓得直抹冷汗。
范书记却不以为然道:“上面的某些大能虽然乐观豁达,但以我在基层工作这么多年的经验断定,你的推论,完全正确。
不说别的地方,我们云西县就由于姻亲裙带等等滋生的不正之风所形成的历史沉淀,形成了“关、胡、曹、沈”这事实上四个最大的地方权宦世家。
他们的子侄遍布云西县的政商两界,根深蒂固。我想整肃政经,变革陈腐,还云西县一个朗朗乾坤,给全县人一个公平的环境。
可这些人官官相护,家家相济,牵一发而动全身,根本就无法下手,明察暗访一个多月,竟发现连弄一个稍大点的动静都首尾难顾,万策难全。唉,我甚至都有点灰心了。
尤其是,按惯例,本该是外地人来当的县长一职,竟奇迹般的由本地关家把执,这让我的工作更没办法开展,难,难啊!”
范书记说道这里,真心道:“若论执政经验,跟我相比,你是事实上的零蛋。但若论怎样做官,如何执政,你远比我看得透彻,悟得明白,以我之才,一县书记都相当勉强。但你之才,一国之辅也不足为过啊,这不是我在夸你,而是上面某位大能,无意中留露的心声。
可叹天不养人,风摧秀木。孩子,可苦了你了。”
原来这个范书记,还真是个相当罕见的好官。李凌以修道人对气机的感应,听得出这些话,都是范书记的肺腑之言,感动之余,想帮帮他,虽不知自己的感悟,有没有他谬赞得那么离谱,但做个参考,或许能启发他的一些思路吧。
想到这里,李凌试着道:“变革政经,谈何容易?所幸先贤早已快刀斩乱麻,除弊革新,开千古未有之新局,奠万世不拔之新基。
创业难,守业更难,盛世已成,首重唯‘稳’呐。”说到这里,李同学毫不谦虚的端过张秘书特意递来的茶水,泯上一口,不经意的瞄了瞄正在沉思的范书记,不再说话:若是连这点都悟不到,这个书记你也快要当到头了。
要是悟得透彻,你这个书记当到退休,都不会有太大的麻烦,不过,若仅如此,你这辈子啊,也只能止步于县委书记了。
是啊,现在上面正在换届的节骨眼上,大家心头上的那根绳都绷得紧紧的,谁乱跳谁就是死得快啊!范书记拍了拍满头大汗的大脑袋,暗自庆幸。
第8章 指点迷津
为啥我这个毫无根基的人能被上面破格提拨,当上云西县的县委书记?不就是因为我以前处事稳妥又任劳任怨,谦虚低调能团结同志嘛。
要不是敏感时期云西县闹出大乱子,谁会把我送到这个火山口来猛升一大级(以前是活多权少的某类副县),不就是支持的领导趁机给我个机会,有心人坐等我来这里栽跟头嘛。
上任书记才刚因县府被人聚众闹事的洋相,打入冷宫,我怎么才刚当上书记就骄傲自大?变革政经,谈何容易!
人家才刚刚动了一个快破产的小国企,为县府收回了那么一丁点可供腾挪的小地皮,就被按上个“周扒皮”的噱头,让一大群男女老少堵在县府门口给哄下了台,我刚刚上任就妄想烧起一把大火,这不是自己在找死么?
正在这时,范书记的手机响了,李同学修道之后,耳朵尖得离谱,竟然连不是免提的嗡嗡声,也听得一清二楚:“长生啊,我对你这一个多月来谦虚的表现,非常满意……不过,要贵在坚持啊,你们县是不是出了个操蛋离谱的书记乡长啊?
……对于这种证据确凿的害群之马,要毫不留情的坚决打击,但是,更要在打击中很好的团结同志,要吸取教训,特别是前人的教训,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长生,我再给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宁可你给我守脸也不要给我争脸,守住了你自己的位子,就是守住了我们大家的脸面!”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怎样当个让上面满意的书记,我已经了然于心。”范书记抓住李同学的手,真诚道,“若能早遇上你,我必以师礼待之。先生大才,请不吝赐教,我不想仅做个让上面满意的书记,更想为百姓办点实事。”
这老范啊,莫不是从没当过真正的一把手?这看问题的眼光,怎么老停留在基层,看得这么低呢?
“您不是天天都在县府里办公吗?办公办公,办的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公家大事嘛。为人民服务,不就是为老百姓办实事嘛。
县里的大小官员们,不也是天天都在各自的岗位办公吗?莫不是范书记以为,他们每天上班都是在办自家的私事不成?”李凌戏言道,
“《尚书。尧典》云:平章百姓,百姓还专指贵族百官呢,虽然现代社会人人平等,但书记大人也不能把官员从百姓里排除吧,人家就算是上班全在为自己谋前程,办的不也是自己这个百姓的实事么?
就算现在老百姓专指我这类**丝,但皇帝都还有三个穷亲戚,哪个当官的没有三姑六婆之类的老百姓亲戚?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这个吊丝今天遇上你这个书记,不也才刚刚混了个饭碗,升了次天么?
就算再无情的官僚,穷亲戚也能沾上点小光,这云西县从四大家族到四小家族到四小小家族等等这类衍生到无穷无尽的各家各户,不就把整个云西县的老百姓一网打尽了么?
为百姓办实事,好,很好,这是执政最基础的基础!范书记您能牢记这点,这个官啊,会当得大有前程。”李先生说到这里,装模作样地又泯了口茶,惹得躲在角落的张秘书掩着大嘴偷偷地笑。
糊涂,我糊涂啊!范书记连拍大头暗叹愚蠢:到底是自己以前从没当过一把手,看事情的眼光缺乏高屋建瓴的角度。
我怎么糊涂到把云西县整个地方官宦势力,隐隐当成心目中执政的对头,他们,不也是我治下的百姓么,而且,他们,还帮着我治理着整县的百姓,没有他们的配合,不要说县委书记,就算是村书记,我也玩不转啊。
“时间不早了,就不打搅先生养病了。”临别之时,范书记眼眶红润,今天自己只给了人家一个小名份,人家就保住了自己的大前程,想到这里,范书记又忍不住流泪。
古人云:得谋士一言,可以兴国,失谋士一言,可以亡国。古人诚不我欺也,先生大才,实是无双国士也,只是他一个山沟沟里走出来的小屁孩,从哪儿悟透了这么精深的治国治民之道?
莫非这世上还真有天生的宰相,天赐的名君?不过一想起甘罗十二岁拜相、康熙十五收权,也就释然了:先生虽然大才,可二十岁才刚混上个小文秘,貌似离那些真正的先贤,还差得远啦。
“范书记这句‘先生’的戏称,可吓破了我的小胆,您再这样叫,我以后可不敢上县委去玩了。”李凌红着脸道。
“那以后再见面,我就叫你李大师好了,总之小李这种称呼,在先生这种大才面前,我实在说不出口。”范书记说得十分真诚。
也罢,李大师的称呼,倒也有种戏谑的成份在内,别人还以为是个玩笑的外号来着,倒也不妨事,李凌招了招手道:“再见,走好,不送。”
“明天,我就不来看你了,也不…”范书记说到这里,竟哽咽得无法出声了。
也不敢打电话来问了是吧!原来他的爱才之心,竟情真意切到了这种地步。李凌当然不会认为范书记是不屑于来看、不屑一问,而是心痛到不敢来面对明天医院对自己会诊的结果,在他看来,脑癌晚期肯定是必死无疑,但不看不问,毕竟还能在心里存着个念想……
这次,李大师可是真正被感动了,这小青年一激动啊,便有些口不择言、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当即红着眼眶道:“范伯伯啊,跟四大家族打交道,其实也不是很难,您请记住:”
“李大师,等等!”范书记立即转过头去,严肃地看着张秘书道:“马上拿本子用心的记下,要记得一字不漏,这对你,也是一种天大的机缘!另外,法不传六耳,今天我和李大师的对话,你若是有半个字传了出去,我立马下了你的位,把你撸到底!”
啊?就我一个小屁孩的这点子乱法,犯得着这么郑重其事么?李大师忐忑不安道:“为官者重权,以权谋之;为商者重利,以利导之;兄弟都有阋墙,连横亦可合纵,世家不是铁板,官民无需对立;”
是啊,亲兄弟都要为争产打个头破血流呢,不要说四大世家,就算是一大世家,也都不可能真正合成铁板来跟我这个县委书记破釜沉舟啊,除非我还抱着原先的蠢想法,妄图将人家一网打尽。范书记终于心中有数了。
见范书记这么谦虚好学,李大师越说越来劲:“谋定而后动,一动不如一静,若是实需一动,发力要蓄千钧,借势而为为上道,顺势而为是大道,上道好走通天路,大道宽敞任我行,西山虽能通捷径,路窄坡陡虎狼众,若非形势发千钧,为官切忌出〖Zei8。Com电子书下载:。 〗奇兵。”
是啊,不要说做官,就算是真正打仗,出奇兵也是势弱下的无奈行险。范书记悟了:古人云: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故善者之战,无奇胜,无智名,无勇功,说的不就是这种借势顺势的千钧之力,打不伤国本的必胜之战么?
“兵行险着出无奈,堂堂正正是王师;偶借阴谋莫贪恋,阳谋才是定鼎军;官大一级压死人,分化合和任我控;
我卑彼尊莫轻衅,忍字带刀牢记心,若是难解生死劫,当机立断走西山,破釜沉舟决一死,谁死不是鸟朝天!”说着说着,李大师竟然把官道的口诀都背了出来,不好意思,顺溜口了,一不小心就漏了出来。
是啊,在这个云西县,说什么我都是最大的官,我怕他们干什么,这些人真要是吃饱了撑着逗我玩,我随便逮他们家的人在屁股上找点屎,用党纪国法来堂堂正正的找你岔子,就能把个别不开眼的人往死里整,到时,还不得跑来求我放他们一马,到时这条件,不就是任我开吗?
不过,对以前某些常打击我的老领导啊,可不能再由着任子跟人家犟了,我现在呆在这里山高皇帝远,他们顶多在上面歪歪嘴给我添点堵,除此之外,还能干啥,除非我自己蠢到跑去倒人家的虎威,到那时,恐怕连西山捷径都没得走,我是谁啊,我祖上也是扛锄头把子的。
范书记直觉得眼前的大道,渐渐亮了起来,只是亮得还不甚清晰,唉,自己的悟性有待提高啊,若是能多些时间,甚至让李大师能常在我身边耳提面命,我这一生的前途啊,远不止一个县委书记,那该能给老百姓,办成多少实事好事啊!
李凌常在家里看那些书,觉得这些经验也甚为稀松平常,可他哪知道,那都是些真正法不传六耳的官家至宝,谁有他那么先天独厚的机缘,人家的经验啊,那都是一步一个坑,从血泪中慢慢摔出来的。
李凌最后道:“若是实在憋不住,请务必再等一阵子,到时,自然会有你在等的人来帮你。”
就范书记这看上去从没有过一把手的经验,真要乱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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