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士回明- 第15部分

　　　　“成何体统！二位都是带兵的将领，为何在此争吵？”史可法走上前去大声训斥着。

　　　　见史可法来了，二人停止了争吵，史可法指着庄子固问道：“何事争吵？”

　　　　“这厮太坏了，先前清兵攻城攻得最紧的时候，他们援兵一人未到，等刘总兵带人打退了清兵后，他又带人来了，说是来增援的；还要上来砍清兵的首级，说要计算军功。”庄子固愤愤不平地向史可法说道。

　　　　“我未收到告急的信，为何要来增援？”李栖凤仍不服气。

　　　　“我先后派了三人找你告急，为何收不到告急信？”庄子固气得恨不得提刀上前与李栖凤厮杀，见史可法站在面前，只能忍住了。

　　　　“三位报信的信使何在？”史可法问道。

　　　　“见过督师，小的三人就是报信的信使。小的三人均未见到李总兵，去找他时，被他的亲兵拦住了，说总兵正在睡觉，不许打扰。”三个兵卒来到史可法前单腿跪地双手抱拳说道。

　　　　史可法一听，正待出言训斥李栖凤，罗剑走上前来对他悄悄说了几句。史可法一听，冷冷地对李栖凤说道：“把你的人马带回去吧。”再也不理睬他了。

　　　　李栖凤讪讪地上来想说什么，见史可法厌恶的眼神，又把话憋了回去，转身带人走了。

　　　　众人走上城墙，城墙上还是一片狼藉，还没来得及打扫战场。罗剑听说过冷兵器作战的残酷，却没想到是这般景象。

　　　　后面跟上来的刘为民已经冲下城墙跑到墙角吐开了，罗剑只觉腹中一阵翻江倒海，几乎当场吐了出来，连忙摸出一支烟来点上了，这才感觉稍好。

　　　　明朝自嘉靖开始已有烟草从澳门流入，甘肃陕西等地已经有人开始种植，但史可法等人在南方却从未见过，见罗剑抽烟，都好奇地看着他。罗剑讪讪笑道：“这可不是好习惯，大家可不要学。”

　　　　刘肇基忙着找人打扫战场，城下清兵尸体撤走时并未运走，也需要派人拉走掩埋。

　　　　罗剑跟史可法说道：“能不能找人把阵亡的明军士卒姓名、籍贯都记下来，将来咱们要立个纪念碑纪念他们，有家属在的，也要安排抚恤。”

　　　　史可法还未说话，一个文官模样的人走上前来说道：“士卒为朝廷捐躯理所应当，如何抚恤朝廷已有定例，武人卑贱，如何当得起立碑纪念？”这句话在一群文官中顿时响起一片应和之声。

　　　　“你是何人？”罗剑一听心头火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问道。

　　　　“下官乃扬州同知王缵爵。”文官说道，见罗剑脸色不善，低着头退到了后面。

　　　　“正是这些你所谓的卑贱的士兵们，是他们用生命保护了城里的百姓，保护了扬州城免遭鞑子的蹂躏，也保护了你们这些官老爷继续当你们的官。如果连他们都没有树碑立传的资格，试问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有资格？我告诉你们！一个国家、一个朝廷，军人如果没有了地位，那这个国家、这个朝廷必然是要灭亡的！请善待我们的军人，请给他们一份该有的尊严和尊重！”这些话罗剑几乎是吼出来的，指着满地明军尸体的手哆嗦着。

　　　　史可法没有吭声，对罗剑的话有些不以为然的，文贵武贱在大明官员的心目中已经根深蒂固，并不是罗剑几句话就能改变得了的。

　　　　刘肇基一众武将看着罗剑，眼神里流露出感激的神采，又似乎带着某种期望。庄子固和一众刚刚拼死拼杀过的士卒们眼睛都红了。

　　　　汪泽诚悄悄把王强拉到一边，用手指指天上，悄悄问道：“你们那儿武人地位很高吗？”

　　　　“比你们这儿强多了！”王强说道，神色中也带着某种遗憾。

　　　　“庄副总兵，你们把伤兵安置在什么地方？小王，把医药箱背上，我们去看看。”罗剑打破了场中的沉闷。又转头对史可法说道：“督师有事，尽可先去忙。”

　　　　史可法沉吟了一下，转身对其他官员说道：“你们先去把投降清兵安排妥当，我随罗天使他们一起去。”反水进城的清兵有四五千人，这些人的食宿安排还需要费不少功夫。

　　　　庄子固带着史可法、罗剑等人到了伤兵营，才一进院门，一股酸臭味夹着中草药的味道扑鼻而来。连同上午在城外一战中受伤的伤兵全都安置在这里，不大的院子里安置了二百多伤兵，连院子的走廊上躺的都是人，已经有几个医官正在给这些伤兵治伤。

　　　　“这里太过拥挤了，必须有更大的地方安置。”罗剑看了一眼说道。

　　　　“城中已经人满为患，再找空房已经很难了。”扬州另一个同知曲从直上前说道，上次没开完的总结会上，他曾到场，罗剑倒是认识。

　　　　“再拥挤也不能让伤兵在这样的环境下养伤，我几人住的院子太大了，不行我们让出来，把伤兵安置到那儿。”罗剑有些生气。

　　　　“不敢劳动几位天使大驾，下官这就下去想办法。”曲从直不敢让罗剑他们让出住处，连忙应道。

　　　　小刘和小王背着医药箱走上前去帮助医官开始治疗伤兵，见伤兵一个个用感激的眼神看着，罗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一直在伤兵营呆到快天黑了，罗剑等人才起身离开。临走时，罗剑让王强从车上搬了二十箱红烧肉罐头下来，交给负责伤兵营的副将江云龙，对他说道：“必须保证这些肉全部吃到伤兵嘴里，如有一个不是，必拿你是问！”

　　　　史可法等人见小王从车上搬了一箱又一箱罐头下来，眼神都直了，刚才他是坐车过来的，根本没看到车上有这么多的箱子，再说车上也放不下这么多。先前史可法还觉得罗剑是不是在收买人心，见到这一幕，这个念头却是没有了。

　　　　几个尚能行走的伤兵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切，默默地朝着罗剑他们跪了下来，罗剑一见，连忙上前一个个搀扶了起来，也不说话，默默地转身上了车。

　　　　在史可法住的院子前把他放下了车，罗剑几人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一路上三人都不再说话，都感觉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堵着。

　　　　客厅里已经点起了蜡烛，罗剑迈步走过门坎，抬头一看，却吃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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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柳兰来了

　　　　堂屋里桌上饭菜已经摆上来了，桌边已经坐了一人，一身迷彩服，一头长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正狼吞虎咽地吃着饭，神情很专注，连罗剑进屋都没注意。

　　　　“柳兰，你怎么来了？”罗剑擦了擦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柳兰是罗剑团里最好的哥们、团参谋长柳锐的妹妹，前年大学毕业后在西南军区《前进报》当记者，今年自己要求到罗剑所在部队当驻站记者，没事就到团里找她哥，一来二去跟罗剑也混得极熟。

　　　　罗剑的妻子带着儿子到部队探亲时，跟柳兰也极谈得来，没多久就成了好姐妹，柳兰还非要罗剑五岁的儿子认她当了干妈。这小妮子性格开朗大方，人也长得漂亮，虽说有时有点蛮不讲理，为人却是极仗义的。

　　　　前段时间团里有个战士家里被村里干部欺负，父亲被人打伤住进医院，团里虽然出面帮助解决问题，但地方办事拖沓，事情一直没有得到合理解决。柳兰听说了以后，自己坐飞机赶到那名战士老家，利用自己记者身份大闹镇政府，后来镇里干部不知从哪里听说柳兰的父亲是西南军区副司令员，再后来这事很快就得到了合理解决。

　　　　后来柳兰在罗剑面前吹嘘她的厉害，罗剑已经知道了这事很快解决的原因，也不戳穿她，让她得意了好长一段时间。

　　　　边境形势紧张了以后，罗剑所在部队要往边境机动，柳锐要妹妹回报社，柳兰却坚决不肯，非要上前线采访，最后搬出父亲来才让她哥勉强同意了。

　　　　本来她是跟着罗剑所在旅的政治部一起行动，现在如何又跑到这扬州城中了？罗剑百思不得其解。

　　　　“柳兰，你好！”罗剑又打了个招呼。

　　　　正在使劲刨饭的柳兰抬头看见了罗剑，手里筷子直接落到桌子上，站起来朝着罗剑走了几步，定睛仔细看了看，扑进罗剑怀里稀里哗啦就哭开了。

　　　　“柳兰，不哭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罗剑轻轻拍着柳兰的肩膀，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纸巾塞到她的手上。

　　　　从柳兰边哭边说的叙述中，罗剑终于搞清了她是怎么来到这里了。

　　　　昨天部队机动时，柳兰在旅政治部的车上看到在盘山公路行进的车队极为壮观，让车停到路边，背起照相机下车要好好拍几张照片，不停地变着拍照角度，渐渐地离开了公路，爬到了一个山坡上。

　　　　天黑得太快，柳兰还没来得及下去找自己乘坐的车，就被一团黑暗给裹了进去，等周围慢慢亮起来，却发现离自己一两百米的地方全是古代军队帐篷。

　　　　这个发现让柳兰趴在草丛里一动不敢动，好在她在的地方有个不大的坑，窝在这里面，加上她身穿迷彩服，没有一人看到她。

　　　　不久她就听到了枪声，只敢偷偷伸出脑袋看了看，却什么也看不到。

　　　　天渐渐黑了下来，柳兰更是一动不敢动了，在高原上衣服穿得多，冷倒是不冷，肚子却饿得不行了。

　　　　翻着自己随时带的小包，从里面摸出一块巧克力对付着。又怕又饿中，柳兰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再次被一阵激烈的枪声给惊醒过来时，天已经快亮了。听着一阵阵枪声和喊杀声，又伸头看了看离得不远的古老的帐篷，柳兰已经彻底迷糊了。

　　　　再后来不远的帐篷里开始乱成一团了，穿着古代衣服的士兵们开始乱跑，有人已经离柳兰只有十几米远，柳兰摸出了腰带上的小手枪，心里砰砰乱跳。

　　　　士兵们终于没有发现柳兰，数字迷彩服很好地保护了她。

　　　　最难忍的是饥饿，柳兰摸出包里仅剩的两块小巧克力，一堵气全给吃了。

　　　　太阳出来了，地上被晒得暖洋洋的，柳兰趴在地上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时，见不远处士兵们已经在开始收拾帐篷了，显然是要走了，赶紧打起精神仔细盯着，目送着这些士兵们收拾好东西慢慢地朝着远方走了。

　　　　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周围已经没有了一点声音，柳兰才敢慢慢直起身来，见昨天看到的大片帐篷已经都没有了，抬头仔细地辨了辨方向，慢慢朝着扬州城方向走去。

　　　　没走多久，就看到了扬州城高大的城墙，朝着最高大的城楼走去，最后才知道到了扬州城的东门。

　　　　才到城门下，就听到城墙上有人在喊，“又来了一位天使。”这让柳兰很疑惑，为啥他们称自己为“天使”，难道前面已经有人来了？

　　　　东门守将马应魁听到士卒的报告，上城门一看，见来的人跟罗剑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知道是罗剑一伙的，赶紧从城墙上吊下一个筐子，把柳兰拉了上来，东门城门被沙袋堵着，这会儿城门是没法开的。

　　　　听马应魁说起罗天使，问姓名才知是罗剑，这让柳兰有了终于找到组织的感觉，精神一松，差点没晕过去。

　　　　马应魁对柳兰极客气，并没有因为她是女人而有一丝慢待，这让柳兰很满意，心想罗剑这家伙这一天多时间在这里混得还真不错，这么短的时间人缘就这么好。

　　　　东门离罗剑住的院子还真不近，马应魁竟然让人去找了一顶轿子把柳兰送到罗剑那儿，这让柳兰平生第一次坐上了轿子，不过坐轿子的感觉并不好。“摇摇晃晃的，把人都晃晕了。要不是饿得实在走不动了，我宁愿走路。”柳大小姐说。

　　　　到了罗剑的院子，罗剑却在伤兵营还没回来，院里卫兵和一众下人都过来见了柳兰，骆管家很友善地向柳兰介绍了一众人等，柳兰却没有心思听，因为已经饿得不行了。

　　　　直接了当的跟骆管家说，有吃的没有，已经饿得不行了，没办法，柳大小姐就是直性子，不会拐弯抹角。弄得几个小丫鬟抿嘴偷笑，这位天使也不象是大家闺秀啊？哪有大家闺秀一来就直接要吃的啊？

　　　　骆管家不敢怠慢，本来就快准备好的晚饭赶紧端上来，柳兰扑上桌子就开吃，刚吃得半饱时见罗剑三人回来了，这才委屈得不行，直接扑到罗剑怀里哭了起来。

　　　　“罗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显然柳兰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先不说这些，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再慢慢跟你说。小刘、小王快点过来，开饭了！”柳兰的到来让罗剑的心情好了起来，下午在伤兵营的郁闷也暂时忘记了。

　　　　刘为民和王强洗漱完了过来吃饭，一进屋就看见了柳兰，他们二人是认识柳兰的，罗剑的妻子到部队探亲时，柳兰只要在团里就跑到他们家里混饭吃，跟小刘和小王也混熟识了。

　　　　“柳记者，你怎么也来了？”刘为民先问道。

　　　　“柳姐，你来干啥？”这是小王在问，柳兰喜欢帅气的小王，在家里是老幺的柳兰非要小王喊她姐，要过一把当姐的瘾。

　　　　“我还不知道是咋回事呢！”柳兰气鼓鼓地说道。

　　　　“不急，不急，先吃饭，吃过饭我们慢慢跟你说。”罗剑一边说着，一边到桌边坐了下来。

　　　　大家坐了下来，刚才柳兰饿得不行，只顾吃饭，这时却看到两个小丫鬟站在旁边侍候着，连忙喊着，“两个小妹妹，快过来一起吃。”

　　　　“奴婢不敢，请几位老爷和小姐用饭。”小丫鬟弯腰福了一福，回道。

　　　　柳兰一听，柳眉马上竖了起来，瞪着罗剑说道：“哟嗬，这才一天呢，就混成老爷了？哎呀，不对，你们是老爷，我咋成小姐了？不行，差辈儿了！这绝对不行！。”

　　　　罗剑一听，连忙笑着摆了摆手，又耸耸肩膀，意思是这不关我的事，我也没办法。

　　　　柳兰只得气鼓鼓地坐下来又去跟饭菜叫劲去了。

　　　　见罗剑三人都只挑些素菜吃，柳兰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模糊不清地说道：“你们几个出家当和尚了？怎么都不吃肉啊？”这小妮子从来都不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