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到江南觉早春,旧寒翻触客中人;
柳光花影都无赖,酒色歌声自有因。
百恨集来浑似醉,一痴卖去未忧贫;
懒将前事心重省,为说今宵判故新。
在上海的烟花行中,几乎无人不知这《除夕》,这乃当今大总统袁世凯二子于花楼所做,这位有着“寒云先生”之称的大总统二公子,自从来到上海,便一直栖身于上海四马路周边的ji院里,与他所喜欢的ji女们一起渡日,而那些ji女们同样也喜欢同这位风流潇洒,作诗、填词、写文章却件件皆精,且身份显赫的袁二公子一起度日,只盼有朝一日能飞上枝头。
“宝髻双慵堕,柔指漫娇舒。便玉柱弦分,桐音幽邈,画阑苔琐,蕉影扶疏……”
略带着些醉意,袁克文摇晃着醉步于桌面宣纸上写下几句诗文,尽管莺声不时入耳,可这会他却没全没有过去忘情于山水、留连于烟花间的洒脱,偶尔朝窗外看去,可以看到窗外站着几名青帮子弟。
那是陈其美派来“保护”他的人,美其名曰为保护,实则为监视。
自宋教仁案生后,因与为宵人间谗而被的远走上海,放情山水,不复问家国事的袁克文,也面临着被陈其美、应夔丞等人扣为人质的危险。
尤其是这几日,那些青帮之徒甚至不惜犯上,言语间颇不拿他这位青帮“大字辈”的老头子当成事儿。
“寒云先生”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袁克文抬头一看,走进房门是沈翔云,而他身旁还跟着一个人,那人看起来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模样,一身西式打扮。虽说沈翔云是陈其美的谋士,可在袁克文来到上海之后,两人关系颇佳。
“虬斋你这是……”
今天他怎么有空来这……不待袁克文心下生出疑色,便看到沈翔云朝着他使了个眼色。
沈翔云的眼色只让袁克文一惊。
“怡情、琴言,你们先出去一下这位是……”
“鄙人**公司驻沪办事处经理杨浩字然宇”
杨浩连忙拱手行礼,这都入夜了硬被沈虬斋拉到这四马路的ji院来,直到半路上才知道,他是想请自己来救这位袁二公子。
“然宇先生”
淡淡的还上一礼,袁克文再次把目光转到沈虬斋的身上。
“虬斋……”
“大事不妙了”
沈翔云话时脸色显得有些紧张,他走到窗边,朝着窗外看去。
“虬斋?”
“宋教仁案,党内有人多有指寒云先生为主使者,虽说翔云全力为先生解释,可陈、应二人意欲举兵讨伐令尊,欲以寒云先生为质……哎……不再浪费时间了,明天,应桂馨会请您赴宴到时,只恐……”
说着沈翔云转身朝杨浩看去,在密会结束之后,他思索了一路,这若大的上海,怕也就只有**公司的人能救寒云了,**公司经不问外事著称,绝不至以寒云为奇货居之,而且**的李致远还是袁世凯认的兄弟,他这个当叔的总不至于为难这个侄子吧。
“然宇,拜托了,还请您务必把寒云安全送出上海”
“虬斋兄放心,今天晚上,汉阳的货船会经过江口,把一批铁货运往连云,浩保证一定把寒云先生送离上海,想来到了连云港,董事长也会另行安排。但……”
话声稍顿,杨浩指着窗外的那几人。
“咱们得先支开他们”
“这个我来想办法,你只要把寒云先生安全送出上海就行”
“虬斋”
原本微醉的袁克文看着神情极为紧张的沈翔云,连忙开口说道。
“若是我走了,你可怎么办”
直视着沈翔云,袁克文禁不住一阵感激,那陈英士行事素来狠毒,若是他帮了自己,那陈英士又岂会放过他?
“寒云……”
沈翔云正欲解释时,一旁的杨浩却突然插了一句。
“这样吧,虬斋,你和寒云先生一起去连云港算了,这上海是块是非之地,以虬斋的脾气……”
摇着头杨浩叹口气,虽说沈虬斋从未向他透露过任何消息,但这会他身为国民党员、陈其美的亲信谋士,却主动帮国民党指责的“幕后直凶”袁世凯的二公子逃离上海,那只有一种可能,刺宋案远比自己想象的更为复杂,没准……这沈虬斋知道其中内幕,今天他帮了袁克文,明天,陈英士就能要他的命。
“这……”
“这什么这”
袁克文从一旁出声说道。
“虬斋,你秉性耿直实不适混迹于政治之中……”
“就是,虬斋,去连云港吧至少在那总没这么多污秽之事……”
“船什么时候到……”
嘭。
一声枪响撕裂了这个即将来临的黎明。
几个穿着一身短打的汉子急匆匆的从小巷着跑出来。他们都戴着帽子,看不到五官。黑乎乎幽灵一般,他们像是遇到了什么突的情况,又好像是在追捕着什么。
一行六人在街上跑了一会,其中一个人停了下来。
“大哥,他跑掉了。”
众人都停了下来,朝着左右四周看了看,另一边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黎明将至,街头巷尾一头朦胧,那怕这会怕已经不知道藏匿在哪里?
其中人一个叹了口气,回头跟中间的人汇报道。
“看样子,是没戏了”
站在众人中间的汉子也深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看着昏暗的街道说道。
“他逃不了的。”
此时,这个站在众人中间的汉子的口气无比地自信。
这时候有一个人走上来。
“老大,刚刚如果不是你,我想,他也逃不了。”
那人瞪了这个人一眼,大嚷了一声说道。
“你胡说什么?你他娘的当时眼睛不也在怡情、琴言那两娘们的身子上”
他这么一嚷时,这站在路中央的人中却有一个人感叹一句。
“还别说,怡情、琴言那两娘的身子,可真好看,若是能抱上一抱,睡上一睡,这辈子,可就没白活了”
“***,你以为人家是真为那姓袁的撕打起来了,那分明是调虎离山咱们的眼睛都盯在那两娘们白花花的身子上,谁知道……”
“如果老大您让我们早点下手,只怕那姓袁的压跟就逃不掉。”
“得了,得了,通知码头和火车站的兄弟,都给我睁大眼睛,别让那姓袁的离了上海,这黑锅……真他娘的操蛋”
一番交待之后,这人便带着这一伙手下慢慢消失在黎明前的夜幕之中。
曙光渐渐扩大,在将在撕开天海一线的时候,一轮红日已经挂在海平线的东边,火红的红日映红了海天,此时刚刚驶出扬子江江口的“汉平”号正缓缓的调转方向,朝着北方驶去。
而在汉平号的舷边,立于舷边的袁克文上还是一件单衣,在逃出来的时候,他什么都没带,衣服、钱、书,所有的东西都被他留在了上海,对了,现在还是光着脚丫,鞋在奔跑的时候,丢了一只,后来在车上,索性把另一只鞋也丢了。
海上的晨曦微凉,此时尽管身处海洋之上,呼吸着凉爽的空气,但袁克文还是感觉有些郁闷,他明白,陈其美会对自己下手意味着什么,那也许意识着,国民党随时都有可能兴兵造反。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踟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作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想起随时可燃的兵祸,袁克文念起了这不应景的《山坡羊?潼关怀古》,最后又是一声长叹。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提着一双鞋走到舷边的沈翔云跟着念了最后一句,然后同样一声长叹。
“寒云先生,自古以为,只有蛮官,而无蛮民。只有恶吏,而无暴民。”
作为一个平民主义者,对于兴亡皆是百姓苦,沈翔云有着自己的理解,在他看来,正是平民的利益被社会中的官员和精英欺压,才有了自古以来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而沈翔云的话语却让袁克文先是点头,可随后又摇头。
“虬斋,亦不尽然,今日中国之祸,又岂是起于官府?”
袁克文的一声反问只让的沈翔云顿时一哑,了解其中一些内幕的他选择了沉默,而在这个时候,他也只能选择沉默,他无法背弃的自己的良知,同样也不能够背叛自己的朋友。
“虬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望着陷入沉默的沈虬斋,袁克文犹豫着问道。
性格耿直不愿弃友,又不愿欺人的沈翔云急忙打断袁克文的话。
“还请寒云先生莫让虬斋为难”
“哎……”
惘然一声长叹,袁克文苦笑着摇摇头。
“世事总是如此,当年维新之事如此,今日宋案亦是如此……”
苦笑着,袁克文重新将视线投予远方的天际。
“但愿有一天……能真相大白于天下吧”
会吗?
沈翔云在心下反问一句,最终他和袁克文一样,只是把视线投向大海,看着那一轮东升的旭日,两人一时沉默无言。
第154章 烧鸡与荣誉
连岛,古称鹰游山,与连云港港隔海相望,连岛如一道天然的防波堤一般,阻挡了来自东海的海浪,使得鹰游门内即便是在暴风雨中,也是一片风平之地,连岛很美,众所周知,连岛美在海中央,云腾雾绕,似海仙山浮座于万顷波涛之。我们度第一
风景秀丽如画的连岛,虽说是连云港的一景,可是这座岛居民,早在连云港筑建之时,即已迁出连岛,不过虽是如此,连岛并不是一座无人岛,在过去的1o个月间,连岛筑起了灯塔,同样也驻进了公司的工人。
不过在数天前,又有一批工人被送了连岛,与过去的建筑工人不同,这些工人一岛便换了警察制服,开始在岛进行训练。
庙前湾的沙滩,一队队的穿着黑色警服的新兵,一动不动站在沙滩。
虽说海风吹来时还带着凉意,可是这会每一个站在沙滩的新兵额头都冒着汗水,他们一站,就是二三个小时一动不动的站着,还要挺胸抬头收腹提臀双腿夹紧,双目圆睁直视前方,头顶还倒放顶军帽,以防偷懒。
“屁股绷紧!”
来回在队列中检查的班长,不时的喝吼一声。
双腿已经麻木、浑身僵硬甚至没有知觉的王烯并没有注意到班长走到他的身后。
“休息一会!一根烟的功夫也好啊……”
就在他心里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突然只觉得屁股被人拍了一下,不待他反应过,突然屁股蛋子只觉一阵剧痛。
“嗯……”
原本神游太虚的意识立即收了回来,瞬间,双腿不麻了,浑身也不僵硬了。
“屁股绷紧!”
拧了一把的班长吩咐一声,随后便继续在队列中检查着,被拧了一下屁股的王烯那里还敢分神,连忙按照“挺胸、收腹、提腚”的口令再一次立正。
还在站多长时间?没人知道,不过他们却知道,几个小时站下来,全身僵硬,四肢麻木,说不定什么时候,有的人像一根直立木头一样“嘣”地一声直挺挺地倒地,到时连弯都不打。
而在沙滩的另一边,排成队列的新兵则在那里踢着正步,对于任何一支军队而言,队列训练都是新兵训练中最常训的科目,虽说不复杂,但枯燥乏味至极。dn一个正步踢腿或敬礼动作要练几十遍甚至几百遍才能过关,弄得胳膊和腿整天就像脱节似的,酸疼无力。
而负责训练的班长还会整天拿把尺子量他们踢腿的高度或挥臂的距离是否符合规定标准,直到让这些新兵们平时走路的姿态变成一模一样的机器人之后方才罢体。
“很无聊是吗?”
望着眼前那拿着线绳量着正步踢高度的班长们,撇见身旁的韩武添、肖潇等人似乎都有些不太理解,甚至还有人微微皱眉,这些出身振武学校的军官虽然理解队列对于军队的重要性,但是却不能理解自己的用意。
话音落时,李子诚浅浅一笑。
“但是很效,这直线加方块的巧妙组合,能够让他们在短时间内明白了什么是军人服从命令、听从指挥的天职,什么是真正的整齐划一,嗯……明白军人与百姓的不同!”
虽说从未当过兵,可是也曾参加过军训的李子诚,按照自己的想法,给这新兵训练添油加醋的加入了一些东西。向这正步走、军姿,就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加进去。
“嗯,要不,回头咱们在衣领给他弄别针,你们觉得的怎么样……”
“董、”
话一出口,肖潇连忙改了称呼。
“董事长,这么做,怕不太合适!”
“不合适?”
连连摇头,看着这支由不到五千人组成的陇海铁路警察武装警察总队,李子诚一时间变得有些热血沸腾,在将来,这武警总队便将是自己在这个乱世生存的军事资本。
“合适,绝对合适,这站军姿,就如是一根根标桩,连接起来是一道道流动的长城。良好的军姿甚至可能形成一种威慑,同时民众看到他们,也会生出安全感,而最为重要的是,在这种枯燥的训练中……”
在李子诚解释着这一切的必要性时,韩武添只是笑着,作为陇海铁路武警总队的总队长,他知道对于陇海铁路而言,有时候威慑比战斗更为重要,良好的军姿的确起到威慑作用,而且可以培养士兵的纪律养成,以及团队的重要性。
所以,对此他并不反对,尽管董事长的那一套军礼、军姿、正步走,与他在军校时接触的完全不同,不过整体效果的确不错,看起来更威武。
“可……”
肖潇正欲反驳时,却看着董事长的视线已经转移到了山,那里第三大队的新兵,正在进行每天例行的环岛越野拉练,连岛虽然不大,可是这一圈山地拉练跑下去,却足足过五六十里地。在武警总队的新兵训练之中,体能训练贯穿于整个训练之中,就像那些跑步的新兵,他们的背包之装满着重达5o斤的石子,不过最要命的却是背负沉重的背包不停的跑。
“跟,别……别掉队,谁他娘掉……掉队,老子……”
朝着山跑去时,跑在队伍中间,累的浑身汗如雨下的潘泽岗,这会早已经把身的军装脱了下来,至于军装里衬的短袖衬衫,早从腰带间抽了出来。
“对……非、非……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