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去速办。”李绅士说,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离去,心内非常难受。
张所长把李绅士押入原房,因无油灯,已成一片黑暗,人心如铁,官法如炉,这种苦日,不知何日得止,蚊叮虫咬,净饭二餐,半饥不饱,渴也不能多饮,怎不痛苦。
李仁龙二人到大兴街永隆昌大百货商店找到张石宝,百事未说,李仁龙开口说;
“石宝大哥,现有一事要你相帮。”
张石宝说;“你有什么货卖不出去,须先付款不成,这些好说话。”张石宝陪笑站起来相迎。
“不是这些,就是李绅士昨日被罗营长押入监牢,这是他大儿子,想叫你出面担保出狱,此恩此德,当是深深相谢。”李仁龙说。
“不行、不行,我们做生意的人,不理政事,要派钱我可派,要收税我可交,目前世乱纷纷,早上卖货,下午收银,钞票贬值,货不空出,不是买回货即是存银子,不要钞票抵库。这些是我们日思夜想的办法。不卖无钱赚,商品不流通,不买货物不足,无法轮转。至若担保一事,非我等所傲,你可看我店上面所贻红字;誓不担保,赊欠免言,二行大字吗?若要借钱,可看你面,以谷抵值,若说担保,不要再提。”说着起身,径入后堂去了,二人跟着后面又说道;
“请此一回,大恩不忘,只要你金面,定准的,你是有头面人物。”
“半回也不敢也从命,目前有地下党,地上党,谁人也不知谁人是什么人,怎可担保。既是罗营长捉住,他有他的心思,对头不是平民百姓,他并不少钱缺食,又非正常驻军,杀人不作什么要紧,何人敢去动此念头。”张石宝说着又入后堂。连连说;“莫搞的、莫搞的。”
二个人无法再说,只得出来再计议道;
“可到松子路裕祥隆周金奎处商议说说看。”
“全靠叔叔帮衬了。”李坤元感激着说。
他二个人来到裕祥隆,只见周金奎还在灯下算着帐,见二位进来,起身相迎说;
“李先生久别未见,何去何从?”
“到香港营谋一番,现今回来已久了。”李元龙说。“看来生意到处一样,买卖艰辛。”
李坤元又上前拱拱手说;
“世伯在上,小弟敢求世伯一事相帮。”
此是李绅士大儿子。“李元龙笑着介绍道。
“久仰、久仰。”周金奎起身客气地说。
“李绅士因失言入狱、看来须一担保之人,不知谁可顶此重任”。李元龙说完便发出衰求样子。李元龙不直接提及,傍敲侧击、用计而行。
“小的不知合否、写一保字可出狱是经常的事。”周金奎经常以此业已谋一些利益、今日见此乃绅士之子,日后照顾岂有缺少,唯恐不及,满口应承qi書網…奇书。不断示意。
“若如此、敢烦世伯同到罗营长处立一字约、若得无事、不在白金之下。”李坤元高兴而正经地说。“其他用费,一概我负。”
“不敢当。”周金奎得意忘形地笑得前俯后仰,高兴满怀。是晚二位亦在周金奎家住,一宿闲话,在此不提。
罗营长将李绅士已抓有二天,并不听到动静,正在烦闷、忽听门警人员入来通报道;“处面有三个人来立保李绅士,不敢擅自进来。”
罗营长一听很高兴地说;
“请进来,请进来,不要惊着他们。”
“是。”门警答应一声,出去通报。不一时李仁龙等三个人刚进来,罗营长就上前迎着说;“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坐下来说吧﹗”
周金奎拱着手笑着说;
“岂敢、岂敢﹗”说完便坐在椅上。
李元龙、李坤元也坐下,不敢随便说什话,呆呆地沉默了一回。
罗营长说;“你们三个各是李绅士何人。”
“我是堂兄弟。”李仁龙站起来自称说。
“我是他的贱男。”李坤元胆怯地站起说。
“我是世交,现在松子路开铺,一贯多烦李绅士照顾。今日见李绅士因不知何事得罪长官,恐长官要此人赔不是,我特来担保李绅士。若长官要他什么,我可以担保送来。”周金奎说着低下身子不断拱手,笑着。
“你也担保得住吗?”罗营长问。
“跑得和尚,走不了庙,我在街上开店,他可躲了,我的店可躲不了。若长营有用到处,我可在此当面立约,一应所需,担保应上,决不食言。”周金奎说着东指西指,表现得很可靠的样子。
罗营长和气而脸带笑容说;
“好,你就在此立张字据吧,也好有一个见证吗﹗”
“可以,可以。”周金奎说得很顺口。还想多说一些,只争口才有限、肚中无言
此时罗营长叫人把文房四宝拿来,周金奎拿笔便写道;
李正田先生是我县有名绅士,一向遵规守矩,并无越轨行为。但因不明政事,乃一愚味分绅,在革命风云变化,人所莫测,不慎失语,故与政治有违,得罗营长宽待,不究,应赔礼道歉,自愿罚款若干,以充军饷。为恐口说无凭,特立约字据,并以松子路裕祥隆小号担保,决不食言。
特此立据。
担保立约人周金奎
民国三十六年0月0日
罗营长按过字据面有作色道‘
“你立保不问情由,李正田乃是庄匪大犯,你便成为保庄匪大犯。吾乃奉国家之令,岂敢以贪利而庆国法,而有谈黎民。左右将周金奎绑起送入牢房,一块处决,不可容缓。”
这一声吓得三个人面无人色,周金奎的一张会说能道的嘴,张口结舌,呆答木鸡,已经失去知觉,被二个警察兵抓出去了。
“你二个回去准备收尸。”罗营长说。
李仁龙,李坤元见此情一时不敢说话,拖着沉重的脚步,大汗淋漓地走出来,觉得这是什么世道,为什么无王无法,无天无地。李坤元大哭着出来说;“虽有金银满框,但今何用,如此黑暗世事,天理何存,日月何在,我恨不得一手打平却这个世界,兵贼一家,天道合亡。”
李元龙却心有余惊,阻着李坤元道;
“小声点啊﹗难道要连累到你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报仇也要有人种啊﹗”二个人只得回来,准备后事不提。
层云县二、五、八、墟日,今日正是十八日,墟期很旺,忽从人群中冲出压境的军警,吹着杀人的洋号,李正田和周金奎被绑着,一人先,一个后,押着上来。背着各有牌子一条扦着庄匪大犯李正田一名枪决,‘庄匪勾串犯周金奎一名枪决。’后面跟着马队,监斩人员。这些人过去后,大街上人群一时惊动。这种枪决绅士和商人的事情很少见到。因此满街行人皆大惊失措,民众皆说;“国家的法律,不知怎样,保家和事家一起枪决。以后要保人的事,切不能去做啊﹗看看周金奎,其实只是贪点小利或为的交结一下名士,有的只为一些人情,竟招此下场,真不值啊﹗”
这二位都是老人家,死在黄沙场上,身染血泊而亡。又非什么豪杰壮士,岂不惜乎。
次日李坤元将此二尸收埋,一同做醮之事在此不提。苛政猛以虎,千真万确。
那里已处决了二位无辜之人。罗营长立又召集各乡士绅,彭进昌和一群绅士又奉命而至同到伏龙寺,大家战战兢兢,此回不知谁又遭殃,或是如何下场,无所不惊,担心祸起。
彭进昌先在外面和众位乡绅说;
我们这些人总之不能再写什么字约,只要罗营长怎样说,就怎样办吧,要聪明点啊﹗
钟秋武点点头道;
“保得老命,不怕出钱了,行营军实在要注意点。”
罗营长已在伏龙寺门首等着大家,见各位绅士已到来,上前相迎着,但礼貌比前番更好。
罗营长说;“众位乡绅辛苦了,有劳大驾,幸甚,幸甚。”
“不敢,只是尊敬不足,莫怪。”众人皆知罗营长口甜心苦,不敢多言。只应付一、二句,小心翼翼,唯恐出了,不逊之言。只是陪笑。
“进里面坐,只备小酌,聊表寸心。”罗营长很客气地说,见大伙进去,自已亦跟了进来。摆手示又道;
“不要紧张,各位勿拘,随意些儿。”
各位逊谢了一回就坐席上,都无心饮酒,只看罗营长眼色,罗营长见大家少兴便说;
“各位绅士先生,请畅饮宽怀,李正田自已为匪之首,有意放纵匪众,并非一言一差,已有线索,故应以杀而戒之。谁不知红军到处皆是。周金奎不明因而作保,以戒盲目。众位皆明士,不可相比,各位皆不应以其为念。你等乃守法之范,何忧之有。”
“那当不应为之一念,只表营长忠贞保中,我等很佩服。”彭进昌说得很生硬勉强的。
“现在全县据告发有匪80多位,只怕抓不到,心上不忍,不能为人民除害。”罗营长说。
“可悬赏格,重赏自有能人勇夫。”钟秋武也奉承着说。真可谓异口同声。
“钟绅士所言极是。”他们一个个吸取前时教训,叫做前车可鉴,怎么不乖,有谁敢说个‘不’字。
“钱从何而来,目下未有筹处。”罗营长皱着眉头,假意作难地说。说着向诸位视视。
“不知要多少能悬赏一个。”众人议论,交头接耳地道着,单等罗营长示意。
“捉一位不到伍佰两银元,恐难如愿,捉一个红军三代结仇,无重赏,谁愿结仇丧命。”罗营长谈着比了一下手势,“他们一定是单身汉才干,干了不出国过香港,是活不成的了。”有意加重语气。
“伍佰两银一个不多,大家共同筹划就是。”众人都说着,为敢做硬将军了,死顶住罗。
“银子不知何时能筹到,现在军务又紧,好及早贻出赏格。”罗营长语气很重地道。
“我们回去各人和族老大,再商议,每丁派几多,各定族规,总是要摊派出来,斧头打凿,凿打木。”彭进晶说,他也很苦笑,无奈。
“那自然训显神通,谁放着这时么多钱等上面派,我是上面派来,我又派下去,合乎道理的。”罗营长如此胜利,心中大喜,认为自已妙法很好,白洋银说要源源地来了,他乐开了花。他粗声大气,全人望而生畏。
罗营长工和众位乡绅们正在开怀畅饮之时,有一位八十岁的老绅士钟叔明,因近日各种心情交错,自己又爱财如命,赏得今日要迫着出钱,不知明日那里又要迫着出钱,惊怒交集。正饮间,忽然大叫一声,头向后俯去,二脚朝天,从椅子上跌过去,大家乱作一团,欲知钟叔明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五回
第五回
钟叔明失惊完心事、凌子山空想幻开头。
要钱再要钱、终是不宁、苦海还纠缠。
不休还不休、 如若虚忧、何时方到头。
话说钟叔明绅士,因为宽怀畅饮、心事不休、觉得自己虽有钱,但无官势,朝中无人,总受人欺。今日要出钱,明日要筹款,呼天不应,上告无门。若不小心,命亡还要作沙丘之鬼,抛尸露体。边饮边思,吨时心情烦乱,大叫一声,从椅子上跌了下来,二脚朝天,倒在地面。吓得众位手忙脚乱。罗营长赏得此人可以榨出不少银两,何即可去?因而也很忙着担心地说;“钟公乃好心之人,定得好报,佛子在上,定能消灾呈祥,先把钟公扶在我床上,我打电话,叫长春院的西医生立即来抢救,西医为外洋之医,救急很有把握的。”
彭进昌说;“也可派人叫其家人前来护理,以防不侧,也可使营长少费些心血和操劳。”
不一时,长春院医生钟晋琼夹着皮包带着医械骑自行车气呼呼的已来到。二话没说即问病人在什么地方。众人把他带到罗营长床前。见钟叔明还在昏迷状态。钟医生立时打开针械,先一边消毒并用听岗听听钟叔明的胸间。罗营长说;“听什么啊﹗人都昏倒,心音总不正常﹗又喝了酒,听不听一样,不要装模作样的,要实效的,酒后中风先用什么针,你就赶快用。”
钟晋琼约有四十五岁的人了,是中山医学院毕业的学生,在本城是有名望的西医师。当时皆不识西医西药,一片阿斯匹林也要三升谷,西林一支就要一石谷。有时打一支食盐水,也要看人贫富说出不同代价。钟晋琼虽在用听筒诊断,自己却在盘算,钟叔明酒后受点风,昏倒,气不粗状,平静安祥,本是没什么事的,总有半身不遂也非抢救之列,只要用一支安心针就行。就是打糖,也是无必要的,他不是叫化子昏倒,是营养丰富的人,多是肥盛痰多,故只须用盘尼西林青霉素一支,即可,这时他的心中想着,口里却说;“罗营长,你是军界出身,论出生入死,冲锋陷阵,我是不敢和你相比。但致以治病,我却敢夸点海口,这西医是西方文明医学,不比中医,随口乱说,什么万病不离风,百病不少湿,随便俗套,听着亦是,否之亦可,八面风一样。而西医却不是这类医学。百病探之有据,因为人是像一部机器一样,不比中医,把人比作无幻的天地。机器坏了,那一部件不行,就治那里,不能胡乱。你看这钟绅士,已是昏迷不醒,见面红心平,胸中呈水泡粗音,脉快每分钟跳七十八次,身虽无热,但热在内伏,乃是一种细菌感染。是平时日积月累,心机亏损,若心梗阻,其命则休矣。幸我来快了,不防事,只要我德国进口的一支针就可以,万无一失,不过不要说我太爱财﹗”
罗营长说;“多少钱不打紧,只要尽量用药,救人要紧”
罗营长像顺口溜的,好心的口吗﹗反正要他出钱不成,是钟绅士自费的。
钟晋琼在把用火洒煮的针头等在套一针筒时。钟叔明的小老婆徐阿娇大哭着上来,有二个使女跟着来,一个叫叶霞。一个叫李雾,但刚一进门就被众乡绅阻住说;“莫哭,莫哭,钟老先生正在用药,吵响了,不利,这是佛堂,可莫激怒了佛爷,你只多在佛前叩头,不要吵闹。”
徐阿娇只在做号哭,并无半点眼泪,听众人这样说,就已中心怀,即到佛堂前和二个使女去跟着,不一时,内面罗营长出来说;“那位是钟叔明先生的令夫人,请到军房休息。”
“就是这位。”叶霞和李雾说。
“贼下即是。”她把头抬起向罗营长瞟了一眼地说。
罗营长被她这一眼,软了腿,无可说的,一时想道;“当军的怎有当财主的快活,我们当兵的,东跑西征,一年得不到几天安乐。这财主年已八旬,仍有如此娇美之妾,何不乐哉。好吧﹗一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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