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丽丽眼中流泪,没有说话,凌子山扶她离开人群,二人走到车站一角,凌子山放下行李袋,扑扑身上的灰尘,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我走到跟前,还在看前方,这是何故?”
杨丽丽一时不知所答,还在抹着眼泪,泣不成声,一阵心酸,鸣咽着,抹泪勉强笑着,没有感觉一般,手摸着凌子山的上身,不知厌倦似的,好像他不是立在空间,如梦相会,并无世俗之忌。
过了一会儿,凌子山总觉不好意思,但也不知怎么讲,只是呆呆站着,默默凝视。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这个地方你受委屈了吧!我觉得你应是赶快申请离开山城。”
凌子山被这句‘离开’字眼,好像惊醒了,只就摇摇头,不敢作声,双目环视四方,总怕人有听到一样,没有表示,心中想道:“我生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应当受这样的对待,生之应也,自古亦是只随潮流,所谓坐山吃山,坐水吃水,也是生活之习惯焉。”
凌子山还是男儿想法,那一切也不必追忆,先讲讲目前,正是实事。因而转笑道:“杨丽丽生活在外界,自是有另外想法,但你也并非超凡脱俗,你总会记得你当初去时之情……。”
杨丽丽是知道这旦的言行的范围。因为她并非没有见过这边世道,而且她也非与隔绝的生活,一切也会明白的,因此二个人的神情又逐趋正常,杨丽丽笑道:“我等了你多久:实在叫我担心。你这个像呆人一样的人,不知什么男女情长,对人只冷冰冰的。只是我也知道你的性格儿,故只知从心底里喜欢你,太久不见你,总好比思故乡一般的想看看你。也不知怎的,见到你,也似乎讲不到什么话儿,只有表情的交谈(融洽)。因把话讲多了,回忆想象的感情上更难满足,一切还是富於想象含蓄,更为快活。比如我们早若成了夫妻,一切尽了情原,也无所追求了,也如饱后并不思食。”
凌子山提着行李包,示意步行带头走着。
“你不坐车吗?我是广州出生,却少走路,只知搭车,走路却不认识路啊!”杨丽丽与其并着肩,笑着说,“走路也可多讲讲,散漫些。且又轻松。”
“我少来广州,来广州总希望认识下广州市貌,因此只多走走好,故我也认识路。世上管理图书的不一定成为专家,他们太方便看书,倒更不认真看书。我以前常到新华书店看书,因为无钱买书。也抄些书上语,这些困难对我更有好处,书中精华取出,胜比买书不看之为好。”凌子山边走边说。
不时已来到海珠桥下,海珠广场虽见灯光串串,但其光终不胜黑,亦有暗淡之感。红卫兵各种兵团大字报和打倒XX X……各类标语不少,行人有的不理天旋地转。不问政治或怕胁嫌,直走直行,二眼不观四方事。有些却中意听听辩论,围观大字报或评评理,以示关心国家大事。决心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认为这样乱很好,将来国家会大兴起来,不用种地也会结谷。不用干工作也会有各种福利享受。谁也知天上神仙也怕过劫,只怕胁及凡尘,才谨小慎微的。也望一尘不染,要能断思寡想。人是创造世界,不创造,也可能不会有世界。但此时却有人不这样想,而只多喊些打倒的口号,这样革命就会成功,幸福的神就会降下来。
杨丽丽与凌子山自与其他男女一样双双相偎附依栏杆,稍坐,静静观看河水荡漾与共听波击之声,隔岸灯火之明。杨丽丽自念头歌儿道:“流水声声伴人语,灯火闪闪散愁心。有意无花随流水,江边岸影曲楼形。弯月静观民间事,片云逐盖掩仙音,无聊更觉天地远,苦口有歌不能吟。”
凌子山只岔道:“知心面前少年图,如今壮志各未酬。无言已因情各异,一水相隔二路殊。谁知流水言何意,灯火责任照夜途。莫于景色乱情志,若有忧郁尽管抒。
二个人久久又无言,实在怎样尽管抒。语言不共同,也不知又怎样去相就对方。
夜色渐渐黑深下来,杨丽丽道:“且到我姐姐家中去,你也没有来过,以后相识,有机会也可来广州在那里走走,她也是个老实人,也只因有我们这一对姐妹的香港关系,做一个工人也必须注意少出问题。香港工人并非有什么档案之类,老板也不管你一个打工仔的身世。你有力他就用,你无力他就解雇。这也并非他狠心。你有力也可不去同他干,无力无可奈何,各相情愿。你也可发财当老板,又不是上天有钱照顾他发财!而且他们难免富贵轮流,穷困也会去打工,并无特殊保护。他就不会穷!这是社会事实。因怕穷,就得勤!老板也要实干啊!你以为有了钱就可松一口气吗?世物也并非那么简单的事儿。我们也不解,也没有学这些工夫,就只有注讲多做,故我姐姐只是笑一笑打招乎的。你也不要去多问他什么事。她也只有一些简单单调的交往语言,你切莫怪她无情。但这勿认为是冷客。
“好的,我也认为讲一些无用的家常话没有什么作用。表示热情,也无什么需要,礼仪也只多有假,符合就可,就是勿说并非真心。”
二个人转了几个弯,到了解放中路,怀仁巷,进去有很大间的李家祠。这里一个李家祠修建成一间间房间,各只得一间。外间各摆一个风炉做炊,房中难容客众,只坐坐,寒喧几句以后,放下行李,杨丽丽打理吃完晚饭,便安排凌子山到一个楼角边小床去睡眠,当晚无话。
第二天早上,梳洗毕,早餐以后,家中大闷,没有可坐舒适的地方,便出来跑街,凌子山中意去红花岗烈士陵园的友宜亭玩。那里有些古气,所谓古气,叫庄较静止的意思。静止也有壮重的味儿,坚实的根子,民族的气质,是要有这样的修养,对热爱祖中的人,不能因其参加不同党派而可以评其爱国与不爱国划等号。青年寻求救国的真理的人很多。近百年来的斗争,各有志向,是谁成功?但面功者虽胜一筹,而胜利者并不能把失败者丢在一边,也该吸其精华之处,这并非谁人的精华,是国华民族的精华,因为这并非限结一树之果。
她们二个人买了门票,走入大门,见这时园内行人,各有神情不同,老者各默默缓步,少者手挂红袖章,胸挂毛主席像章,手拿宣传资料,挂卡包,‘忠’字用锦绣着在非常明显的那挂包袋上方。人们走路匆匆,势职奔马,真如革命重担在身,不可一世,一些庄重者,亦远远相离。二代人这时好像没有共同语言,这时没有什么资格分界。只是少年英俊罢了。
二个人坐在中苏友宜亭后面的一块石头上,久久无言,他们各有各的心事,此时此地也不知如何谈好。这时忽然有一对燕子飞到他俩面前,杨丽丽见到此情不觉眼泪双流。凌子山上前去扶她,却被她轻轻扫开,凌子山也不会多情,只无言默对,正不知如何是好,正面又来了一对男女,二方都在凝视这边,只见那男的开口讲,正不知讲出什么话来,引到一番心事来,若要知此二个人是谁,请看下回分解。
正是: 面对亲人无语对,眼看浊世怨何人。
争吵未知此中意,痴呆且过作太平。
第七回
第七回
陈早起失算陷困境 知灵话胜操新形势
人生降世苦已缠,何知修凿到何年。充满愁劫逆势定,勤逐生涯踏前贤。事业功成有贡献,也得安慰仍茫然。只知程途无止度,先忧天下苦苦甜。痛恨过去、你能何言!
杨丽丽因觉伤感,前程各有不自由,心情难表真情实意,不愿舍去目前一切,也得忍痛另找活谋。凌子山用手扶她,她用手扫开,意在静静回思。此时前面李壮与梁美静对他们细细审视,梁美静高兴的说:“子山,你什么时候来广州,这么碰巧,这里相见到!”
李壮亦兴趣说:“真是久别重逢,他乡遇故知似的。广州啊!我……。”
凌子山兴趣地说:“人生难料,什么巧事儿也会出现,真如写书一般巧合。”
梁美静将海南情况细述,几个人自有一番相叙,畅所欲言,不必细表。
且说凌子册在广州住了几天与杨丽丽相别回家。广州风光亦是另有一番风情,广州虽然繁华,但因物质供应有社会主义一套。比如饮食业,有一般百姓的饮令供应,有港澳同胞的供应免收米票,且有一些肉食配入。还有所谓公差饭菜,指示差凭证明供应三角钱三两米票的饭食,一般这类有一菜一汤一碗饭。如有一些什么额外供应,即要排队购买。有一次在广州凌子山见有排长龙买东西,也挤去排上,问一位前面的人,“前面卖什么的。”那个人说:“我都不知,你和我看好这个位,我上去看看再回来。”“好的!”只见那人上前面看到是卖一种酸李子,回来告诉凌子山后,才笑着离开。
物质多少体现农村的生产状况,市场流动之源依靠着生产的盈丰。农村生产靠政府指挥。农民没有按市场生产的规律去操作的权利,各种生产的成果又要上交国家的比例数。有时农民累年累月的劳动,是不能享受到自已的成果,农民有一句话:超支上壁,有得向壁,没有什么体现。“发展经济,保障供给,”农村支援城市,农民支援工人。叫工农联盟,口号都是这样叫着。物质缺乏到何时,无边无际。
陈早起因在外漂泊,已有些时间,运动不断,能躲过这个风潮又难避过那个清理,终日东奔西跑,处处为家,不知茫茫之路。因为觉得这样总是筋疲力尽,这天顿觉回家为上,逐打点好一些回家之需,径自回来。
陈早起回来家里,见四壁如洗,什么也没有,总算有铺板作床,仍没有席,只得将木板洗净,这样暂作安居之床。
凌子山听说陈早起回来,特带些小吃上门相叙,陈早起谈起那出门上风光,遭遇,历险之事,相当趣味,自此天天相谈消遣时光。
陈早起想到自已无什么可干,就去买了工斤米,碾成粉,蒸七层米糕去卖。凌子山有时也同他一齐出去,看他怎么卖法,有时也与他一起蒸米糕,亦觉新鲜有趣。
这时卖米糕属卖米制品,是犯法行为,有时上纲上线叫破坏粮食统购统销政策。有一个卖米制品,还被背责为破坏总路线。还以市管会布音宣传。XXX做米制品生意,破坏总路线,这确是并非无中生有的在这里写出来,他们讲法是认识水平,还是认识问题,还是有意夸大事实另语。
陈早起这样干,约一天可赚三、五角钱,用米票买米一角多钱一斤米,亦可生活。
以后生活有些安定。就买多几斤米,蒸些钵子饭卖,米票每两三角钱,每钵收五分钱伙钱,叫午伙店,农村人无米票,以米相兑。亦配有些无油小菜答售,这样比较好赚些,他以为这样干下去,生活会一天一天好起来的。
不料此举有人报知市管会,一天中午来了几个市管会的汉子,不讲三七二十一,说午伙饭店的经营乃是犯法行为,除按规定特殊情况外,私人不可干买卖粮贸的行业。因此将其所蒸的钵子饭,全部照数拿来走,这样的事并非这里才发生,经常可听到的故一般人也不会去理论这司空见惯的事。以免麻烦。这时虽无罚款和送什么礼之事,但将这些没收的东西,内部处理,一些人乐得吃饱些而已。
这样的事经过数次,陈早起感到没什么干头,一时间不知所措。
这日凌子山来到,陈早起问:“现在不知干什么好,这午伙饭店虽可赚到吃,但几天一次的没收,连钵子都拿去,只是八分钱一个。市管主任我也去讲过,他总说没有办法,这是政策,午伙饭店都规定不能开。除了饮食门市可规定收米票的米饭出售外,任何人皆不得经营的。他也劝我不要再干这午伙店之事。”
“我看午伙店既是犯法,就不去干吧,我认为目前最多人干的就是搞建筑。现在建房都是土砖土壁,还是偷偷摸摸的干。水泥纲筋计划供应,无法可买是另一回事,水泥也按指标供应,以打地坪或修修补补才用,一般人也无想建水泥房的构思,建房要查钱的来路,因此建房的人往往成了运动对象。”凌子山说。
“我从无学过建筑,怎么去做,这真是笑话。”陈早起有些为难的说。
“你真是呆板了,现在搞建筑不比以前要学什么鲁班尺寸,良时吉日,各种规矩很多。现在从修补到建一,二间小房子,只要跟跟班就会的。你不看看一些回乡干部,无什么干,耕田又要按工分吃饭,一、二角钱都无处来,个个都去另谋门路,不少去干建筑这行,现多以小建筑为主。”凌子山笑着说,“我有几个认识的干部都去干这行。他们人事熟些,单位容易打进,修修'补补的泥水工,干食的,是可以找到的。”
“你说的有道理,我也认识几个干部下放无事干,干建筑也是事实。”陈早起有些觉悟的说,“这也是一条门路。”
陈早起自些另搞建筑,干了一个时间,很有体会的说:“这个行业在农村还可搞到二碗饭吃。我在城里,他在乡下,又不认识我,也不知我的功夫深不深,做这玩艺儿多人操作,不是一手包干,倒可边做边学。不怪得一些无所作为之人都可从这行业找饭吃,可以混混。其实这里搞泥墙土壁,也无高浓技术,旧时所谓师傅,多无文化者,现时人聪明得多,都会乖巧,何愁找不到工作。”
凌子山见他有些头路,高兴的说:“我不是说吗?干什么都要敢去干,况且这行这个时期无严格的高尖技术,不是高科技,小建筑吗!不比大建筑要一整套科技上的工艺。”
这些皆是这个时期的一些自谋职业的较好门路,按下不提。
一日、陈早起上街头,见有人问他有没有布票,米票卖。陈早起说:“怎么卖?”
“米票二元一斤,布票一元一尺。”那个人很细声的说:“有也可卖,价格不同。”
陈早起一时觉此门路可行,随便干干,神不知鬼不觉,不会出面,倒有兴趣,便问:“听说河源每斤可卖一元三角,一元四角。反过来我同你多买,那里交贷,价格多少?”
“我经常此地上落,要时我可带到别处,卖价都到当时定,不会亏你,有时价。”
“好,我回去看可否搞到款。”陈早起说完便告别而去。
自此陈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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