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婆婆的家里坐下后,一个典型的农家妇人、瘸着一条不太灵光的腿,提了个茶壶过来,给我们斟茶喝。
见到她,陈小恩站了起来,甜甜了叫了一声“二婶”。
我可算明白,原来这个妇人才是林栎萱口里的那人啊。
妇人憨厚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话,倒完茶水后就放下那个铜壶,瘸着腿离开了。
茶香很浓,中间夹杂着一点淡淡的焦味,不是很重,却正是这点焦味,让整杯茶的香味一下子扑鼻而来,充盈在整个房间里。
闻在鼻子里,让人不由自主的浑身舒畅,忍不住就想去抿上一口。
陈小恩有些自豪的给我和白乐乐解释着:“这是烤茶,用铜壶装了茶叶,放在碳火上烤出来,再加开水冲泡,用的是山泉水,味道好得很。你俩可算走运了,这种茶我们这里只有冬天才喝,要不是昨晚忽然下雪,肯定没这个机会品尝。”
听她这么一说,白乐乐抢先就小酌了一口,然后满意的点点头,赞不绝口:“真香啊!”
她的这个动作成功的挑起我的好奇心,我也试着轻饮了一口。
正如白乐乐口中所言,这茶香中带焦,入喉之间,最开始有些稍微的苦,可那点苦味一旦下到肠胃里,唇色之间,就满是美味醇厚的甘甜,而且味道经久不消,令人无穷回味。
果然是好茶。
薛婆婆简单跟陈小恩聊了两句,没等陈小恩开口说墓地的事情,她就拄着竹杖,开口用沙哑的声音说:“小恩啊,你们先坐坐,帮我招呼一下你的这两个朋友。我去让你二婶准备点菜,中午就在这吃饭了。”
“别……”陈小恩连忙起身,还完全没有机会拒绝,就被薛婆婆一把按到在椅子上,然后薛婆婆就竹杖轻敲,离开了这间屋子。
我心中一动:这薛婆婆的力气,似乎有些偏大啊?完全不像是个普通的老人。
看着薛婆婆的身躯缓缓离开,陈小恩叹了口气,用有点忧伤的语气说:“薛婆婆的年龄大了,眼睛也看不见,可真是麻烦她了。”
“你不是来问问墓群那边的事情么?怎么不开口啊?”我小声的问。
陈小恩白了我一眼:“我……我这不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么?正思索怎么表达呢。难道你让我直接说,婆婆,昨天还来你家的那群学生,全部死光了,那还不吓到婆婆?”
她考虑的也是,如果薛婆婆真是个普通农家老婆婆,是肯定不能承受这种忽如其来的消息的。
可我总觉得,眼前的薛婆婆不是普通人。
“等等吧,等她再来,我就开口。”陈小恩似乎下了决定,然后很肯定的说。
过了一会儿,不见薛婆婆过来。
这时候,白乐乐已经很自觉的就过去提起铜壶,给自己接连斟了两杯茶,喝得甚是舒畅。
就连陈小恩也被她的动作感染,两人凑到一堆,开始轻声交谈起来。
我耳中所闻,都是什么养颜美容啊,去皱除痘啊,洁面嫩肤啊一类的话,想必是陈小恩在忽悠白乐乐,告诉她这茶有着诸多的功效呢。
我有些坐不住,总觉得这地方带着诡异的感觉,可哪里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我们所处的房间,是一个连通前后院的客厅,在这客厅的四周,还挂着一些画,有山水,有人物。
坐着也是无聊,我信步站了起来,开始去看那些画。
画是用毛笔画的,淡浓相宜,简简单单的几笔,就勾勒出一片意境祥和的风景,或是村落,或是大山。
可以看出,画画的人在这方面的造诣很深,画功不俗。
“据说这些画都是薛婆婆年轻时候画的,人家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旁边,陈小恩抬头见到我在观察这些画,立即说道。
看得出来,陈小恩似乎很崇拜薛婆婆。
几幅山水画后,就出现了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画像,淡墨勾勒,笑得甜甜的,扎着两跟辫子。
只是,这女子虽然漂亮,可从简单的面相上来说,却眉目之间带着些凶狠,有股一为人妇、即成恶妇的味道,嘴唇较薄,属于对感情比较冷漠、有种尖薄的性格。
我立即停住,“咦”了一声。
这个女子,我居然有些面熟?
虽然只有个头部肖像,看不见面孔,可从那两根辫子能够看出来,这个女子想必就是陈小恩口中所言的,薛婆婆的那个“丫鬟”,她不是被薛婆婆打死了么?
听说是勾搭自己的男主人,所以薛婆婆忍无可忍,用一种可以让人浑身瘫软的毒麻住了那对奸、夫、淫、妇,然后将两人毒打而死。
这么说来,这个丫鬟可是薛婆婆的情敌啊,就是她害得薛婆婆家破人亡,为什么薛婆婆还能允许她的画像挂在家里?
难道说是因为薛婆婆眼睛看不见的原因?
似乎不应该啊。
还有薛婆婆的眼睛,看她的模样,睁着眼睛察觉不到事物,正常情况来说,这种失明属于先天的,就跟斗鸡眼一样。只有打娘胎出来就是这样,才可能是她那种。
可是从陈小恩的故事来说,并没有提到薛婆婆是个瞎子,难道说是后天瞎掉的?
疑点,似乎有些多。
第225章 韩八,快跑!
我正看着眼前这幅画,思索着为什么会感到面熟的原因,这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年轻人,这画里的女子,漂亮么?”
我骤然惊觉,连忙回头,只见薛婆婆正无声无息的站在我身后,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我呢。
这老人,怎么动作这么迅捷,连我也没有听出她的脚步声?
我心生警惕的感觉,笑了一声,想起陈小恩说过的话,这画里的女人应该是薛婆婆极为憎恨的人,哪里会回答漂亮?
我连忙否定:“哪里的事,从脸型上来说,其实还是薛婆婆要漂亮,想必薛婆婆在年轻的时候,比她要漂亮不止数倍吧。”
“呵呵,真的么?”薛婆婆皮肉不笑的回答着,语气有些冷。
说完,径直拄着手里的拐杖,向着陈小恩和白乐乐走去,没有再理会我。
我觉得,她对我,似乎没有什么好感。
或者说,我在什么地方不小心得罪了她?
虽然碰了一鼻子灰,可我还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情生气什么的,连忙远远的对陈小恩眨巴了一下眼睛,让她说说墓地里的事情。
陈小恩意会过来,点点头,站起身有些期期艾艾的说:“那个,薛婆婆,有件事情,我想要跟您说一下。”
“哦?”薛婆婆站在陈小恩的面前,饶有兴趣的回答了一声。
“就是,那个,我们的那些个同学,他们,他们在墓地的时候,都,都出事了。”陈小恩犹豫半晌,还是把话说出了口。
可是,薛婆婆并没有我们预料中的反应,而是反问了一句:“是都死了么?”
她这句话一出口,我脸色大变!
从这句话里,我本能的察觉到了不妥!
这个薛婆婆,明显知道些什么事情!
陈小恩也是吃惊的看着薛婆婆:“您怎么知道?”
“嘿嘿,其实,也不是全死吧,还有个活着呢。这个女孩,也是他们一伙的吧?”薛婆婆伸出微颤颤的手指,指了指眼前的白乐乐!
随着她手指的这一指,白乐乐竟然跟中了魔一眼,忽然就眼睛一翻,软软倒在了椅子上!
不好,这老太婆不是好人!
我正欲出手,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弱不可闻的声音:“韩八,快跑!”
声音竟然是从我的旁边传来的!
可是我的旁边,分明就只是一堵空空如也的墙壁!
我扭头一看,脸色立即大变!
之间在墙壁上,刚才那幅水墨画的上面,里面那个画着的女子,竟然忽然动了起来,而声音,就是从画里传来的!
画中墨笔翻动之间,那个女子神态愈发的清晰,也愈发的熟悉。
“我是小芳,赶紧离开这里!薛婆婆是掌控一切的幕后黑手!我现在被树鬼缠住,目前帮不了你!”声音很急切,虽然陌生,可是我从里面听到的,是依旧熟悉的关切语气,除了那个痴痴恋着我的女鬼,还能有谁?
我瞬间明悟过来,怪不得我觉得眼前的这个画像很熟悉,我忽然想起了那晚小芳装老婆婆吓我的事情,眼前这个画像,如果再苍老个几十岁,岂不就是当初的那个老婆婆?
原来,小芳不愿意跟随我离开,其实是在后面为我断后,帮我对付树鬼的。
要不是她,或许我和陈小恩白乐乐三人也没这么容易就离开。
“你怎么样?”我这时候也顾不得许多,问了她一句。
“我没事,啊!你小心!”小芳一声惊呼。
我的身后,猛地传来了一股风声!
我急忙一个侧身后空翻,避开了堪堪击中我的竹杖!
抬眼看去,薛婆婆脸上挂着那诡异的笑,正手持竹杖,静静的站在我的身边!
好快的动作!
“哈哈哈哈,郎情妾意的,很恩爱啊。”薛婆婆顿了顿手中竹杖,轻轻一甩衣袖。一瞬间,她的人影忽然高大了起来!
不是她的人变得高大,而是她的影子,整个影子,居然直直的在地上竖立起来,拦住了那面墙!
然后,小芳幻化的那幅画就平息了下去,恢复到以往的模样,再也没有动静。
看来,是薛婆婆使用了某种手段,切断了小芳通过纸画传递过来的信息。
好厉害,好高明!连画皮这种厉鬼的术法都能切断!
我的心有些凉,再远看过去,陈小恩也不知被薛婆婆做了什么手脚,这时候原地一动不动的站着,脸色焦急,口中发出疑问:“婆婆……您……您对我做了什么?”
而白乐乐,看来是已经陷入昏迷的状态,闭着眼睛躺在了椅子上。
“你没有瞎!”我看着眼前直直盯着我的薛婆婆,看着她依旧是毫无变化的眼睛,忽然想到自己刚才的猜测,大声喊了出来。
薛婆婆嘿嘿笑着,居然点了点头:“小伙子身手不错,眼力也很好嘛,居然能够看出来我没有瞎。可惜啊,已经迟了。只要你踏足了这个房间,你就逃不掉了。”
“怎么可能?”陈小恩此时无比惊讶,显然不相信薛婆婆的话。
不管她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我快速的从兜里拿出枪,还没来得及打开保险,薛婆婆手中的竹杖已经迎面扫来。
冷风扑面!
我仗着天罡踩斗的步法躲开,正欲抬手,我的头顶,一声厉啸传来!
随后,头顶的阁楼木板忽然碎裂开,一团小小的事物以极其迅速的动作飞扑而来,“叮”的一声,击飞了我手中的手枪!
那东西击飞我的手枪之后,正欲继续攻击,被薛婆婆竹杖一点,停住了步伐。
击飞我手中手枪的,是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孩,穿着身碎花的裙子,有着长长的指甲,以及嘴边微微露出的獠牙!
“阿花!”
这个声音,是陈小恩传来的。
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居然就是陈小恩带出来的那个童僵!
可是,她怎么会被薛婆婆给控制了?
童僵对陈小恩的话不闻不问,显然已经不认识她。
我保持警惕的姿势,这时候武器丢失,只能两手握拳,缓缓退回到陈小恩的身边,然后死死盯着眼前的一个老婆婆和一个小孩,防止他们忽然发起攻击。
“阿花,阿花,是我,小姑啊!”
陈小恩有些焦急,可惜身子不能动,只能干着急的喊着。
“别白费力气了。”薛婆婆冷笑着,伸手摸了摸童僵的脑袋:“你只是她的小姑,她是我炼制成的,就相当于我的女儿,我可是她的‘妈妈’,她怎么会听你的话?当然了,还得多谢你帮我把她带回来呢。”
原来陈小恩还怀疑是不是那两个学校的老师偷走了童僵,现在看来,却是薛婆婆动了手脚。
童僵还记得我,隐隐对我有些忌惮。
她不是忌惮我的身手,而是忌惮我身上僵尸旱魃的血脉。
越高级的僵尸,越能感应到血脉的存在。而这童僵比起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明显已经发生了变化,也不知目前的境界是跳尸还是飞尸。
听刚才小芳话里的语气,显然这幕后的黑手操纵者竟然是薛婆婆,这令我很好奇:难道说这个薛婆婆,竟然能够控制大白蛇和食人树?
再加上能够控制童僵,这许多的本事,可就超乎普通术法者的范畴了。
“阿花不要急着动手,这些人妈妈还有用处,嘿嘿,等着他们的灵魂和鲜血有用呢。”薛婆婆安抚童僵道,一个老太婆喊三岁的小女孩叫女儿,那种场景,怪异到无法诉说。
“婆婆,您……您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时候,陈小恩也醒悟过来,知道薛婆婆并不是她想象中的“薛婆婆”,用很涩的语气问。
“为什么这么做,哈哈哈哈,问得好!”薛婆婆白发飞扬,脸上肌肤皱起来,眉目之间竟然变得极为凶厉,如同一个恶妇的感觉。
这一瞬间,我甚至有些错觉,觉得她才是那幅画上的那个人!
一个人,可以改变模样,可是骨子里传来的气质却无法改变,那是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眉目骨骼的痕迹,即使再伪装,也能够看出端倪。
再加上我的眼力远超常人,所以这种细节,很容易就能够看出来。
“你不是薛婆婆,你是那个丫鬟!”我想起刚才薛婆婆对于我的态度,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不满意我对那幅画外貌的答复了,原来是这样!
虽然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模样,可其实,她才是那个画里的人!
“嘿嘿嘿嘿!”薛婆婆笑得很冷,然后忽然之间,她就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脸皮,随手一撕,犹如撕扯粘住的胶布一样,在筋肉纠结之中,将整张脸皮给活活撕了下来!
随后,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血糊糊的脸!
“呸!”薛婆婆吐了一口口水,厌恶的将那张脸皮丢在旁边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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