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芳跑了一段距离,只跑得我气喘吁吁,根本追不上她。
不得不说,这个妮子的体力还真不赖,远比我现在的这副身体强多了。
还好,吴芳很快就在前面停了下来,坐在一个田坎上滔滔大哭了起来,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凄惨。
要是在现代社会,如果我身边有这么一个大姑娘哭的停不下来的话,估计我早就被万人鄙视,并且被各种路人街拍,传到网络上了。
可这里不会,这是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哭声就跟死人一样,是最常见的东西。
“怎么了?”我拍了拍吴芳的肩头,问她。
她婆娑了一阵,这才抬起头来,抽噎着问我:“张大哥,你说,我爹是不是坏人?”
她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我心中一动,难道张二跟她说了什么?
“你相信我么,小芳?”我看着吴芳的眼睛,很真诚的问。
我必须知道事情的真相,张二到底在神婆家跟她说了什么。
吴芳被我一看,心虚的低下头,口里回答道:“不信。”
我:……
我觉得我好受伤,我白给这个小丫头讲什么大熊星座的故事了。
“我……我看不透你,所以……不知道该不该信你。不过,我可以把张二叔告诉我的东西说给你听,我知道,你肯定能够分辨谁对谁错的。”吴芳侧着头想了想,很快就收起眼泪:“也许,张二叔是骗我的呢。”
就这样,我俩并肩坐在田坎上,她开始给我讲述张二跟她说过的话。
张二告诉她,昨天晚上,就在他和张三离开她家后,回家休息了一阵,却一直没有等到王五王七的回来。
因为吴大胆有个女儿,跟张二张三王五王七等几个光棍不适合住在一处,所以几人自住在一边,有什么事情,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倒不是说他们就没钱讨媳妇儿,这种年代里,讨个媳妇儿比吃顿肉还简单,到处都是卖女的、寡居的,可是,俗话说“饱暖思~淫~欲”,如果连自己都只能勉强吃饱个肚子,娶了媳妇儿,就又得多一张嘴吃饭。
一见王五王七一直没动静,到了大半夜,两人实在等不住,就寻思着出去看看。
想了想,两人想到,王五是追向许秀才家去的,两人就往许秀才家赶来。
可就在刚刚快要赶到许秀才家的时候,张二被张三一拉,低声的说:“前面有人拖着什么东西!”
这年头里,半夜三更还在活动的,保管不是什么好事儿。
所以两人随即藏在路旁草中,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吴大胆这一伙人基本已经是桃花村里势力最大的几个壮汉,其他家的男子虽然也有结伙的,可远不如他们这么壮实。故真有个把人犯事儿,两人也不担心。
可随后的一幕,却当时就吓坏了两人!
要不是张三眼疾手快的捂住张二的嘴巴,张二差点就失声尖叫了起来!
在他们的眼前,借着清晰的月光,两人见到,吴大胆正一手提着一根铁棍,一手拖着一具尸体!
而那尸体,分明就是王五的!
王五已经被打得面目稀烂,如果不仔细辨认,根本就认不出来!
那情形很明显,王五是被吴大胆给打死的!
张二张三两人当时就吓傻了,半天不敢动弹,生怕自己也步了王五的后尘,直到天亮,两人一合计,这才寻思着一人去找许秀才,一人去找神婆。
而神婆在听了张二的话以后,简单掐算了一下,就断定吴大胆已经被“魃”给附了体,要是任由他这样下去,估计会杀死全村的人!
眼下只能先把他绑起来,再慢慢的找方法驱除他身上的“魃”!
“魃?”我有些纳闷,这传说似乎有些不会啊,魃不是僵尸么,怎么会附在人的身上?
“张大哥,你说,我爹不会是杀死王五叔凶手的!不是!王七叔明明说过,王五叔是被鬼杀死的!”吴芳又哭泣了起来:“张大哥,我该相信谁?”
我摇了摇头,说吴大胆被鬼附身,特别还是“魃”,我觉得不可能。
不说我自己本身就曾经是魃,最主要的一天,昨晚我可是练了一整晚的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在那种情形下,吴大胆想要无声无息的开门离开,几乎不可能。
再不济,我也能够听到开门的声音啊。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吴大胆真要被魃附了体,那是比飞尸还高一级的存在,他应该可以直接飞过院子,而不用开门出去。
张二是个老实人,而且是个正儿八经的老实人,平时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来,他应该编织不出这么完美的谎言。
还有,他的话里不光涉及到吴大胆,还有张三、神婆以及许秀才,这事情只要一说,很快就知道谁对谁错,他完全没有必要只骗一下吴芳这个小丫头片子。
而且一直以来,吴大胆给我的感觉,是真的“大胆”,行事作风根本不像一个渔民该有的风格。
至少跟其余几人完全不同。
难道真的是他?
这个吴大胆,身上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我皱眉思索着,一边拉起吴芳:“走,先回去看看再说吧!”
第417章 闭不上的眼
等我们赶到吴大胆家的时候,只见门口已经聚集了好些人来。
在看院子里,许秀才正赫然站在其中,捂着鼻子叹息着,而一旁的地上,王七双目圆睁,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
张三正跪在王七的身边,脸色说不出的难看,沉默不语。
我一眼看去,立即见到,在王七的脖子上,赫然留着一双大青色的手印!
他是被掐死的!
一见到我跟吴芳,许秀才立即迎了上来,满脸焦急的一把抓住吴芳的手:“吴家小妹,唉,怎么就出了这么一回子事情?”
他表情有些痛苦,低声的、用一种只有我和吴芳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我刚才……听张三兄弟说了一些事情,这事情……先不要张扬,先找到大胆哥再说啊!”
听他这么一说,吴芳顿时急了:“我爹呢,他到哪儿去了?”
这时候,门外已经有人细声的谈论起来,大多都是些面黄肌瘦的村民,声音之中已经透露出“凶手”、“杀人”等字样,而且目光都有意无意的飘向吴家挂在屋檐下的晾晒的鱼干。
“我来的时候,你家的门就打开着,也不知道吴大哥哪儿去了。”许秀才摇头解释着。
“那会不会是我爹出湖打渔去了?”吴芳此时已经有些六神无主,看来,她真的很害怕在神婆家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那样的话,王七甚至都可能死在吴大胆的手中!
吴大胆这个人是有些心机,但如果以我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绝对不会把他联想到杀人凶手上去。
他如果真的会无所顾忌的随意杀人,那么早在找到我的时候,他就可能杀掉我了,而不会让我养精蓄锐,好吃好喝的供着。
而且,他杀死王五王七,能有什么好处?
“小芳妹妹,我觉得现在应该处理一下这的事情,我找几个人帮忙,先把七哥的尸体收拾起来再说;你去弄点吃的,招待一下帮忙的邻居。”许秀才倒是不见慌乱,开始帮助吴芳处理这些事情。
吴芳点点头:“全凭许大哥帮忙!”
很快,许秀才就从村民里选出了几个还算壮实的人,帮忙去屋子里取了两条长凳,又取下大门的木板,将王七的尸体摆了上去,盖上了一块白布。
抬死人这种活,很少有人愿意帮忙。
先不说王七是怎么死的,就拿他现在双目圆睁的恐怖模样,就没几个人敢上前去。
而最为古怪的是,一般死人,用手一抹他的眼珠,眼皮自然就会合上,可此时此刻,王七的眼皮,却怎么也放不下来!
这分明就是冤死的征兆啊!
张三在旁边哭了半天,又是发誓又是求的,愣是弄不下王七的眼皮,弄的旁边几个站着的汉子看得心虚腿软,要不是吴芳这时候开始生火做饭,可能早就跑光了。
“秀才,这是怎么回事啊?”这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
随后,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来两个人。
一个人,正是神婆,而另一个人,却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长须轻飘,给人一种出尘的感觉。
“张先生,怎么连您也惊动了?”许秀才俩忙笑着迎上去,满脸的客气。
张先生?
昨晚听他们说了一番话,好像这个“张先生”在本地是个很有威望的人物,不光是吴大胆,就连许秀才和没有回来的王秀才,两人都比较尊敬他。
现在看周围人的模样,果然,在这个张先生与神婆两人出现以后,周围嘈杂的声音顿时小了许多。
在神婆的身后,跟着另外一个人:张二。
这时候一见到王七的这副模样,张二也嚎了一声,扑了过去。
“唉!好好的一条汉子,怎么就没了。大胆呢?”张先生惋惜了一声,问道。
许秀才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好吧,那今日里我帮吴大胆做个主,招待四周的乡里父老一顿饭,希望大家吃了饭以后都帮个忙,出去遇到大胆的话,跟他说一声,他家里出事了。”张先生点点头,随后转过身,朗声对着众人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同时应了一声。
“小芳,你去把你家那只打鸣的大公鸡给抓来!”这时,神婆来到王七的面前,看着他圆瞪的双眼,吩咐道。
吴芳连忙答应,很快就麻利的窜进鸡舍里,抓出了一只大公鸡。
神婆接过大公鸡,又要了一个大海碗,也不见她用什么刀具,就那么扭着大公鸡的脑袋,伸出有些漆黑的指甲,轻轻在公鸡的脖子上一划!
顿时,大公鸡挣扎两下,鲜血快速流下,滴落到下面的海碗里!
神婆一边口里念叨着别人听不懂的话,一边任由鸡血滴落,等眼见着滴着差不多的时候,她猛地松开手,把手中的大公鸡往空中一扔!
只见那只大公鸡猛地跳了起来,一跃而起,从王七的尸体头上飞过,然后居然直直的往前撞了几步,展翅飞跃而起,跳过了吴大胆家的门槛!
随后,公鸡的口里发出呜鸣的两声,再也不动了。
“唉!”神婆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而是缓缓的走上前去,伸出枯如鸡爪的手指,轻轻的合上了王七的眼睛。
说也奇怪,先前怎么也合不上的眼皮,这时候居然被她轻而易举的合了上来。
“好了,把他抬过去把。”神婆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说。
我看着她的那个拇指,心中却是震惊异常:先前没有留意到,直到刚才我才见到她的这个拇指,这让我无比熟悉,她分明就是会蛊术!
只有养蛊的人,常年用拇指与各种蛊虫接触,指甲上就会不知不觉的吸入蛊虫的蛊毒,然后改变颜色。
只不过因为个人风格不同,有的人用拇指,有的人用食指,也许还有的人用小指,但只要一点,只要是毒蛊,那就必定会有这么一个标记!
而且随着蛊术的越精通,黑掉的指甲也就越多!
我姥姥的手指指甲上,也是这种漆黑一片,已经黑掉了三片指甲,分别是右手的食指、中指、和拇指。
第418章 守夜
这个神婆的手指甲只是黑了那么一小片,不是很明显,要不是我从小在蛊虫包围的环境中生活过,还真看不出来。
怪不得吴芳说过,她可以帮村子里的人治病什么的。对于一位蛊师来说,有些病,确实可以利用蛊虫治疗。
可惜,从神婆的脸上,我看不到半分姥姥的影子。
只因为一点,她太慈祥了。
慈眉善目,活像一个乐天知命的老人,笑呵呵的,根本无法把她与蛊师联想到一块去。
姥姥因为双眼要沟通阴阳,所以眼睛长得很恐怖,再加上不苟言笑的脸,以及鹰钩一般的鼻子,足以让许多第一次见到她的人浑身打冷颤,本能的不敢靠近。
但是姥姥告诉我,那样才是蛊术师该有的样子。
所以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个神婆有些假。
吴芳很快就进屋去拾起了那只大公鸡,用开水一烫,几下拔了鸡毛,炖入一口大锅中。
没用多久,鸡汤的香味就滚滚而起,传入了所有人的鼻子里,引起好一阵骚动。
没办法,在这种年代里,鸡汤这种东西,早就是无比稀有的东西了。
我跟吴芳聊天的时候,她告诉我,就她家的这几只鸡,那都还是等着下几个鸡蛋,然后到集市里去换点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自己是根本舍不得吃的。
一顿饭,一锅鸡汤,围观的人约莫有二三十号,根本不够分。
可这也没办法,人多粥少,能分多少,也就是多少了。
不过等到这顿饭吃完,我相信,吴家的这件事情,应该也会传遍整个村子吧。
人们吃了饭后陆续的散去,渐渐的,吴家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了神婆、张先生、许秀才和张三,以及两个留下来帮忙的“壮汉”。
还有我和吴芳。
其余的人都走了,就连张二也不见了踪影。
在这种世道下,死个把人的事情,真算不上事情。说直白点,还不如死一条狗,最起码狗死了还能吃顿狗肉,而人死了,有能耐的,多少埋葬一下;没本事的,直接请两个人用草席一裹,乱坟岗里随便找个坑一丢,就算完事了。
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的人,还要活着。
“这个年轻的后生,你不是我桃花村的人吧?”张先生看着我,皱眉问道。
这时候,吴芳连忙开了口:“张伯伯,这是我爹从湖里救起来的张大哥,跟您同姓的!”
说着,她连忙拉了我一下。
我只好笑着跟张先生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不是我不想问好,而是对于这个时代的礼节,我是真的不会。
张先生眯着眼,捏了捏颌下的长须:“哦?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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