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在空寂的雾气里传播开,显得冷冰冰的,愈发衬托这里的阴森,我又是重重敲了几下,随后,铁门“咯吱”一声打开,探出一颗头来:“你找谁?有什么事?”
那是一个独眼的老头,头上的头发稀稀疏疏的只剩下几根,咧嘴一说话,露出满嘴残缺枯黄的牙齿,加上沟壑丛生树皮一样的脸,让我从他身上嗅出一股泥土的味道来!
那是死亡的气息,也可以说,是死人的味道。
或许因为长年在火葬场工作的原因,他身上的死亡气息,实在是太重了!
“那个,大爷,我是省第三医院的人,白天这里送来几具尸体火化,不知道烧了没有?”我笑着问,我做人行事一向奉行“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的准则,办事的对这些门卫什么的都是很客气,如果不然,他们随便甩给你一张什么来访登记簿,就得让你填半天,更别说看什么工作证明什么的。
独眼大爷白眼一翻,冷冷的说:“已经下班了,厂里没人,你明天再来吧!”
说完他就要关上铁门,我一把拦住他,赔笑着说:“那我进去看看?我是真有急事啊!有具尸体有问题,需要取证!”
不得已,我撒了个慌,为了保证他相信我,更是从单肩包里摸出我的胸牌,上面副主任的职位赫然在目。
这守门大爷一看我这证件,再加上我人看起来有些瘦弱的样子,比较单薄,不像什么坏人,还有估计白天送尸体来的时候确实接收过医院的尸体,他就点了点头:“那行,你进去看看吧,里面应该还有值班的守尸人,对了,你车停在门口,我给你看着,不能白看,交点停车费给我。”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索取报酬了,毕竟这种看门的职业,本身工资不高,如果没点灰色收入,那还真就只能吃个肚饱,想要剩下点钱,基本不可能。
我很上相的塞给大爷两百块钱,大爷的表情立马缓和下来,叮嘱我:“快去快回,不要在里面多呆!”
这前后差距待遇,果然忒大啊!
我没有时间发出多余的感叹,连忙在大爷的指引下前往远处的一栋楼层不是很高的房子,他说尸体就放在里面。
房子顶上竖立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烟囱,应该是排除尸体燃烧时发出的烟雾所用,毕竟眼前在我国电燃不是很普及,大多数火葬场都还使用燃油式火化机,以轻柴油为燃料对尸体进行火化,必然会产生剧烈的浓烟。
这样一想,我似乎就闻到了空气里的烤肉味道,还真觉得有些恶心,还好我只是吃了几个烤番薯,没有吃肉。
门前的停车坪上摆着五六张殡仪车,我绕过这些殡仪车,进入大门,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过道,两边都是工作间,最里面,应该就是炼尸间了。
火葬场与医院的停尸间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存放处理尸体的地方。当然,因为与殡仪馆紧挨的原因,他也有吊唁厅、停尸间、骨灰存放点等。
这都是方便在殡仪馆办丧事的地方,方便家属告别、瞻仰遗容等。我想既然王九特意吩咐过,估计尸体已经送入了炼尸炉放着,不会在放入停尸间,就等着工人烧了。
所以两边的那些房子,我根本就没有去看,直奔炼尸间而去。
炼尸间,顾名思义,就是炼化尸体的房间,里面有火化炼尸炉,我倒还真没有见过。
整个过道一片黑漆漆的,我根本找不到灯的开关,黑暗让这栋楼看起来十分阴森,再想想这火葬场的环境,我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那个门卫老头肯定忽悠我,真有人在里面值班,会不开灯?
空旷的过道只有我一个人脚步落下的声音,好在我的强悍视力恢复稍许,就算如此黑的环境还依然能够隐隐看清过道,这让我心里有些许的踏实感。
我走了几步,终于走到尽头,这时候,一扇铁门出现在我的面前,上面挂着个大大的牌子,凭借我强悍的视力,我看出上面的三个大字:“火化间!”
这里,就是炼尸炉的所在地了。
我本来打算敲门的,可就在这时候,里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声音!
一阵巴兹巴兹的咀嚼声!
就好像,有某个人或者动物在撕咬着什么东西,再然后,猛地吞了口口水,将咀嚼的东西咽了下去!
这……!!
有人偷吃人肉!
在我脑海里瞬间闪现过的,就是这个念头!
火葬场炼尸间,有人,有肉,咀嚼的声音,不是吃人肉难道还能吃其他的?
难道这里面住着一个变态的烧尸工?
我想了想,没有出声,而是把眼睛探到门缝里,仔细的盯着里面看,我相信,凭借着我的视力,里面真有什么动静,我一定能够看见的。
我看了看,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这时候,那个咀嚼的声音忽然停下,再然后,我发现一颗血红的眼珠出现在门缝那里,恰好与我对视!
第102章 阴兵借道
其实并不是因为眼珠是红色,而是那颗眼珠上布满血丝,在加上眼睑里面的息肉肿大,所以乍一眼看过去,就是血红一片!
我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两步,这时,那铁门发出“咯吱”的一声,被人从里面拉开。
一个穿着件单薄背心的大汉出现在我眼前。
之所以称他为大汉,是因为他长得虎背熊腰,杵在那里犹如一尊铁塔,身高接近一米九,两肩宽厚,手臂上裸露出来的肌肉纠结隆起,看来是相当的强壮。
相比下来,我就看起来十分瘦弱了。
当然,如果真论力气,他看着块头大,未必能比得过我,可这视觉上的震撼冲击,那就已经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就这个造型再加上那双红通通的眼睛,估计这时候在这圆通街上随便溜达一圈,真要遇到个人,起码吓得扭头就跑。
“有事么?”他眼睛鼓鼓的看着我,开口问着,声音异常沙哑难听。
借着他身后传来的微弱光线,我终于看清,原来他的眼睛患了严重的结膜炎,所以看着跟凶神恶煞一样,实际上他的视力应该相当弱才对。
我把对门卫的话又对他说了一遍,又拿出我的工作证给他看,结果他摇了摇头,表示看不清,瓮声瓮气的说:“找尸体?进来看吧。”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进入炼尸炉,我大喜过往,连忙跟在他身后进去。
才踏步,就觉得一股烤糊的焦肉味道立即扑入鼻中,呛得我一连打了两个喷嚏,好在我之前在医院的时候随手塞了个口罩在单肩包里,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急忙拿出来带上。
里面是一排排一人来高的黑色箱子,上面写着编号,每个箱子的前面都停着一张类似病床的台子,我明显感觉到箱子里传来的温度,估计这就是炼尸炉了。
炼尸炉可不是一个大铁炉,把所有尸体都放进去烧。毕竟尸体不比其他东西,每个尸体的骨灰都要单独收集,所以这些炉子都是各自分开,排着队烧。
奇怪的是,我进来以后,并没有再次听到那咀嚼撕咬的声音,难道是因为先前我过于紧张,耳朵产生了幻听?
不过这不是我目前关心的事情,就算这大汉真躲在里面吃人肉,又关我什么事?我来的目地,可是为苏小小他们魂尸归位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汉子指着眼前靠左边的一排箱子说:“今天下午送来的?呐,就是这一排了,全在这里。真奇怪,不是通知说是加急火化么?明早就要骨灰呢,害得我连夜加班。”
我放下心来松了口气,不过处于严禁考虑,还是多嘴问了一句:“还没开始烧吧?”
汉子莫名其妙说了一句话:“奇烧偶不烧啊。”
我呢个去,这老子还卖萌?这么大的大块头还自称偶?还有,基烧是什么意思?搞基?
我摇了摇头:“我不是来搞基的。”
这汉子明显听不懂“搞基”的意思,他晃了晃脑袋,不解的问:“what?我的意思是,号牌上的奇数号已经开始烧了,偶数的还没有开始呢。”
什么!开始烧了?大哥,拜托您把话说清楚啊!
我再也顾不得跟他贫嘴,连忙从单肩包里摸出小黑伞,伸手解开上面系着的红绳,再一撑,伞就被我打开。
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这把我急的,这尸体都开始烧了,这几个鬼玩什么躲猫猫,怎么忽然就不见了?
我正急的团团转的时候,忽然想一件事情,我的个天,我还没开阴眼呢,怎么能看见他们?
没办法,我也顾不得这时候手脏不脏,连忙伸手进嘴里沾了点口水,在胸口画了个八卦,随后以手印封住体内的阳气,这才开了阴眼。
我的动作让这个汉子觉得莫名其妙,不过他视力本来就不好,也没心情管我,自顾自的走到一边不知忙活什么,倒也没有对我产生防备的心态。
想想也是,这里全是尸体骨灰,这玩意就是送人都没人要,别人还嫌弃呢,有什么好防备的?
开阴眼,其实也是一门道家秘术,依据开术者的术法精湛程度而有不同的效果,最基础的就是开视觉,就是看。人有六识,分别为: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而天眼到了最高程度,其实就是让自身阴魂与肉身合二为一,不光能看到鬼,甚至还能摸到它们,进而做一些促进人鬼之间和谐交流、有意义、有内涵的事情。
至于什么事情有意义有内涵,这个我就不是很明白了。
我目前的阴眼境界到了除了看,还能听它们说话的地步,所以立马就听到三小鬼叽叽喳喳的叫声:“哎呀!我的尸体!”……“呀呀,这是我的!”……“呜呜呜呜!怎么烧成这样了?”
我用阴眼一扫,立即发现三小鬼的踪迹,只是偏偏不见了苏小小!
“苏小小!”我这下真的急了,小声喊道。
没有反应,我只好又小心翼翼的喊:“苏小小!”
这时候,那边那个汉子听见我的喊声,嚷嚷道:“叫唤个啥呢?别打扰我工作啊。”
我连忙回应他:“死者的要求,要帮忙喊个魂,您别在意,别在意啊!”
我这么一说,他倒也没多说,只是他那边隐隐传来刀斧切肉的声音,扑哧扑哧的听的我发毛。
“别叫唤了!那女人没出来啊!”这时候,我听到三小鬼之一中年鬼医生的回答:“她今天就没有进黑伞里面来!你早上走的时候,黑伞只有我们三个,我还想提醒一下你呢,结果就被你封印在里面出不了声,她还在你家啊!哎呀哎呀,烧了一半了,不跟你啰嗦了,我得马上附体!”
说完,就没了动静,我想他应该进入了自己的肉身吧。
我又问了问,其余两个小护士的尸体也在奇数列,尸体也已经燃烧,她俩匆忙跟我道了别,随后就没了声息。
我有些欲哭无泪,只能寄希望于苏小小的尸体在偶数列箱子里吧,不然我可就真对不住她了,耽误了她的时辰,还得找个精通超度的人给她做场法事才行。
最主要的是那些尸身都被损坏,根本找不出哪个是哪个的,而且时隔二十年,又都被陈龚用邪术镇压过,如果灵魂不能随着肉身一起火化,以她沉积在阳间多年的时间,估计前往阴间之路艰难啊!
这就是怨魂厉鬼的由来,时间一久,忘记了去鬼门关的路,滞留在尘世间成为孤魂野鬼,就非大德高僧不能超度了。
我打算过去交代一下那个大汉烧尸工,让他先不要烧这些偶数牌子的尸体,等我回去把苏小小的灵魂带过来再说。
千不该万不该,就疏忽大意一小下,走得太过匆忙,居然犯了这么个的错误。
我走过去,绕过一个隔断,借着昏暗的灯光,我见到了那个大汉,他的眼前就摆着一具光溜溜的男尸,此时他正拿着一把长刀,呼啦啦的就拉开了尸体的肚皮,顿时一片血肉模糊,五脏六腑全都暴露在了眼前,然后他用挠钩两边一挂,勾在了一张铁板上,将这具尸体推进了炼尸炉,再关上去。
这……!
刚才我听到砍肉的声音,原来是他给这些尸体开肠破肚的声音!
我张大嘴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烧尸体居然还要经历这一道工序?
不过随即我就想通里面的原因,人的肚子是空的,里有很多气体存在,如果不放出这些气体,在火里烧的时候就会因为内外压强不一致而发生爆炸,然后血肉内脏炸的到处乱飞。
那景象,想想都觉得恶心。
虽然我自己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解剖一次自己,然后取出五脏,可六腑没有动,不像他这一弄,什么腹水肠汁死血的流一片,惊爆人的眼球。
我把简单情况给大汉说了一下,大汉点头同意,能少烧几具是几具,毕竟他还要清理骨灰,减少点手头上的工作也好。
他唯一有个要求就是让我明天给他们厂里的领导说一下情况,不然领导还以为是他偷懒不烧呢。
“我叫张涛。”大汉瓮声瓮气的说着:“你可记住别忘了啊。”
我点头答应,就在我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一辆手推车从我眼前推过来,却根本没有见到推车的人,让我一愣,有些好奇。
不过车子随后经过我身边,我才发现后面跟着一个矮小的侏儒男子,他费力的推着差不多跟他齐平的手推车,车子里堆满衣服裤子等物,想必是从死者身上脱下来的,让我好一阵惋惜。
寿衣分着材质不同价格也不同,普通的寿衣起价六七百,一般点的几千块,高档的数万甚至数十万,再加上天价的骨灰盒和墓地,实在是让现在的人死都死不起啊!
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寿衣的价格,这些都是当初在寻找纸扎店的时候闲逛见到的标价,当时折实让我震惊了好一把。
可惜这些天价的东西,不过随便穿个几天就被脱下,想必那些傻傻的家属还以为它们会随着死者一起火化呢,也不知道这些衣物是被烧掉还是被卖掉。
我甚至有些龌蹉的想着:他们甚至可能把已经被死人穿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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