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在工作队和胡子们打交手仗,我那个灵巧劲就别提了,胡子们上来一个我摔倒一个。一个大个子的胡子过来,我抓住他转身就是一个“大背”。可怎么使劲也背不过去,沈队长在一边喊“加把劲”。我刚一使劲,只听炸雷一样的声音:“你怎么睡着了!”
这声音吓我一跳,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赵杰阴沉着脸站在我的面前,两个士兵也汗巴流水地不是好眼睛地瞅我。我一见急忙端起枪问:“撵下来啦?”
赵杰哭笑不得:“撵下啥?有啥也都跑啦,你可坑老人了!你看我们三个累得汗巴流水的,你可倒好,睡起了大觉。”
“真对不起,都怪你这酒太有劲。这样吧,这回我去赶,你们三个守着。”
赵杰看了看天气:“拉倒吧,等你扭达到山上日头早落山了。咱们打打散围吧,两个小时后在这集合。”说完后我们分头上了山。
要说赵杰打围可真有两下子,两个小时后我们相继回到了沟口。我们三个啥也没碰着,赵杰自己却打了两只野兔,一只野鸡。
看到我们三个都空着手,他“哈哈”大笑:“要说这打围不是我吹,老炮手他都得服!”
那俩士兵急忙说:“那是,赵副官打围是出了名的。”
“你们别瞎溜须,他这也是瞎猫碰着死耗子。”
“不服气咋地,你给我碰个试试?”
我嘴没说心想,我早晚不等我非得打个难打的野物叫你看看。
说说笑笑地我们下山回到了屯子。
回到屯子到了车旁,看车的老头仍然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车旁围了一些卖呆的人。
老头看到我们回来乐呵呵地说;“长官,这野物没少打吧?上午我就听枪响了好一阵子。”
我说:“野物倒没打多少,差点打了个人瞎子。”
他张着没牙的嘴吃了一惊:“咱这连黑瞎子都没有,哪有什么人瞎子?”
我把上午的事情简单一说,他说;“长官哪,我不是吓唬你们,你们这下可惹祸啦!你们逗的那个人是我们屯的,外号叫‘于大巴掌’。这小子的外甥以前是个胡子头,前一阵子不知道怎么参加了营口的部队,而且还当了个排长。这小子仗着他的外甥,在我们这一带横行霸道,围前左右的屯没人敢惹他。上午我看他着急忙慌往营口走了,八成是去找他的外甥,你们信我话快点走吧,要不然就麻烦了!”
“大爷没事,他不敢把我们咋地。”
赵杰把吃剩的东西递给他:“大爷,你要不嫌呼,这点东西您留着吃吧!”
他看着包里剩下的麻花、烧饼、杠头说:“这东西过年都捞不着吃,还嫌呼啥呀?”
告别了老人,我们上了车。刚要掉头往回开,从屯外开来了一辆卡车,上边站着十来个士兵。汽车到了我们的车前停了下来,车上的士兵跳下来把我们的车围了起来。
我打开车门下了车;“你们想干啥?”
其中有认识我的赶忙敬礼:“王参谋,误会了。有人报告说有胡子,排长带我们来抓胡子。”
“混蛋,你们看到有开吉普车的胡子吗?”
这时候从驾驶楼里下来一个少尉和那个叫于大巴掌的人,少尉下了车看到我“啪”地打了个立正,怔怔地站在那里。我说:“少尉,私开军车带着士兵出来这是违反军纪的。”
赵杰在车里说:“跟他费那些话干啥,叫他们滚开咱们走。”
他一听向车里敬了个礼说:“赵副官,都是我老舅不好,他说有胡子我才带兵来。”
“行啦,把你们的车让开。告诉你老舅以后别老欺负人,没啥好处!”
“长官放心,以后他不带敢了!”
待我们的车掉头开走时,他还站在那里敬礼,他那个老舅已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第 八十二 章 营口大侠
回到营口时已是万家灯火,我们找了家小饭馆让老板把兔子和野鸡做上,大家闲唠着打猎时发生的事,侯殿春问我:“王参谋,你的老家在什么地方?”
“在吉林北,舒兰县法特镇”
“那地方是八路军的占领区,听说这八路军现在可欢实起来啦,穷苦老百姓都欢迎他们,不知是真是假?”
“你打听这些干啥?”
“听你的话,你的家境也不是个宽裕家庭,因为你在山上说过就恨这些土豪恶霸,不知这话是啥意思?”
侯殿春问这话时我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侯殿春是十二月份才来当兵的,他们一块来了六人,领头的是军需处的一个叫郭明的上士。这郭明是师部军需处李处长的外甥,这六个人都是山东人,说老家战乱没有饭吃,他们由郭明领着到东北找他的舅舅当兵吃碗饭。这李处长和赵杰的关系不错,托赵杰和师长说把郭明留在军需处,其他五个人都分到了警卫连。为了这事李处长特意请他吃饭,又给他送了一份厚礼。因为师部警卫连几乎都是师部军官们的亲属,下边的士兵托人想进都进不来,赵杰一句话就能把这六个人中的五个人留在警卫连,而且最小的是中士,可见赵杰在王家善心目中的位置。由于这侯殿春是新来的,我对他又不了解,所以他问我的时候我没有吱声,正好这时候饭菜已经端上来,我借机张罗吃饭吧,这个话也就叉开了。
吃完饭回家以后,我把打猎碰到的事跟玉莲一学,她笑可够呛:“你们也真够可以,人家打人家的伙计碍你什么事,吓唬吓唬人家能咋地?”
“咋地到不能咋地,起码出了这口气。你说我怎么一看这些土豪恶霸欺负人这心里就来气?”
“你呀,就是离不开你哪穷根!”
过了两天是个礼拜天,师部的军官们都陪着太太到街里办年货。我也着便装和玉莲上街去溜达,顺便想捎点年货回来。
一九四七年春节的时候,东北战局基本平稳,地方上的老百姓过上了消停的日子。营口市的大街上,各家店铺都已开张,南来北往的客商把各种货物摆满了大街小巷,市场恢复了以往的繁华。
我们跟着拥挤的人群,一边看着热闹一边挑选些准备过年吃的东西。当走到营口大街十字路口旁一个胡同里时,一伙人七吵八嚷地挤在那里。当时以为是卖什么便宜呢,我拉着玉莲的手费了挺大的劲才挤到跟前。仔细一看哪有什么货物,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满脸是血,趴在一堆地瓜上面,旁边有三个不三不四的人嘴里骂骂咧咧的。玉莲说:“走吧,这有啥好看的?”
我这个人哪,年轻时好奇,问身边的人咋回事,身边一个妇女低声说:“这伙人是市场青龙会的,朝这个农民收保护费,人家说地瓜没卖呢没有钱,他们就把人家好个打。”
“那警察咋不管呢?”
妇女打量了我一下说:“先生你是外地来的吧,这青龙会是咱营口买卖人的爹,警察都是他们一伙的,他们收了钱和警察对半分,你说这警察能管他们吗?”
正在这时,一个细高挑穿一身青裤挂的人照哪个人的屁股踢了一脚,骂道:“乡巴佬,你他妈交不交?”
那人趴在地上说:“我真没钱呐,你们行行好,家里就等我卖了这筐地瓜过年呢!”
“我他妈管你那事,到我的地盘卖东西就得交钱!”
“那我不卖了行吧?”
他眼睛一瞪又踢了他一脚:“占了这么久地方,一分钱不交就想走,谁给你行的这规矩?想走行,地瓜留下!”
然后把地上的地瓜用脚往四处踢,那人连用身子捂,带用手往回划拉:“你们可不能这样,家里的孩子都指着这筐地瓜买点年货呢!”
我一见这火“呼呼”地往上冒。玉莲一把没拽住,我走到青龙会人的跟前说:“你看他也没说不给,卖完了钱再给你们还不行吗?你们干啥这么凶?”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下骂道:“哪个老娘们没夹住,冒出你这么个货,想管大爷的闲事,你不打听打听大爷是谁?”
“你的嘴放干净点,我知道你们是青龙会的人,没啥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帮地痞流氓吗?”我这话一出口,他们三个怔怔地瞅着我,卖呆的人呼地一下子往外闪。
玉莲上前拽着我的胳膊说:“走吧,你管这闲事干啥?”
“我就看不惯这帮人欺负穷人。”
那个细高挑的人说:“哎呀哈,咱营口还来个大侠,听口气和共产党的话一样,八成是八路的探子吧?”
我没搭理他,弯下腰帮老乡往筐里拣地瓜。他一见飞起一脚就奔我的面门踢来,我往后一闪,用手托住他飞起的脚,使劲一掀,把他掀个大仰八叉。另两个人一见呼地扑了上来,我飞起一脚踢在一个家伙的下阴上,把他疼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待又一个快到我身边时,我往后退了一步,左脚一晃,右脚腾身一个“旋风脚”,只听“啪”地一声,脚掌正打在他的脸上,把他打得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他们仨一见我也不是好惹的,爬起来分开人群就跑了。
我对那个老乡说:“你快收拾收拾走吧,这地方你不能再卖了!”老乡一边给我道谢,一边赶紧收拾地瓜,然后挎着筐捂着脸走了。
玉莲见他走后说:“咱也别溜达了,这帮人肯定不能善罢甘休!”
我一想可也是,就分开人群和玉莲往回走。
刚走了不远就听后边有人喊:“站住!”我回头一瞅,只见十来个人手里提着棍棒、铁叉、大刀向我们撵来。
玉莲说:“快跑吧!”我刚要跑,猛然想起我倒好说,玉莲穿着高跟鞋能跑得了吗?这伙人追了上来,我能扑楞他一阵子,玉莲怎么办?恐怕挨打的就是她了。
“你赶快走我来对付他们。”
“你能打过他们吗?”
“打过也得打,打不过也得打,你赶快走!”
玉莲寻思寻思没有走,闪到一旁从地上拣了一块砖头。
这伙人到了我跟前并没有急于动手,一个矮粗胖的人冲我抱拳一拱手说:“兄弟,哪个道上的?”
“独九师师部的。”
“当真?”
“这能有假吗?”
“把你的证件拿出来我看看。”
“你算干啥吃的,凭什么看我的证件?”
“你要是不拿出证件,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啦!”
那时我要真拿出证件他们也就消停了,因为你在地方上再霸气,也不敢惹军队呀!可是那天我着的是便装,这证件在军衣兜里。他见我拿不出来,把手一摆,那帮人呼啦一下把我围在了中间。我也拉开了架势准备拼死一搏。
一个高个的小子举着棒子奔我头顶打来。我侧身一闪,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小腹上。他疼得一弯腰,我又一个“二踢脚”,踢在他的下巴上,把他踢了个仰八叉。
矮胖子说:“给我往死里打!”
这伙人刚要一齐往上冲,我心想一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一群狼,这回要够呛。正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侯殿春和三个士兵上街溜达,看到我和这帮人打了起来,急忙跑了过来,连踢带打,把这伙人打得哭爹喊娘狼狈逃窜。
看到他们累得汗流满面的样子,我说:“谢谢各位,要不是你们到来,我还真够呛了!”
侯殿春问我:“咋回事,你怎么和他们打起来了?”
我把事情经过一学,侯殿春说:“王参谋,你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我佩服你!我们四个是拜把子兄弟,你要是瞧得起我们,咱们就拜把子结成生死兄弟。”
我一听乐了:“既然各位这么看重我,那好,咱们今晚就拜。”
玉莲把我拉到一旁小声说:“都是些小当兵的,你搭理他们干啥?”
“你知道啥,人家帮了咱不说,这年头多个朋友多条路。再说人家一片好心咱能说不行吗?”
“可也是。”
于是我们买了些酒菜,回到家里摆上香,跪在地上拜了把子。
我们哥五个,宋少华年龄最大排老大,我是老二,潘少银排行老三,侯殿春排老四,王树新家年龄最小排老五。我们五个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家里都穷。我的这四个哥们,在起义后从营口往延吉走的时候,随我出生如死,为保护家属的安全都立下了汗马功劳。
那天晚上我们整整聊了一宿,无非就是各自介绍家里的情况和个人的遭遇,那时的穷人基本都一样,受了日本人的苦又加上战乱生活无路才当兵。只有侯殿春一门探听我的底,同时又讲了一些共产党的方针政策,虽然他说是听说的,但我这个当过八路军工作队的人一听就明白,他肯定是八路的探子。
早上我们散了以后,玉莲说:“老四这个人好像不地道,那边的事他怎么知道那么多又一门探你的口话?”
“这人虽然我不能完全确定,但我百分之八十肯定他是共产党派来的人。不过这话可不能和外人露,就是六哥也不能说,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我傻呀,这厉害关系我还不知道?不过你得加点小心,别把你也扯进去。”
“这分寸我自然会掌握,你不用操心。”
第二天,营口市的报纸登了打架这件事,标题是:青龙会收费遇大侠,独九师士兵大打出手。这件事说得真真实实,看来报社记者就在现场。
中午在伙房吃饭的时候,赵杰拿着报纸问我:“喜山,这事是不你干的?”
“你咋知道?”
“你看这上面描写的,单巴细量,身着咖啡色西服,不是你是谁呀?这四个士兵又是谁?师长看了报纸后都急眼了,非让我找出这四个兵不可!”
“他们都是警卫连的。”然后又把我们拜把子的事跟他学了一遍。
“这事你自己跟师长说去,”
“那他还不得剋我呀!”
“没事,有我呢。”
下午上班的时候,我胆胆突突的来到师长办公室。敲敲门屋里赵杰喊了声“进来”。进屋后,师长在办公桌低头写着什么,赵杰和参谋处梁处长在地图前研究着事。看我进来赵杰笑了,用嘴努了努师长。
我走到师长桌前:“报告师座,我有件事想坦白。”
他抬起头瞅了瞅我说:“啥事讲吧。”
“今天报纸登的昨天在大街上的事是我干的,那四个士兵都是咱们警卫连的人。这事是我引起的,与他们无关。他们是上街碰上才帮我打的,请师长处分我。”
他一听我这么一说,惊讶地看着我:“真的吗?”
“在师座面前我哪敢撒谎。”
他站了起来,走到我的面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招呼赵杰他俩说:“你俩过来,看看咱独九师的大侠啥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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