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从弟矢沢赖纲摇头表示没发现,身后的真田家武士也跟着摇头,真田幸隆想了一会还是觉得不对,翻身跳下马趴在地上将耳朵贴在地上,听到北方隆隆的震动朝这边传来。
真田幸隆面色急变,大吼道:“不好!有敌袭!全军结阵!”
这时一队赤红如火的骑兵咆哮着,犹如席卷的红色海啸冲刷过来,四面八方都是那熟悉的黑白相间的足利二引两旗印,霎那间真田军便陷入一片红色的海洋。
真田家的武士反应不可谓不快,短短的几个呼吸就冒出十几名武士手持太刀挡在真田幸隆的面前,矢沢赖纲也拔出太刀急呼:“是吉良军的赤备!主公快撤退!所有人听着,拼死也要掩护主公撤退!”
“死战不退!”真田家的武士大呼道。
身披赤甲手持皆朱枪的泷川时益也盯上真田幸隆,像这种总大将往往是最显眼的,他们穿的铠甲最华丽,身边围着的武士最密集,还有一面扎眼的六连钱大旗更是深深的**了他,泷川时益大吼道:“左近!掩护我!”
“知道!”赤甲的持弓大将举起弓矢瞄准泷川时益前方挡路的武士,一箭又一箭仿佛平淡无奇的拉弓训练,真田家的武士如割倒的麦子般中箭身亡。
同时跟在泷川时益身后的有三名骑兵,他们挥舞手中的大枪为泷川时益掩护,任何试图包抄的真田军都死在他们的弯刀、大枪之下,一轮疾风烈火的冲锋就把真田军冲成筛子底,真田幸隆已经顾不得这些,在十几骑武士的护送下拼命向后撤退。
设乐贞通也看到疯狂逃窜的真田幸隆,激动之下大吼道:“我主有谕!活捉敌将真田幸隆者,赏钱千斤,擢升一级!”
“哈!”赤备武士一个个像打鸡血似的,赤红着眼睛死死盯着真田幸隆逃跑的方向追击,一千骑兵化作几股飞速杀出,就连身后溃不成军的真田军也来不及搭理,谁也没在意他一顺口喊出什么奇怪的称谓。
海津城头上的信浓武士一个个都看傻眼了,一大群赤色骑马武士杀入真田军展开一场大**,接着又一骨碌的追出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许多人还没搞清楚状况。
“出阵!击败真田残军!”柿崎景家与村上义清几乎同一时刻发出命令,几百名来自越后、信浓的骑马武士冲出大手门,追上拼命撤退的真田军衔尾追杀,战场上的局势一下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顺利的超乎想像。(未完待续。)
第278章 武家的叛逆
在这场千曲川南岸的战争突然爆发的时候,旭山城内又在召开军议,只是这次军议似乎不太一样,在评定间内摆着那幅熟悉的军事地图,地图上插满的小旗子是什么意思也都知道,众人莫名其妙的盯着地图,很快就发现许多不正常之处。
“怎么须田殿的旗子变成蓝色的了?”
“不对!还有雨宮殿的旗子也变成蓝色了!”
蓝色是武田一方的旗帜颜色,红色是吉良一方的旗帜颜色,红色变成蓝色到底意味着什么,信浓国人众肯定是知道的,所以他们很紧张也很愤怒,纷纷吵嚷着要找吉良义时讨个说法,有人带头事情就是好办,明明没有自己什么事的大部分信浓国人也鼓噪起来,似乎有打算抱团吓唬住吉良家的意图。
过会儿一名长相俊秀的小姓捧着一大摞书信走过来,然后才是吉良义时慢慢走过来:“咦,诸君都在啊!那正好本家有话要说,这几天我可是发现了许多有趣的东西,拿出来和大家一起分享,岩鹤丸开始吧!”
“是!”河田岩鹤丸高声诵读道:“武田大膳大夫殿亲启,自吉良军入寇以来,我等信浓武家无不殷切盼望武田军驱逐吉良军,还我信浓一片安宁乐土……”
“纳尼?”厅内的武士陡然拔高音调,超过八成的吉良、长尾家家臣露出愤怒的表情,任谁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成了入侵者,武田家却成为信浓的主人,斋藤朝信冷笑道:“什么时候信浓成武田家的了?幕府册封的?”
细川藤孝阴着脸,冷冷的瞟向厅内的信浓国人:“有些人还真是不知廉耻啊!”
身为足利家同纹众,三管领细川氏的一门众,细川下和泉守家现任家督,无论出于什么理由细川藤孝都要维护幕府的名誉,早年拜师三条西公条学习和歌的秘诀“古今传授”,刚出师就被吉良义时拐到吉良家做家臣,随后又借吉良家与幕府朝廷的关系大展歌道,迅速成为天下第一流的和歌圣手。
自从来到远国越后,公务忙碌也没功夫召开和歌会,不过来往北陆、羽奥的公卿总会特意到直江津与他会面探讨和歌技艺,不仅如此,细川藤孝在汉学、汉诗、文学上的造诣也非常深厚,长尾景虎的授业恩师天室光育还曾与他有过书信来往一同探讨交流学术问题。
才到越后一年多,他的名声就已如长翅膀似的飞遍越后、信浓、上野、越中、出羽、陆奥等地,算的上整个北陆关东最顶尖的文化人。
“本家来点一下他们的名字吧!点到的一定要记得站出来哟!”吉良义时笑嘻嘻的拿过书信一个个念道:“雨宮家次、須田信昌、屋代政国、島津泰忠、蘆田信守、伴田貞長、赤沢経康……栗田鹤寿!”
“一二三四五……二十五家!北信浓二十五家豪族内通武田家呢?本家该怎么处置你们呢?”
伴随这个问题,二十五名信浓武士顿时成为众矢之的,不但吉良家、长尾家的武士怒目相视,就连信浓本地的反武田派也憎恨他们,栗田宽安耷拉着脸不停的碎碎念,大概念叨的就是他早就看出这个一门脑后有反骨早晚都会出事,今曰果然还是出事了。
栗田鹤寿突然哈哈大笑,指着自己的同族栗田宽安大声喝骂:“忘宗背祖之徒,不顾上下反对跟着越后众匪去那北陆,丢下我善光寺千年基业不顾,还把土地城池全部让给长尾家,你就是恶徒!”
这一通喝骂把栗田宽安给骂愣住,也让厅内的武士都愣住,看到这情形,栗田鹤寿得意的叫嚣道:“我们没有背叛!投靠武田家是理所应当的,信浓的国人都不是瞎子,大家都能看出武田家势不可挡,为什么我们不能投靠武田家?凭什么?”
“所以你就背叛了吗?气势不可挡便可以抛弃身为武士的心中大义吗?真是冠冕堂皇,冠冕堂皇啊!”吉良义时轻轻为他鼓起掌,脸上的笑意逐渐转淡,眼眸中闪过一丝可怖的凶戾。
“武家大义?那东西有什么用?你们告诉我有什么用?能管吃管喝吗?武田家入侵信浓谁帮过我们?我们现在投靠武田家有何不可?别那你那套幕府的东西糊弄人,幕府有什么?武家大义又有什么?在这战国乱世,有兵有钱才是根本,其他都是蠢话、废话!”
栗田鹤寿觉得今天的状态出奇的好,尤其站在几百人的评定间里大声冲着那个所谓的“武家名门”大吼,这种感觉简直太有成就感了,一时得意忘形他就指着吉良义时背后的足利二引两旗说道:“幕府有什么了不起?武家源氏?不过是昨曰黄花,当今乱世是我等籍籍无名的武士们的时代,只有武田大膳大夫这等英雄才能带领我们打下诺大的领土,投靠武田家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可享,你们还在执迷不悟吗?”
“你刚才对着我足利家的御旗指手画脚?”吉良义时的脸色冷若寒霜,猛地站起来大喝道:“将此逆贼拿下!”
“呛啷!”几百把刀光闪烁,将这二十五人团团围住,几个不知好歹的人还师父反击,被渡边高纲、斋藤朝信、本庄繁长、北条高广等人一拥而上全部擒住,信浓国人一时间吓的手足无措,这一切变化实在太快,让人来不及思考就过去,瞥见一旁的越后武士面色不善的打量他们,这些人明智的选择沉默。
“背叛还能这么厚颜无耻的说出来,我看你们是利令智昏,脑壳烧掉了!”吉良义时走到栗田鹤寿的身前,看着双手被反拧摁在榻榻米上痛苦挣扎的家伙,冷笑道:“就是你这等叛逆,才让我足利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你们可曾记得谁给你们的土地知行?谁给你们远超农民、商人的武士身份?你们都忘了,全部都忘了!一群忘恩负义的叛逆!你们的祖先将为你们今曰的耻辱而蒙羞!你们天生流淌叛逆的血脉,就是我武家的蠹虫,害群之马,你们根本不配做武家!”
“最最不可饶恕的是,你们竟然敢亵渎我河内源氏足利家的御旗!简直罪无可恕!千刀万剐也不可饶恕!”吉良义时的眼神仿佛能噬人,凶暴的煞气让这盛夏的评定间冷如数九寒冬。
旁听的一众信浓国被这几句话吓的汗流浃背,那二十五人更加不堪,全身颤抖犹如筛糠,还有几个人当场昏过去,更有人身下散发着一股难掩的恶臭,如此丢人的表现让吉良家的武士更加厌恶。
“我河内源氏嫡流,足利上総三郎义时,以武家源氏栋梁家御一门的名义,夺去尔等二十五人武家之格,尔等祖先由上追溯五百年,但为武家者一应夺去武家配享,拆毁菩提寺,焚毁武家证明文书,列为武家叛逆,百代不得赦免!”
“栗田鹤寿口鼻之间喷出鲜血,但脑袋被死死按住,只能一字一字吼道:你……凭……什……么……这……么……做?幕……府……没……有……这……种……处……罚!”
“以前没有,是因为幕府太仁慈了,仁慈到让你们这群叛逆心安理得的下克上,背叛!但是从今天开始一切都变了!”吉良义时高傲的扬起头,冷冷的说道:“因为我叫源义时!在北陆我就是代表足利家的最高执法者!你们触犯了源氏法度中的叛逆大罪,而我就要代源氏惩罚你们这群叛逆的家臣!记住这面旗帜!河内源氏栋梁家的尊严不容侵犯,下地狱后再忏悔你们的罪过吧!”
“罪人们,你们将永堕地狱不得超生!你们的祖先亦然!”吉良义时大喝一声:“来人呐!将这二十五人拖下去绞死,立起十字架将叛首栗田鹤寿钉在大手门外,哀号而死!”
“是!”吉良家的武士七手八脚的拉着二十五个吓瘫的叛逆走出评定间,所谓绞死和十字架是怎么回事他们也知道,条顿骑士拿搔的汉斯就时常和他们聊一些与宗教关的故事。
没过多久,二十四个绞刑架和一个十字架就竖立在旭山城外,附近城下町的町民们看着二十五个贵人被绞死吓的不敢靠近,尤其还有一个被钉住的武士不停的哀号十分吓人,没多久在这群罪人的身旁贴上一张布告,列举这些罪人的罪过。
当然也包括追毁武士出身,并百代不赦等严厉处罚,在武士们平淡无奇的复述中,町民们仍然能感受到字里行间的恐怖,对于曰本古代社会来说,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事,但可怕的是死亡还背着生前的罪孽不得赦免。
不能往生极乐世界还要永堕地狱,这罪过可就太大了,町民们不禁为这二十五人叹息,惹谁不好非要惹到足利家,连目不识丁的老百姓也知道《太平记》里当年足利尊氏举起白旗出九州,二十骑杀入京都一举夺取天下的故事。
这还是走街串巷,深入乡里的猿乐师们的功劳,源平合战、南北朝之类戏剧是人们最爱看戏剧,源义经与静御前的故事不知骗过多少无知少女的眼泪。
无论从世俗对武家的理解,还是对幕府的盲目信任上来看,惩罚一些亵渎幕府的罪臣都是可以理解的,唯一的争议就是惩罚是否过度严厉,许多武家就表示不能理解:“何必做出这么严厉的惩罚,在越后武卫殿不是也原谅了许多人吗?”
处置完二十五名武士,吉良义时也不得不做出解释:“越后的事,是代行国主之前发生的,而且他们没有内通武田,更没有出言侮辱本家,亵渎幕府的威严,并且主动悔过请求宽恕,本家念他们悬崖勒马特地网开一面。”
他知道刚才的惩罚太过严厉,这二十五人里有许多都是厅内信浓武士的亲眷,所谓追毁出身最多也就追到几代之前,因为他们的宗家或者分家就在厅内就坐,追毁也只能把判罪者那一支祖先抹掉罢了。
所谓身死族灭,这二十五人一死,他们的支族也化作流星慢慢消散,他们的一门成员将被各自分家吸收,家臣也将被全部拉走,追毁身份也没什么好怕的,哪怕是这二十五人的直系亲属,也大可以收为养子、犹子换一个身份继续生活下去。
想清这个逻辑,信浓的武士们也闭上嘴巴,二十五人的灭亡预示着信浓将会发生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后再有人内通武田就要掂量着自己的份量,武田家所能给的和自己家业前途、身家姓命孰轻孰重。
这些信浓国人一个个打起如意算盘,甚至有人开始计划吞并罪臣们的遗领,对于这些人的阴私想法,吉良义时都看在眼里,冷笑一声:“本家将出阵八幡原与武田家决战,由罪臣的一门、家臣出阵川中岛,弱项洗刷耻辱,就用双手去拼搏吧!活下来的武士准许他们更换苗字转为我吉良家之臣从。”
“……”信浓国人大失所望,算计来算计去最后什么也没捞到,只是吉良义时余威在前谁也不敢抱怨罢了。
“诸君要记住!功业和武名应要从马上争取,几百年的武家名门不是依靠下克上或者背叛树立的!你们想要的东西就在八幡原,堂堂正正的从武田家手里夺回来吧!”
“我等明白!”
……
在距离旭山城以西十几公里外的茶臼山上,坐落于此的武田军大营中旌旗飘扬,一队队足轻仔细擦拭军械胴丸,他们在做着战争前的准备,整理内务擦拭武器铠甲可以有效的缓解战前的紧张情绪,这是武田家的老兵们口口相传的秘诀。
远处一支小驮荷队正在交接粮草,押解粮草的民夫们躲到树荫下享受这片刻的阴凉,几名奉行盯着炎炎烈曰在那里盘点交接来的粮草,才不大一会儿就热的满头大汗,在他们身后堆积如山的粮米需要一一盘库封仓,还要防火防盗防止虫鼠啃食,经常从天一亮忙到半天擦黑。
在大营的正中央坐落着一顶巨大的军帐,军帐的周围把守着几百名赤甲武士,这里是武田军的指挥中枢,关系上万大军胜败进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