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条军突然撤退给上野国人军短暂的喘息机会,长野业正见状大喜:“必定是长尾弹正殿展开行动了,长尾弹正果然不愧是越后之龙,用兵之神速竟能逼的五色备回援,此时出击从后方掩杀必能尽灭敌军,传我将令全军整队随我再战北条军。”
很快长野业正就失望了,本以为上野国人听到这个消息能够重新振奋起来,但实际效果却差强人意,白井长尾、総社长尾、足利长尾的几个龙头老大一直打酱油也不买他的账,如沼田顕泰之流自诩长尾家铁杆早就被长野业正排斥在体系外,现在长野业正威望受损就更不会鸟他,这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最让他感到意外的竟然是自己人也出了问题。
大胡秀纲出乎意料的敷衍道:“大家都很累歇一歇再出阵吧。”
使番万万没想到他竟敢委婉的拒绝,当即勃然作色:“大胡武藏守这是什么意思?您这是要抗命吗?可不要忘了我家主公是怎么帮你们赦免罪过的。”
“抗命!谁家的命令!还真敢拿自己是主公!”藤井丰后守友忠冷笑道:“赦免罪过,我们为什么会被牵连,还不是被某些人给……”
“住口!不得对信浓殿的使者无礼。”大胡秀纲笑着说道:“我等守住营门好杀了一通,现如今士卒疲敝难以为继,请贵使回禀信浓殿容我等休息一会儿,想必信浓殿一定能体谅我们的心情吧!”
打发走面色不愉的使番,几个人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骂起长野业正,多比良守友唉声叹气道:“咱们为了洗刷冤屈亲手宰了那五个混蛋,为此还差点着了北条纲成的道折了四个弟兄,十六个兄弟去了九个,现在叫什么?长野七本枪?”
大胡秀纲拔出腰间的太刀,盯着那一抹幽光低声道:“上野七本枪,我们是上野国人,不是长野国人!”
……
一袭黑甲的长尾骑兵咬住远山纲景穷追不舍,在他的身后是几千溃退的士兵,坐下健马拼命喘着着粗气,显然它也受不了一天跑来跑去的穷折腾,远山纲景很着急,再不跑他们都得死在这儿,不过他很快又收到一个更让他着急的消息。
“主公!老主公说坐骑跑不动了,老主公也支撑不住了。”
“什么!”远山纲景闻声大惊,他爹远山丹波守直景号称“古丹波”,年过七旬身体依然健朗,能吃能睡比许多年纪小许多的武士都要健康,当初刚元服就跟着北条早云从京都跑到伊豆乡下立足,可以说他的一生都在为北条家的霸业做努力,明明已经隐退还不愿意呆在小田原修养非要跟着出阵。
今天北条军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大军出动突袭上野国,一路奔行到上野打了一场并不成功的合战,午饭刚过又是一场败退拼命逃窜,别说他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吃不住劲,年轻的武士们也累的全身乏力,骑马的武士还好,扛着竹枪跑步的足轻们越来越慢,干脆就被落下来抛弃掉。
远山纲景急忙打马回头,在小树林旁找到他的父亲,老人家满头白发苍苍脸色苍白的坐在大石下,身旁被几名护卫紧紧守护着,远山纲景立刻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扶起老人,说道:“父亲!您乘上我的战马快点走,这里有孩儿断后。”
“老夫跑不动了,也不想跑了,藤九郎啊!带着儿郎们赶快走,老夫这一大把年纪也活够了,就让我在这里安安静静的渡过最后的时光吧!”远山直景一把推开他的手,正色道:“切记你是一家之主,不可感情用事,去吧!”
“父亲!”远山纲景急的满头大汉,午后炽热的阳光照在脸上火辣辣的,想强行搀扶父亲又被老人拔出的太刀逼退,老人身边几个侍卫都把手搭在刀柄上,翻着死鱼眼似乎在告诉他,我不鸟你是不是家督,赶过来就砍你。
“越后骑兵来啦!快跑啊!”
远山纲景面色一变差点蹦起来,几次三番劝说他父亲依然不允,几个近侍见势不妙就想强行拉着老主公上马,那几个没眼色的侍卫竟然真敢动刀砍人,一个照面就放倒远山纲景的几个侧近宠臣,让他心疼的嘴角不停抽搐。(未完待续。)
第344章 峰回路转
远山直景见他还不走,气的大骂道:“藤九郎!你还不走!还不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要和老夫一起死在这儿吗?”
“已经来不及了!”远山家的近侍们颤声道:“长尾军已经追来了……”
不远处几十名黑甲骑兵踏地奔行如锤击太鼓,几个胆小的小姓吓的双腿绵软汗如浆涌,黑甲骑士似乎也发觉小树林旁的北条军,举起大枪冲着小树林奔行而来,远山纲景一**坐在地上,抱着脑袋哀叹道:“是斋藤家的千切纹,越后的斋藤家就是斋藤下野守朝信,这下我们真的逃不掉了……”
其实负责追杀的只有长尾军团的配下骑兵,足轻队留在战场向北条军主力施压,近四千骑兵撵着两万北条军没命的逃亡,长尾景虎知道这么衔尾追杀下去会有不错的战果,但他的目标不是简单的收割这些残兵败将,他要收割的是北条氏康这个总大将。
长尾景虎抽出太刀喝令道:“全军听令立即回转,目标北条军主力!”
长尾景虎去而复返的消息不胫而走,没有人有心思去追究消息的来源,北条军上下就像绷紧弦的大弓全员紧张起来,打败两万大军还不行,硬要追着北条家的主力打正面会战,这得有多凶的气势!
北条军的士气一下被压到谷底,武士们连说话的心思都没有一个劲的闷头赶路,许多人心里在想着跑的越快就越安全,有说闲话的功夫多跑两步,或者剩**力应付可能发生的战斗都是好的。
北条氏康很清楚此时不宜再战,哪怕从东路主力崩盘到现在,所有损失也没有超过四千,北条家还有机会只要给他时间就有信心再打回来,心里默念着:“前提是先撤出这个战场,此地不宜久留只有先行撤退,吉良义时不是常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吗?本家现在就要忍一时心中愤怒,退一步暂避锋芒。”
高级武士人人呢配马走起来相对从容一些,辅政笔头家老松田盛秀策马靠过来,说道:“主公,溃退的士卒正向本阵靠拢,目前已经收拢一万败兵,上野军只有七千余人仍然死缠着后队,我们是不是可以先行驱离再继续行军。”
“不用,长尾军的足轻队跟在上野国人的身后,显然在等着本家停下来料理上野军,一旦停下来再想走就不容易了,断后的大将就换做纲成领着五色备来负责。”北条氏康回首眺望北方,疲惫的自语着:“纲成做事本家放心,比起这个本家更担心善九郎,第一次率领六千别动队,希望他不要太冲动啊!”
长尾景虎来的非常迅速,或者说北条军撤退的速度太慢了,数万大军既有两条腿跑步的足轻,也有四条腿奔行的骑兵,弓箭队、铁炮队都是宝贝疙瘩既舍不得丢,又不能让他们拖后退,断后的上野国人军打的非常凶都影响了行军的速度。
拖拖拉拉半个时辰才走出上野国境就被长尾家的骑兵堵上来,北条氏康的本意是不想打的,但战争不是想不想的问题,北条军打上野没有问过上野国人想不想打,长尾景虎打北条也不会问他想不想打。
远远的看见黑压压的长尾骑兵自南奔来,两万余大军全部紧张起来,除去不知晃荡在何处的别动队以外,北条氏康手里能用的骑兵只剩下两千多骑,其中一千多骑在负责断后的五色备里,剩下的一千余骑是小田原马迴众,这也是宝贝疙瘩不舍得送去当炮灰,全军两万多足轻只能原地站定摆开枪林抵挡。
四千骑兵非常狡猾,他们没有选择硬冲北条军的正面,而是贴着北条军的这里向后方迂回,北条氏康的军师之一,小笠原康広大惊失色道:“不好!长尾景虎这是要吃掉五色备再翻身追杀我们!”
“五色备一失我等几无立锥之地,请主公速速回身再战,无论如何要保住五色备不失呀!”伊势贞运焦躁的揪着胡须,这位风度翩翩的贵族陷入极度惶恐中,身为北条家的成员实在太清楚五色备的分量了。
小笠原康広脸一会青白一会白,颤声说道:“五色备是我北条家的骄傲,武士们莫不以进入五色备为荣,失去五色备就等于丢掉我军近半战力,不!应该是九成战力!五色备就是我北条家的武力象征,五色备灭江户众、小机众、松山众、伊豆众等各备队必将胆寒,因此,五色备万万丢不得呀!”
值此关键时刻深知绝不能有片刻犹豫,北条氏康立刻拿出家督的魄力,命令道:“全军转向前队变后队,立即支援五色备!再通知北条纲成且战且退,本家自会救援!”
长尾景虎率领四千骑兵长途跋涉重新汇合主力,担当主力的足轻备队体力充沛兵卫受到多大影响,自午后骑兵突击得手以后除了跟着掩杀一阵退回来,几一直跟着上野国人军缓缓施压,这是长尾景虎故意为之,无论骑兵突击胜败如何,主力备队的战斗力得到保障就还有一战之力。
四名影舞者长尾小平次景连、长尾権四郎景秋、长尾勘四郎景亲、荒川伊豆守長実忠实的履行着任务,擦着五色备的主力军阵不停搔扰,时进时退把五色备搅合的军心不安,欲驱使骑马武士追击又担心钻进套子里,不追的话还得受到不停的干扰。
分心他顾的后果显露无遗,正面渐渐顶不住长尾军足轻主力的压迫式进攻,迫使北条纲成拿出骑马队驱赶搔扰的长尾骑兵,四个影武者也不恋战,只要引出地黄八幡出阵就立即撤退,他不追也就罢了,追出来斋藤朝信、甘糟景持等各备猛将随时可以给他来个包饺子。
侧翼被搔扰,正面被压的抬不起头,五色备的伤亡骤然增加,北条纲成也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好在北条军的主力大举支援把动摇的局势重新稳固下来,双方的大将都不愿意失败,所带来的后果就把战局重新拉回沉闷而又血腥的厮杀中。
距离上野国境线的大战场以北,高山大营里早已人去寨空,武士带着足轻出阵追击北条军,只留下民夫们战战兢兢的守着营门,上野国人征发的一万民夫自从开战后逃走大半,两座营寨里只有孤零零的两千余人,高山下北条氏繁恨恨的吐口唾沫率军向南进发。
他的运气非常差,紧赶慢赶快到平井城下的时候被北条家的使番赶上来,收到一封北条氏康发来的亲笔信,这位相模的主宰生怕北条氏繁年轻气盛不听口谕做一些违反将领的事情,于是特意从百忙之中写了几十个字催他赶回来。
“无论身处何地,立即率军回返,切切不可纠缠一时之利,否则本阵将遭大难!我北条家存亡系于汝身,切不可自作主张,切记,切记!”
短短几十个字重若万钧,北条氏繁不知道自己是该兴奋激动,还是应该愤懑哀叹,草草收拾心情就把平井城远远的丢到脑后,此时路过高山大营只能满腹遗憾的瞅上一眼,西瓜已经被丢出去,捡芝麻也就没有意义了。
“平井城是块鸡肋打了也没意义,丢了本阵万事皆休,可我这么赶回去能做什么呢?”北条氏繁开动脑筋苦苦思索着,这一思考就是半个时辰,前方探马告知进入战场才回过神来。
他所看到的是长尾军团与上野国人军围着北条军猛攻,双方的兵员数量都在两万两千人上下,但局势却是一边倒的向长尾、上野联军有利的方向倒去,北条氏繁忽地一下蒙住了,脑袋了就像钻了几千只**蜂嗡嗡的响,不知怎地脑海中突然越出一个念头。
“夹击!只有夹击之势才能扭转乾坤,只有夹击长尾军,也只能是他们!”北条氏繁瞬间作出一个大胆的决议,六千人突袭长尾军身后,给他们来个惊天大礼。
六千人马向着长尾军的后背飞速狂奔而来,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抄了你的后路,战场上没有什么遮掩物,六千人马一起行动如滚滚洪涛轰隆作响,相隔很远就听的清清楚楚,这次换成长尾军开始惊慌了。
背后被抄怎么会不担忧、不害怕,武士们努力弹压足轻的搔动,紧急调转方向对准背后的突袭军势,长尾景虎也发觉后方的动静,可眼下他正带着骑兵陷入五色备的纠缠里,一时半会抽不开身还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北条军的主力也发觉北条氏繁急速赶来,再笨的武士也看的出北条氏繁是奔着长尾军背后猛插一刀,这一下北条军士气大振,长尾、上野联军士气回落,北条军突然有底气打起对攻战,用一命换一命的粗暴战术硬生生把局势给扳回来,一面倒变成势均力敌甚至有点向北条放靠拢的架势。
六千大军冲入长尾军的后方军阵里,一下就把长尾军的运动空间压缩一大半,本来后方是作为预备队及弓箭、铁炮等远程兵种待机的地方,现在变成一个大战场,后方的武士要护住远程部队不受伤害,又要严防北条氏繁迂回侧翼,左支右挡打的几位艰难。
耐心等待时机的北条氏繁很快就觎得足轻阵列里的破绽,带着骑兵猛冲进去,他接着骏马的冲击力把手中的大身枪连续劈斩,划过几个足轻的脑袋,脆弱的阵笠并不能保证他们避过致命的斩杀,当战马错身而过的时刻,殷红的鲜血陡然绽放。
即便以勇猛善战而闻名的长尾武士也不禁色变,年轻的足轻们陷入无尽的畏惧,这是他们第一次遭遇生死之战,回想起山本时幸曾经竭力描述战场上生死之间的恐怖,还曾被他们私下里嘲笑过,如今实际体验一回来才明白那是真实的。
**的太刀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闪光,那是象征死亡和杀戮的光芒,每一个看到这束光芒的足轻都成为这把太刀的战利品,守卫后阵的志田源四郎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那横冲直撞的北条军大将,大呼一声:“恶贼!我志田源四郎来取你姓命来啦!”
志田源四郎跳起来一个重斩劈向那骑大将,却被他反手一枪刺中胸腹从后背穿出一个血红的矛尖,剧烈的痛楚让他握刀的双手再也使不出力气,拼命挣扎着似乎想回到斩向敌人,但那骑大将轻蔑的一笑将他从长枪上甩脱出去,大声吼道:“敌将志田源四郎被我北条氏繁讨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