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于未来事业的峰巅。
大海对于强者总是投之以她特有的偏爱,她只是淡淡地问他道:年青人,你真的准备好了吗?我知道你是一条龙,但龙游潜水遭虾戏的道理你恐怕不会不懂。在你所面临的众多的前提中,唯一重要的前提是你要准备好了,再来向我求教,否则,是龙你就该老老实实地盘着,是虎你更该踏踏实实地卧着……
游东方似乎是在冥冥之中说:“是的,我是准备好了,不然我也不敢来打扰你老人家。”
其实,游东方心里还是有些没底,只因为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底还只能是在他有待认知,充满无形风险与无穷变幻的前路之上,他更多的只是在他所追逐的理想的远方,并不在意于在他看来无所谓的底,那无形的底还在他刚刚准备从新选择特立独行而前行的路上,他的理想和追求也无不是永远在他追逐的前路之上,因为他知道理想有多高远,道路就该有多长,他唯一的选择就是选择追求,在他追求的路上,对于一切不可预知的未来,他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只要是大的方向确定了,他决不会因为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就非要甘于偏安一域。
依游东方的个性,这么多年来别说他不能偏安一域,就连他自己都被不断冲动的创造激情冲动得无法偏安于,稳定而收入看涨的工作,因为那不但是对于理想的怠慢,就连先哲倡导的“君子欲于义”的传统文化赋予他的做人准则都是不能允许的,他没有办法使他的灵魂安静下来。在他看来,一旦安静下来,无疑等于人为地埋葬了曾经几度的追求与梦想,就别说让他偏安于所谓的“既得利益阶层”,偏安于凡夫俗子中间。
暮色苍茫中,天涯海角送走了五光十色的人流,也送走了白天的喧闹。偌大的沙滩上,耸立的怪石就像一个个巨人在海边安静入梦,安详下来的天涯海角更有另一番迷人景致。
游东方游走在柔软的沙滩上,脚步缓慢而轻盈。在温润的南国土地上,想想同一时光下家乡的瑟瑟寒风,和北国的千里冰封,游东方不得不惊叹造物主的伟大,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游东方在海滩上坐下来,松软温暖的沙砾将一种舒畅的感觉传递到了他的全身。他静静地看着大海,一波又一波的海浪轻柔地拍打着岸边,悄悄地涌上来又静静地退下去……
在这静谧优美的环境里,他静静地梳理着自己的思路。他算了算时间,不觉暗自吃惊:南方之行,在不觉之间已近一个半月。这段日子里,沿海人的敢闯、敢试、敢探索的特质在他的脑海里铭刻了深深印记。他隐隐觉得,这次南方之行,将影响他的一生。
沿海人的敢想敢干,更是让他惊叹。“说了不能做的事不要去做;没有说不能做的事就可以去做。”这是多么大胆而超前的思维呀,他感到自己受到深深的教育和彻底洗礼。想想当初敢于放下大机关的铁饭碗独立去闯世界时的自我陶醉和骄傲,不禁有些羞涩地低下头来。此时,他才明白自己过去所做的是多么地微不足道。
沿海方方面面的火爆,和他们引领时代风潮的气质,一直刺激着他活跃的思维,逼使他又一次开始抉择起人生的未来方向。
人生就是由大大小小的抉择联系而成的:小到每时每刻对细微琐事的判断正确与否的抉择,大到在人生的重要关口,对意志品格的坚强与软弱,或是否经受住了考验的抉择。不管你置身于怎样的人生境遇,只要你还活着,就必须要继续前行,只要前行,就必须做出抉择。
此时游东方的思维异常地清醒。在检讨过去的失败教训的同时,一个一直困扰他的决定性因素不但再次凸现出来,也被他明确划定在对自我价值体系的理性认知和“终审”评定的思维框架内:一切都缘于受制于人。
要想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完成一项事业,就需要实现一切事务的自主操作,要独立操作就必须搬掉受制于人这块顽石。支撑这块顽石的,就是“主权归属”这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面对翻不过的大山,难道不可以绕行?游东方开始有了沿海人的逆向思维。找到问题的症结,对症下药就不会太难。“撑控主权,独立办刊。”这一大胆而前卫的构思终于在他的脑子里形成,他决心变革中国杂志期刊由国家包办、依靠财政补贴维持基本运转的一贯制所形成杂志业自身造血功能不足、经营体制了无生机而限制期刊杂志业发展的弊端。
为此,他似乎已经兴奋得有些不能自已……因为,他不但恰似看到了从他企盼的方向向他的心灵之窗如期折射进来的夺目曙光,也仿佛触摸到了那即将与他协同振翅飞翔在未来生命征途,并扼住不幸的个体命运咽喉的希望之手正在向他伸来,以撼天动地之势迅速托起他蓄力已久意欲腾飞的翅膀……
兴奋异常的游东方,沿着绵绵的沙滩、海浪奔跑着,手舞足蹈,甚至对夜幕即将来临的灰蒙蒙天空和即将变脸的大海高歌:“大海呀,我来了,还不赶快向我敞开你那博爱的胸怀,让我拥抱你!还不赶快为我高歌一曲,我已经告别了曾经令我眷恋但于今一想顿感阵阵羞愧的阴霾,我已经扫荡了笼罩在理想天空上的尘埃,我已经成为自我命运的真正主宰,我就是我的世界!我来了,请你为我喝彩,请你拥抱我的灵魂,让我献身于你的激情吧,我无不像一切渴望进取的灵魂一样企求从你的身上获得更博袤的智慧,更高远的爱”……
稍许平静下来的游东方再一次点燃一支烟,在享受着尼古丁对呼吸道刺激的同时,使其更加启迪他的思绪奔腾,更加加速抖动他的智慧上升。他知道,目前还只是一个美好的向往,在奔向目标的道路上还有许多的障碍等着自己,就像一个跨栏选手刚刚站在起跑线上,一重又一重的栏杆需要在飞奔中跃身而过。但这已经足够了,心中的理想的彼岸纵然还有云遮雾绕,但阴霾必将慢慢被一往无前的精神和压倒一切的意志踩在脚下……
他的思维缓缓游动,尽管经济类期刊杂志在全国像雨后春笋般地涌现,但与我国经济建设的迅猛发展势头相比仍显不足,特别是沿海一带经济建设的火热场面和惊人速度,使他判断出这一领域还有更大的拓展空间。多年的写作生涯和数年的办刊经验,使他觉得操办一份经济类杂志更具有推动时代前行脚步的价值。
他开始有点迫不及待地要想出一个漂亮杂志的名字。已经不断出现的杂志的名字不断地从他的脑海滑过,他感到这些名字趋同性太强、特色性不够、相互间缺乏明显的界定,只要是经济信息类的杂志,都可以往各自的箩筐里装。没有特别吸引力的办刊思路肯定不行,必须要想出一个具有特色的名字来。他开始苦思冥想,一个又一个名字想出,一次又一次被否决。他有些无奈和苦恼地闭上了眼睛……
隆隆的狂涛声从远处传来,转瞬间就呼啸而至。海潮卷走了游东方身边堆积如山的烟蒂,把他从上到下卷了个湿淋淋。他赶紧踉跄地爬向高处,惊恐地盯着奔腾的海潮翻卷的巨浪,感受着大海的神秘力量……
突然,他脑子里的灵光一闪:我国的企业厂长负责制已经全面推行,在汹涌澎湃的经济大潮中,未来的厂长企业家们将被推向改革的风口浪尖,他们不正是时代的弄潮儿么?
对,就叫《企业家》周刊!这,肯定是一面鲜艳的旗帜。
未来的厂长和企业家是中国经济建设的脊梁,未来社会的主角,能够服务于这个特殊阶层,肯定是一项重大的社会责任和崇高的时代使命!
他激动得跳了起来,像孩子一样,兴奋地追逐着海浪。苦涩干咸的海水被品出一丝甘甜之后,他开心地笑了。他这一灵动的思维填补了当时中国杂志期刊还没有真正直接服务于刚要出现的厂长和企业家这一特殊阶层“信息载体”的空白。
大海让他真正地读懂了人生的内涵。人生是痛苦和欢乐的交响,困难和胜利是交响中的不可缺少的乐章。躲避困难,也就躲避了胜利。每一个人都会走完他的人生之旅,但是有多少人又能真正品尝到人生酸甜苦辣的个中滋味呢?
从此以后,无论是在任何时候,游东方都对湛蓝色,象征生命的、希望、纯洁、力量的大海的颜色,有着一种不可抑止的憧憬情怀。
这一年,春节刚过,被秀江揽入怀中的秀城,虽然空气中还夹杂着挥之不去的湿冷,但行进在大街上的人们,已经可以明显地感受到被逐渐变得温暖的阳光的抚慰,和与抚慰相伴随的喜悦。街道两旁到处吐露的新枝绿芽不但把春天的气息荡漾在了人们的脸上,而且是情切切意绵绵、悄无声息地浸润着人们那仿佛被早春的气息催发得显得有些急切地投入春天怀抱的心田,而抢占春天荡起的第一缕播撒梦想与创造的种子对人们的诱惑,还有那仿佛是被赋予了只要渴望努力创造就必将收获预期的理想的冲动,无不体现在每一个投身到伟大时代搏击舞台上的进取者,对于充满理想的未来、充满希望的事业憧憬的快感升腾之中。
第四章:革命与革自己的命(下)
秀城市惠民路,文萃印刷社。
柳思伟把印有《企业家》周刊几个字的二指宽的白纸条,贴在文萃印社临窗一张办公桌的一个抽屉上,然后上下左右、仔细地端详字条是否贴得端正。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惹得在场的游东方、季善扬、寒冰洁都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企业家》周刊就在这样一个简陋得不可思议的场景里拉开了筹办的序幕。
除夕前夜,南行归来的游东方看见寒冰洁、柳思伟把办事处打理得有声有色,心中甚是欣慰。
他在给季善扬电话中说:“老季,看来这个春节是不能消停了。”
“为什么?”
“千头万绪的事都挤在一起了,哪还有消停可言。”
“怎么忙,还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唯命是从,逢山为你开路,遇水为你搭桥。你指向哪里,我就打到哪里,完全彻底地为你扎起,决不拉稀摆带。”
说来,季善扬还算是游东方上级主管单位的一个管期刊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官,只是一来是因为仕途上不得意,二来是因为被游东方独立办刊的激情胆识感动,尤其是被游东方的聪明才智所折服,而抱定了追随其后的决心。对于一般事务性和迎来送往方面的事情,季善扬自然都是从中能帮衬什么程度就帮衬什么程度,虽说能力不能令人满意,但他还是凡事都本着“扎起”作为他工作的准则,虽然尽管不尽人意的事情时有发生,比如:办事绵扯扯不利索,拖泥带水掉链子。但游东方却觉得这只是他素质的问题,而不是人品的问题。更因为他觉得季善扬虽然能力有限,但热情可鉴,精神可加,固然总是本着求同存异的态度,对他信任有余。
在秀城市人民路农牧渔业厅招待所里,一干人埋头于方案、规划、杂志、协议等一应事务的草拟、讨论、修改的反复中,对资金、目标、方向一一商议妥当。待这一切基本完成之后,春节的假期已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前行的路上,面临着重峦迭嶂的困难,而获得刊号和找到主办单位是首先必须翻越的大山,否则就无从起步。在经过一次次研究、论证,精心准备之后,他们打上了裹脚、穿着草鞋开始向大山跋涉了……
这是二月中旬的一天,游东方和季善扬一同走进了位于秀城市秀中区中山路的市委大院。
市委大院,宣传部期刊处长闻天明的办公室。一位朋友一位同事一同造访,带来的一个计划,令闻天明的眼睛为之一亮,在似乎看到一个很美妙的前景的他,叫上另一位处长,一同把他们带进了常务副部长方显高的办公室。
闻天明的简单介绍,又让方显高把他们带到了部里的小会议室,并叫来了部长佟久德、分管副部长李济济、副部长常显、副部长兼《秀城》杂志社总编辑曲折……
主管意识形态的头头脑脑们一个都不少,令游东方既局促又兴奋。他将自己从事办刊工作的体会、沿海之行的感悟、对期刊走势的思考和创办《企业家》周刊的构想,既简明扼要又不失条理地进行汇报。
大人物们的眼光,聚焦在了游东方这位平日里不起眼的小人物身上。这些从事舆论宣传、期刊管理工作多年的领导们,被这个新鲜、独特甚至有些奇妙的构想吸引住了。特别对其中关于办刊模式的构架、期刊与经济相互依存的观点产生了浓厚兴趣。他们对游东方如何办好这份杂志、对可能出现的问题如何解决等重点进行了询问。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问题的讨论在不断深入,部长们在心中慢慢达成默契:思路有特色、杂志有个性、观点鲜明,思想前卫、构想大胆,作为新生事物可以边走边看。相视一笑的部长们把第一道“考题”抛了出来:季善扬作为宣传干部,要出去办刊,要么把所有组织关系全部转走,要么辞职,不能仿效时下流行的停薪留职。
季善扬闻听此言立刻激动地站起来道:“自从我决定与游东方一起办这份杂志以后,就没有想过要给自己留条退路,只要《企业家》周刊一旦被批准就立即把我的组织关系转走,只要领导们支持这份杂志,可以立即停发我的工资,视同我已经不是宣传部的人。”
其实季善扬还有一句话没说,也不能说,因为在座的各位除了他的同事之外就是他的上级领导,那就是,我对于游东方的信任程度,决对在我对你们的信任程度之上。我之所以信任他的程度在信任你们之上,是因为他是我季善扬差不多凭借输尽半生的真知卓见,才得以找到的一个年富力强的合作伙伴。因此,我对于我们未来事业的前途的信心,甚至可以与我曾经加入过的组织的信心与信任程度同日而语,而依我的眼力和对他的了解,我跟着他干,至少比现在,也比将来,在这个上上不去下下不来的工作境况中更有不无可比拟的前途。
季善扬的表态无疑在领导们的心里涌起一阵感动:一位是敢于抛弃福利待遇日趋看好单位的年富力强的青年才俊、一位是舍得放弃铁饭碗而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