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上述思想,解放军没有学习苏联的“一长制”。
1953年9月,中央军委正式确定军队的领导体制为党委领导下的首长分工负责制。
司令员和政委有分工之别,无上下之差,意见有分歧,特别是对待关系重大的问题,由党委会作决定。
军队的政治工作,保证解放军永远是党领导的人民军队、革命军队,决定着军队的性质。
军队的上下关系、官兵关系、军民关系,都有着非常优良的传统,决不可以丢掉,长期艰苦斗争中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应当世代相传。
到1956年,军委工作已稍有头绪。虽然许多工作离做好和完成还有很大距离。问题仍然很多,但大体都有了安排,已经不像开始那样忙乱了。
彭德怀对黄克诚十分信赖。
每当彭德怀下去视察,或出国进行对外活动,就让黄克诚负责日常工作,并授权黄克诚可以召集联席会议,商讨问题,重大事情则请示军委处理。
1956年底,军委责成黄克诚于1957年初,在军委扩大会议上作整编、裁军的报告。
在这次大会上,彭德怀提出交班。退休的问题,要求大家做思想准备。
黄克诚十分支持彭德怀的这一建议,他认为,这是有远见的提法。当时,军队干部平均还不算老,高干年龄在50岁以下者甚多,但和平岁月易过,而功业有成就的同志容易忘掉自己的年纪,忽视这个培养接班人的问题。因此,及时提醒是有必要的。1958年,毛泽东主席亲自发动了轰轰烈烈的大跃进。
这年,毛泽东信心十足地到各地视察、开会,鼓舞生产、建设的干劲。在中共八大二次会议上,毛泽东号召全党“破除迷信,解放思想”。
随着“总路线”的提出,大跃进、人民公社搞得轰轰烈烈。军队中早就有人提过:我军仍有教条主义。毛主席讲话以后,一些同志就更忍不住了。
首先在军事院校中,不断有人提出“反教条主义”的问题。
毛泽东以为军队落后于形势,落后于地方,于是,便在成都会议上指出,军队应开一次整风会。
1958年5月,军委召开扩大会议。彭德怀在发言中说:会议主要任务是整风、改编,方式是大鸣放、大争辩。黄克诚传达毛泽东的号召:“把火线挑开,挑起战来,以便更好地解决问题。”
中央认为,军委扩大会议温度不够高,决定采用整风方式开会,会议发言与大小字报相结合,一周内使空气紧张起来。这实际上是中央领导军委整风,为彭德怀始料不及。这可能是,毛泽东在匈牙利事件之后,担心军队领导出问题。
这次会议之后,粟裕总长心情不快,他本来身体不好,就请假休息。军委决定让黄克诚继任总长。
1959年春,彭德怀出访东欧诸国,黄克诚主持日常工作。不久,庐山会议召开。
庐山会议,成为中国共产党党内生活的转折点,也成为黄克诚一生命运的转折点。
第十三章 庐山会遭罢官 “文革”陷囹圄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宋代大诗人苏东坡的《庐山》七绝,可以说是描写庐山的千古绝唱,脍炙人口。
庐山,自古以来负有盛名。
庐山位于江西境内,北临万里长江,东傍鄱阳湖,山下是名城九江。湖光山色,交相辉映。相传,周朝有匡氏七兄弟上山修道,草庐为舍,故名庐山。
庐山平地拔起,气势雄伟,群峰环抱,起伏于云海烟霞之中。绵亘曲折,千岩万壑,俏丽多姿。
中共中央多次在这里召开会议。
1959年的庐山会议,成为中国共产党历史上著名的重大事件,影响深远。
6月底,中共中央办公厅发出开会通知。
彭德怀访问东欧回国后没几天,就接到了通知。此前,彭德怀在上海会议上受到毛泽东的批评,心中不快。大跃迸开始时,他也曾兴高采烈,积极得很。但是,当他深入地方考察了几个月后,他的看法就改变了。
彭德怀回国后的第二天,不顾疲劳,一早就来到国防部大楼的办公室,同黄克诚谈了一个上午。
黄克诚从一开始就对大跃进持保留态度,有所怀疑。彭德怀向黄克诚讲了在东欧的观感,黄克诚向他汇报了国内经济状况和军队思想状况。
当时,有些地区缺粮食,春荒的灾情严重,特别是甘肃尤其困难。甘肃是彭德怀考察过的省份,仅仅在半年以前,人们告诉他的还是全省每人平均占有粮食1500斤,如今竟然成为严重缺粮的省份,实在使他大为吃惊,感慨万端。
彭德怀非常仔细地看了内部参考,把自己认为严重的情况都圈了起来,送给毛泽东主席。
没有回音。
拿着开会通知,彭德怀在屋里来回走着。去不去呢?彭德怀心里十分烦闷。
忽然,彭德怀快步来到办公桌旁,拿起了电话。
“喂,是克诚吗?我是彭德怀。”
“是彭总!”
“克诚,中央要在庐山开会,我不想去了,你替我去吧,我在北京留守。”
黄克诚一听,没有说话。稍停了一下,他说:“彭总,中央通知你去,没通知我,我怎能替你去呢?”黄克诚拿着电话,委婉地劝说彭德怀,“彭总,你是不是受了批评,心里不舒服?”
“也不是不舒服,就是感情上觉着别扭。那好,我就去庐山。”彭德怀闷闷不乐。庐山。
7月3日,全体与会人员按六大行政区编成小组讨论。白天,开会、读书、看文件,彼此交谈,各抒己见。晚上,看戏、跳舞。清晨、傍晚,还有人登上山观日出,游览名胜古迹,有人作诗填词。
会议气氛轻松活泼,有人戏称会议是“神仙会”。庐山开会的时候,全国城乡经济情况已开始有所好转,但还没有根本好转。
从1958年冬到1959年7月,毛泽东和党中央为了纠正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运动中的“左”倾错误,多次召开了政治局扩大会议和中央全会,制定了一些方针政策,采取了一些具体措施,获得了某些成效。
毛泽东对此相当满意。
7月10日,毛泽东在小组会上讲话,情绪乐观,态度轻松,对于城乡仍然存在的严重情况,很少提及。
在小组讨论中,真正客观地研究经验教训的空气不很浓厚。有的同志护短,不愿多谈缺点和教训,不能虚心倾听对大跃进的比较符合实际的意见。
彭德怀为此非常苦恼。
正在这时,又传来会议到15日就要结束的消息,彭德怀焦虑的心情愈加严重。
7月12日上午。庐山毛泽东住处。
彭德怀迈着军人特有的步伐,来找毛泽东,准备把自己的一些看法向他谈谈。
“彭总,主席刚刚睡觉。”门前,警卫员拦住了彭德怀。无奈,彭德怀只好转去会场,仍然参加讨论。
在开完会回住处的路上,彭德怀倒背着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会儿,彭德怀对随行参谋说道:“这次会议开了十多天,味道不大。小组会上尽管一般性意见,简报上还没有看到,恐怕也不会引起大家注意。去年大跃进的经验很丰富,发生的问题也不少,本应认真研究一下,可在这次会议上到现在还没有人讲这个问题。我有些问题不好在小组会上讲,想给主席写封信,请主席在会议上讲一下才有用。他讲一遍,比我讲一百遍都有用。”
7月13日,彭德怀给毛泽东写信。
7月14日,彭德怀派参谋把信送给毛泽东的秘书。
彭德怀写信之前,还和人说过,他有些意见,想向主席谈谈。
彭德怀说道:“目前少奇、恩来同志不便于讲话,只有我便于去谈。说错了,如果主席生气,也元关大局,最多撤销国防部长,黄克诚同志也能当。”
事实上,彭德怀这番话不过是“极而言之”,他完全没有想到后来的严重后果。彭德怀把信送给毛泽东后,对于这封信会得到怎样处理,凭着他对毛泽东的了解,作了以下三种估计:一是主席找他谈;二是在党委会议上议论一下或者传阅:三是发给参加会议人参考。
彭德怀的信,在毛泽东的案头放了两天。
毛泽东左思右想,考虑着应当采取什么态度。
不久,毛泽东作出决定:调不在庐山的政治局委员马上上山,参加会议。
毛泽东在彭德怀信上加了个题目:《彭德怀同志的意见书》,并加了一句批语“印发各同志参考。”
7月16日,彭德怀的信发给了与会人员。
北京。庐山会议开了半个月,黄克诚还在中央军委守摊子。陈云、邓小平、彭真和林彪也都未去庐山,似乎这只是一次正常的政治局扩大会议,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黄克诚没有在意。
他在北京准备了两个有关工业工作的文件,打算送给中央考虑。
一个文件是关于钢铁工业的,主要是讲我国现已有一千多万吨钢的产量,目前应着重质量,不要只追求数量。苏日两国在二次世界大战时期,钢的年产量都不甚高,但在战争中都显示了很大的威力。
另一个文件则是关于无线电工业的,军委开会时,陈毅、聂荣臻、贺龙等几位元帅都主张不能削弱对军事工业的领导,于是黄克诚起草了一个加强对无线电工业领导的文件。此时,国内情况开始出现混乱。河北、山东发生饥荒,青海也在闹饥荒,云南逃亡缅甸的人相当多。
看了内部参考,黄克诚感到问题严重,非常不安。“报告总长,中央急电。”一位参谋递过来一封电报。黄克诚一看,是中央通知他立即到庐山参加会议。黄克诚拿着电报,陷入了沉思。
黄克诚已经得知,7月14日彭德怀给毛泽东写了一封信,看来凶多吉少,很可能要遭到批评。
他意识到会议分歧严重。
黄克诚想:我对有关党和国家命运的重大问题,确有很多意见,和彭总的看法基本相同,趁此机会向中央提出也好。黄克诚接彭真电话,让黄克诚和他一起上山。
7月17日,黄克诚到达庐山。
上山后,黄克诚住进安排好的住房,碰巧正在彭德怀对面。一会儿,彭德怀便拿着他给毛泽东的信给黄克诚看。“克诚,我给主席写了一封信。”
耿直的彭德怀直截了当地说。
黄克诚接过彭德怀的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他沉默良久。
“彭总,这封信的意见我赞成,但信的写法不好,语言中有些提法有刺激性,你为什么这样做?”
彭德怀看了黄克诚一眼,爽朗他说道:“实际情况那么严重,会议上没人敢说尖锐的话,我就是要提得引起重视!”“彭总,你总是感情用事。你和主席共事多年,应该互相了解较深,这些话你何不与主席当面交谈?”黄克诚说。“他不见我啊!”彭德怀叹了一口气,说道。
建国后,毛泽东和政治局委员很少见面。彭德怀很有感触。第二天清晨。
庐山云雾缭绕。
庐山的雾,时聚时散,时疏时密,迷蒙变幻,景色万千。这给那以奇峰异石、青松碧水而著称于世的匡庐,增加了一层奇幻的色彩。
周小舟、周惠和李锐来到黄克诚住处看他。寒暄之后,他们又谈到国家形势。
二周和李锐意见一致,认为不改变“左”的方针不行。
“会议上有压力,不能畅所欲言!”有人谈道。
黄克诚同情他们的观点。
“我在书记处会上谈过,现在讲话很难,我黄克诚还算一个敢发表意见的人,现在也不敢说话了。”
不过黄克诚刚来,不了解情况,就说:“不要急,先看一看。”
随后,黄克诚和李先念谈了话,李先念也认为当时的做法太过了,一定要改变才行。
接着,黄克诚又找谭震林谈了谈。谭震林是激进派,意见就完全相反了,黄克诚和谭震林意见不一致。
谭震林对黄克诚说道:“你为什么不先来找我,却先去看李先念?你受先念影响了。”
“我和先念有些看法不相同,不能说是受他影响。”黄克诚阐述了自己的意见,和谭震林争吵起来。
黄克诚和谭震林一向关系很好,知道谭震林性格直爽,态度鲜明,有话当面争吵,不会存在心里,所以丝毫没有顾虑,和他争论得非常激烈。
“你是不是吃了狗肉,发热的,这样来劲!你要知道,我们找你上山来,是搬救兵,想要你支持我们。”谭震林发了火。
“那你就想错了,我不是你的救兵,是反兵。”黄克诚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这“反兵”二字,黄克诚是针对谭震林说的“搬救兵”而言,说明他与谭震林的意见相反,不料,后来成为黄克诚“蓄意反党”的证据。
彭德怀的信发给与会人员后,像一块巨石投入了本来不很平静的湖水,激起了层层波澜,成为小组发言的中心议题。
会议气氛活跃起来,会议一开始就蕴含着的两种意见分歧,转向了公开争论。
多数人是基本同意,只是个别文字值得斟酌。对这封信完全赞成和基本反对的,都只有个别人。还有相当多的同志没有发言,他们的意见不得而知。
在赞成的发言中,最重要的要算黄克诚、周小舟、张闻天三人了,后来,他们因此被列入“反党集团”。
19日,黄克诚在小组会上作了发言,阐述了自己的观点,支持彭德怀的意见。
黄克诚首先表示“同意主席对形势估计的三句话”,认为对三句话现在争论的主要点可能是中间一句,两头是一致的。黄克诚把茶杯往旁边挪了挪,说道:“《会议记录(草稿)》中所提的三条缺点,我同意。再补充以下几条:第一,对农业生产成绩估计过高;第二,比例失调;第三,1959年计划指标过大。”
“作风上的问题是,只讲成绩,不讲缺点;讲好的高兴,讲坏的不愉快。
缺点造成的影响是:第一,紧张,粮食紧张是解放以来没有过的,基建原材料、市场副食品也紧张;第二,党与群众的联系受到影响;第三,党在国际上的威信受到影响。“黄克诚谈了自己对人民公社问题的看法。
“人民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