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分:锤炼董必武“九十初度”而逝
董必武“九十初度”而逝
九十光阴瞬息过,
吾生多难感蹉跎。
五朝敝政皆亲历,
一代新规要渐磨。
彻底革心兼革面,
随人治岭与治河。
遵从马列无不胜,
深信前途会伐柯。
这首《九十初度》,写于一九七五年三月五日——这天是董必武九十虚岁生日。他正在病中。
就在他写完这首诗的几天之后,病情转重。正在广州的他,急急地被用飞机送回北京。出了机场,他乘轿车直奔北京医院,住进新盖的北楼高干病房。
自知不起,董必武对守在身边的夫人何芝莲叹道:“我这部机器的零件看来已经老了,怕运转正常很困难了。”
半个多月之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出了哀乐。播音员以沉痛的语调宣布不幸的消息:
“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董必武同志,因肝癌不治,于一九七五年四月二日晨七时五十八分,与世长辞。……”
在中国共产党“一大”代表之中,能够成为中国共产党领袖,从二十年代直至七十年代的,唯有毛泽东和董必武两人。
董必武走过了漫长的历史之路:
中国共产党“一大”之后,他是中国共产党武汉区委执行委员。
国共合作时期,他是国民党湖北省党部执行委员。他曾作为国民党湖北省党部代表,出席国民党“二大”,当选为国民党候补中央执行委员。
一九二七年十二月,他的挚友李汉俊、詹大悲惨死于武汉。董必武成为蒋介石、汪精卫追捕的目标。在袁范宇弟兄的帮助下,在那月黑风高的时刻,他化装成水手从武汉乘船到上海,前往日本。他刚刚离去,他在武汉的寓所便被查抄,外甥张培鑫被杀害。
在日本,董必武与林伯渠、刘伯垂会合。半年之后,他由海参崴来到莫斯科,成为中国共产主义劳动大学特别班的学生。他的同学之中,有徐特立、吴玉章、林伯渠、何叔衡、叶剑英等。此后,他又转入列宁学院学习。已经步入不惑之年的他,以“老学生”的姿态孜孜于学习之中。
一九三二年三月,董必武离开莫斯科,秘密回国。经过漫长的旅行,他在中秋节到达江西“红都”瑞金。从此,他一直与毛泽东共事。
他的最初的职务是红军大学上级干部队政委。不久,出任中国共产党中央党校校长、中华苏维埃中央执行委员兼最高法院院长。
难能可贵的是,当他年近半百之时,参加了举世闻名的二万五千里长征。
来到延安之后,他任中国共产党中央党校校长。在一九三八年中国共产党六届六中全会上,他增补为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
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董必武两度成为新闻人物:
一是一九四五年四月,他作为中国共产党代表参加了中国代表团,飞往美国旧金山,出席联合国制宪会议。他在《联合国宪章》上签了字。
二是他从美国回来,便被任命为中国共产党代表团成员,在团长周恩来率领下,与国民党政府进行谈判。
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董必武任政务院副总理,最高人民法院院长,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华人民共和国副主席、代主席,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副委员长;担任中国共产党第六届中央委员、第七至九届中央政治局委员、第十届中央政治局常委。
在“文革”中,这位中国共产党元老遭到林彪、江青集团的排斥、迫害。一九六八年春末夏初,他不得不迁出中南海,住在北京六部口附近的一个院子里。
他和朱德、陈毅等,被加上可怕的莫须有的罪名:所谓“另组中国马列共产党”、“里通外国”……
一九六九年,董必武被“疏散”到广州。
终于,一九七一年九月十三日,林彪“折戟沉沙”,覆灭于蒙古温都尔汗。
董必武欣然命笔,赋诗一首:
盗名欺世小爬虫,
以假乱真变色龙。
日照原形终必露,
岿然牯岭孰能冲。
一九七五年一月十三日,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在北京举行。虽然已九十高龄,又身患重病,但董必武还是坚持出席了会议。他被选为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这是他最后一次参加重大的国事活动。
董必武与毛泽东自始至终有着很好的友情。毛泽东总是称他为“董老”。
第八部分:锤炼毛泽东离席震撼世界
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中午,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反反复复播送“下午三时有重要广播”,人们便众说纷纭,猜测着即将发布的是什么重大新闻。
下午三时,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出了哀乐,用低缓的声调宣告:
“我党我军我国各族人民敬爱的伟大领袖、国际无产阶级和被压迫民族被压迫人民的伟大导师、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主席、中国共产党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名誉主席毛泽东同志,在患病后经过多方精心治疗,终因病情恶化,医治无效……”
毛泽东是在九月九日零时十分与世长辞的,享年八十三岁。
巨人离席,世界震惊。一百二十三个国家政府发来唁电。三十多个国家和政党举行追悼大会。在中国,三十万人列队走过他的灵柩,向他的遗体告别。百万人聚集天安门广场,举行追悼大会。全国九亿人民,向他致哀……在所有中国共产党“一大”代表之中,唯有毛泽东的去世引起的人们的心灵震动最为强烈。
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一大”上,含而不露。诚如刘仁静在一九七九年三月答复中国共产党党史研究者关于“毛主席在‘一大’会议上发言的内容是什么”所说的:
“在‘一大’会议上,毛主席很少发言,但他十分注意听取别人发言。毛主席在北大图书馆当办事员时,就与我认识了,我当时觉得他对报纸很重视,无论什么报纸他都看,不管是反动的或进步的报纸。嘉兴南湖会议结束后,毛主席曾对我说,你今后要多做实际工作。他对我讲这句话,可能与他当时是搞实际工作并在实际斗争中研究马列主义有关系,也可能是认为我在‘一大’的发言有点夸夸其谈。”《“一大”前后——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前后资料选编》(二),二一五页,人民出版社一九八○年版。
在中国共产党“一大”上,毛泽东与马林没有什么个人接触。但是,没多久,毛泽东便给马林留下了印象,诚如马林一九三五年与美国教授伊罗生谈话时,回忆当初道:
“另外还有一个很能干的湖南学生,他的名字我想不起来了。”《马林在中国的有关资料》,二五页,人民出版社一九八四年版。
这个“能干的湖南学生”,便是毛泽东。
马林与毛泽东在一九二三年夏有过直接交谈。正因为这样,迄今在荷兰的马林档案中,还存有一份当时的记录——《与毛泽东同志的一次谈话》。毛泽东赞同、支持马林关于国共合作的战略。这样,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三大”上,当选为五位中央局成员之一,并兼任中国共产党中央局秘书,这是毛泽东第一回在中国共产党中央担任显要职务。
紧接着,在国民党“一大”上,毛泽东当选为候补中央执行委员。不久,还成为国民党中央宣传部代理部长。
毛泽东重视农民运动。一九二六年十一月,他出任中国共产党中央农民运动委员会书记。
对于中国共产党来说,一九二七年是一场严格的考试。陈独秀在这场考试中“不及格”,从此失去了他在中国共产党中央的领导地位。毛泽东却在这场考试中获优,他领导了湖南农民的秋收起义,进军井冈山,从此走上了武装斗争的道路。
一九三五年一月,中国共产党中央政治局在长征途中召开的遵义会议,确立了毛泽东在红军和中国共产党中央的领导地位。从此,毛泽东成为中国共产党的领袖,直至他病逝,达四十一年之久。
毛泽东是在遵义会议上,当选为中国共产党中央政治局常委,而中国共产党中央负总责的是张闻天。严格来说,当时毛泽东尚未成为中国共产党第一号人物。在此后不久,在长征行军途中,组成毛泽东、周恩来、王稼祥三人指挥小组,负责指挥全军的军事行动。
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的领袖地位,在组织上得以确立,那是一九四三年三月二十日,在延安举行的中国共产党中央政治局会议上。会议通过《中央关于中央机构调整及精简的决定》,设立中央政治局主席一职。毛泽东被推选为中央政治局主席。另外又决定中国共产党中央书记处由毛泽东、刘少奇、任弼时三人组成,亦设一主席。毛泽东担任书记处主席。这样,毛泽东身兼政治局主席、书记处主席两职,成为中国共产党领袖。
自一九四五年中国共产党“七大”起,中国共产党设立中央委员会主席一职。毛泽东被推选为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主席,一直任职至他去世。
一九四九年九月三十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选举毛泽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主席。
一九五四年,第一次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召开,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宪法规定,设立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毛泽东当选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任主席。一九五九年,在第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毛泽东希望集中精力考虑重大问题,大会选举刘少奇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二任主席。
此后,毛泽东的职务一直是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主席兼中国共产党中央军委主席。
对于中国共产党来说,毛泽东是第一位成熟的领袖。当年围坐在李公馆大餐桌四周的十五位出席“一大”的人中,毛泽东对于中国共产党、对于中国的贡献是最大的。
毛泽东是中国现代史上的伟人。即便是他的政敌,也无法否认这样的客观事实:毛泽东深刻地影响了中国二十世纪的历史进程。
毛泽东成功地领导中国共产党战胜了蒋介石,建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紧接着,他又领导中国共产党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
毛泽东是一位久经风霜的政治家,也是一位深谙韬略的军事家——虽然他没有军衔,但是他实际上堪称大元帅。他不愿意像斯大林那样给自己授大元帅之衔。
毛泽东是一位深邃的思想家,一位勤于笔耕的著作巨匠。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毛泽东思想”,被视为马列主义在中国的运用和发展,成为中国共产党的指导思想。就他的思想影响而言,远远超出了中国共产党,而且超出了二十世纪。
他也有明显的失误。如同邓小平所说:“总起来说,一九五七年以前,毛泽东同志的领导是正确的,一九五七年反右派斗争以后,错误就越来越多了。”《邓小平文选》第二卷,二九四至二九五页,人民出版社一九九四年版。毛泽东晚年的严重失误,便在于发动了“文革”。
邓小平说了一句非常生动的话:“毛泽东同志的错误在于违反了他自己正确的东西。”《邓小平文选》第二卷,二九八页,人民出版社一九九四年版。
关于毛泽东,中国共产党十一届六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作出了对他的一生的评价:
“毛泽东同志是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是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战略家和理论家,他虽然在‘文化大革命’中犯了严重错误,但是就他的一生来看,他对中国革命的功绩远远大于他的过失。他的功绩是第一位的,错误是第二位的。他为我们党和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创立和发展,为中国各族人民解放事业的胜利,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缔造和我国社会主义事业的发展,建立了永远不可磨灭的功勋。他为世界被压迫民族的解放和人类进步事业作出了重大的贡献。”
第八部分:锤炼陈望道脱党又重新入党
一九七七年十月二十日,上海高干医院——华东医院里,正在供应晚餐。晚餐是可口的馄饨。一位八十七岁高龄的瘦弱病人才吃了一个馄饨,便吐了出来。他摇摇头,轻声对守在床前的曾是他的研究生的陈光磊说道:“我吃不下。”
他躺了下来。护士走进来收拾碗盘。当护士离去时,他忽地伸出手来轻轻挥动,仿佛向她致谢、告别——这是他入院后从未有过的动作。
就从这个晚上开始,他的病情恶化了,再也说不出话来。医院的大夫、护士日夜轮流看护着他……
他便是当年《共产党宣言》第一本中译本的译者陈望道,中国共产党最早的党员之一。
陈望道曾与陈独秀有过密切的合作。陈独秀一九二○年底去广州时,委托陈望道主持上海《新青年》的编辑工作。然而,没多久,陈望道与陈独秀之间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其中的缘由,如同邓明以的《陈望道》
《中国共产党党史人物传》第二十五卷,陕西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五年版。一文所写的那样:
“正当陈望道等积极参与筹备召开党的‘一大’之时,为审批组织活动经费一事,陈独秀和李汉俊发生了争执。据李达回忆说:‘李汉俊写信给陈独秀,要他嘱咐新青年书社垫点经费出来,他复信没有答应,因此李汉俊和陈独秀闹起意见来。’不料这一争执竟牵连到陈望道身上。陈独秀曾蛮横地到处散发书信,诬称李汉俊和陈望道要夺他的权。如尚在日本留学的施存统,在接到陈独秀的信后,信以为真,竟然为此感到疾首痛心。于是便给李汉俊写了一封措辞十分激烈的谴责信,把李、陈二人大骂了一通。陈望道见到施的这封来信顿时火冒千丈,认为‘陈独秀此举实在太卑鄙了’(引者注:陈望道一九五一年写的思想小结)。于是他坚持要求陈独秀对事实予以澄清,并向他公开道歉。但陈独秀不肯这样做。陈望道一气之下,就表示今后不愿再接受陈独秀家长式的统治,提出脱离组织的请求,并因此而未去出席党的第一次代表大会。陈望道虽然没有出席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