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济公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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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济公传- 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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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济公便朝下面和尚问道:“你们招是不招?若是不招,莫怪我帅父叫你们受受这刑罚的利害!”众僧睬也不睬,内中有一个说道:“我愿招了,但是你这犯戒的狗畜问我,我是不招的。”孔式仪忙接口道:“你既愿招,就作为本部堂问你的是了。”那和尚道:“既大人这样说法,我就招了罢!我们三十二人皆是灵隐寺的徒弟,同这济颠僧是一个师父下山。”孔式仪才听了两句便骂道:“胡说,胡说。”反是济公说道:“孔大人你且莫阻他,但看他说到究竟怎样。”那和尚又说道:“怎样啥?问到怎样啵,皆是你害我们的。那日我们在庙中无事,忽然见他转来,一手拎着一块蛆了扒扒的狗肉,一手提了一壶烧酒。我们便问道:”你这几个月在那里的?‘他说道:“我在皇宫里看病的。我不瞒你说,我本不会看病,大约里面的宫娥嫔妃,都是害的相思病,日间凡有那处找我去诊过脉,夜间我便作起法来,陪他去睡上一夜。可也奇怪,无论那个,经我同他一睡,他的病就好了。现今皇宫里,一个个我总是有交情的,都恨不得暂时我做了皇帝,所以怂恿皇上建大成庙。到了这日,皇上必定要来拈香,就此把皇上杀了,他们便保着我登那大宝。但我一人虽有法力,到底恐怕不得成功,所以回来同你们商议,帮个小忙。日后我做了皇帝,你们便都是开国功臣,不比在庙里做和尚高得多吗?’所以我们三十二人,都被他惑动了,就跟他到了大成庙。今日果然皇上来做圆满,但我们到底存心良善,不敢动手。他见我们误他大事,饭后候皇上起驾,他便将我们叫到方丈里面,全行杀害。先将本然师兄剁去膀子一只,然后又用了定神法,将我们捆起,送到大人这里,反栽害我们要想杀他。这是大人的明见,现今那师兄本然,明明被他剁去一只膀子,这就是他要杀害我们的真凭实据。此是我们的实供,求大人作主是了。”
  孔式仪听毕,说道:“好供好供,快些把这劣畜的牙齿,替我敲尽了再说。”那两旁吆了声堂,执刑的差人拿了皮掌就要上前动手,济公道:“不必再耽搁时刻了,不如早些用我的刑法罢!”就此便喊道:“你们下面拣力气大的替我来八个人。”说着便走到下面,在那三十二个和尚中间,拣了两个顶胖的指着道:“先替他把鞋袜脱了去!”差人当即将二人脱去鞋袜。又说道:“你们这四人将他们上身捺住。”随手就将刷子拿来,说道:“你们这四人,代我每人抱住他们一只腿子,用这刷子刷他们的脚心。”分付已毕,然后坐下对孔式仪说道:“大人请听供罢!”那些站堂的书吏差人,此时才知道要这刷子原来是这个用处:但这样刑罚我们倒不曾见过呢!怪道他先拣这两个胖子,俗说道,胖子最怕痒,这真正应着古语了。不言大众暗中在此议论,单言那四个差人,每人抓着一把刷子,扳住他们一条腿,才上去刷了几下,就听下面“嘻儿嘻儿”笑起来了;又刷了几下,只听这个“哈哈哈哈”的一阵,那个又“哈哈哈哈”的一阵。那些书差,就连那三十个和尚,看得这样子,也因笑答笑,“哈哈哈”、“哈哈哈”的笑个不住。孔式仪初初的还装个官相,故意的忍着笑,到后来也便“哈哈哈哈”的笑起来了。那四个差人见了人“哈哈哈哈”的笑得凶,他手下便格外刷得凶,那底下的两个和尚,直即笑得头也晕了,肉也麻了,眼睛也黑了,那肚肠子笑得就同打了结的样子,心里要想不笑,越发“哈哈哈”的笑得更厉害呢!那济公又在旁边,拍手顿脚“哈哈哈”的引着他们笑,衬着他们笑,此时这刑部厅屋里,看闲的、有事的,上上下下百十多号人,没一个不笑得眼泪鼻涕直往下淌。单是受刑的这两个和尚们却把心花都要张开来了,知道万万不能再笑,只得“哈哈哈哈”的说道:“我愿招了。”那个见这个说道“愿招”,他便也想说个“愿招”,那知笑得连这两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哈哈哈哈”的说道:“我,我,……”又“哈哈哈”的说道:“我,我愿……”又“哈哈哈”的笑了半息,这才用劲的忍着,把“招了”两字才说出来。
  济公见他两个既自称愿招,便分付差人松手。那二人见松手不刷,定了定神,便要上前招供。那知才一开口,不觉“咕喕咕喕”的还是要笑。有人见了这样又复笑起,就此这个带累那个的,又“哈哈哈哈”哄堂的笑了一阵。然后那一个顶胖的和尚,才跪上一步招供道:“僧人名叫清雅,本是梁山泊鲁智深的徒孙,我师父名叫通慧。自从师公死后,便占了洞庭山的后山那菩提院。我的慧师父不但武艺出众,并能懂那奇门遁甲。旁边的这三十一位师兄,都是绿林中犯了大案,来投效我的师父,便代他削了发收下来的。今年春间,我师父到镇江打听江口的买卖,听说济颠僧将刘香妙在张允明张钦差家内捉住,由张公子送到镇江府就地正法。这镇江决人例行在凉篷山脚下,我师父因刘香妙是小西天狄元绍的妹婿,我师父同狄元绍有八拜之交,所以到了决犯的那日,我师父便到凉篷山脚下,候到开刀的时候,脱下一件衣裳向杀场上一甩,作了一个替身法,将刘香妙带回洞庭山菩提院,叫他睡下,嘴里给他含了七粒茶叶米,脚下给他点了一盏七星油灯,过了三七二十一个时辰,唤他起身,说道:”此回你要报济颠僧的仇,就容易了,他总以为你真个死了,可以出其不意,便好下手。‘“
  济公听到此处,说道:“原来如此!怪到我在平望行辕算定刘香妙已经被杀,怎么后来刘香妙又出现的呢?原来是通慧这活贼作的法子。”说毕,又问道:“以下便怎么的呢?”清雅道:“就此我师父将刘香妙留在庙中,过了两日,送了些盘程,打发他回了小西天。一连过了几个月,也不曾通个音信,直到八月初五,刘香妙忽然又来了洞庭山,并带来狄元绍的书信,说道:”此时有个好机会,可以杀害济公。听说大成庙已经修成,择于二十日皇上亲到庙中做圆满,兼且迎请圣僧入庙,现有招募僧徒的报子各处刷贴。舍亲狄元绍的意见,以为师父手下有能为的徒弟甚多,务请拣选几十人应募入庙,或者就便将济颠僧杀害,或者趁皇上人庙的时候,将皇上刺死,我等随即逃走。以后追起凶犯,见皇上是和尚杀的,这个罪过不都在济颠僧身上吗?我师父听到此处,说道:“好机会,好计策!‘随即就选了三十二人,内中着重的是本然师兄,他口中炼就有三支枣核镖,百发百中。当下就备了酒席,关会了我们行事的法子,雇了三只大船,打发我们动身。幸亏一路风顺,初八日就到了西湖,随即寻了一家客栈住下。次日打听到庙投效的章程,才知庙中是御史金仁鼎主事,凡执事的和尚,须五百银子的孝敬才得入庙。和尚那有这笔银两?所以到了初九这日,庙中和尚一个没有,我等便同客离东家商议,托他找那金御史的门路。可巧找着一个高见,就同他谈定,大成庙除掉方丈之外,其余一应执事,共计一万二千银子。说合既定,立了交单,我等立即就着阅世师兄,由旱路直奔小西天去取银子。因他叫作飞毛脚,每日夜可行八百里,所以才用他的。我等就在庙中候着,到了十四日下午的时候,银子已经取到,十五日就去找高见。那知高见老早的便到金相府过节,又没人通个信去,候至十六早间,高见才到我们寓处,就将银子给他看过。他说道:”今日太后万寿,是会不着御史爷的,明日才能料理这事。’不料到了十七,内城不知什么乱事,四门紧闭,我等亦无可如何,一直到了十八午后,才将事情弄定,把银子交清。十九日就由高见把我们送到庙中,见过御史,派了执事。到了今日一早,果然皇驾到庙,……“说到此处,忽见那清雅就同说不出来的样子,身子朝下一倒。不知所因何故,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六回 猛和尚愿试奇刑 杨将军善谈宗教
  话说清雅正然流流下水跪在下面招认实供,忽然身子向下一倒,声息全无。孔式仪忙叫差人取过风灯近前一看,原来是昏过去了。总之人的身体越胖越虚,清雅这个秃驴,他是通慧自幼带大了的徒弟,平日打劫各事,总不派他去吃辛苦,他只在庙里照应钱财,山邻的妇女稍有姿色的没一个同他没牵扯,真个吃的好的,嫖的好的,所以弄得又虚又胖。这日在庙中上半日,一刻子上殿,一刻子接驾,一刻子说法,已经劳顿不堪;心里还有那些杀害的情事,注意留神的;到得中斋又是素菜,不甚对味,吃了个半饥半饿;跟后又拚命的一顿厮杀,又被四爪倒攒蹄的捆住了一抬,晚间又下曾有晚饭吃,又被刷着脚心,笑得个死去活来,足有两个更次,及至来招口供,又是跪着,这一段口供又是很长的,所以说到半路,觉到一口气接不上来,就昏晕过去了。孔式仪见他倒在地下,虽然人事不知,却然还有鼻息,知道他必是晕去,就着贴身的家人到后面取了半碗粥饭慢慢灌下。
  过了一息,这才苏醒过来,定了定神,又供道:“皇帝到了庙中,我等便时时刻刻要想下手。”说着又用手指着杨魁等道:“那知这三位将军伴着皇帝寸步不离,以致不敢造次。到皇帝起驾之后,我等知不得中计,便大众斟酌,想借本然师兄的口镖暗刺济颠。不料镖也伤不着他,打也打不过他,反被他用法子将本然师兄的膀子剁去,一个个的皆被他捆了,送到这里。这都是原原本本的实供,还求大人超脱一点才好。”说毕,又对孔式仪磕了几个响头。济公就此对马仁说道:“马大人,你可曾听见吗?这不是又是金仁鼎贪着那一万二千银子惹起来的祸吗?这幸亏皇帝福大,不曾受他们的暗害,就是俺留你在此,也是为的这堂口供,要请你顺便带去把老贼望望再说。”说毕,便走到外面望了一望,说道:“天光已不早了,索性明日大早走罢!”此时孔式仪便着部书在供后将三十二人名字填齐,先拿到下面叫清雅画了押,又说道:“你们众增听着:愿供者即在供后自行答押,不愿供者再拷。”当时众僧皆称愿供,一个个皆把字签完。
  独有那断膀的本然暗道:我一只膀子剁去,到此时还是血滴滴的,也不觉到怎样难过,因何刷子刷刷,又不伤皮,又不伤肉,就轻轻巧巧招了实供?我倒不大相信!想罢,便喊道:“你们听着,不必叫我画供,我是不会抓笔的。”还有那不识霉的部书,将一支笔硬向手上捱去,说道:“就画了罢,统统皆画过了,谅你一人也执拗不去。”那知本然抓过笔来,顺手就朝天井外面甩去,恰巧济公从外面望了天气,正朝里走,就被这支笔不偏不斜的在额角上点了一点,不禁哈哈笑道:“今科新状元多分是俺的了。”笑罢,又说道:“你们快把这厮也刷他一刷。”不料那本然的生力果大,熬劲又好,去了七八个差人,还有雷鸣帮着,才把他按下;又是五六个,搬脚的搬脚,刷脚的刷脚,刷了有一顿饭的时刻,但听他哼儿哼儿的,把牙齿咬得怪响,决不曾笑过一声。杨魁等见得,嘴里不言,心里暗赞道:倒也是个汉子。孔式仪见他能熬住不笑,谅情断难取供,便对济公说道:“由他去罢,供上少他一人之押,也不要紧,不若省些事罢!”济公连三摇首道:“不能不能,要使不能叫他笑出供来,将后俺作的这个刑罚没得用了。也罢,待我亲自来助助劲。”就此蹑着足,走到本然跟前,把衣袖扯了一扯,头扭了几扭,装出那千娇百媚的喉咙说道:“你招了罢,你招了罢。”说着那个蒲草盆子的头,还是怪里怪气的扭个不住。大众看了这样,这一个“哈哈”,真个要听到几里之外。本然就见了济公这样,也还可以忍着不笑,那知被大众的笑声牵动,不由得先咕了两咕,觉到那张嘴就同支开来收不拢的样法,突然的一个“哈哈”,由此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再也止不住了、本然此时才晓得这样刑罚比疼儿痛儿难过百倍,连忙带笑带喊的说道:“罢了,罢了,罢了,把那卖身纸拿得来我画了罢!”济公“哈哈”的拍着手笑道:“你居然也到了这个田地吗?”孔式仪分付松刑,部书便将供单拿去画了字,跟手标了一面牌子,将一众和尚收了民字外监,直到剿灭小西天之后,方才分别定罪,此是后话,到那时自然叙明。
  单说孔式仪发落和尚之后,一众书差也都退出,厅上只剩了济公、孔式仪、马仁并湖西营三将以外,无一外人。济公便对马仁说道:“这一件事你也同那金老贼商量商量,问他可担承得起?俺今日也不比往日了,有一个家当儿要经纪经纪了。蒙皇上发了三十万库银造了一座大庙,除庙以外,一些出息没得,难道来的和尚逐日里嚼菩萨不成?俺查得这小奸贼,眼下在周家堡置了肥田二十四顷十八亩二分,俺倒很合式他的。他想俺息事,叫他把这笔田,统统布施到庙里去,尽午饭前就要交到。若是迟到饭后,俺就把这堂口供就送到皇上那里,叫他看看去了。”正然说着,只听外面槐树上鹊窝里的鹊子嘈杂了一阵,那天井里的鸡子,扑了几扑又啼了一声。马仁走至外面一望,但见东方雪亮,几点疏星,西边一个凉月,就同一面金镜倒挂在天上一样,两边阶檐下面一声一户的蟋蟀叫得凄凄切切的。瓦巷内,自己的一顶便轿横在旁面,两名轿班就在那轿子里面睡着,一众湖西营的兵东倒西歪的,皆睡在暖阁地板之上。又听得远远有说话声腔,顺着那声腔走去,原来北面墙上有一短窗,里面一众家人在那里打吨的打盹,谈心的谈心。自己跟来的一个亲随,也在其内,猛见主人走近窗外,忙立起叫了一声,就由暖阁绕出。
  马仁便同着亲随转走进正厅,却听得济公等正谈着那徐国舅的事件。孔式仪对杨魁等说道:“现今华夷同处,盗贼孔多,明日法场上还要累三位将军照应一点。到那时刻,兄弟再具片过去奉请是了。”三人忙回道:“岂敢岂敢,自当过来敬听差遣。”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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