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济公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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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济公传-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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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话体提。且言徐贵将萧麻木带到家里道:“我这房里你是合式的,索性请你进来乐彀了。”就便寻着一条铁链子,把他向下手床柱上一锁,在外面人看起来巧巧的上手吊着一个女的,下手锁着一个男的,以为徐贵到这地步,还同闹笑话一样。那知徐贵到底是个吃衙门饭懂公事的,内中大有用意,是暗暗做的个因奸致命的势子,以便杜住他娘家人不好开口。锁了停当,一众女眷见他回来,又哭又说的闹了半晌。此时酒店里跟去的两个伙计也回了酒店,将那赤着下截钻篱笆的样子说了人听,没一个不捧着肚子的笑。济公这辰光洒同狗肉已消去大半了,觉到嘴里能教抽点空子说说,便向那两个伙计问道:“听说这萧麻木家里还有个七十多岁的母亲,你们可曾看见不曾?”那两个伙计朝他一望,见是一个邋里邋遢的和尚,连睬也不睬,还是对着大众谈他的心。济公正待发作,只见哄哄的来了一阵人,说道:“周家大先生、二先生都来了,听说还要到临安府请验呢!”一众人说着,直向徐家门里挤进。济公也就站起身来,向徐家就走。那掌柜的连忙喊道:“和尚,你酒钱还不曾会呢!会了账再走罢!”济公把眼睛朝他一顿翻,说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和尚吃酒,向例总有人来会东,从来自家不曾破过钞的。而且我的酒儿菜儿的才吃了一半,就是你不要我的钱,叫我走,我也是舍不得走。我就在对面门里,把个会东的找得来,代俺还帐,你请放心是了。”说着,但见他扭头扭颈的,从人众里挤到里面去了。那酒店人见他到了徐家,谅他不能由屋上逃走,只得候他出来再说,我也按下不提。
  单言济公走进门里,就在檐下站定,只见那周家弟兄两个,一摇二摆、斯文绉绉的跑进来了。徐贵便眼泪鼻涕忙急急的迎出,周大理也不理,昂着头,竖起两个指头,朝耳旁摇摇的说道:“天乎天乎,何夺吾贤妹之寿之岌岌焉不可终日也欤乎哉!”那周二又接口说道:“是谁狗畜生而冤枉吾妹乎不端,不亦其有所此理也耶!”说着走进屋里,又问道:“请问舍妹之亡灵安在?肯引我一见可乎?”徐贵道:“就在这首房里。”周大才要进房,那周二又连忙止住道:“请吾兄暂停之乎贵趾,吾妹胡为乎哉而乃寻之乎短见,呜呼噫嘻!即男子入内阃之其故已耳,兄胡为明知之而故犯之哉!此弟所百计维思,而难为吾兄解也。”就此弟兄两个你“之乎”、他“者也”,在里面牵个不了,一众看的人,没一个不笑得要死。济公此时看了这一派的臭文,实在气闷不过,用手把大众一分,大踏步上前,一把揪住周二的耳朵说道:“你是娘家人,既然到了此地,应该想个法子,把妹子救转来,才是道理。可恨你们这两个酸货,一些正事不问,满嘴的呜呼呜呼,就同读祭文一样,俺恐怕人家活活的一个新妇,被你们这两个呆囚咒杀了呢!”说着那两个指头就把周二的耳朵揪得同烂面馄饨一般。周二摸不着头底,突然被济公揪住这样说法,他倒也还好,并不顾耳朵疼痛,还是头摇摇的、手指指的对济公辩别道:“呜呼噫嘻,岂有不死之人而谓人能彀咒死他的吗也乎哉?岂有已死之人而谓人能彀叫他复活的吗也乎哉?是不可不与长老深辨其情焉者也!”大众见周二被和尚揪得要死,他还要是这个文法,不由得拍着手,一派笑声就同潮水一般。但见周大走上前来,又向周二说道:“噫,异哉!此亦妄人也已矣,尚足与之乎以口舌争耶?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若而人也,非吾徒也,吾弟鸣鼓而攻之可也!”话言才了,周二见周大叫他鸣鼓而攻,他真个就是一拳向济公屁股上敲去。济公此时真个急了,就把周二的耳朵拚命往下一坠,巧巧的把个头坠偏了,半面的嘴头朝上。济公便伸开巴掌说着打着道:“你这讨厌的呆囚!满嘴的之儿、乎儿、者儿、也儿、诗云儿、子曰儿,我就叫你疼儿、痛儿、麻儿、痒儿、啼儿、哭儿、叫儿、喊儿的受用得个不亦乐乎也焉哉!”此时徐家不像死了人,就同戏台上唱戏似的,看的人没一个不笑得肚皮发痛。
  那周大见兄弟被和尚左一个嘴头,右一个嘴头,连二连三的虽然不重,活像烧饼店里贴烧饼的势子,真个气忿不过,便大声喊道:“还了得!和尚殴辱斯文,该当何罪?士可杀不可辱,我同你和尚就拚了罢!”说着,就势一老头直向济公胸口撞去。此时周家来的妇女见和尚同周大、周二交手相打,便拍着手喊道:“你们救命啊,和尚打死人了!”就这一声喊,房里锁的那萧麻木倒被他提醒了,暗道:外面既闹和尚,莫非是济颠僧来了么?昨夜他老人家在刑部厅上,本隐隐约约的说过了这句话的。但想要探头望个真实,却再也望不见,身子又被锁着跑不出来。恰巧此时徐贵跑进房来有事,气愤愤的说道:“笑话笑话,岔事岔事,这样闹丧的样子,我倒是第一次见呢!”萧麻木见他在房里叽叽咕咕的,便喊道:“徐爸爸,你老来啥,我有句话同你说呢!”那徐贵见萧麻木喊他,格外有气,走上前来说道:“我同你还有啥话说?祸根祸苗皆由你起的!”就势踢了萧麻木两脚,依旧出门去了。萧麻木急得没法,只得大声喊道:“你们不要得罪和尚哇,这和尚是济颠圣僧来救吊死的嫂嫂的哇。”大众听见这话倒也将信将疑,恰巧外面走进一人,是刑部承刑的书班,姓洪,叫洪守正,平时同徐贵十分要好,听说徐贵的补房奶奶吊杀了,特为过来吊丧。昨夜市和尚是他承刑,济公他是认识的,所以走进门见济公同两人在对面屋里相打,连忙向徐贵说道:“你快些过去解劝,难道济公圣僧你认不得吗?”
  徐贵听洪守正这样说法,又听房里萧麻木“圣僧圣僧”的喊个不住,心中这才明白。随即挤到对面屋里,向济公面前一跪,说道:“圣僧在上,恕小民无知,求圣僧慈悲了罢!”济公见徐贵已经认明自己,便就势松下手来,又代周大身上扑扑,周二嘴上揉揉,哈哈的笑着说道:“可怜读书人出世不曾吃过这样的亏,今日要算大大的受着痛了。”周家兄弟被他弄得气不得恼不得,只得面红耳赤,气喘气喘的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济公转身见徐贵还跪在地下,嘴里头“圣僧慈悲”、“圣僧慈悲”,哀哀的苦求。济公笑道:“俺慈悲过了,已经放过你家亲眷了,你起来赶紧将那偷汉的婆娘收殓去罢!”徐贵道:“总要求师父救救妻子的命哩。”济公又笑道:“俺救他的命倒是小事,将后累作你做老乌龟,反转对你不起,不如就此算了罢!”徐贵那里肯听,还是跪在下面再三哀求。济公道:“也罢,你既要我救他,我今分付你三件事,你要依俺,俺才救他呢!”徐贵道:“师父,莫说三件事,就是三十件事、三百件事,小人都是依的,但求师父分付便了。”济公道:“你就要依呢,要是我说出口,你有半个字不肯,那时我发了急,念一个咒语,将那尸身变成九丈十尺长,叫你没处买棺材来盛他,那时你反转就求下祸来了。”徐贵道:“听便师父怎样分付,小人虽自己去死,总是情愿,就请师父说明了罢!”
  济公道:“既然如此,你起去先办第一件事罢!先代俺把萧麻木放开,着他前来,俺同他有话说呢!”徐贵忙起身走去,放了萧麻木,一同走来,仍然跪下。济公问麻木道:“徐贵去提你的时候,可曾打你吗?”萧麻木道:“怎样不曾打?腿子倒被他用草绳抽烂了。”济公道:“打得不舛,本是腿子妨的法。他若打到别处,我便同他有帐算了。你只在此候着,同我去吃杯酒暖暖疼去也好。”随即又向徐贵道:“这第二件事,我要问你,你此后还疑惑你妻子有不端不正的吗?”徐贵道:“此后不敢。”济公道:“我也不过分难为你,你自己打掉三个嘴头,免致日后消嘴薄唇的乱糟蹋人。”徐贵无奈,便轻轻地敲了三下,并无丝毫痛楚。济公道:“这样轻松法子,你将来必定记不得。”随用手指着,念了一句“唵嘛呢叭迷吽”,只见徐贵倒在地下,乱哭乱滚,觉得打的这半边,就同小针在里面戳一样,说不出那样的难受。不上一刻,济公说了声“止”,徐贵忽然跪起,就觉一些儿都不痛。济公道:“此后你家夫妻反目,我却不能禁止于你;但你如有一句冤枉到他不端不正,我立时就叫你发这个毛病。”徐贵当下自然听从;不料过了一天,因同妻子说要话,把济公的话忘掉了,顺口不尴不尬的说了两句,那知忽然的半面头疼得要死,可见佛法比王法还厉害得多呢!此是后话,不必深言。
  单说济公见徐贵止了疼,重新跪起,又说道:“那第三件事是最容易的,你去问你家两位舅爷,此后嘴里还‘之乎也者’的吗?”徐贵刚要起身,只见周家弟兄两个连忙跑来跪下说道:“愚弟兄已知罪了,此后再也不敢如此,然而请圣僧从速救活舍妹罢!”济公还未听完,瞤着眼睛向两人骂道:“你看你们这两个说不改的死回,嘴里还是‘然而’‘然而’的呢!”周二道:“愚弟兄不过如此之云云,并非有心用文法者也。”济公听了,只急得向二人跳脚说道:“实在可恶,可杀,可恼,可恨!他到底不能离‘之乎者也’的,算了罢,算了罢!想情你是孔夫子的学生,我佛家管不了的,算了罢,算了罢!你们皆站起来,领着俺去救人罢!”徐贵同周家兄弟大喜,便连忙起身,领着济公进房去救周氏。那知济公才进房门,忽然倒退出房,说道:“俺不去,俺不去。”但不知济公所因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九回 救贤妇周氏还魂 骂腐儒济公说道
  话说济公正然同了周氏兄弟并徐贵走进房里来救周氏,那知忽然退出,说道:“我不去,我不去,死也只好听他死罢!”三人听见,就拦着房门跪下说道:“师父因何忽然不肯进房救人,究属是何原故?”济公道:“这个原故,俺却不好意思说,想情你们也该明白。”三人道:“我等真不明白,就请师父说明了罢!”济公道:“你们实在苦苦的要我说明,俺就说了罢!昨天晚间还算来的是衙门里的同伙,你徐贵就赖道有奸,把个知文达礼的妇人逼得寻死。俺此时若走进房去,将来你们夫妇相吵起来,不是又要栽害那人偷和尚了吗?这个嫌疑我和尚是要避的,万万不能造次。”说毕,装鬼似的就要往外逃走。三人听了这话,虽然看见他做那要走的样子,心里早明白他是闹的笑话,便统统站起,将济公带拖带拉的请进房去。
  恰巧此时萧麻木也跟得来看济公救死人,便站在旁边,济公向萧麻木说道:“你可看见吗?以后要向人家内室里走,总要像俺这样,请的请,拖的拖,求的求,然后进来,方保没事。要像你昨晚溜进来、逃出去那种样子,不是活活的丢丑吗?”萧麻木被他笑耍了一顿,真个无言可答。济公这才慢慢的走至周氏尸旁,将周氏鼻息一按,对徐贵说道:“你快些把他松下扣来,将他平躺在床上,让俺好来施救。”徐贵才要动手,偏偏那不识霉的周大说道:“师父莫要记舛了吗?小可尝看见医书上说过的,大凡救吊死的人,必要将下身抵住,撤上气来,才能落绳,否则绳子一落,那气直从下窍走失,那就不得回来了。”济公一听,不觉无名火起,说道:“你说的话一些不饵,幸亏你看过书的,俺却一字不识,就请你去救他罢,谅情也用不着我了。”说着,站起来向外就走。徐贵见了,只得丢了死尸,忙走来将济公拖住,说道:“他们那些臭文,师父莫要睬他!总之求师父慈悲,小人的夫妇要紧。”周二也抱怨周大道:“请你就不必开口罢!还说什么书不书,你真正要算不知进退呢!”周大自此再也不敢开口。
  但见徐贵一面把济公留下,一面将周氏松了绳子,在床上安放停当,济公便从腰间掏出一粒转魂丹,向周氏嘴上一放。周氏上吊的时刻,因圈子做得大,却吊在急喉上半,所以死得闭口合眼,牙关紧闭,并不是伸舌头、挂眼睛那种吊死鬼的恶形。济公见他口唇不开,那转魂丹不得进里,便用手将嘴唇扒开少许,将丹药纳人,然后用指头捏了个诀,对着周氏的嘴,连留连圈的。但见那周氏嘴里就同搬青果一样,这面滚到那面,涌了有几十个周转,忽然的无影无形,不知何处去了。不上一刻,又听周氏腹中啯鹿啯鹿的怪响了有一顿饭的时刻。济公又在腰间掏出一个钮扣大的小葫芦,就在里面倒出一星星末药,由周氏鼻窍吹人。忽然见得周氏上眼皮连动是动的。此时这屋是男男女女足挤了一屋的人。那周大受了一肚皮呕气,坐在那椅子上纳闷,忽听见一个个的说道:“眼睛皮已能动了!”他便将大众分开,挤到床前,就用那近视眼看文章的架落,瞅着妹子面前,脸对脸的细看。不料这个时候,刚刚末药的药性已经走足,周氏忽然的咯切一个喷嚏,连痰带涕的就打了周大一脸。周大连忙下床来去寻水洗脸,那周氏便在床上叹了一口气,说道:“闷煞我了!”一房的人见周氏已能开口,莫不啧啧称奇。徐贵是格外欢喜不过,便对看的人拱了拱手,说道:“诸位请回府罢,没有事了,改日再为到府奉谢。”一时的只听得呼姨姨的、喊妹妹的闹了一阵,大众皆纷纷散去。
  徐贵就请丈母照应周氏,便把济公等请到房外,对洪守正说道:“老仁兄,小弟有一件事奉烦,请你到畅叙园叫一桌烤席,叫他暂时送来。这位师父,我也没得报答他老人家,晓得他最喜欢吃酒,就请老兄同舍亲、萧伙计等作陪。”济公听见忙说道:“不必不必,你家对门酒店里,我还有酒同菜吃了一半,存在他那边。他家的菜到很对味,俺们就到对门去吃罢!”徐贵道:“酒店请客,不大恭敬,还是叫席来才好呢!”济公把眼睛朝他一瞤,说道:“你这人有多狡滑,嘴里恭敬恭敬的说得倒好听;难道俺要向东,你要向西,这就是个恭敬的道理吗?”徐贵受了他一顿强词,那敢还同他违拗?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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