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吃儿嫖儿的用他个磬尽。”就此复行吆五喝六的,又要叫办差的备轿备马闹个不清。张钦差到江口,就是这个时候,所以张钦差疑惑他们,才要上岸接旨,那知此时旨意倒已经到了老重怀里去了。
闲话休提。张钦差听夫人头头尾尾一说,知道圣旨已被妖怪盗走,便发急道:“这圣旨上所说的,还不知道为的那一回事?这便到那里去问呢,怎么好呢?”小姐道:“无妨,爹爹可连夜差人过江去问圣僧,谅他总有一点眉目。但家中妖怪究底怎么说了?”张钦差又至长至短说了一遍。小姐道:“这断是又是这扫帚精做的事了。爹爹你就赶紧吃晚饭去,差人动身罢!”当下张钦差吃完了晚饭,就写了两封信:一封信差人送到公子,一封信到济公。随即喊过张三,叫他连夜过江;又把了一张名片,叫他喊城;给了他一吊大钱盘程,限他明日展时回辕。分付已毕,张三预备吃点晚饭就要动身,只见外面一个听差的,手中拿了一封信进来说道:“禀大人,外面有一秃头十多岁的孩子送来一封信,他说是江南带过来的。”张钦差接过一看,忙问道:“来人还在前面吗?”听差的道:“已经走了。”张钦差见信封上并无一字,心中好生疑惑。不知此信究系谁人带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四十六回 马如飞明激江标 冯志坚暗会周信
话说张钦差写了书信,正然打发张三预备过江,忽见听差的拿进一封信来,封面上一字不见,心中好生奇怪!忙把信拆开一看,不巧不曾见字,那末后的两只酒坛、一把铁锥,早已露出来了。张钦差晓得济公来信多分是因为这事,随即就着人关照张三不忙动身。然后把信打开,但见上面写着道:你这钦差真可笑,叫你早走你不早,讹舛不到半时辰,带累圣旨遇强盗。听了千金一席言,写信要问和尚要。和尚事件十分多,马家有事跑不掉。特为着发秃头奴,送来圣上旨一道:你去放赈并管工,十月初十我就到。妖精不是旧妖精,到了这日便知道。信中之言要关神沏莫当做莲花闹。
张钦差看完,见后面抄着圣旨一道。又看了半晌,方知秋水大涨,冲倒车罗五里两坝,叫他赈济荒黎、监督坝工、查点水怪,心中感激济公不过。到了次日就发了起马牌,由平望到广陵,由广陵到秦邮,就带了几名得力的家人,星夜趱程而去;又着人把家眷送回镇江。这俱按下不表。
且言济公信中因何说道“马家有事”这句话,请问究属是那个马家有事,家里有的什么事呢?而且圣伯特为提到,把这一件事看得甚重,又是什么原故呢?只因这一件事关合小西天甚大,将后破金光寨八门的主将皆在这件事里。闲话少说,我且把马家的事慢慢说来。这马家就是马如飞,他自从平望同济公分别后,回了镇江家里,晓得外面事件不大好管,真个闭户不出。一日江标、冯志坚两人突然的眼泪滴滴的走得来说道:“师父,不好了!苏莲芳八月十六跟同刘香妙在临安大闹皇宫,已送了命了。”马如飞一听,触动师弟之情,也觉有些难过,便叹了一口气,说道:“人生在世,不论本领好歹总要务正。”说着,又指着江标道:“你今日听说苏莲芳闹宫送了命,就代他哭呢,你晓得你大闹玉山县,也几乎同苏莲芳一样吗?”话言才了,直听外面有人敲门,江标就要去开门,马如飞就关会道:“无论甚人来找我,都说我不在家。我今夜得了一兆,大约多凶少吉,你切切不可让面生可疑的人进来!”江标道了师父之命,跑到门口将门开了半扇,搭眼一看,见门外一个十多岁的小和尚,见江标就问道:“借问一句,这里有位马道长马如飞可在家么?”江标见他说话动情,就晓得是个会手。忙回道:“家师不在家,出外云游去了。”小和尚当由油中拿出一帖,交待江标道:“令师回来,就说在下由汴梁特为过来奉访,明日再来罢!”
江标答应了一声,走进门来关好了门,将一封帖拿到给马如飞,接过一看,但见上面写着“后学周信顿首拜”。马如飞望了半息,猛然想道:“嗳哟!祸事到了。我听说汴梁五常名头极大,他本是周同周老先生的五个儿子,他们皆是做的的神功,能用灰星将人打死,自己却刀枪剑戟不得受伤。此回他来访我,这事倒很有些扎手呢。”江标道:“师父莫弄舛了,我见他是一个和尚装束。”马如飞道:“这事你不清楚。现今宋金分治,两国稽查,只有和尚通行两国皆无拘管。周信委实必系周同的第五百,他还有四个哥哥:一名周仁、一名周义、一名周礼、一名周智,他就叫个周信,所以人称他们为周家五常。你们如不相信,且同我到门外望望,给你们一个凭据是了。”随即站起身来往外就走。江标、冯志坚跟在后面。但见马如飞走到门前才要开门,忽然指着门道:“来来,你们不信来看,已经是有了凭据了!”江标、冯志坚朝门上细细一看,觉到隐隐约约有三只巴掌印,就同画的一般。马如飞便把门推开,又叫他们到外面门上去望,也是一样。马如飞见他们看过,便把门摇了几摇,只见门上碎木屑望下直飞,那门上齐齐整整的三只手印统统透过这边望见那边。饶到江标他们这样本领,也就有点咋舌。马如飞道:“不但如此,他走的这条路你可再去查点查点看。”冯志坚听说,就毛着腰在地下寻找。可巧不巧的把一只脚套住周信的脚迹,突然把这只脚朝下一限,足有二尺多深,连忙拔起便喊江标。江标便走来帮同顺着路上看去。但见一步一步的脚印,所过之路皆变虚沙,一踏多深,二人这才信师父的话不舛。
复行走回屋里,那冯志坚年纪本轻,到底有些孩子气,苦叽叽的说道:“师父,周信若来,这便怎样对付他呢?”马如飞还未开口,直见江标双眉倒竖把胸前一拍说道:“古语说得好: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各有各的本领,难道真个就惧怯他不成?”马如飞道:“皆不是这样说法,也不能怕他,也不能大意,平心而论,我同周家弟兄较量起来,也没多大吃他的亏。他全是硬功,我全是软功。他怕我只有两眼,我怕他只有肾囊,分别高低的处所。不过他现今在功夫头上,我年纪已大,到了打退堂鼓时候,要在你们这少年时候,大约今天我就要去找他了!”冯志坚听说,忙问道:“江师兄,那厮走的时候,他可曾说住在那里吗?”江标道:“你这人好没眼睛,他拜帖背后不是注得清清楚楚吗!”冯志坚看了一看,也不开口。过了一息又向师父问道:“适才你老人家说,得一不祥之兆。请问是什么说头,可说了大家参详参详也好。”马如飞道:“说来真个奇怪,我也同住在这个屋里似的,忽然门外来了一只斑毛大虫,我就同他斗,不料松了一着,被他在裆下咬了一口。我觉到疼了晕过去,过后又渺渺茫茫的同多少大虫皆到了天宫里。我自己一看也变做一只大虫,也觉到你们也是两只大虫跟着我走,那天宫当殿还有一只大虫,朝着人笑嘻嘻的。你们看,这个梦可是凶多吉少吗?”二人想了一会,也想不出什么道理来。三人谈了一会,皆各走去。
到了次日,马如飞一早起身便把两扇大门开放。他们道中有个规矩,凡有人来过访,第一次来,就当了面你只管回他不在家。第二次来,你如真不在家就把门关好上了钩鎝;你如惧怯不敢会他,他把门一推转身就走,以后勿论何处遇着,要先给他请安;要是准备同他会手,便将门大敞四开,这是他们的规矩。所以这日马如飞准备同周信会手,就把两扇门开着等候。到了早茶过后,江标已经到来,马如飞就叫江标到外面买了几张黑纸,用芦柴扎了几个方框,将纸糊得同方揔子一样,一面摆了一张;又到后面挖了两石黄豆,就由屋门铺到纸揔前面,一边一行,用手理得齐整整的;上面又用红豆嵌了“客位”两字,下首又用绿豆嵌了“主位”两字。
布置已定,直见冯志坚气粗气粗的跑得来了,忙把江标旁边一扯,低低的说了一阵。马如飞大为疑惑,忙问:“甚事?”冯志坚笑道:“不是别事,昨日来的那人我已经会过他了,据徒弟看来也没大了不得!他就住在竹林寺第三进,那样蹊景怕的弟兄五个皆来了。他那会客的处所,也同师父一样。但他全是半寸长的利口尖刀,两边有两块板钉在上面,坐的两长椅子也是这样。徒弟见面之后,他便先走到旁边将鞋袜脱去,这才邀请人座。我一见就吓呆了,要是不脱鞋袜;这叫做当面坍台;要是脱去鞋袜,徒弟又恐怕吃受不起。正在犹疑,忽然里面走出一个,也是和尚头,便朝周信道:”兄弟,你可曾请教人家是软功是硬功吗?‘周信倒也好,随即就向徒弟来问。徒弟便回道:是软功。那人便走进房去拿出两张纸,铺在小刀上面。徒弟见到有纸,便有主意了。当下束一束腰,就同周信在天井里走了两转,将劲提足,然后我由纸上,他由刀上,各归座位。他就问我可是马道长的门下?我回道正是。他说了一句名不虚传。跟后就请茶,送徒弟出庙,末了还向徒弟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马如飞听了这句说声:”不好了!你没得命了。“随即走到冯志坚面前,代他把衣服解开看,但见有二指宽一条血痕,由上至下足有五寸。冯志坚初时并一些不觉,及至一经看明,果真就有些麻涩涩的疼。马如飞道:”但有一法,你赶紧到后院去不住腿的走,走一伏时能彀呕出瘀血方保有命。“冯志坚吓得眼泪滴滴向后院走去,又向江标道:”若是我死了,请师兄总要代我报仇。“江标此时只气得恨不得把个周信暂时打死,方泄心头之恨。
正然怒气勃勃的,直听门口一人高喊道:“请问一声马道长可在这处吗?”马如飞听见连忙迎出,但见周信头戴束发金刚如意箍,身穿蟹青分行细布纳,腰束丝综,足登铁头镶黄僧履,年约十三四岁。看官,那周同传授岳武穆枪法的时候已有五六十岁,怎么到今日还有十多岁的儿子?列位有所不知,他们是真做工夫的人,多大岁上功夫到家,虽到一百岁总是这个样子。要论周信此时已将近四十岁,只因他十四岁上就得了功夫,所以到今日还是这样。就此一端,马如飞可见得在他之次了。马如飞就到几十岁软功虽好,还未能造到完全的地步,所以便一日老似一日。但是八成软功,可以同十成硬功见个平手;假使八成硬功,要遇着十成软功,那就丢丑不及的了。闲话体提,却说马如飞把周信估量一阵,晓得他本领十足;周信也把马如飞一看,但见他并非道家装束,头戴折纱英雄帽,身穿密扣绣花紧衣,足踏单梁战靴,年约五十多岁,短短几根胡子支在嘴上,就这走路等情,周信也就看出他的本领,不十分在自家之下。两人暗暗彼此羡慕。周信便向马如飞拱一拱手,马如飞也向周信抱拳当胸,客气非常。把一个江标在旁边气得要死,恨不得暂时师父就同他翻脸,便好伸出拳头出一出气。毕竟马如飞同周信这一会,不知怎样结局,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四十七回 宾主分途神功夺目 师生仗义只手探睛
话说马如飞迎接周信进里,走至客堂,周信搭眼一看,暗道:你马如飞也过于卖弄软功了,但我周信谅情在你面前总可不至挂免战牌。想罢,两人又请了一请,马如飞由西面上去,周信由东面上去。马如飞在黄豆上如走平地,不曾见有一粒豆子移动;周信未上黄豆,先用两手拈住两旁豆子,远远的两只手攒着,脚下跑着,嘴里用气吹着,只见东边这一条线五寸多高的豆子,凡他走过的地段皆同刀切的样子陷在地内,上面可可与地一样齐,没丝毫高低缺凹。两人皆跑到尽头,马如飞又请周信入座,周信把揔子一看,不觉大吃一吓。原来周信在外面一望,见上面两张黑漆揔子,以为只是豆路难走,不料进前把揔子一看,原来是纸糊的。请教此时周信要想再用硬功,是真正想不出个法子来了。因此老羞成怒,说道:“马道长,你不必见恼,你输赢软得来,我输赢硬要去!”说罢,把一张纸揔子朝上一撂,只听“哗拉拉”一声,打断三根椽子,那张揔子穿出屋外,被风吹起飘飘荡荡,仍从天井中间同风筝样子落下。马如飞勃然大怒,便说道:“我设的座位,你有本领就坐,没有本领你不要坐。周家朋友,你几千里路跑出来欺人,你胆子也忒大的了!难道我马如飞回避你不成?古语说得好,越怕事越是有事,我马如飞今天就领教领教罢!”一蹿步就到了天井,周信跟后也是一蹿步蹿出。两人站了门户,一来一往就走了二三十合。
照江标在旁边看起来,见得他们着着进宫。但马如飞打到周信身上比生铁硬些,周信打到马如飞身上比棉花还软些。马如飞晓得此人周身都打不进,除非直奔他那个地步才好。想罢,一蹿步到了周信背后,装着用那风扫落叶式,腿子转了一转,其实并未奔身。周信随即扭转身来开发他这一腿,顺手暗暗用了个猴子偷桃式,就想进马如飞的要紧部位。不料马如飞并不曾开腿,就他转身之时,马如飞一个二指添灯,已到了周信的眼下。周信说声“不好”!晓得这个势头是万万格不开让不掉的,反转迎上去,对住他的二指吹了一口气。看官,你道这是个什么用意呢?周信嘴里这气能彀斩金削铁。他见马如飞指头到来,心里想道:他既要取我的二目,他两指上必要用力;他用着力,经我这一口气吹到,这两指就保不住;他要保全二指,必须还要用软功来避我这口气;他既运到软功,这二指便一些没力,那我的眼睛也可无事。但周信的这个着子也是平时想定的,若是马如飞手指到时,他才想这个道理,有十付乌珠子也被马如飞钩去了。可也奇怪,马如飞二指将近周信两眼,果被他一口气一吹,登时手劲一软,就这闪电穿针,周信把头一偏,已经过门。周信暗骂道:你这老贼!很会掉鬼,那就怪不得我周信了。想罢,伸开两臂做了个老鹰张食的势子,直向马如飞扑来。马如飞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