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会让袁肃在这里稍做休息,林肇仁又引着袁肃来到二楼的客厅,备好茶点落座闲谈。
很快过了七点钟,应邀而来的军校学员们陆陆续续抵达,林肇仁只是偶尔下楼去迎接招待,安排这些学员先在一楼大厅随意消遣,大部分时间还是陪在袁肃这边。先到场的学员自然都是平常出身,快到七点半的时候,一些有背景的客人这才姗姗赶到。
这时,林肇仁不得不勤快起来,甚至还引了一些客人到楼上来介绍与袁肃认识。
除了来自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和速成学堂的客人之外,大部分有背景的学员袁肃都是认识的。比如与他同科的吴光新,正是段祺瑞的小舅子,再比如炮科的周卫光,是副总统黎元洪的同乡外亲,另外还有骑科靳云鹗,是前学堂提调靳云鹏的胞弟。
之前学堂的同窗无论是有背景还是没背景者,对袁肃都是平平而待,从来没真把袁肃当作是大总统袁世凯的侄亲。而如今袁肃在滦州因祸得福,不仅得到袁世凯的认可,更是破天荒的被委任成了堂堂护军使,足以可谓是学堂有史以来唯一一例。
众人顿时一改往日之见,或有近而讨好者,或有远而避之者。
此次联谊会除了邀请学员之外,也邀请了三所学堂的教员以及尚且留在保定的往期学员到场,对于林肇仁来说,他最喜欢通过这种宴会的社交活动来沽名钓誉,因此不怕人多,反而就怕请不到人。
不仅如此,林肇仁还特意将到场的客人一分为二,寻常的学员、教员则在楼下大堂招待,特别的贵客则请到二楼客厅招待。当然,到了正式开宴时所有人还是会来到大堂用餐,仅仅是在开宴前各自相聚罢了。
袁肃在二楼与这些同窗、教员们相处的还算不错,无论是谈什么、说什么、问什么,他都尽量表现的彬彬有礼,由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架子。
快到八点钟时,楼下上来一名管事,告知林肇仁袁四公子和张总督千金到了。
袁肃不禁有些诧异,宴会邀请的时间是七点钟,他从总督府来到这里已经一两个钟点了,没想到袁克端和张涵玲现在才到,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为何如此磨蹭。
林肇仁连忙站起身来,笑吟吟的对客厅众人说道:“稀客总算到了,咱们就不必再等下去,就此开宴吧。诸位请随我下楼,咱们一起去迎四公子和张大人的千金。”
一番虚言客套,其他众人都站起身来,跟着林肇仁一起出了客厅往楼下去。
袁肃刚刚起身,忽然眼角晃动了一下,抬眼仔细看去时只见坐在角落里的吴光新正盯着自己。他意识到吴光新是有话要说,于是故意迟疑片刻,让其他人先走,自己则等着吴光新一起走在最后面。
“梓镜兄,真正是没想到你变化如此之大,才半年的功夫,你已经贵为堂堂护军使了。”吴光新两步来到袁肃近前,笑容持重的说道。
“自堂兄言重了,我之经历纯属机缘巧合,本无半点建树,如今心中愧余不及。”袁肃客套的说道,他对吴光新的笑容有点反感,那笑容就颇有一种“文人相轻”的意思。
“人生在世,若是没有一点机缘巧合,干什么事都不容易的。无论如何,小弟我还是要恭喜梓镜兄一步登天。说来梓镜兄是大总统的侄子,我姐夫也是大总统的心腹,你我也算得上是一家人嘛,对不对?”吴光新开怀的说道。
“此言甚是,即便没有这层关系,你我同窗一场,又岂能是外人?”袁肃故意这般说道。
“有梓镜兄这句话就足够了,今后你我可要互相提携呀。”吴光新哈哈笑着说道,说话的意味俨然是与袁肃平起平坐似的。
袁肃多少还是察觉到吴光新的傲慢之处,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自己在学堂学习的这些年对吴光新是有一些了解的,但凡有身份背景的人难免不了会养成鼻孔朝上的习惯。更何况,以段祺瑞日后的权势,吴光新的仕途必然一路坦荡,彼此相互照应未尝不可。
就这样,在林肇仁的引领之下,一众人走下楼梯来到一楼大堂。
此时的大堂早已是一派灯火辉煌,唱片机播放着最流行的歌曲,依着墙壁摆放的餐桌上早已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点。仆从们举着盛有高脚杯的托盘到处穿插游走,厨房里还在不停的往餐桌上传递菜肴。
保定三所学校应邀到场的学员、教员人数可不少,粗略的算去也有两百余人,大堂上站了一些人,阳台、小厅以及屋外走廊上都能看到宾客的身影。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喝着红酒闲聊家常,或有教员引荐其他学堂的学员前来认识,或有其他学堂的学员主动过来攀谈,气氛显得很热闹也很和谐。
当林肇仁等人下楼后,宾客都知道要正式开宴了,很自觉的便收敛了谈话声音,大部分人也都把目光转移到林肇仁身上。
林肇仁穿过大堂来到大门口的院子,将刚刚从马车上走下来的袁克端、张涵玲二人热情洋溢的引进了屋内。他站在大堂正中央,高声的提示周围安静下来,有下人赶紧去关掉唱片机,直到整个大堂安静下来后,他才郑重其事的将袁克端和张涵玲做了介绍。
袁克端是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从容的面对众宾客的掌声欢迎,就好像是自己应得的。
倒是张涵玲置身于众目之下,多少有几分拘谨和羞涩,身子不由自主的靠向袁克端,脸上的笑容很是腼腆。
一轮掌声过后,林肇仁宣布宴会正式开始,唱片机再次响起音乐,早已预备好的五人乐队也到花园里奏响了乐曲,一切犹如时光倒流一般,场面立刻又恢复了热闹的状态。
袁肃先与之前步科的同窗们一一打过招呼,与交情不错的几位同窗还特意多聊了几句,随后又去跟袁克端、张涵玲说了一会儿话。只不过袁克端总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对袁肃的话时理时不理。为了不碰一鼻子灰,袁肃并没有留太久,很快错身离去,继而又在人群里找到了胡龙骧。
在胡龙骧的带引下,袁肃先找到了袁绩熙。正好袁绩熙与同科的几位同窗闲聊,胡龙骧在介绍完毕袁肃后,这几位辎科的学员都很客气。袁肃先随意的与袁绩熙闲聊了一些话,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前邀请袁绩熙能到第一混成旅就职。
袁肃本打算直接许给袁绩熙一个重职,可考虑到还有其他人在场,所以还是含蓄了几分。他是故意没有单独的找袁绩熙谈话,自己很清楚经过预备大学堂培养的学员就算不是人才,也差不到哪里去,若是能趁机招揽更多人来投,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袁绩熙仅仅是知道袁肃这个人,然而以往在学堂里时二人并没有太多交情。
对于袁肃突如其来的邀请,袁绩熙不得不感到诧异,但内心深处却深刻的认识到这的确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袁肃的毕业策论早已在学堂里广为流传,他读过这两篇策论之后,或多或少是能感受到对方实事求是的精神。
反正他对昆明警备司令部的勤务长一职并没有太大兴致,越是涉及到军中物资,越是会有中饱私囊的恶迹,自己期望的是能掌权而整改,从基层开始肃整军纪军风。在这一点上,他的想法与袁肃不谋而合,都是认同从小事、从实际的事一步一步来办。
一番谦虚推让,他并没有立刻答复袁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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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突来冷言
袁肃也没有太过心急,更何况倘若对方真的一口答应下来,反而还会让自己觉得另有蹊跷。他最后告诉袁绩熙不管什么时候想通,大可发一封电报到滦州来,自己随时欢迎其到来。
饮过一杯红酒,袁肃与胡龙骧便辞了袁绩熙这边,转而去寻董政国。
在袁肃和胡龙骧走后,适才与袁绩熙一起的几位同窗立刻围过来打趣。
“一卿,你什么时候与袁护军走的这么近了?”
“是啊,是啊,以前可没见过你们怎么往来呢!现在可好,人家指名道姓要请你第一混成旅任职,要知道第一混成旅可是第二镇麾下,今后必能前程似锦。”
“别瞎说,以往在学堂里我与他并无交情,恰才你们都看到了,还是胡总办来做介绍的。”
“这么说,应是胡总办向袁护军举荐一卿兄了。”
“可能是吧。”
“呵呵,不管怎么说,袁护军是大总统的侄子,离校不过半年的时间就成了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今后一卿兄追随左右,少不了能飞黄腾达。”
“到时候可万万不要忘记提携一番兄弟们呀。”
袁肃和胡龙骧找了许久,总算在后花园边角的走廊上找到了董政国。
董政国是插班生,在预备学堂学习的时间并不久,再加上因为被原籍部队拒绝接收而名声不好,平日里并没有结交什么朋友。这次联谊会他原本并不打算参加,只是生平喜欢喝酒,在学堂里可没有机会,只好借这个机会来解解馋。
沿着边角走廊来到董政国面前时,董政国独自一个人坐在一张小茶几后面,小茶几上已经搁了好几个空酒杯。他的脸色微红,正盯着不远处的石林发呆,虽然听到一边有脚步声传来,可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赞熏,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胡龙骧上前一步打了一声招呼。
“哦,原来是胡总办。没什么,躲起来偷偷喝酒呗。”董政国不慌不忙站起身来,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用带着山东的口音直接说道。
“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正是我们学堂最近热议的袁梓镜袁护军。”胡龙骧煞有其事的将袁肃做了介绍。
“在下是认的袁护军的,有礼了。”董政国似有几分迟钝的向袁肃行了一礼。
“袁护军特意有事找你商量,来来,大家都坐吧。”胡龙骧笑着招呼二人坐下来。
董政国显得有一些不自在,再加上他脸上本就有酒色,一时间显出一种憨态。
袁肃仔细打量了一番董政国,虽然对方穿着整整齐齐的新式军装,可浑身上下散发着难以掩饰的土气,站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轻易辨出是一个乡下人。他没有任何歧视的意思,相反觉得乡下的人才更实诚、更淳朴。
“不知袁护军找在下有什么事呢?”过了一会儿,董政国问道。
“赞熏兄势必是有心报国之人,只可惜时运不济,没想到终究闹出一场这么大的误会来。我袁肃说话不喜欢转弯抹角,所以得罪之处还请赞熏兄包含。”袁肃不动声色的说道。
一提起这件事,董政国顿时晦气上脸,沉闷的叹了一口气之后,他一言不发的抓起了茶几上还剩一半红酒的酒杯,一仰头将半杯红酒全部倒进了肚子里。
“有志者事竟成,此次我来找赞熏兄不为他事,就是希望邀请赞熏兄到我第一混成旅任职,不知道赞熏兄意下如何?”略略等了一会儿,袁肃拨云见日的说道。
“袁护军竟然要请在下去你那里任职?可是,难道袁护军没听说过……”
袁肃知道董政国说的是其自己的名声,这种以讹传讹的谣言,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于是不等董政国把话说完,他笑着抬起手摇了摇,说道:“一则我相信赞熏兄绝非无德无能之辈,二则我更相信胡总办慧眼识人。如今我麾下第一混成旅初步成形,尚且有许多地方存在缺漏,正是需要招揽许多人才共同创一番事业,希望赞熏兄不要拒绝啊。”
董政国性子敦厚,面对袁肃突如其来的邀请着实有些无从适应,要知道他这些年因为被原籍巡防营辞拒之事弄得心力憔悴,更是惹得一身非议,以至于今时今日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对于胡龙骧的推荐和袁肃的邀请,他打心底是没有不愿意的,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
“这……真是有劳胡总办引荐,政国感激不尽。也多谢袁护军的邀请……”
“莫不是赞熏兄还有其他想法?若一时无从决断也无妨,前途同样是为人生大事,赞熏兄可以再仔细斟酌考虑一番,不急一时。我明日即会返回滦州,赞熏但有任何想法,皆可请胡总办代为联络,即便赞熏兄不愿意屈居我之下也不要紧,我代开一封介绍信,引荐你到第二镇其他部队任职也无不可。”袁肃在情在理的说道。当然他最后所说的代开介绍信,只不过是顺势而为的客套话。
“哪里的话,承蒙袁护军器重,董政国何德何能,岂敢再挑三拣四?在下愿在袁护军麾下尽效犬马之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董政国连忙表态的说道,他的心思没有袁绩熙那么复杂,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哈哈,赞熏兄果然是爽快人。如此再好不过,你只需收拾好行囊,其余之事我与胡总办会为你安排妥当,等学堂这边忙完之后,你即可直接到滦州来报道上任。”袁肃笑着说道。
“多谢袁护军了,唉,我董政国时运不济,以为这一辈子算是彻底认栽了,没想到今日遇到贵人相助。袁护军的知遇之恩,胡总办的教育之恩,我董政国没齿不忘。”
“说这些话就太见外了,你我同窗一场,自然应当相互照应、相互帮助才是。”
听到袁肃说出“同窗一场”四个字,董政国打心底里更是感动不已。严格的说他根本不是预备大学堂的学员,甚至正是因为这种复杂的身份,才导致自己无法融入预备大学堂当中。而当初在速成学堂的同窗,如今早就返籍上任了,他则成了格格不入的孤零一人,愈发徒增了一种无立锥之地的伤悲。
现在袁肃不仅给自己一条出路,还毫不介意的把自己当同窗一样对待,这当真是恩情并重,自己岂能不感动?
正当董政国打算开口再谢时,不料走廊另外一边冷不防的传来一个揶揄的声音。
“梓镜兄,你竟对这种人以同窗相称,岂不是自降我们学堂的门楣吗?”
袁肃、胡龙骧、董政国各有不同脸色,三人齐齐的寻着声音方向望去,只见说话的人竟然正是吴光新,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过来的。跟着吴光新左右的还有几位学员,除了周卫光之外,其余几人都是平日以吴光新马首是瞻者。